想找“凰”的人则跟在这些飞禽走兽的后面,得以最快捷地找到“凰”。
不过,“求凰”跟“凰”这两味药材传言已经绝迹,且再没有人拥有。现在见到风满楼拿了出来,让房翔真的有些惊讶。
“风兄,你难道是想把信送到拥有‘凰’的那个人那里?”房翔疑惑地问道。
既然风满楼拥有“求凰”,那就代表某一个人可能拥有“凰”。
风满楼要写的信,就是要给予那个身上带有“凰”这味药材的人。因为鸽子被喂下“求凰”后,它们就会凭依感觉与嗅觉不顾一切的依循“凰”所发出的淡雅芬芳寻找“凰”。
“不,我想找的是,身上拥有跟‘凰’相同气味的人。”风满楼的目光慢慢敛聚,凝视窗外的某一处。
“那个人是谁?”房翔脱口而出。
“药王。”风满楼的声音深沉,“真正的药王。” “房翔,写完后,在这些字条上加一个墨点,并在这个墨点后画一个三角形。”
“这有什么意义?”
“墨点是全黑的,是满的意思,也就是我的名字的代号。而三角形,就是告诉收信的人,绝不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当房翔依照风满楼的嘱咐,来到空旷的地方放飞所有被喂下“求凰”的鸽子后,便到街市上,想要买些治疗伤口的药给风满楼。
但,在他转身正要走入一间药铺里时,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盯着神色有些匆匆的人,房翔一脸深思:这个人,他见过……对了,他就是与严京派去的人接头的人——那个神秘人的属下!……他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那个暗中操纵朝廷里所有阴谋事件的人也在这里……
沉夜漫步于曦月山庄的园林中,当一阵秋风吹过,把他从来不束起的披肩长发全部撩起,露出他一直隐于发后的脸庞。
这是一张干净清爽的脸,让人看上去都会感到平和、舒服。
只是,这张俊逸的脸庞此刻带着淡淡的愁,略浓的眉毛向中间集聚,把眉间的皮肤夹出了几缕纹痕。
快一个月了,还是没有满楼的消息……
仰望被秋风吹落的枯叶,沉夜心烦地想着。
脚踩在落在地上的枯叶,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在回应他的郁叹,让沉夜又是一阵怅惘。
此时,一片黄叶在面前旋落,沉夜不由得伸手接住。
可,他刚接住这片落叶,一只鸽子由天而降,直接站在他摊开的掌中。
沉夜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这只鸽子就倾身倒在他的掌心。
生病了吗?起初沉夜是这么认为,但当他轻轻捧起这只鸽子,看到鸽嘴上那淡淡的红时,他又是一愣。
是被喂下“求凰”后,才会出现的现象……
没有呆滞多久,沉夜急切地翻至这只鸽子的脚,果然如他所想,他在鸽子的脚上找到了被绑在上面的一个小竹筒,并从竹筒里抽出了一张字条。
信很快地便看完了,而人,眼里的愁已经散去。
是满楼,他来信了……有他的消息了! 风满楼倚靠在窗台上,望着窗外的天空,看见不时间飞过的鸟儿时,他的嘴上泛过隐隐笑意。
他清楚地记得,年少时的他跟他,因为贪玩,经常被家人关在家里思过。
可这样,还阻止不了他们的好玩之心,他们变着法子来传递各自的消息。
会利用“求凰”与“凰”是因为他家里正好珍藏有这两味药材,而对药的好奇心浓重的他就偷了这两味药材,说试试看是不是像外人所说的那样,吃下“求凰”的动物会不顾一切的找“凰”。
他给了他“求凰”,他自己则拿着“凰”。因为害怕家人发现,他们写的字都是隐藏在别的字里的。
可是,他们刚刚试验了几回,他家里的人就发现“求凰”与“凰”不见了。
他当时害怕被家人重责,情急之下把整整一包的“凰”吞了下去,可是,他还是被家人发现了。因为,吞下整整一包“凰”的他,自那以后,身上就带着“凰”的那种芳香,怎么洗都洗不掉,就像是天生的一样。
而他身上的“求凰”,在他的家人误以为也被顽劣的他一同吞掉而没被收走,因而一直被他带在身边。
他一直在想,是不是“求凰”的药性在他身上发作了呢?
要不然,为什么他总是不断地追随身上有“凰”的芳香的他……
九月十二日,离今天还有十天,那么十天后,他……会出现吗?
秋高晴朗的天空下,风满楼沉思。 房翔站在曦月山庄的云梯下的时候,满心疑虑。
他是跟踪那个人来到这里的,而且,他看到了他走上了曦月山庄。
可是为什么是曦月山庄?还是……那个神秘人跟曦月山庄有关?
如果是……那么曦月山庄为什么要让假的药王进宫就可以说得通了……
——因为,要毒杀当今皇上……
房翔凝眸,快步踏上那仿佛直升天际的云梯。 “主上,宫里传来消息,严京已经掌控整个朝政,所有不为我们所用的人已经被铲除。”
负手而立的人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很好。”
“对了,让严京布置那个‘药王’进宫的事,他做好了没有?”
“回主上,严京已经把一切都办妥,只等‘药王’入宫!”蹲跪的人低头回答。
“哼,那就最好不过。——等到‘药王’入宫,并宣布皇帝已经无药可救——我想,大家都会相信皇帝老儿活不成了。死——当然就是狗皇帝的最终下场……”
本还有话,但突然止住,蹲跪在地上的人疑惑地抬头,正好看到一直伫立的人手中已经拈起一粒小石子。
稍一运气后轻掷,这粒小石子便以闪电般的速度飞至不远处,并凌冽地穿过树茎,把树身穿出了一个小洞口——
“唔!”甫一听到有人痛哼,一个快速跑开的人影便出现在这两个人眼中。
“什么人?”跪在地上的人欲冲上去追,却被拦住。
“你不用去,已经有人去追了。”冷冷注视着那个飞快没入林中的人影的视线,紧接着,看到了一个深色的影子尾随这个人影深入林间。
很快地,这个黑色的人影消息在这两个人的视线里。
“啊,那个人是总护法。”跪在地上的人此时已经站起。
“对,是韩笙。”他抿嘴冷笑,“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我不信他还能逃过韩笙的追捕。” 身着黑色衣服的人站在角落中,目光犀利地注视着来往的每一个人。
当他确信他一直紧追的人已经逃掉之后,他手边的一面墙壁被他击陷。
可恶!
他眼中的怒火狂烧着,脸因为气极而轻颤。
他脸上的那道丑陋的疤痕因他的颤动,仿若在不断挪动的蜈蚣——令人心惊胆颤。 感到有些凉,于是风满楼关上窗门。
等到他望向只有他一个人的屋子时,他微微蹙起了眉。
房翔怎么去那么久?
正想完,门外一阵响动,房翔脸色惨白地撞门走了进来。
“房……”风满楼刚想开口唤他,房翔便狂喷了一大口血液,倒在地上。
“房翔?!”风满楼惊骇地冲他跑过去,抬起他,“房翔,你怎么了?房翔?!”
衣襟已经被血液染红的房翔竭力地张着眼睛,想要对风满楼说什么,但最后,他闭上了眼,倒了下去……
“房翔?!房翔!……”
那时间,只有风满楼惊惶的声音不断地响着。 这只鸽子嘴上的红晕很淡,明显的,它吃下“求凰”的时间很短。
况且,信上所说的地方“雨山城”不就是离曦月山庄不远的那座城镇吗?
这么说,满楼现在就在雨山城里喽。
沉夜这么一分析后,便再也坐不住,他放下手中还在昏迷的鸽子,站了起来。
他已经做好决定了,明天就到千碧山下的雨山城里,至于“关水亭”,打探一下,应该可以知道了。
信上说,绝不能够让第三个人知道,是不是满楼他,真的惹上了什么麻烦?
如果是,那他当然越快找到他越好。 房翔受了很重的内伤,尽管风满楼喂他喝下了药,但并没有什么成效。
风满楼不顾自身的伤势替他动气疗伤,还是不能让昏迷的房翔清醒。
心急如焚的风满楼用脸巾不停地擦拭着房翔不断冒出的冷汗,在发觉房翔呼吸越来越微弱时,着实慌乱起来。
“房翔,你一定要撑住,很快地,只要他来了,你就会好起来的,房翔……”
可是,约定之期是十天后,房翔能撑过三天已经不错了。
一想到,风满楼急得几乎跳脚。
算了,赌一赌吧,看能不能在这三天里见到他。
兴许,他就在这个城市,他会最快时间接过那些字条,会如他祈求,最快时间赶到。
明天,他就到观水亭去等他——凭借那一缕希望。
第二天,当沉夜背着竹筐只身迈出曦月山庄的大门,正要下山时,一个人出现了。
“沉夜,你去哪?”焱影叫住了沉夜。
沉夜回头,对他说:“我想到山下把前些日子采到的药材卖了,攒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我陪你去。”
“不用。”沉夜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
“沉夜……”焱影盯着沉夜的眼露出淡淡的愁绪。
沉夜回头,不再看他:“回去吧,焱影,景儿要是看不到我们他会担心的。”
“可是——”
“我要一个人去。”焱影仍想说什么,沉夜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
沉夜头也不回,平淡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更何况我又不是去哪里——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吧。”垂下望着沉夜的目光,焱影郁闷地回答。
“我走了。”沉夜说完便又迈开了脚步。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去接你?”焱影在沉夜的背后喊道。
“你不用来接我,回来的时间,我不能确定。”沉夜总算转过头,看了一眼焱影后,继续说道,“如果景儿问起,那你就说可能要一两天。”
“我知道了。”焱影的回答低闷郁悒。
沉夜不再回头,一步步走下了石阶。
尽管他知晓焱影的目光一直胶结在他的身上。
当沉夜的身影消失在焱影眼前之后,他仍旧盯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动。
最后,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身后——是冷涣云、不、封展洛。
“主上,要不要派个人跟上。”封展洛毕恭毕敬地在焱影的身后说道。
“不。”终于,焱影移开了直视前方的目光。
“他说他要一个人去。”似是而非的轻叹,“那就让他一个人去吧。”
“是。”
“你下去吧。”焱影挥手。
“是。”封展洛略为躬了下身后,退去了。
身旁已经没有任何人时,焱影才发出重重的叹息:
“沉夜,你现在,是在躲避我吗?”
“——可事已至此,已经回不了头了——”
“我对你的心意,收不回来了。”
“观水亭?”药房的掌柜略微眯起了眼睛,望着沉夜。
“对,‘关水亭’。”沉夜点头。
他的确是把他由曦月山庄带下来的药材卖到了药房里,顺便,打听。
掌柜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沉夜一阵子后,才对他说:“公子是外地人吧。”
这是肯定句。
“对,我刚到贵地不久。”
“喔,怪不得。”掌柜恍然,“不过,你为什么打听观水亭的事呢?”
“啊,是这样的。我的一位朋友约我在‘关水亭’里会面。而我又不知道路,所以——”
“公子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观水亭附近可是咱们这个城里远近闻名的鬼域呢!”掌柜一脸骇然。
“您是说‘关水亭’闹鬼?”不知怎地,听闻药房掌柜这么一说后,沉夜眼中闪过一丝趣味。
“对呀!”没有觉察沉夜那一纵即逝的兴味盎然的掌柜用力点头,“一到傍晚,观水亭就到处鬼哭神号,非常可怖。连我们这里最胆大的人到了夜晚,连路过那里都不敢。”
“这么恐怖!”沉夜一边的眉毛迅速挑高又平静,眼里的笑意越发明显。
“对呀!所以公子呀,你最好不要接近那里,要不然呀,非死即疯,惨啊!”
“谢谢掌柜您的提醒,晚辈知道了。”
沉夜对掌柜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
“那晚辈先告辞了。”
“啊,喔。好的。”掌柜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他没想到沉夜会给他行一个这么大的礼。
可他却没想到,弓下身子的沉夜在那一刻,笑不抑止。
天啊,不愧是满楼的风格,选地方还是这么惊世骇俗!
不久之后,沉夜才知道是观水亭而非“关水亭”。
因为他此刻正杵立在额匾上的字迹已然斑驳的观水亭外。
因为闹鬼,所以鲜少有人来的观水亭到处结着厚厚的蜘蛛网。
望着身处的位置杂草丛生、阴暗凄凉,的确有几分鬼域的味道。
不知道怎地,沉夜突然想起当他向城里的人打听观水亭的位置时,那些人恐惧又哀叹的表情。
“六年前,观水亭还是个人人响往的地方。那里住着雨山城的第一名伶应巧巧,她才貌双全,不少达官贵族几乎挤破观水亭的门坎,只为一睹芳颜。”
“可是应巧巧心高气傲,要见她的人必须要对得上她出的上联,还得答得出她题的谜题。所以,能够见到她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因此而得罪了什么人,在一天夜里,观水亭被人放了火烧了。应巧巧更因此命丧观水亭。”
“之后,观水亭就一直闹鬼,也有几个人被鬼吓傻了。所以,再也没有人敢踏进观水亭。”
“听说,是应巧巧死得冤,不肯到地府,留连在人间找出害她死去的人呢。”
沉夜举步走进观水亭中,在阴暗的光芒下,所看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人的生命真是脆弱,失去了,将不复存在。
沉夜盯着身旁柱子上依稀可见的字体圆润字联感叹。
他再向前走了几步,他没有忘记他来此的目的。
可是,这里静得连风声都没有,更何况人声。
还是继续前进,因为害怕错过。
可,就在沉夜走到一间屋子的内部,他走来时,原本敞开的大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沉夜一惊,立刻回头,却只看到已经紧闭的大门,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空气,又开始静得让人呼吸困难。
大门关上之后,气氛更为阴凉。
沉夜皱起了眉:难不成,真有鬼?
就在这时,沉夜倏地感觉身后有什么靠近自己。
突然之间出现,那低压,仿佛把一切都覆盖的沉闷感受。
沉夜深吸一口气后,猛然回头——
沉夜把最后一针小心谨慎地扎在房翔身上的穴位后,便用手探了探他的颈脉,察看他此时的状况。
感觉那平稳跳动后脉像后,沉夜满意地点了点:不错,恢复得很好。
之后,他回头对在拼命洗脸的风满楼说道:“满楼,眼睛还很痛吗?”
“你说的不是废话吗?你自己配的药,哪次不是药效发作得既迅速又让人疼痛难忍的。”风满楼冲水再揉揉眼睛,但还是有些刺痛,于是只好接着洗下去。
他边洗边继续说:“从小到大,我哪次不是被你用药整得惨兮兮的。”
沉夜听罢会心一笑,他走到都快把脸洗掉一层皮的风满楼面前,对他说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又最听我的话,不用你来试药,我还找谁呀!”
“——不过,这次你是自作自受,谁让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我不过是——正当防卫。”
“是是是,我说不过你。本想真的是想吓吓你,却没想,自己惹火上身。”一脸水珠的风满楼探手摸索身旁的脸巾,沉夜看到后,伸手拿起脸巾,交到他手上。
看到擦干脸的风满楼睁开眼睛后畏光的又闭了起来,沉夜由怀中掏出一个瓶子,交给他:“满楼,把这个药水滴到眼睛上吧,这样你会好受些。”
风满楼接过时,动作顿了一下:“现在的你不光会下药,也会用药解毒了。”
沉夜一怔,随即苦笑:“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都会变的。”
“是啊。”风满楼点头,“可是,有些事情,是怎么也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