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Hyacinthus]————天戒-流[下]
天戒-流[下]  发于:2009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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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葛雷还是一脸平和地对我说既然父母不爱他,他亦没必要与他们同住,但那言谈中泄漏的苦涩味,我还是察觉得了...
「葛雷...我可以吗?我...可以与你一起生活吗?」
紧紧握著葛雷正在为我上药的手,我诚恳地如此要求。自知是代替不了失去的亲情,我还是想以我的爱去补偿。
葛雷...就算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你还是可以拥有一个家。我愿意为你开启门扉,在你回家时对你说「你回来了」;我愿意为你煮饭洗衣,让你可以安枕无休的做你想做的事;我愿意把所有的暖意都给你、把自身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使你可以由衷地感受到幸福。

「你喜欢的话便随便你好了。」
没有考虑,葛雷很爽快地回应了我。是,这的确是一个平淡得近乎无情的回答,从中并没有特别欣喜或期待的感情在内。然而,能得到葛雷的首肯,已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因为我深信,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里,葛雷会感受到我的爱,从而完完全全地接受我。

在包扎过後,我与葛雷吃过不太美味的早餐。会知道味道不好,是因为葛雷在吃煎蛋时,眉头不时的紧皱。这...真的很对不起葛雷呢...要让他吃这样的食物...葛雷,我发誓,下次我一定会弄得更好!

之後的时间,我们离开了家,在葛雷的居所附近四处閒逛。葛雷所住的社区地方不大,附近也没有什麽特别场所,只是十来栋差不多外表的屋子及一间士多,大型的超级市场则要乘车前往。而今天我们的工作,亦包括到超市购买生活用品,而这,亦花了我们好半天的时间,回家时已经接近黄昏。

英国人的进膳时间与香港人的大为不同,而饮食习惯亦大相径庭。原来我们在香港吃的牛排大餐,在英国是只有节日或特别日子才会特别烹调的,平时他们吃的晚餐,都是沙拉及一些已经调味好,只需煮一会便可吃的食物,而晚膳时间更是六时左右,与下午茶无异。不过,英国人在晚上大约九时左右,便会吃一些甜点再睡,这感觉与香港人的宵夜相像。

而我和葛雷也是一样,吃过葛雷准备的简单晚餐後,葛雷便开始著手弄晚上的甜点。初时我还对那切苹果并加糖煮及搓面团的动作感到十分有趣,特地跑到厨房打扰他呢!

「你在干什麽?」
「弄苹果派。可以帮我翻一翻那些苹果吗?」
接收到葛雷的指示,我立即如他所言的把苹果翻搅。接著葛雷叫我关火,我便立即把火种熄灭。就在我转身向葛雷报告状况时,嘴边,出现了一个木杓子,上面沾了酱汁般,而葛雷则无言地望向我。

嗯...葛雷是要我试味吧?但在想到这个的同时,我亦想到我们现在的位置及动作,好像一对一起煮食的夫妇呢!这感觉...好甜蜜啊!这使吃下去的苹果酱汁,明明应该是带有酸味的,却还是像蜜糖般甜。

「有点酸...但甜味更多。」
「这样便行了。」
看著葛雷把苹果连汁倒在饼皮上,然後再多铺一层饼皮在上面,放到预热了的焗炉中,我有点疑惑:苹果派...真的是这样弄的?只是葛雷说就是这样,并不是太复杂的,我才敢确信,葛雷弄的的确是苹果派。

之後,葛雷找出了一个名为「GUESS
WHO」的游戏,让我们在等待时消磨时间。说真的,对於这些游戏,我真的完全一窍不通呢...只知道这个游戏是我与葛雷各抽一张人名卡,然後斗快猜对方手上的人是谁,在游戏中我们可以轮流发问,但问题的答案只可是或否。

然後,在游戏中,我发现葛雷是一个很不服输的人。在我不断贴近答案时,葛雷的表情会明显的显得不安及著急,然後在我快猜中答案时,就会无意识的鼓起双腮,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这样的葛雷,真的很可爱呢!与之前冷冰冰的葛雷不同,这才是葛雷的真面目、真性情。而心爱小兔子的我,虽然是很爱看那气鼓鼓的表情,但还是不想让他不高兴呢!於是,在之後的游戏中,唯有放松一点,让好胜的小兔子多高兴高兴吧!


葛雷篇 31
想来我的羞态已被文迪看得一清二楚,才小小的烫伤啊,伤口才蚊子的大小,哪需要涂药膏贴胶布?恐怕即使不加以理会,次天早上醒来便没事了,有必要这麽夸张吗?文迪一定会觉得我很傻,会取笑我,然而,正当我急急弹起来走向浴室拿急救箱时,也不知文迪发什麽疯,更一直跟在我身後。

「但程慕南那家伙没有啊!」
莫名其妙!文迪到底在想什麽啊?怎麽突然提起南学长,还说什麽南学长没有?文迪对南学长也不好,南学长又怎会莫名其妙地对文迪好?
於是我转过身,幽幽地开口回应。
「你对他也不太好。」
「他总是跟我争,要我怎样对他好?」
争?争什麽了?南学长爱的是沈凛啊,再说,南学长有跟文迪争爸爸吗?根据我上次所见,他们的父亲..分明是讨厌自己的长子。
「他跟你争了什麽?就我所见,我见到他只有沈老师。」
而事实上,南学长所拥有的,亦只有沈凛一人,身边没有真正的朋友,也没有关心他的亲人。或者应该这样说,沈凛对南学长的意义,不只是情人,而且还是朋友、亲人。

我终於明白,为何南学长会这麽爱沈凛。
「父亲和你。」
唉...冥顽不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为什麽文迪总要说南学长抢了我和父亲?一直以来,明明都是我接近南学长,黏著他啊,南学长希望我这样吗?未必,他只要沈凛;至於那个风流自私的男人?更加不用说吧?相信连一个瞎子也可感觉到他有多偏心,根本视南学长为无物,甚至可能希望南学长消失,免得看了碍眼。

不管是为了南学长也好,还是为了文迪自己亦好,我认为自己有必要让文迪看清楚一件很简单而残酷的事。
「我也是私生子。」
听罢,文迪连忙澄清自己并无看不起私生子的意思,他只针对南学长。我当然知道,只是我认为用自己为例子,可以让文迪更容易明白吧。
「我只想说,我的父母为了不让我打扰他们,所以把这屋子转到我的名下,还每月存钱给我。」
「如果父母不愿承认,又不想事情闹大的话,便会这样处理,给钱要他远离自己。」
对,只要这样做,便可塞著儿女的嘴巴,同时让他们走得远远的,今生今世不会再见,更不会被他们骚扰...我的父母是这样做,相信南学长和文迪的父亲也是这样想。

「葛雷..你..想与父母一起生活吗?」
我敢肯定,文迪完全听不出我的解释和真意,他只想到..这样说的我,其实很想再次跟父母一起生活。真是的...我明明在为南学长解释嘛,话题怎会又落在我的身上?看来偏心真是苏氏男性的遗传。

他们的父亲偏心文迪,南学长偏心沈凛,文迪偏心於我,若说他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还真令人难以置信。
「既然他们不爱我,对我没有感情,那为什麽要跟他们一起住?」
我一边为文迪的手臂上药,一边平和地回答。成年前不能跟父母一起生活,对我来说大概是个遗憾吧?可是若跟他们继续生活,一直活在谎言之中,或者当我知道真相之时,我会恨死他们。

「那我呢?我可以吗?」
突如其来的说话并没有使我惊讶,随著我对文迪的了解越来越多、还有随著文迪的改变越来越多,我早就知道,只要我这样说,文迪便会这样要求。
「你喜欢怎样便怎样吧?」
所以我依然平和得有点冷漠地回应,可是我心中自知,这句话等於可以。
贴好胶布後,我跟文迪来到厨房吃早餐。说真的,这顿早餐...还真是我一生中所吃过最难吃的早餐,太阳蛋的火喉不够,蛋白还是生的,可是香肠却有点焦。或者我还可以接受微黑的香肠,可是生的蛋白却令我忍不住皱眉头,因为味道实在有点..腥。

唉,可是这是文迪辛辛苦苦为我煮的早餐啊,我可以不吃吗?在硬著头皮把早餐全送到胃中时,我心中忍不住考虑,是否不应再让文迪下厨煮饭。
早餐过後,我便带著文迪到屋外散步一下,顺便认识四周的环境,告诉他屋苑里唯一的士多的所在地,接著我们便乘巴士,回到学校所在的镇上,去超级市场买复活节所需的食物。要是平时的我,绝对是随便把某食物丢到车中便算,可是现在我却会为文迪而细心选择。

某某食物有没有重覆了?会不会买得太多?是否只是些便宜的牌子?
我考虑著各种问题,站在超级市场中发呆思考,尽是挑选不同的食物及比较好的牌子,另外又想到文迪是香港人,比较习惯米饭而买了数包已经调好味道,只需加水搅拌著来煮数分钟便可吃的饭菜,还有一些中国口味的面食。

老实说,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什麽是中国口味,每每看到时都要问文迪,然後由文迪来解释这是蚝油味、那是四川辣味。
就这样,平时只需一小时的购物时间,结果今天竟用了三小时,在办好暂时把货品留在超市的手续及吃过午餐後,我们又去了买些日用品,又四处逛著,当我们领回超级市场的食物找计程车回家时,时间已接近黄昏,回到家时,更是准备晚餐的时间。

基於早上的惨痛经历,我决定了,饭由我来煮,餐具由文迪来洗。文迪没有异议,反而是不习惯我们的吃饭时间,觉得有点太早,於是我又决定明天晚一点才煮晚餐。
晚餐後,当文迪洗好餐具,我便开始拿出面粉奶油苹果等食物,开始做苹果派。
苹果派可算是最容易弄的甜品,我先把苹果去皮,加大量糖和一点水放到锅中煮,接著开始搓面团,待苹果半熟时叫文迪搅拌一下,然後让他试味,先把饼皮铺在铁盘中压好,加些肉桂粉,倒入苹果酱汁,再加一块饼皮,封好口,在饼皮上刺数个洞便可放入预热了的焗炉中,可是文迪却不相信苹果派的做法就是这麽简单。

我想,这是文迪第一次见到弄苹果派的过程吧?所以才不知弄苹果派,最重要的不是程序,而是调味方面。向文迪解释一下後,我便不再理他还有没有问题,拿过一盒游戏便要玩。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文迪的过去还真寂寞得可怜,他竟然连最简单的砌图也不懂,最後我只好选了个最简单容易的游戏来消磨时间。想当然,我要重新教他如何玩,岂料文迪的运气好得过份,才第一次玩,竟然轻易地赢了我。

讨厌啦!怎会这样啦!我不禁扁著嘴,吵著继续玩下去。
也不知文迪是否让著我,直到苹果派焗好之前,我便一直地胜出,在苹果派焗好,我问文迪是否让著我时,他竟脸红起来,接著胜输便开始平均起来。
哼!即使没有文迪让著我,我也会赢的!

文迪篇 31
完全没想过这可爱的小兔子是如此的好胜,对胜负会如此的执著,或者正因为这样,葛雷的学业成绩才会这麽好,成为了这一带人人称颂的天才少年。
而另一方面,葛雷亦是一个很敏感、心思慎密的人。我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放水一事绝不会被他察觉,然而,在输了十多局後,葛雷发现了我存心让赛,表情更是不满起来。

「你已经让了我很多局了,还想让下去吗?」
看来我的「作弊」技术还不够出色呢!或者我应该输得有技巧一点,不应该让自己输得那麽明显。
脸红红的别过头,我故意不望葛雷,然後提起苹果派,把葛雷的注意力转到其他的地方。之後的时间,我们便边吃苹果派边继续游戏。这次我学聪明了,没有故意放水,让双方势均力敌的,直至要休息时,葛雷也只是多赢我三局而已。

看著葛雷那满意地露出笑容的样子,我也不禁微微一笑。与葛雷约定好次天一起砌图後,我们便分道扬镳,各自回到寝室休息。
洗过澡,躺在这张可以睡四个人的大床上,我回味起这天的点点滴滴。今天...好像发生了好多事,而心情亦像过山车般大起大落。为葛雷口交时感到亲蜜、把过去及心情告诉葛雷时感到担忧、为葛雷煮早餐时感到害怕(害怕太难吃)、葛雷答应同居时感到兴奋、一起出外购物时感到愉快、一起烹制苹果派时感到温馨、与葛雷玩游戏时感到暖意。好像在一天内,我把甜酸苦辣都嚐遍了。

想著想著,渐渐地感觉到睡意,闭起眼,我挪动身子,想找出一个最好的姿态好让自己安睡。突然,怀里出现了一种柔软的暖意,吓得我立即张开眼,惊讶地叫著怀中人的名字。

「葛雷?」
不理会我的疑问,葛雷自顾著把白色的熊布偶放到一旁,葛雷与我面对面,一只手轻轻地拉扯我的衣服,另一只手则放到旁边枕头下。
这...葛雷这样的举动...像是说:今晚我要睡这里。
「你...怎麽突然...你不是...不喜欢与我同枕共眠吗?」
「怎会...不喜欢?有人陪自己啊...」
是吗?是因为葛雷想要人陪伴自己吗?那...若果睡在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其他人,葛雷是否也会这样?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想。经过了这幸福的一天,我知道自己应该要自信一点,亦应该要多相信葛雷,相信他是喜欢我。然而,习惯了往坏处想的自己,总是不期然地想到:对葛雷而言,我并不是特别的存在。

没有把问题提出,我对葛雷道了晚安。闭上眼,伸出手轻轻地搭在葛雷的纤腰上,与此同时,我感到葛雷的脸更是贴近,暖烘烘的鼻息,正不断往我脸庞拂上。
「你愿意来陪我,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你真的觉得开心吗?」
「嗯...心里安稳得多了,要不然独自留在这里,真的很空虚...」
一刹那,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一个孩提时代的我与葛雷独自待在清冷房子里的画面,重叠在一起。我和葛雷...都很寂寞...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在房子里百无聊赖。听到的,除了自己偶然发出的声音,就只有电视发出的音频;看到的,除了箱子中会移动的画面,就只有寂静地坐落在一角的家俱;感觉到的,除了清冷,就只有空虚、无助及凄凉...

这一刻,我感到自己与葛雷是这麽的接近、我是有多麽的了解葛雷。而下一刻,我已对葛雷作出承诺。
「放心吧,以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不用再怕寂寞。」
像是嫌说话不够有力似的,我收紧环绕手臂的力度,让葛雷更是深切感受到身边人的暖意、爱意。或许是葛雷感受到了,葛雷也轻轻地回拥我,轻轻地对我说:「你跟我...都是寂寞的人...」

「但遇上你,我不再觉得寂寞。」
「我也是...」
意思是...因为有我,葛雷不会再感到空虚及难受了?我的存在,真的能够排遣葛雷的寂寞感?这...这不是真的吧?若果是真的话...这代表,我对葛雷而言,并不只是一个会伤害他的人,对葛雷而言,我或许是一个重要的存在?

想问葛雷,想再确定葛雷的说话,却在低下头望向怀中人儿时把说话吞回肚中。葛雷已经睡著了,而且是深沉地睡著,很熟、很甜。看到葛雷睡得舒服,我怎忍心吵醒他呢?

最後,我只是静静地细看葛雷的睡容,好趁这段时间,让激动的情绪平伏下来。
在一呼一吸之间,葛雷细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伴和窗外满月柔和的辉华,葛雷的睡脸显得既平静又安详。
此刻的葛雷好像天使啊...那安稳柔和的美好脸庞,与教堂内閤上眼、静听世人祈祷声的天使是那麽地相像。美丽的天使在我怀内静静地安眠,感觉是如此的谐和。作为凡人的我,根本不应该干出亵渎天使的恶行,然而心爱葛雷的心却让我不自觉地在其脸上落下亲吻,轻柔的、不带一丝情欲的,只是单纯地留下细碎的吻,并不想打扰这睡得香酣的人儿。

不知道自己迷恋地望著葛雷有多久,亦不知道自己到底吻了葛雷多少遍,我只记得自己是在蒙胧之间入睡的。再次清醒的时候,柔和的金缕丝已经铺满床上,窗外的鸟儿已在啼唱,而我的睡美人则把我的手臂当成枕头,舒服地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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