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情坠爱之羁绊————优轩主人
优轩主人  发于:2009年07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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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婚礼到此为止了!”沉然优雅却空洞的声音清晰的在这个寂静的时刻敲进每个人心里。
怔了半晌,秦王爷拍案而起:“皇姓扶馨的花轿今日已入你家大门,已由不得你抗婚,否则,本王可不敢保证你戚、檀两家人性命无忧!”
狂狷冰冷的笑意充肆整个歇鸾轩,戚轼桀的眼神亦是寒冽的,一如北方的雪:“有道是君无戏言,当初是秦王爷金口允诺,希梓伤愈之日为大喜之日,如今,希梓既已死,于我何来大喜?”

“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秦王爷气岔。
“草民只是尊崇王旨办事,何来大胆之说?” 戚轼桀全身如笼寒冰。
“你……你……”
“二哥息怒!”鲁荒王朱檀打断秦王爷未尽的话:“戚堡主,你也请别动怒,走到今日,我相信亦不是扶馨所愿,且就你与她义兄妹一场的份上,你忍心将她的花轿再抬出戚家大门,忍心如此伤害她吗?”看着一言不发的戚轼桀,朱檀心中也是一片沉痛,檀青也是他的血亲啊。

“更何况……”朱檀再次开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你尚无子嗣,终究是要续弦的,不若折中,你为青儿守百日孝,百日之后再行举行婚礼,如何?”
如何?
如何?
如何?
没有回答。
就在这众人一片惊谨的时刻……
“太原檀家庄三少主檀华恭祝戚堡主、皇姓扶馨新婚和谐、白头偕老!”
门口,恭迎司仪的吆喝声传进厅内。
厅内一干众人立即将注意力转向这时的“檀华”。
一脸悲戚中强颜的欢笑,一身绚丽如虹的长衣,与檀青完全相似的容颜上有着超乎寻常的沉稳。
给众人的是相当完美的印象——不愧为檀家庄的三少主。
戚轼桀的唇角则几乎渗出了血色,是檀青,不是希梓,不是……
檀青身后是一身玄衣的华彦斯。
“感谢戚堡主这一年来对家姐的照顾,这是檀家庄奉上的谢礼!”檀青的嗓子中有着刻意压抑的苦痛。
华彦斯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喜盒撕掉刷金字条。
喜盒打开,盒底平躺着三张字条。
一纸聘书。
一纸休书。
一纸银票。
聘书——上书聘金白银十万两。
休书——上书莫须有的七条之出。
银票——上书黄金万两。
明白盒内之物时,众人骇然变色。
“敬请笑纳!”檀青笑言,并鞠一躬。
戚轼桀的脸色在檀青鞠躬之后变得更加铁青,但,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那我就先告退了,我会等戚堡主到时来席上敬酒!”檀青言毕,正待转身退出大厅。
却听门外恭迎司仪——
“三圣手之‘飘摇月影’素彩,‘染艳灵露’雪血,以及‘玄天庄’慕容寒特别恭贺戚堡主、皇姓扶馨——有情人终成眷属。”
三圣手?
玄天庄?
厅内闪过一阵窃窃私语,在这三人跨进大厅的时候便又销声匿气了。
素彩、雪血、慕容寒均是一身的素白,与手中所捧喜盒形成鲜明对比,也更具讽刺意义。
素彩是一脸的面无血色:“这本是夫人准备亲手送来的贺礼,弥留之际,请我代劳!”
素彩抹去封口,启开盒盖,是一套上等苏绸裁制的新郎新娘装,喜袍上的吉祥图案却不是鸳鸯,而不是皇族才能用的“龙风吉祥”很显然是戚家堡前任堡主夫人特别为今天所准备的了。

雪血的脸上仍是一抹柔笑,却多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雪血开盒,散了一盒的相思豆和一个显然是用来装相思豆的绿囊,以及那支名为风求凰却早已被戚轼桀摔断了的碧簪。
“命同此簪,情同此簪。自此两不相干,他不希望你打扰他的安眠,也不希望你在家中立上他的灵位,希望你替他了此遗愿。”雪血言毕,在素彩之后将喜盒交给了专门负责收贺礼的小厮。

慕容寒上前,盒内是一卷绣轴。
“希梓说,念在你与他一年夫妻的份上,但愿你能将这绣轴挂在他之前长住过的依兰园内。当然,如何处置仍凭戚堡主的意思!”
三人依规,揖礼告退。
雪血在离去之前忽而顿住身形,对仍掩着喜帕立在场中的扶馨道:“扶馨郡主,如今一切都如了你的愿了!后会有期,未来的戚夫人!”雪血满意的看众人都将矛头指向了扶馨。
在三人一脸决然的往外走的时候。
戚正楷却忽然冲出来将素彩拉住了。
“彩,不要就这样离开!”戚正楷深情的注视着她。
素彩脸色一改,决然的甩开戚正楷的手,冷冷的道:“夫人活着,我会考虑给你时间想清楚是否真要娶我;夫人死了,我恨你们戚家堡一辈子!”
而后,转过身:“雪血,我们走!”
说到走时,檀青也尾随而去。
“哎哟!我说怎么连恭迎司仪都不在门口了,原来厅内正上演这等好戏呀!”一道妩媚的女声将众人的视线从离去的几人身上拉回了厅内。
一身霓虹纱裳尤抱琵琶半遮面的移向戚轼桀:“伊香苑的霓裳恭喜戚爷抱得美人归!”
不理会戚轼桀恐怖的脸色,霓裳冲戚轼桀妩媚一笑:“夫人昨日醒时,曾为霓裳填了一首词,今日霓裳借花献佛,不知戚爷及各位可有雅兴一闻?”
霓裳来的时候太过敏感,厅上众人虽心喜一睹长安花魁的风采却也不敢出声。
霓裳又是为何而来,为她当初答应戚轼桀欺骗檀华来赎罪.
霓裳“铮铮”的拨动琴弦,哀戚的曲子即刻飘满厅堂,歌声未起意先明,接着,便听霓裳声音清晰的唱道:
长安公子醉/红烛成双对
一双鸳鸯戏水/汝与他人配
曾经鸳红帐内
为作绿囊相偎/相思一夜醉
眉儿眼儿媚/以为两相随
凤求凰/娉婷样/终是郎
愁断碧央/为新婚做嫁衣裳
谨祝皇恩浩荡/赐君天籁之方/得尝淑女香
一夜良宵后/百年疼娇娘
那犹如悬在半空中可望不可及的哀怨曲调,将婚礼上所剩无几的喜气扫荡一空,而那哀戚远远不是绕梁三日可以形容的.
从檀青进门到现在都不发一语的戚轼桀终于在曲落时有了动作.
他大跨步的走近霓裳,伸手拨开挡住他视线的琵琶,声音艰涩而艰难的开口:“他只对你说了这些话,没有再说别的了!?”
抱着琵琶的霓裳在闻言之后笑的几乎是花枝乱颤:“戚爷说笑了,檀姑娘啊,可不比戚爷的薄情,她呀……”霓裳的笑容暗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颗颗晶莹的泪滴,霓裳哽咽着:“她到弥留之际还是不信戚爷的薄情,她说要等着见戚爷最后一面,问清楚为何戚爷那般待她……”

“我没有!”戚轼桀眼中布满悲痛的喝断了霓裳的话:“我不是,我没有想要那样对他的!”
戚轼桀暮地转身冲向扶馨,粗鲁的扯落了扶馨头上的喜帕,无视扶馨脸上的泪水,径自大吼:“告诉我,你们究竟将他藏在哪里?让我见他,他已经死了,他想听的也已经不可能听到了,我答应你,百日之后我一定娶你,我求求你,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扶馨!”

在戚轼桀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泪水已经爬满了他的脸庞。
他无力的松开扶馨的肩头,身躯半倚着扶馨跪了下来,双膝落地的声音和他暗哑的声音同时响起:“我求求你,告诉我,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扶馨!”
无声的哭泣开始有了呜咽,泪水泛滥到不可能再多的程度。
她站着,看着戚轼桀,她无法接受,这个男人,为了另一个人,流着泪,跪在了她的面前,在她和他的婚礼上。
厅上的众人震撼了。
对于雄霸一方的戚家堡堡主的泪和他的跪……
扶馨颤抖了:“你不要求我,别求我……”
“扶馨……”
“死了,已经死了,你去见了又有什么用?为什么?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为什么?”扶馨哭着,低喊。
“我求求你,扶馨!”
戚轼桀揪住了扶馨的衣襟,“百日之后,我一定娶你,婚后还有一辈子那么长,每一天都是你的,只是今天,我求你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只是今天!只是今天,扶馨,我求求你扶馨!”

扶馨决绝了,心也凉了。
既然都这么绝情了,她还把心软给谁看?
“不准透漏檀姑娘的落脚点是我王兄下的命令,仲卿哥哥这般逼迫,是想在檀姑娘之后硬陪上妹子这条命吗?夫君好狠的心啊!”扶馨哀怨的跪下身,与戚轼桀面对面。
厅上又陷入了空前的绝寂。
“檀姑娘啊,是穿着嫁衣入的殓呢!”寂静的大厅内响起霓裳艳羡的声音:“戴的是镶了翡翠的凤冠,那是霓裳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子了!可惜,那嫁衣上绣的是鸳鸯,戚爷的这件……”

霓裳弯腰拾起地上的新郎装:“是龙凤吉祥啊???!”
霓裳随手扔开了衣裳,转过身:“哟,这时辰也不早了呵!依檀少主的性子怕是要即刻运棺出城了!”
霓裳又恢复了她的巧笑倩兮:“戚爷啊,霓裳这厢告退了,霓裳还想到北城门去送檀姑娘一程!”
一身霓虹的纱裳抱着琵琶半遮面的道个万福,便退了出去。
穿着嫁衣啊,希梓的确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子!跪着的戚轼桀露出痴痴的笑。
霓裳说要到北城门送他一程,即刻运棺出城么?
即刻运棺出城?!!
北城门?!
去见希梓最后一面!
戚轼桀暮得跳了起来,身形快如魅影.
扶馨也快,冲到歇鸾轩的门口大喝:“拦住他!”
禁卫军终究是不辱皇家之名的。
戚轼桀虽然武艺高强且是不要命的打法,却终究敌不过诸多高手的围攻!
衣衫凌乱了,发丝也散了,被制住的身形还在拼命挣扎着,眼神中满满是暴戾的色彩。
“跪下!”扶馨的声音冷冷的,相较于戚轼桀的凌乱,她的凤冠稳稳的戴着,新娘装上连一丝褶皱也无。
禁卫军的两记重踢袭上戚轼桀的膝弯,双膝敲着石板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扶馨的耳中。
戚轼桀缓缓的抬头,柔和线条组成的俊朗五官扭曲的失了原貌,戚轼桀的眼神凌厉的声音低低的:“好好的婚姻被你毁了,连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你也不许,你为什么这么残酷?为什么?”

低低的斥责在最后化成了狂吼,贯穿了每一个人的耳膜,那声音何其悲苦。
是啊!为什么要这么的残酷?为什么呢!
“因为……”扶馨的声音轻轻的小小的冰冰的……
“……你的希梓,是个男人……”
恨一般的眼神注视着吐出这句话的艳红嘴唇,戚轼桀的唇边滑出了殷红殷红的血液。
扶馨那有点残酷的美丽笑颜在他的眼中成了一种定格。
秦王爷又说了什么,听不见了。
扶馨的头帕又盖回去了,但婚礼并没有再继续。
“扶戚堡主进房间休息,婚礼在百日之后再行举行。”惟有一句话像虫子一样钻进了戚轼桀的耳朵里。
这么残酷的事情为什么 还要继续?戚轼桀想要怒号,但他已经没有精力了。
扶馨的轿子按原路抬回了秦王府。
窗外的一切看起来那么的萧索无力。
“很伤心么?”梁媛儿看见扶馨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的园林发呆。
扶馨转回身,虽然卸了凤冠和彩妆,依然清秀可人,笑:“我从来就没有看好过这婚姻,更何况你不是早就告诉过我那檀华是个男子了么?”
梁媛儿在桌边的花几上坐下:“但我看你若有所思的!”
“不甘啊!”扶馨笑:“别人都有那么凄美的爱情呢,我却只有那政策性的婚姻,不过,今天将坏人演的很酣畅淋漓呢!”
梁媛儿也笑:“是啊,都气到内伤了,你倒是高兴!”
“啊?!你不觉得他那个样子让我也很难堪吗?”扶馨又道:“父亲在时,将姐姐嫁给秦王爷,巩固自己的势力;父亲不在了,姐姐将我嫁给戚堡主,巩固自己的婚姻。是不是很悲哀?”

梁媛儿便保持沉默了。
“不嫁也回不了头了,那个男人应该还可以给我不错的生活吧!至少,他很富有,至少,他还要顾忌到我的姐夫是个王爷!”
至少,我以后都可以为我自己而活!
她不坏,也很可爱,只是很悲哀,真的!
说的再多也不见得有效 心有多痛要痛了才知道


后来,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也有些人,说起来该爱,爱已不在。
“堡主,郡主又往静修庵去了!”戚正楷步入依兰园,站在房外往正在收拾行李的戚轼桀如实禀报。
“她觉得好,就让她去!”戚轼桀淡淡然的说。
如果问檀华走了,留下了什么,可能句是这些以前只有在檀华身上才看得到的淡漠与悲哀。
檀华走的当日,戚轼桀因为气血攻心而卧病在床了。
这次之后,戚轼桀就变得与传闻中所说的一般如雪寒冽了!
六月十八日,不只是檀华的忌日。
与扶馨的婚礼是在百日之后举行,虽然娶了扶馨,但是,把她安排在歇鸾轩之后便不在费心了。
而这半年来,戚轼桀一心扑在将檀忆思收为继子的事情上,虽然,檀青一直不愿意给予答复,却也终于在临近年关的腊月得到回应了。
“堡主,这样子下去,怕是王爷夫人又要说话了。”戚正楷苦心劝道。
“你让我撇开忆儿不管,去接那个女人吗?”戚轼桀冷冷一笑,他不杀她已经是很不错了,想要他对她好,太不可能了吧!
用佩剑将包袱一挑,扛在肩上:“我挺愿意过年的时候只有忆儿陪在身边。”
深情的望一眼挂在墙上的绣像,终于眷恋不舍的跨出门去。
与脱古思帖木儿的战争打的是如火如荼,在细雪笼罩下的太原城却宛如闺中秀女般安静、文雅。
不算熟悉的街景一幕幕晃过眼帘,戚轼桀恨夹马肚,加快了速度往檀家庄奔去。
敲开檀家庄的大门时,是檀家庄的大总管聂纪海开的门,看到是戚轼桀时,领他到了客厅:“正听小姐与华公子这几日念叨着,您可终于来了,先往厅上暖一暖吧,我这就去禀过小姐。”

戚轼桀点过头,却在心中苦笑,终究只是客啊。
华彦斯虽然与戚轼桀在互相称呼时相当尴尬,态度却很和善,檀青似乎终于也相信了戚轼桀对檀华的真情,不再横眉冷对。
见到忆儿时,他正陪着小他两个月的华佚庭玩耍,颇有几分哥哥的味道。
可能是檀华与檀青是双生子的缘故,华佚庭与檀忆思的五官如果不细看,还真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忆儿对于戚轼桀的出现显得惊喜,愣了一愣之后,便抛开华佚庭冲到戚轼桀的脚边来了,喊着:“爹爹,真的是爹爹!”小小的眼眶儿红红的,泛起了泪光。
看忆儿那般腻着戚轼桀时,檀青叹气了。
忆儿自那次回了檀家庄之后,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子的腻着她了,甚至有好几次都偷偷的跑到空空的凝京轩去哭,那个样子,总让她想起幼小时的檀华。
而且,忆儿很敏感,那么小的孩子,从那次之后,就不再与华佚庭争着要抱了,会乖乖的自己吃饭,跌倒了也不再哭泣,逞强的令人心疼。
因此,如果忆儿愿意向戚轼桀撒娇的话,她希望戚轼桀可以好好的照顾忆儿。
“忆儿愿意不愿意跟爹爹回戚家堡?”戚轼桀心疼的揉着他的头发,问。
忆儿将小小的头扎在戚轼桀的坏里,乖巧的点头:“忆儿一直在等爹爹来接忆儿,虽然忆儿等了太久,但爹爹终于来了,忆儿好高兴!”小而细嫩的脸庞在戚轼桀的胡渣上磨蹭着,在在的惹人怜爱。

而这一句话,却惹的檀青凄凄然的哭了。
“爹爹,忆儿每天起床之后都会收拾好包袱,这样,不管爹爹什么时候来,忆儿都可以马上跟着爹爹走喔!”忆儿牵着戚轼桀的手,走进她的房间,从衣柜里抱出一个小小的衣物包裹。

戚轼桀重重的抱住了忆儿,在失去檀华之后,第一次痛快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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