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捕快一等护卫————魈
  发于:2009年07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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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员外?」歪歪头,自认说得很精彩的莫欣然,不明白为什么周员外翻着白眼就是不肯松口。后面看不下去了的冷清凛,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肩,沉声提示道:「行了,他已经被你吓昏了。」
「这样就昏了?我还有七八招更残酷的没有说呢!」心照不宣地回他一笑,莫欣然转身,桃花眼里堆着浓浓的笑意挤到福伯的身前,划开一个罗刹似的冷笑,温柔地问:「还有你呢!想不想听啊……我有一种扒人皮的新法子,先从……」
「我说!我说!」福伯哪里还有刚刚的飞扬跋扈,不等莫欣然的话开头,他便投降地大叫起来,老脸上的皱纹苦得可以挤出水来:「是……是你表哥,罗云秀指使的。」
「什么!?」
「不可能!」
两声惊呼随着福伯的话音落定,一前一后地响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白了失了方寸叫出声音的冷清凛一眼,莫欣然不假思索地舔了舔唇,张口信誓旦旦地重复自己在第一时间的答案,宛如从来没有怀疑过一般:「不可能。」
「……你、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是唯一可以阻挠他前程的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东西,会想杀你也是人之常情吧!」不敢置信地呆望着莫欣然,福伯僵硬了一会儿,有些古怪地提醒道,并把目光停留在了冷清凛那张被震惊所击溃的容颜上:「再说……你又没见过罗少爷,你知道他什么!」仿佛怕证明不了,他顺手摸出一块玉佩,炫耀似的丢在了两人脚下:「干脆就说明白!这块玉佩就是他给我们的身份证明,我们是江湖上的探子,受托易容成周富贵和老福的样子,混在这里监视你和你娘有三个月了!」
「欣然……」踌躇地摇晃了一下,冷清凛勉强稳住紊乱的心神,虚弱的捡起地上的玉佩,想要说什么,却在看清玉佩后一阵晕眩,只吐出两个字便哽咽了回去。怎么可能……他一直相信的表少爷,一直当作兄长一般敬佩的表少爷,一直在教导自己武学以外的其它一切的表少爷……都是假的吗!?那个在小时候别人欺负自己是检来的孩子的时候,会温柔的保护自己,偷偷塞给自己水果的表少爷……那个笑容,是假的吗?那么……他在那冷冰冰的豪门朱院内所依赖的善意也是假的了?
「是假的。」想也不想地把冷清凛的身子揽进怀里,莫欣然托起那曲线优美的下颔,强迫目光游移的对方看向自己,毫不迟疑,一字一顿地把答案砸进本已慌乱的后者脑中:「是、假、的。」
「欣然……」无力地松手,玉佩砸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冷清凛就像忘了自己已经苦练出了绝世的武功似的,他的心神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雪夜,回到了御天王府那牢不可破的院墙中,回到了周围的冷嘲热讽和恶意的侮辱中……这一次,罗云秀没有出现……而再没人会在乎自己了……他包围在那么多的仆役间,却依然是孤儿。
「清凛。是假的哦……」突然,一声温柔的呼唤坚定地穿透他为自己的心铸建的高墙,一双手臂更是在他要堕落的刹那,牢不可破地紧紧扣在了自己的腰上。试探地,缓缓地,冷清凛的目光重新在莫欣然灿烂的笑容中找回了焦点……
「这是明显的陷害嘛!你不要信他们的胡说八道!」没有责难身为护卫的冷清凛短暂的迷失,莫欣然自然而然地把那倔强且脆弱的人扶抱住,仿佛互相扶持是理所当然的。毫无根据,却也毫无动摇地,他笑,他开口。
「表哥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一定是有人想办法把那玉佩弄到手里,故意栽赃的!」
「你……你又没有见过表少爷……为什么会知道他不会做……」像是在无边无际的汪洋中抓住了稻草,冷清凛收紧力道,牢牢地扣住莫欣然的肩,想要压抑颤抖的趋势而用力,不慎在那宽厚的背上留下明显的抓痕。血流出来,肉翻起来,但那没有弊瑕的笑容依旧。镇定自若地,莫欣然反搂住冷清凛,像是责怪他的健忘似的,轻轻在他的耳边呢喃:「笨……我没有见过他又怎么样!我有听你提起过他啊!你忘了……你还教训我不可以怀疑表哥呢!你说他是个真正的好人啊,我还记得呢!你忘了吗?」
「可是……玉佩……」
「我不管什么玉佩!我相信的是你——冷清凛!所以,我相信你相信的人。」
「……」惊讶地推开莫欣然,呆呆的望着那锁住自己,不让自己的身体碎裂成块的双眸,冷清凛突然发现,刚刚自己和莫大娘说的话不再是玩笑了……他是真的……在为遇见这个男人而心甘情愿地感激上苍!怎么会是玩笑呢?他怎么会不喜欢这个男人呢?他早就该明白……对于眼前的莫欣然,他可以倾诉,可以依赖,因为不管他在说什么,不管这个男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接纳,他说的每一个字,这个男人都有认真地在听!
人究竟要找到一个怎么样的爱人才算完美,才能满足呢?他不知道答案,但他懂得珍惜现在溢满胸腔的幸福。
「相信了一个人就不要再怀疑了,不然人生该多么寂寞呢?既然玉佩出现了,我们来证明它不是表哥亲手交出来的不就成了!」和煦的笑着,莫欣然绕过僵立在原地的冷清凛,蹲在沉默不语的福伯面前,坏笑着恐吓:「喂!别把我当傻子!你以为凭一块死物就可以让我去怀疑一个活人吗?信赖这东西,既然很难建立,就没那么脆弱一碰就碎!快说,你们是怎么和给你们下命令的人接触的!」
「我、我们是到他们指定的地方领取任务的……」不知为什么,身为老江湖的福伯,在看着莫欣然的坚定不移时,动摇了。就像是嫉妒和羡慕似的,他没有再隐瞒地给了对方答案,仿佛再迟一秒,他就要被那双赤子之眸烧伤了。
「哦?也就是说你们也没有见过人了?」捕捉到重要的讯息,莫欣然眼睛一亮,欢快的反问;「那么……你们知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给你们玉佩的那个家伙?」
「他没有告诉我们,只是说再有任务会飞鸽通知我们过去。不过……」顿了一下,福伯看了一眼还没有醒过来的周员外,压低声音提示:「我有听到……他谈到什么黑风寨……水牢什么的……」
「谢了!」哂然一笑,莫欣然回身,招呼还楞在原地的冷清凛;「你还真是关己则乱啊!这不很简单就问出来啦。我捕快不是白当的吧!你来帮忙,为了不让合作的福伯招惹嫌疑,敲昏他。」哭笑不得地点点头,福伯下一秒便被冷清凛甩袖打昏在地,和他老板一起会周公去也。掸掸不惹尘埃的素衣,冷清凛抬起头,正对上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重得要压垮自己的绝望,竟然就在莫欣然的谈笑间便烟消云散了……
「对不起……身为护卫……我竟然感情用事……」心中点燃了莫欣然播下的火种,笑容重新回到冷清凛的唇间,惭愧地垂下头,他淡淡的回答,顺从地走到了莫欣然的身侧,被那伸出的手臂一把揽到了怀里。学着老娘的方法,夹带私怨地敲了难得弱势的一等护卫一下,莫欣然那双桃花眼里带着春暖,俊颜则笑开了花:「感情用事又怎么了?我比较喜欢现在的你。感觉不像七情六欲根除的神仙了,像个人。」
「可是……我是你的护卫啊……」任对方靠着自己,冷清凛扬眉,轻声提醒,心里却在祈祷一个自己意料之外的答案。只要再一句,只要在自己被感慨和心动淹没前再推一把,只要再一个坚定,他就会沦陷吧?他就会爱上这个男人,爱上这个男人胸膛里私藏的晴空……
没有听到他内心的祷告,莫欣然勾起唇,宛如他天生就是要给对方微笑似的,他的回答,没有来由,他说的话,只是他想说的而已,「但在护卫之上,你是个人。会犯错误,会迷惘,会感动,也会受伤。我喜欢作为人的你,因为……呵呵……比较可爱,而且我现在可以抓得到这样的你啊!」
「……莫欣然。」崩溃了!乱套了!不想了!决定了!狠狠的用力,冷清凛一把揪住莫欣然的领子,在那双桃花眼明白过来前,天衣无缝地吻了上去,贪婪地吮吸住那微微干涩的薄唇,仿佛要把阳光的味道从那其中品味出来似的,不肯放开……
「呜……」莫名其妙地被他强吻住,莫欣然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惊呼便失去了喘息的自由。恍惚的余光瞄向倒在旁边,发出呻吟渐渐醒转的周员外,尴尬使他手足无措地想要推开突然发飙的冷清凛,可是恢复了镇定的对方,又哪里会被这点力气所动摇。没有停止动作,冷清凛似乎另有慧眼洞察了身后的目光,桎梏住还想折腾的莫欣然,他随手拔下对方领子上的一粒布扣甩向后方,只听一声闷哼响起,还没完全清醒的周员外就又倒了回去。
莫欣然觉察了对方的小动作,他想笑又没有办法呼吸,渐渐地,脑子模糊了……渐渐地,坚持动摇了……渐渐地……不想那么多了!反手按着冷清凛的秀发,纵情的沉溺于唇间的甘甜中,莫欣然闭上眼睛,停止了多余的动作。算了!这回袖子他是断定了——断就断吧!反正自古以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第八章
黑风寨,依山势而建,内有天堑,外有环河,明显的易守难攻之地。
日夜兼程地赶到山脚下,顾不上身子在马背上颠得发麻,莫欣然远远看见一个茶摊,便欢呼着不理会身后冷清凛的劝阻,想也不想地快马加鞭冲了上去,从马背上跃下来端起最近的茶碗就灌了起来。
慢了他半步,冷清凛也在茶摊前飞身下马,身形轻巧如燕地飘落在牛饮的莫欣然身边,颦起两道柳叶细眉:「怎么那么随便,这里已经是黑风寨的地界了,吃喝前都要小心点。刚刚路上还在提醒你,下了马就全忘了吗?」
「好啦,不要像个老母鸡那样唠叨。」不以为然地笑着抹去唇角的茶渍,莫欣然爽朗的与慈祥的茶摊老板打了声招呼,端起一碗透着丝丝清凉的茶,递给额际隐隐约约闪着细汗的冷清凛:「快喝吧。不然等不到毒发,我们就要双双热死渴死在这鬼地方了!」言罢,他还怕冷清凛犹豫似的,抬手指了指头顶上那个嚣张的烈日。
「……拿你没辙。」淡淡的叹了口气,后者的埋怨里听不出任何不满的意味,接过那只手递来的瓷碗,冷清凛先由怀里的羊脂玉瓶里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圆润香珠,启唇含在舌尖,接着才小心谨慎的将碗凑近浅抿了一口。把他的过分小心看在眼里,莫欣然耸耸肩,打了个哈欠坏笑着嘲弄:「武功越高的人越怕死啊!像我这种一抓一大把的小捕快,反而自由自在的多……」
闻言,冷清凛并没有反驳,含着唇间那清凉爽口的琼浆玉液,别有所指地白了自以为是的小捕快一眼,他毫无顾忌地展袖,把不明所以的后者卷入了怀中。
「做什么!怕死又不丢脸,何必杀人灭口……呜……」懒得与他啰唆,灵活的捕捉到那还在贫嘴的两叶薄唇,冷清凛趁着对方还没有闭合时,顺理成章地把嘴里裹着解药的茶水渡了过去,并贪婪地与那无从闪避的舌尖纠缠了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缓缓移开。瞪大眼睛,莫欣然本来还想指责他的惊世骇俗之举,却因为被那生涩而霸道的吻吮走了力气而只能软倚入冷清凛单薄的怀中。
「怎么了?」把他虚弱的躯体稳稳扶住,冷清凛边支撑着脸色青白快要晕过去般的莫欣然,边紧张地低声询问。喘了口气,鼓起体内剩余的力气,被那不顾世俗眼光的一吻抽干了脑中空气的后者,狠狠白了满脸无辜的罪魁祸首一眼,有气无力地骂道:「你还有脸问为什么……还不都是你!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吻朝廷官员,有碍市风!」
「我是喂你吃防中毒的药,这也犯法吗?」故作纯洁地眨眨眼,冷清凛把长途跋涉后,体力还没有恢复的后者安置在茶摊的木凳上,抚摸着那头不羁的黑发,低声反问。耳边听着那催眠般温柔的话语,莫欣然悠然的长出一口气,不敢去回头看僵硬原地的茶摊老板和几名过客,直接把涨痛的头埋进了前者的肘窝,闷闷的哼道:「用说的就好了!你何必要用喂的!」
「……可是,师傅在给王爷药时就是这么教的啊……」轻轻探手揽着对方疲惫不堪的肩膀,冷清凛举袖为他扇来一丝丝凉风。
好奇地白了眼他那一丝不苟的表情,莫欣然沉默了片刻,自暴自弃地问道:「你师傅该不会就是……」
「就是王爷的情人啊。」
「……」狠狠地把头塞进对方并不柔软的怀内,莫欣然拿出驼鸟的策略,对于自己不愿听到的东西选择了逃避和转移话题:「啊啊啊——变态果然还是变态!清凛,你被他们教坏了……算了算了!反正亲都亲了,以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拜托你在『学以致用』前,千万要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好不好!」
「嗯……」乖巧地点点头,虽然莫欣然自始至终都没有端出少主子的气势对自己下过命令,可是冷清凛更加心甘情愿的照作无误。他服从这个男人,因为他喜欢服从他,他满足于为他做些什么的感觉。而且比起王爷赏的奇珍异宝,钟鼓馔玉,他更愿意收集莫欣然多到泛滥的笑容。这就是当年他师傅蔺怡风,愿意追随王爷而放弃唾手可得的武林盟主之位的理由吧?因为……比起那些功名利禄,心上的那个人的一瞥一笑,才真正弥足珍贵。九岁那年,他听到师傅的话时还不懂,直到遇见莫欣然,才豁然明白……
「师傅,表少爷告诉我,您本来可以做武林至尊的。」
「……嗯,似乎是这样没错。」
「那么为什么不做了呢?」
「因为作了武林霸主后要管天下武林的麻烦事,就没时间伺候王爷了。」
「可是,您不是在教导我的第一天就说,要我和您当年学武时一样,以傲视武林,称霸江湖为目标吗?」
「你记性还真好。那天我是这么说过……」
「难道遇见王爷后就不算数了吗!这不是祖师爷教导您的吗?」
「……我没告诉你那死老头的下半句话吗?」
「没有……」
「那就是——傲视武林,称霸江湖,直到遇见一个可以令你放弃前两样的人为止。」
「恕徒儿资质驽钝……领会不清。」
「清凛,你虽然是练武奇才,可有的东西不是靠天赋就能学会的。这后半句话,只有等你邂逅了那个人时才能够领悟。」
「那个人是谁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谁知道呢?为师花了二十三年,你呢?又要花多长时间……」
沉浸在回忆中,冷清凛不由自主地划开一抹浅笑。他怀里的莫欣然似乎是休息够了,又神采奕奕地探出头来,摸出同伴怀里的银子,丢给还没有从震惊中解脱出来的老板算是压惊费后,起身扯过前者,向着黑风寨的寨门赶去:「我们走吧!」
远看黑风寨的外门时只觉得守备森严而已,等到了门口,莫欣然才发现,黑风寨的喽啰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就像到处分布的黑蚂蚁,踩都踩不过来!就算他仗着有冷清凛这块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王牌,也没把握是他们先打到手软还是对方先用到人尽!
回头不安地看了一眼柳眉深锁的同伴,莫欣然环低对方的颈子,小声在他耳际求证道:「如何?打得过吗?」
不着痕迹地隐没在树丛后观测了一番局势,冷清凛沉着嗓音,缓缓地摇了摇头:「外门有四十一个人看守。通向里寨的吊桥两端最少各有二十名弓箭手。再往里估计敌人只会更多!这黑风寨是如何负担这么重的开销的?我在王府时就听王爷为屡次剿灭黑风寨这伙贼人未果而头痛……看来,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光感叹敌人的厉害有什么用!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混进去,找到水牢,弄清楚玉佩的问题啊!」白了冷清凛阴翳的俊颜一眼,莫欣然没什么好气的反驳。回瞪着他的无知无畏,后者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很遗憾。虽然我也想这么做,可就算是杀这么多人,也会杀到手软的。」
「……」叹了口气,背靠着脸色铁青的同伴跌坐在草地上,莫欣然垂下眼帘,百无聊赖地揪起无辜的小草泄愤。突然,腰间的一块斑驳的牌子映入了他眼里,仿佛是被点醒了一般,他欢叫了一声腾身跳了起来:「有办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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