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仇人————姬子
姬子  发于:2009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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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绝对撑不过十六岁。」

白镜湖听了顿时心里一惊,虽然此刻他仍然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但还是忍不住的担

心。

「那……你后来是怎么得救的?」

「在我十三岁那年,师父听到一种换心之术,可以让我那已经衰弱的心重生;为了救

我,他独身一人前往异域探求换心的方法。当时我内功也算小有所成,只要不发生意

外,就可以勉强靠自己透过真气保护住心脏。师父一去两年,而我就是在那时候……

认识莲雪的。」
唐泽夕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住了,神色很是凝重;白镜湖也不敢出声,只是沉默地坐着

等他继续说。

他大概知道了,那个叫作「莲雪」的就是后来嫁给他的人吧。

「莲雪出身名望仕族,她爹是大学士,曾经教过我读书,后来我们便认识了。在她双

亲的默许之下,让我陪她去看灯会,那天晚上人很多、非常拥挤,她在匆忙之中就把

这个戒子塞到我的手里……而我们不久之后就成亲了。」
「你很喜欢她吧。」白镜湖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嗯,应该吧。」唐泽夕低声说着。

他已经不能确定自己当时的感情究竟是怎样了,只记得她神情总是特别的温柔,这让

一直被病痛折磨的他产生了难以解释的依恋。

那个晚上街道上挂着无数的宫灯,似乎也将夜空点亮了,在人潮拥挤中,她把一只碧

绿的戒子塞进他的手心。四周的点点光亮将那个晚上映成了一个令人恍惚的梦境,只

有她带着赧然的笑容深刻的记了下来。
那时候他只是喜欢看着她,喜欢听她说话,觉得这样有种安宁感。

而那把短剑也是当时他送给她的,那曾是父皇赐的宝剑,一直是他的心爱之物。

「师父从异域回来之后,就立即跟我父……爹亲提起了为我娶亲之事。他说如果要治

好我的病,就必须要先与一位女子成亲,然后以她为灵媒完成一种蛊虫之术。」

因为他是皇子,所以即使只是为蛊虫找一个媒介,人选也马虎不得,最终选中的就是

何莲雪。

唐泽夕知道之后虽然觉得唐突,但比起其它完全不认识的女人毕竟要好许多,因此也

就欣然接受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作为蛊虫的媒介是必死无疑的。

在成规之前师父已经将他的情况全部告诉何莲雪,那年他十五岁,如果没能成功,他

便只剩一年的性命。何莲雪听到之后非常震惊,她考虑了很久,最后仍然决定要牺牲

自己来救他。
「这种蛊虫之术非常的奇异,虫卵非常细小,并且要在烈酒之中才能生存。师父在成

亲当晚让我喝下放有虫卵的酒,再透过男女交合寄生于莲雪的腹内,等到蛊虫成长成

形之后,就会自己从寄生的媒介里破体而出。
这期间蛊虫是与媒介之间是心灵相通的,只要媒介希望它快些成长,它就成长越快,

反之,它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而等成形的蛊虫出来之后,我只要将蛊虫的血喝下

,立即可以脱胎换骨,就算死去的内脏也能全部重塑。」
第一次听说这么离奇的事情,白镜湖有些傻了眼,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她……一直没有告诉你吗?」

唐泽夕摇头,「我们成亲之后没多久,我的病情就开始严重起来,根本无法自己提起

真气,甚至稍微用力也不行。当时莲雪觉得很绝望,以为蛊虫之术失败了,毕竟当初

师父告诉过她只有五成的机会成功。」
在那之后,他一天天的衰弱下去,到最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床上度日

。可能每个人都知道他已经时日无多,所以几乎天天都有人来看望他、陪他。

那时他的弟弟唐炎慈遗一副快哭的样子对他说:「你就不能再等等吗?我正在学习全

天下所有的医术,等我学会了就一定能救你的!」

他没有骗他,十年之后他果然精通医术,可是在当时,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罢了

想到这里,唐泽夕的神色间不由得温柔了不少,那份情谊直到现在都让他难以忘怀。

「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莲雪竟然发现自己有孕了。」

「有孕……」白镜湖不太理解的看着他,「就是说……她要生小孩的意思吗?」

「是的。」唐泽夕点头。

那个小生命几乎成为他生命里最后一点希望;就算他死了,那个生命仍然可以延续下

来,代替他活下去。

「要不是为了守到孩子出生的那个时刻,或许我早就已经撑不了去了。而莲雪总是不

分日夜的守着我、陪我,她比我坚强太多了。」

唐泽夕的声音忽然哽咽了起来,他垂下头不让白镜湖看到自己的脸,双手握紧成拳,

不知多久之后才勉强逼自己回复平静。

他望向白镜湖有些不知所措的脸,竟然笑了出来,有些苍凉地笑着。

「她是难产,听说被难以形容的痛苦硬生生地折磨了整整两日两夜,而那时的我却在

昏迷之中,确切的说我不过是半个活人而已。我的手脚都已经僵硬,连呼吸都停止了

,只有心脏被师父强行护住,他耗尽了所有的真气没日没夜地为我苦撑着。太医们都

觉得他疯了,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我不过是个死人,而他居然抱着一具尸体不肯放手…

…」
「既、既然那样……你说蛊虫之术失败了,但是你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啊!」白镜湖被

震住了。在那样的情况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奇迹挽救了他?

「没有。」唐泽夕摇了摇头,声音悲切惨淡。「蛊虫之术并没有失败。」

「那为什么……难道说……」他瞪大眼睛望着唐泽夕,觉得身体被一阵寒意包围。

「嗯,就是那个难道。」唐泽夕空洞的双眼与他惊慌的目光对视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慢慢的升起。

「蛊虫之术根本没有失败,它真正要寄生的并不是莲雪的体内,而是她肚中胎儿的体

内。胎儿刚成形时就已经死了,是蛊虫寄生在他的心脏里与莲雪心灵相通地活着,靠

吸食母体的生命长大。莲雪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而她生下来的孩子胸腹之中全是空的

,内脏早已全被吃光了。」
白镜湖不敢去想象那个恐怖的情景。

他突然想吐,却硬生生地忍住了,而唐泽夕仍然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

「当时莲雪的娘亲也有在场,她亲眼目睹了蛊虫将婴儿的脐带咬破爬了出来,听说那

条虫是鲜红色的,身体如蚕,它爬出来之后吐出几滴血就死了。师父将那些血用玉杯

接住,然后调以药物让我服下。我在迷迷糊糊中又继续昏迷了七天之久,当我醒来之

后,一切都变了。我想要见莲雪,师父将我带到她的坟墓前。我的命竟是用他们的性

命换来的,是不是很卑鄙?」
白镜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彻底的僵住了。

这么离奇诡异的事,就是普通人听了也要惊诧不已,更不要说是他了。他甚至有些迷

惑,为什么唐泽夕要把这一切告诉他?就只是因为他想要听吗?

他看着唐泽夕那一脸落寞的神情,心中很是不忍,不由得难过起来,胸口仿佛被重重

地压住,闷得透不过气来。

眼睛里有什么在刺痛着,他眨了眨眼,泪水就顺着脸颊掉落下来,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用手指轻轻触碰着那颗水珠。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泪水,忍不住放在舌尖舔了

一下,是咸的。心里微痛的感觉却没有为此消散,泪水就这么流个不停。

「你怎么了?」唐泽夕急忙将他拉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把他脸上的泪水全部拭去

「不知道,只是觉得好难受。」白镜湖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别哭,好吗?」唐泽夕感觉到自己的慌乱,于是苦涩地笑道:「我可不是为了让你

哭才告诉你这些事情的。」

他是怎么了?只是见了白镜湖的泪水就如此心烦意乱,明明早该心死,却还会有胸部

发热的感觉。

「那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白镜湖着急的说着,把自己的脸埋在他肩膀的地方。

「那个时候……你不是昏迷了吗?你根本不知道蛊虫之术的事,为什么要责怪自己呢

?」
「你不懂的。」

「可是那时候你也阻止不了啊!」

「别说了。」唐泽夕打断他的话,「我的罪孽远远不只这样而已。」

感觉白镜湖的身体抖了抖,唐泽夕轻轻抱着他,手指从他的发间穿过,再慢慢地顺着

梳了下来,像在安抚般地一次次地重复着。

「莲雪的娘亲自从亲眼看到女儿惨死、外孙的身体里有怪物出现之后,受到的打击太

大,整个人都变得神智不清。我爹亲为了不让任何的谣言流传出去,便将当日在场的

十来个人全部杀了灭口。莲雪的爹亲也被降官调往北方,他不堪这一切变故,随即服

毒自尽,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他是皇子,发生这种事自然会影响到皇族的声望,父皇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可却令

他因此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那你师父呢?」白镜湖问。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师父了,他在走之前交代我好好活下去。莲雪他们本是

因我而死,他却将所有的过错归在自己身上,说要代我去承担天谴;所以这些年我很

少回到京城。并不是不想面对过去,只是想找他。我早已有所准备什么时候死去都无

所谓,只是遗憾可能无法再见到他一面,回报他的恩情。」
他的话让白镜湖觉得心里极不好受,甚至不由得有些恐惧,不禁大声地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要那么说?你不会死的!」

「我……」

「我会保护你!」白镜湖坐直了身子,一脸的坚决。「我陪你去找你的师父,一定找

得到的。这是你说的,在没找到他之前,你就不准再说什么死。」

唐泽夕楞住了,他们相处的日子并不长,甚至是短暂的,可是白镜湖却如此重视他。

这孩子太容易对别人交付感情了!

他轻叹一声,然后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本来是了无牵挂的,但是你实在让我

担心了。」

听到他那种交代遗言的口气,让白镜湖有些急了,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几乎是在喊

着。

「我不会让你死,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那么……你……你爷爷到底……」唐泽夕犹豫了好久,却还是问不出口。

你爷爷到底要你转告二王爷什么话?你跟莲雪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了?」

看到白镜湖看着他,唐泽夕明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询问了,他就一定不会隐瞒。

「没什么。」

白镜湖望向他的那双清亮眸子映着跳跃的火光,显得熠熠生辉,那干净无垢的目光深

深地刺向他的胸口,隐约地生疼。

唐泽夕不敢去问。上天安排这个少年出现,让他带来一个答案,既可以拯救他,也可

能是来毁灭他的。

不管摆在面前的路上将会是怎样的结局,起码他现在不想知道。

「你已经答应我了,不准反悔!」

白镜湖伸手将他抱得紧紧,双手还用力扯着他的衣袖,仿佛害怕唐泽夕突然消失一般

唐泽夕只是沉默着,然后用手隔着衣料轻抚着他胸口的那只戒子,心里一下子温柔起

来。

只要这一刻,这一刻就好,让他忘了所有吧。

进了城门之后,唐泽夕不由得为河城内的繁荣吓了一跳。

原本一路上见到的情景都荒凉不已,他还以为越靠近驻军的地方就越严重,却没有想

到兵临城下的河城,丝毫感受不到那种紧张的气氛。街道上仍旧热闹,做各类买卖的

也一切如常,与他在沿途听到的传言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
唐泽夕找了间客栈将行李放好,便带着白镜湖在外面先逛了逛。打听之后,才知道虽

然胡国在前些日子里来扰,但城内都没有什么大的损失,而且自徙从廷派了增援之后

就再无动静,全军都扎营在离河城外三里远的山口处,这些日子过去之后都不见有什

么举动,百姓渐渐地也就不当一回事,很快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从前朝开始,河城便是与邻邦连接的通商重地,从中原运来的茶叶、丝织品、瓷器等

,也从这里大量地被商队运送出去。相对来说,河城在边陲一带是最为繁荣的,人口

也比较乡,连许多异族也定居在此。
白镜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地地方,显得又好奇又兴奋。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这么多人走在一起呢!」

唐泽夕听了只是笑,见白镜湖一路上东瞧西瞧,有时候一站在卖手工艺的小摊旁就要

看个半天,不过却从不会开口说要买,只是拿在手里玩一会儿便放下了。

最后,他停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他拿着一只翡翠的戒子看了许久,然后又试着往

手指上套,但因为他中间三的个指头是连着的,所以根本戴不进去;于是又换了一只

小些的,想要套进小指里,可是不管怎么换都嫌太大了,最后终于找着一只最小的,

戴在小指上正好合适。
他戴好了就将手放在自己的面前认真地看着。

「这位公子,这可是极好的翡翠,既然你戴着合适,我就算便宜些卖给你吧!」小贩

见他似乎相当喜欢,在一旁鼓吹劝他买下。

唐泽夕只看一眼便知道那翡翠是假的,不过要是白镜湖真的喜欢的话,是真是假倒是

一点也不重要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白镜湖摇了摇头,然后将戒子取了下来放回原处,拉着唐泽夕就走

了。

「为什么不买?不喜欢吗?」唐泽夕忍不住地问。

白镜湖看着自己的手,然后轻轻摸着颈间的那只戒子。「我只是想试试套上戒子到底

是什么样的感觉而已,并不是真的喜欢那只戒子。」

他似乎对因为自己手的关系而不能戴脖子上那只戒子我得很在意。唐泽夕微微皱了皱

眉,心想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帮他把手医回正常的样子。

「镜湖,我看你的手……」

「而且你也很穷,不是吗?」白镜湖说道,一脸天真的模样。「我想一定也买不起。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好歹他也是个王爷,不至于落魄到了连小孩子也看不起

的地步吧。

「我是听客栈的掌柜说的,你不在的时候他对伙计说:这两个人只订了一间房,看样

子就很穷,等下茶水不用送过去了。」他偏着脑袋一边回忆,然后露出认真的表情,

拍着胸脯说:「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哦?你会想什么办法?」唐泽夕强忍住笑意,好让自己不笑出来。

「卖东西啊!爷爷留了很多东西可以卖,我不会让你没钱的。」

「呃,那……就谢谢你了。」唐泽夕还是忍不住地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白镜湖觉得自己说得那么认真,而唐泽夕却在笑,自己就好象变得跟

个傻瓜一样。「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有钱!」

「我相信、我相信,我只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才笑的。」唐泽夕赶紧说道。

白镜湖听后灿烂—笑,挽着唐泽夕的手继续东看西看,一副亲密的模样。

「你不是说过要去找你弟弟吗?」

「嗯,我先送你回客栈,等一下就去。」唐泽夕听他这么一问,脸上顿时露出一丝阴

影。

「难道我不可以跟你一起去?」白镜湖觉得大失所望,自从与他认识之后,两个人可

是连一刻也没分开过的。

「因为他在军营里,可能不太方便,下次吧。」唐泽夕温柔地笑了笑,然后拍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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