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到了河城,或许他有办法帮你把手指分开。」
「你弟弟是什么样的人?跟你很像吗?」白镜湖对能不能分开手指的事并不太在意,
反而对唐泽夕的弟弟感到兴趣。
「唔……不太像,他比我厉害多了,只不过喜好有些奇怪。」提到自己的弟弟唐炎慈
,唐泽夕不禁心头一暖。虽然他们兄弟俩极少有机会见面,但是却一直彼此记挂着。
「你去找他有什么事吗?」
话说到这里,白镜湖也顺便问出了自己想问的。
「是他找人告诉我叫我去找他的,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才对。」
「那我们这样耽误时间,会不会去得太晚了?」白镜湖担心地问。因为自己不会骑马
又坐不惯马车,所以他们才会选择一路步行;如果为此而误了事,那就实在过意不去
了。
唐泽夕看着他那认真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不会懂得为人着想,真是个乖孩
子。」
「啊?你在说什么?」白镜湖听不太懂。
唐泽夕只是一笑,「没什么,他只是要我去找他,这场战事还会僵持一阵子,他没那
么快离开河城的。」
「那就好。」白镜湖坐在树枝上,任双腿在半空中来回晃着,望着星空一脸惬意的模
样。「我很久以前就想在树上睡觉了,可是爷爷从来不准我这样做。」
「你想你爷爷吗?」他忽然问。
「我不知道。」白镜湖摇了摇头,「我从小就一直跟他在一起生活,但是他都不像你
这样跟我说话,也不会教我那么多的事情,可是我想要的东西,他都会想办法找来给
我。我喜欢鸟儿,他就在树枝上建了座小木屋专门让我喂鸟,其实他对我是很好的。
」
林子里一丝风也没有,地上生着火堆,只见红色的火焰不断地跳跃着。
白镜湖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觉得有些冷了,自然而然地往唐泽夕的身上蹭了过去,肩
膀跟背部顶在他的胸口上,那阵暖和的感觉让他露出个满足的笑意。
唐泽夕见他真的冷了,为了让他可以更舒服些,便用手握着他的手,暗中将自己的真
气不停地向他渡了过去。
很快地,白镜湖觉得自己的全身竟然立即暖和起来,不由得啧啧称奇。
「好舒服,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猜。」唐泽夕笑了笑,将握着他的手拿开了。
白镜湖顿时感到凉气忽然窜了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好奇地拉住唐泽夕的手放在眼前看,漆黑的眼眸里衬出了脚下火堆的那一点光亮,
闪烁动人。
「你的手原来有热气啊,好厉害!」
「这么说也算没错。」看他那么高兴,唐泽夕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他再度将自己的真气顺着手渡向白镜湖全身经脉的每一处,耗费这么多真气给他当暖
炉用,说出来应该不会有人相信吧。
「你在找到弟弟之后,还打算去哪里呢?」
全身都暖洋洋的,令白镜湖觉得舒服到只想一直睡下去,困意也随之袭来。他眨了眨
眼,身体往下缩,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树干,把头放在唐泽夕的肩上。
「我不知道,你呢?有想去的地方吗?」
他曾向师父发过誓绝不参与朝中政事,所以从十六岁就已经开始一个人四处游历,却
不曾在哪个地方停留太久。
他不想定下来,去哪里都无所谓。
「嗯……」因为太想睡了,白镜湖听得有些迷糊,他闭上眼睛问着:「你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唐泽夕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脸,轻声说道
。
白镜湖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他在入睡前从嘴里呢喃出几个字。
「我……要去京城……爷爷说的。」
「你说……京城?」唐泽夕身体一震,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皱着眉应道:「那我
们就去京城吧。」
满天星辰如此美好,树林里一片静谧,唐泽夕轻轻将白镜湖脸上的那一缕发丝拂开,
也将自己的不安拋在黑暗中。
虽然一路上他们的步调极慢,但是十数日之后,河城还是近在眼前了。
「从这条山道走下去的话就可以到城里了。」唐泽以对着白镜湖说道,然后用手一指
,远处的房屋已经隐约可见。
白镜湖踮起脚尖张望了一下,忽然他听到一阵水声,不禁有些欣喜地朝前跑去。不一
会儿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小瀑布,瀑布之下有一个不太深的水潭,看过去清澈见底,
连水中的几条鱼儿都清楚可见。
「怎么了?」唐泽夕跟了过来。
「刚好有水潭,又已经几天没洗澡了,不过……」虽然他想洗,但可没忘记现在这天
气可是冷得要命的时候。
不想放弃,他将手伸进水里试了试,结果很快地缩了回来。水实在是太冰冷了,就这
么跳下去不被冻死才怪。
「很想下去吗?」唐泽夕看到他一脸惋惜的表情,柔声问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
不想看到白镜湖失望的表情。
「嗯。」
「那我就带你下去吧。」
听后一楞,白镜湖才想到唐泽夕的手是可以把热气传过来的,于是高兴地点了点头,
笑得好不灿烂。
他很快地解开衣衫,将身上的衣服全脱了下来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象牙般光洁的皮肤
连一点瑕疵都看不到。
白镜湖把头发全放了下来,轻柔地覆盖在背后,双腿结实修长,从背后看过去,完全
让人分不出来真实的性别。
「你怎么还不脱衣服?」白镜湖回过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唐泽夕,可他却立即将视线避
开了,更让他觉得好奇。「咦?你怎么脸红了?」
「没、没有。」唐泽夕有些狼狈地说着,然后才在他的注视之下,万般尴尬地将自己
的衣服也脱了下来。
为了消除自己内心莫名的紧张,他将目光移开不去看那具白晰的身子,故意走到水潭
边试了一下温度,然后才把手向白镜湖伸过去。
「拉着我。」
「嗯。」
白镜湖拉着他的手,跟在后面慢慢走进水里,水淹到脚背的时候,冰冷刺骨的感觉令
他哆嗦了一下,但是很快地,一股暖流从唐泽夕的手里传过来,马上怖遍全身。
两个人慢慢朝水潭中心走去,直到水淹到胸口的时候才停下来。
初春的阳光映在水潭上,水面也泛起点点的波光,水波不停地荡漾着。
唐泽夕将白镜湖的身体搂在自己身前,因为贴得太近,他清楚地看得到白镜湖淹没在
水里的身体被水光的折射映照,成了异常妖娆的姿态,不由得又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
「你在想什么吗?」白镜湖见他拉着自己半晌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
「呃,没什么。」
看到他那理所当然的天真神情,唐泽夕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一边在心里暗自责备着自己的反常,一边对白镜湖说道:「记得不能离开我的身旁
,知道吗?」
「嗯,知道了。」白镜湖老实地点头。
唐泽夕松开自己的手,然后闭上眼睛。
白镜湖正在纳闷,但很快地在唐泽夕四周竟然渐渐升起了白露,接着雾气越来越浓,
范围也越来越广,然后四周的水也变得暖和起来。
他顿时高兴得搂着唐泽夕的脖子,「你真的太厉害了!」
「你喜欢就好。」唐泽夕张开眼睛对着他一笑。
白镜湖把他搂着,兴奋了好一会儿才放开,然后尽情地享受这份奢侈的乐趣。
只见他缩着身子沉入水中,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片碧绿之中,钻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朝唐
泽夕的脸上泼去大片的水花,笑声传得老远。结果玩得过头,再度钻入水中的时候却
不小心跑得太远,冰得刺骨的水立即冻得他全身打颤,于是惊声尖叫一声,又马上回
到唐泽夕的身边,拉着他的手顽皮地吐了吐舌。
「好冷啊,」
「不是说过不能乱跑的吗?」唐泽夕嘴上虽然像是在责备,但眉目间却带着明显的纵
容。
看他玩得那么开心,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一切都明亮美好,不开心的事也跟着拋
得越来越远。
白镜湖一直在水中玩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水潭,唐泽夕将衣服套在身上就立即坐着休
息。持续消耗了这么多的真气,就算是他也感到有些筋疲力尽了。
白镜湖在水里抓了几条鱼,唐泽夕生了一堆火,然后用树枝将鱼串起来放在火上烤,
没一会儿就有香味飘出来。
天色暗了下来,白镜湖正吃着鱼,唐泽夕就帮他梳起头发来。他的头发相当长,绕在
指间的触感很是滑顺,这时白镜湖忽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弄痛了吗?」唐泽夕立即停住手上的动作。
「不是。」白镜湖摇头。
他这一动,刚梳好的发髻因为还没固定,所以又乱了,唐泽夕只得又重梳了一次。
「那是什么事?」他问。
「这个……是戒子吧。」白镜湖把吃完的烤鱼扔到一连,然后用手指着唐泽夕颈间的
项链说着。
那是一只碧绿的翡翠戒子,用一条红线穿起来挂在唐泽夕的脖子上,而那条红绳已经
做底褪色,显得很老旧了。
他一向将这个藏在衣服里面,所以白镜湖一直没有发现,刚才洗澡时也没太注意。这
时因为他只是将衣服随便地套在身上,胸前没有遮挡,才让白镜湖看了清楚。
「这个吗?」听到他问起,唐泽夕不禁伸手将戒子握在手心里,表情由怅然忽然变得
恐慌,然后又很快地掩饰住了。
这是他一睦都不敢去触碰的伤口。
「嗯,是戒子。」他点头说道。
「我可以看看吗?」白镜湖非常好奇地问。
「当然可以。」唐泽夕正想将绳子解开,没料到手刚碰到,红绳的结却忽然自己散开
了,戒子也跟着就这么掉在地上。
唐泽夕楞在当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白镜湖没发现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一个劲儿地将戒子捡起来拿在手里瞧着。与其说
它是戒子,其实倒像一个翡翠的指环,碧绿的色泽娇艳欲滴,晶莹得没有半点杂质。
「真漂亮。」他拿着放在眼前,竟有些爱不释手。
「你喜欢的话,就送你。」唐泽夕看着他,用温柔的语气说着。
「真的?」白镜湖显得欣喜不已,但很快地又犹豫起来。「这个戒子……你一定也很
喜欢吧?」
这时已经天黑,火堆上跳跃的火焰在白镜湖漂亮的眸子里映出了鲜红的影子,唐泽夕
看着那双直视着自己的眼眸,神色复杂了起来。
「反正那也是别人送我的。」
「别人?那个人是谁?」
白镜湖也察觉到了他似乎跟平常不太一样,那种若有似无的笑意,就仿佛带着无尽的
悲伤般。
唐泽夕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道出一句——
「是我的妻子。」
【第三章】
白镜湖心里莫名的一紧,瞬间有种像是手中珍爱的东西忽然间摔破了的感觉,感到深
深的失落感。
他不太敢相信地望着唐泽夕,说话也跟着结巴起来。
「你说是……妻子?是你、你的……」
「嗯。」唐泽夕点头。
白镜湖呆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找着自己的声音。「那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十二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这戒子就是她在成亲之前给我的。」
风渐渐凉了起来,像是在附和他此时的心境般。
唐泽夕看白镜湖穿得单薄,于是将披风盖在他的身上。
白镜湖一动不动地,像是完全没有感觉般,只是嘴里喃喃低语着:「去世了吗?那这
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送给我?」
唐泽夕温柔一笑,「只要你喜欢的话,我什么都可以送给你的。」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呢?」唐泽夕轻声一叹,语气里有着化不开的苦涩。「我也不知道,说不定
就是命运的安排吧。你爷爷临终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要你带着那把短剑上京城去?
」
「你怎么会知道?」白镜湖显得很惊讶,他记得自己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对任何人说过
。
「我是猜的。」他看着他说。
「爷爷只是要我去京城找到那个二王爷,然后把剑交给他,要我转告他一句话。」白
镜湖见他眉头紧锁仿佛在担忧着什么,于是也跟着心情低落起来。
「果然如此。」唐泽夕别过脸去,叹息般地说着。
「你不高兴了吗?如果你想听,我可以把那句话告诉你好了。」
「不要。」他有些激动地打断了白镜湖的话,剧烈地呼吸着;见他一脸迷惑地望着自
己,于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你不用现在告诉我,等我们到了京城后你再说吧。」
唐泽夕下意识地不想这么早就得知真相,反正白镜湖要找的人就是他,一切还是等回
去之后再说。
白镜湖皱着眉头,总觉得心里涌现着很不舒服的感觉,他想甩掉这种感觉,可是却怎
么也挥之不去。
「你的妻子……为什么会死?被人杀掉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
白镜湖楞了一下,然后试着将那戒子往手指上套,但因为他双手的三根指头都是连在
一起的,根本无法戴进去。而大拇指跟小指又不合适,套在小指上的戒子很快地就掉
了下来,他最后只得捡起来握在手上。
唐泽夕见状,于是将戒子从他手里拿过来,仍是用那条红绳穿过,然后戴在白镜湖的
颈间,小心地打了一个结。
手指穿遇他的发丝之间时,他觉得白镜湖竟然有些发抖,于是停下来看着他;白镜湖
与他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然后顺势就扑在他身上。
「你妻子很漂亮吗?」他把脸埋在唐泽夕的颈窝,声音有些闷闷地说道。
「嗯。」唐泽夕点头。
「你对她像对我一样好吗?」白镜湖轻咬着嘴唇,问得小心翼翼。
唐泽夕被他问得—楞,随即对着他勉强一笑。
「那不一样啊,我跟她相处的时日并不多,因为她在我们成亲不久之后就死了,在那
时候我就已经决心今生再也不娶妻。而你……我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就是不能放着
你不管。」
他的回答令白镜湖满意了许多,心情也忽然好了起来,于是他用手轻轻扯住唐泽夕的
衣襟,抬起头来望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以告诉我吗?」
唐泽夕望了白镜湖一眼,神情复杂地问:「你想要知道?」
「告诉我。」白镜湖坚定地点点头。
唐泽夕沉默了许久,随即缓缓道来——
「这要从我出生的时候说起,据说我出生时早产了近两个月,娘亲也因此难产而死。
由于我的心脉相当衰弱,连呼吸都时有时无,几乎就要不幸夭折。我爹亲召集了天下
所有的名医,用尽了世间奇药,不分日夜地守着我,虽然总算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但
是这么下去总不是长久之计。后来我师父出现了,他每天都要用自己的真气来护住我
的心脉,一直这样持续了四年之久。」
因为师父曾经深爱过他的娘亲,后来在她入宫之后悲伤离去,从那之后也没人知道他
的去向。直到他知道皇上在召集名医的消息,才知道他深爱的女子为了生下孩子不幸
香消玉殒,便匆忙赶到皇宫内来救他。
对唐泽夕来说,他与父皇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自然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师
父费尽心力照顾他,用尽各种方法为他治病,还把自己所有的功夫全都教给他,在他
的心里,他就像是真正的爹亲一样。
「虽然我的命是暂时保住了,但那也只是暂缓了死亡的时间罢了,师父曾断言我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