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字军(第一二部)————aulaul
aulaul  发于:2009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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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人还是凝视着彼此。我也知道我们两人所要到的地方是相同的。
我看着他;他望着我。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接近。

他也不想想看,那些人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还是…难道他…真的对我也有感觉?不会吧?难道他当真了?那可真的怪了!难怪人家都说这个世界变化快,没什么不可能!

呵呵!真的吗?我看是什么都不可能吧!

我轻轻地吐了一口烟,而他也是。

我们同时走到寝室门口。他停下了脚步,侧身让我先进去。我微笑地和他点了点头。对我来说,该有的礼数还是该做到的!而那张叫做『微笑』的假面具,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可是带的比谁都还要熟练。即使我和他最近的相处,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是伸手总是不打笑脸人的。不是吗?

面对着我那刻意装出来的天真笑容时,他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表情,仍是他最近那副死样子。而我其实也并不是挺在意的。

我该在乎吗?何必呢!为了他而动气?我看还是省省吧。他对我而言只是个『过客』!就让他当个简简单单的『过客』吧。就像之前的达哥…还有那些所有和我有过一段情的他们一样。

对于『过客』是不需要付出太多的!因为他们终究都只是个『过客』罢了。
既然每个人都可以这么从容地来去于我的生命,那么我又何必…在如此坚持着…我的那个爱情神话。

我们各自都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我拿出先前放在枕头下的随身听,将耳机戴上。而他应该也躺下了。

今天我将随身听的声音放得很小声。既然现在是如此安静的夜晚,我也不想去刻意破坏这份安宁。

我床铺的位置,现在已经移到了靠窗的地方。而这张床曾经是达哥睡过的那一张。透过开启的窗户,凉风轻轻地吹拂过我短短的发梢。我仰望着深蓝色的天空。一轮明月高挂天上,繁星罗列四周。

我忽然想起了有一天的夜晚,我和小蝶漫步在回他家的那条柏油路上。当时我们两人同时抬起头,望着天上的圆月,谈着彼此对爱情的各自看法,那时的两人笑得是开心!是快乐的!

众星拱月!众星…拱月!

曾经…我是个月亮,现在…我还是月亮!
但是……原本专属于我的那颗星呢?
对了!
它……已经不在了!
它已经不再闪耀了!

是吗?
我浅浅地微笑着。

月光照在一张白晰的脸庞上头,
我的笑容之中带着寂寞、夹着嘲讽、含着苦涩。

它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或许那颗星……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今年十二月的天气很凉爽,并没有如同去年般,来了个冰冷大寒流。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套上了军中配给士兵们冬天时所穿的那件迷彩外套。

独自坐在三营餐厅外头的木椅上,我顺手点上了一根烟。属于我的通信装备现在正陈列在餐厅出入口处的后门旁边。而我则是任由自己发着呆,脑海中空空一片,没有去思考任何的问题。这…已经成为我单独面对自己一个人时,所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习性了。

自从达哥离开了营区之后,我整个人就失去了所有的生活重心。每天不是跟着部队出操上课,不然就是带着队伍在营区内出公差,生活可以说是一成不变,单调得可以。不过原本就是单纯的军队里,难道还要去期待会发生什么新鲜事吗?我想…应该不会有了吧。

虽然还是身处于弟兄们之中,但是现在的我,却已经很少显露出我的真性情了。我已经习惯去压抑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去思考太复杂的事物。这样的状况,算得上是一种自我成长吗?在经历了之前的那么多次的爱情之后,我真的成长了吗?还是…我只不过又用另外一种方式,去武装那个害怕受伤的自己?

唉!刚刚才说自己已经习惯不去思考太多事情了,怎么现在又开始胡思乱想!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是…至少我确定自己还是从中学会了一点:那就是『隐藏』!

隐藏住自己的真实情绪、隐藏起自己的真正本意、隐藏所有的一切一切!

要将其粉饰太平,好像并没有当初所想象的困难!而且我倒觉得似乎还挺得心顺手的呢!难怪过去朋友总是说我的适应能力很强。

是吗?或许…我该感谢我的太阳星座是落在牡羊上吧!

我看见小蝶从营站处走了过来,而他也看见了我,正和我挥挥手靠了过来。

「李班!你在干嘛呀?」他顺手从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了一瓶罐装咖啡交给了我,也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

「没有呀!待在里面太无聊了,所以出来透透气。」我打开饮料喝了一口。

「喔!对了!这次的高装检装备是在三营陈列的。既然离营站这么近,你有空就来营站找我聊聊天嘛,我一个人在营站中,也怪无趣的。」小蝶翘着二郎腿,也点上烟。

我:「这次我可能没办法啰!这次陈列在三营的装备有工兵、通信和化学装备。三个负责人中,只有我一个是班长,连长还特别交代我要负责看管好所有装备。而且上次我的装备卡掉了,好险是被别连的人捡回连上,才不算是遗失,连长也因此而没有处份我。但是我知道他其实蛮生气的。所以这次我还是自己看好一点,免得又出包了。」

小蝶替我打抱不平:「可是上次掉又不是你的错!是你的代理人小汤把装备运回连上时,掉在路上的呀!」

我:「你别忘了小汤他实质上是接行政!而且装备卡上的名字填的是我不是他。真正该负责任时,我还是脱不了干系的。上次好险是被隔壁的通信连捡到,要是被别的人当垃圾处理掉的话,我看我可真的是会吃不完兜着走。」

「对了!那经理装备是陈列在哪呀?」小蝶突然脱口而出问出了一句,但是他似乎发现自己失了言,当场连忙噤声。但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瞬间降到了冰点。小蝶小心翼翼地瞄了我一眼,接着不发一语。

看见小蝶紧张兮兮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笑:「经理装备喔!陈列在我们营的餐厅里呀,不然连上为什么要在中山室用餐。你猪头喔!来连上这么久了,还不知道。」

小蝶嘟着嘴,瞪了我一眼:「骂我猪头!我哪里像猪头呀?别人都嘛说我是仙女下凡耶!」

「好!好!好!算我失言了好吗!我们的『好』仙女就原谅我啰!」我故意岔开了话题:「对了!你提大包小包的零食饮料要去哪儿?」

「喔!对耶!我要赶快拿回连上去,不然可就真的会被『他』骂到变猪头了。」小蝶说完话后,起身提着袋子,准备往连上的方向走去。

我对着他的背影道:「是谁呀?难得看到你也会被吓成这样!我以为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更何况你不是老爱说你『老公』会保护你。难道在这个连上,还有人胆敢把你念成『猪头』?」[自由自在]

小蝶回过头来,故做可怜兮兮样:「唉!你说呢?」

从小蝶那张装成张牙舞爪的面容,这下我明白到底是谁下的指令,要他速速将东西送回来连上去了。

「我看呀…在连上,就只剩下你不怕被狗咬啰,不是吗!」小蝶意有所指,眼神闪烁着调侃的光芒。而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小蝶:「我要走了,等一下回来时再来找你聊啰。对了!你那瓶饮料,就当作是疯狗请你的吧!」

「你…你真是的!不要跟他乱讲喔!到时候我在拿钱给你,你先帮我垫。」我没好气地说着。

小蝶则是一脸笑嘻嘻地:「没关系啦!他最宠你了!不会乱咬你的啦!还有我喝的那瓶,也算在你头上啰!」小蝶说完话后转身离开,留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他慢慢消失在回廊的背影。现在…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满天的阴霾。乌云布满了整个天空,眼前四下无人。很难得的,我似乎听不见营区内的半点声响。

我又为自己点上了一根烟,而这次我抽的是白长寿…那个达哥习惯抽的牌子。

我的烟瘾似乎变大了!之前带来的淡烟,昨天就已经被我抽光了。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我只好到营站买军中贩卖的烟种。

白长寿的味道浓浓的,比起我习惯抽的烟还要浓上许多。我大力地吸了一口。一股奇怪的感觉直冲上我的脑门,我忽然觉得四肢无力,头晕目眩。但是这种感觉,一会儿后就消失不见。

好怪异的感觉!就像我之前曾有过的经历!就像是…快要昏厥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又大力地了一口,这次的感觉则是比之前的顺多了。

我无意识地抽完一根又点上一根。我低头看着旁边椅子上的烟蒂,从刚才走出来透透气到现在,我竟在不知不觉中,也抽了有五根烟之多。看样子烟瘾不是似乎变大,而是真的变大了。难怪最近老是觉得自己的胸部闷闷地。

我举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钟。

我将手中抽到一半的烟弹掉了烟头后,拿出卫生纸,将烟蒂包了起来。接着起身准备回到装备的陈列处。在站起来的瞬间,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了灰蒙蒙的天空上。

奇怪!不是才四点多吗?怎么…天空…会在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接着我只听到了一个物体撞击地面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宁静。

[发表时间:2004-4-30 14:15:01]

若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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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沈寂,绝对的黑暗。

地表不断冒出灼人的炙热烟雾。而我独自一个人奔跑在这片无垠的大地之上,动作迟缓、举步维艰。我不知道方向!我不清楚未来!我该如何选择?我该往哪儿走?而…这里是…?

我稍稍转了个身想左右察看,但是双腿的膝盖突然一阵剧痛,开始冒出大量鲜血。我感觉到自己的膝盖骨有些无力,似乎无法在继续支撑我那脆弱的身体。一声有如朽木般刺耳的喀吱声从我的底下传来。我尽全力想让自己保持在平衡状态,但是我依然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地。

怎…怎么会这样?

我连忙看向刚刚发出声响的左腿处。但是四周没有半点光线,可以供给我任何光亮,将一切瞧个仔细。我伸出右手将身体勉强抬起,左手则颤抖地顺着左大腿奋力地向下探索。

我的腿呢?我的腿?我的腿呢?

我摸不到我的腿!我只碰触到一团裂开的皮肉,肉块还附着在一根碎骨上头。而手上的触觉是…是一种湿淋淋地黏腻!奇怪?我的腿?它…它断了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不行!我的腿?我的腿!我回过身体匍匐爬向断腿的地方。

我的腿呢?我的腿?

我…我摸到了!我的腿它…它像是一团死肉般…和我的身体分离了!没有任何知觉,就这么孤伶伶地断裂在一旁。

我尝试将断腿慢慢地拉近到我的身边。但是每接近一公分,我身体断裂的大腿处,就会开始不由自主地抽动;每靠近一公厘,我撕裂的伤口旁,就开始夹杂着极端的痛楚,开始剧烈地刺激着我所有的神经!

但是…我的腿…我…要将它接回来!我必须将它拿回来!我不能失去它!我不能没有它!

没有了腿,我不能走!我不能跑!我…我不能逃!不行!我的腿!

我忍受着椎心地刺痛,将残肢用力地扯进我的怀抱里。一股呛人的血腥味传进了我的鼻腔黏膜,我忍不住抬起头,大力地呼吸。

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抹淡淡地光芒,我的双眼被那股微光所吸引。

光!我的……光!

原本附着在断肢上的血液,这时像是有生命般开始飘浮在空中,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不断地扭曲蠕动。浆态的血液缓缓靠近了我的脸颊,血腥味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这是…死亡的气息!

一手抱着露出白森森的腿骨,另一只手不断上向伸展的我,正要惊声尖叫时,空中流窜的血液瞬间窜进我的眼、耳、鼻、口!

不………!


我瞬间坐直身体,睁开双瞳,瞪视着眼前的一切。头上的灯光照得我两眼发昏,我虚弱地又跌坐了下来。这次在我背后的不是那冰冷坚硬的石版,而是软绵绵的床铺。

我再次勉强睁眼,看着眼前朦胧的一切。

我…我的眼镜呢?我伸手在四周抓了一会儿,总算在床缘处找到了我习惯戴的黑框眼镜。我尝试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这里…这里是?对了!我的腿!我连忙伸手摸向左腿处,我的腿还在!它…还在!

汗水已经溽湿了我披挂的衣裳,额间的汗水仍然淌个不停。我大力地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的身体尽量得到充分地缓冲,然后才稳住心神,仔细地观察起我身边的一切。

这里是…?

正当我还在思考时,我举起手想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股反弹的力道,在我的手背上牵引出一条血痕,划过空中溅洒在床单之上。我发着呆,楞楞地看着血迹在床单上扩散开来。此时一名身穿白衣白裙的年轻护士匆忙地跑了进来。

她看见我坐了起来,连忙吩咐我快些躺下。接着熟练地将脱落的蝴蝶针接回我的手中。她看了看点滴的存量,然后拿出耳温枪,帮我量了体温。最后她微皱着眉头道:「糟糕!你的高烧一直不退,这样的情况很不好。」

我用着沙哑的口气:「这里是?我…?现在是…?」

护士:「你安静躺好!这里是军医院,你送来这里已经两天了。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多说话,躺着多休息。」

「我…我怎么了?」我疑惑地问道。

「你得了肺炎,现在发烧四十多度。对了!你们连上的弟兄人呢?」护士在病例表上抄抄写写着。

「我不清楚。」

「真是的!又到处乱跑。没关系!你在睡一下,天也快亮了,等一会儿医生来的时候,我会先通知他来看看你的情况。」护士对我微笑点头,然后离开了病房。

我躺在床上轻轻地移动着头颅,左右张望着。这时才看见隔壁的病床上,也躺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的下半身处,有一条管子穿过裤子的口袋,管子的另一端接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的是黄稠和血红色的液体。

年轻人半躺着身子对我眨了眨眼,而我也对他报以了一个虚弱地微笑,然后再次又陷入了沈睡之中。


我坐在床上吃着护士刚刚才送来的新鲜早餐。

虽然已经有三天没有进食了,但是我的食欲并没有因此大增,反而有点儿反胃。所以只吃了半片土司和喝了一点温开水后,我就将餐盘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头。

前天凌晨清醒过后,我又足足昏睡了有一天之久。护士一早来时,帮我量了体温,她担忧地告诉了我:体温这几天一直降不下来,仍然在三十八度到四十一度之间升升降降地。难怪我自己觉得脑袋依旧是昏沉沉地。

当我伸着懒腰,正想将这几天来不曾松开的筋骨好好活动一下时,隔壁的病人忽然将在两张病床中间的帷幕给拉了开来:「HI!你昏迷了好几天,我还以为你要挂了啦!」

我回过头去看着隔壁床的年轻人。

他的轮廓很深,浓眉大眼,讲话还带了点特别的腔调,很特殊也很好认。我想他应该是原住民吧。

我笑着对他说:「你好!不好意思!这几天不知道有没有吵着你?」

年轻人:「没有啦!你睡得很安静。倒是你的看护,整天吵得要命,我真恨不得把他给一脚踹开,不过你看…」年轻人忽然将自己的裤子拉了下来,害我吓了一大跳。不过好在他的里面还穿了件宽松的四角裤。

他接着道:「我这条腿呀,可能以后连踹人的力气都没啰!」

年轻人的语气还蛮轻松的,口气也挺幽默。于是我顺着他拉下的裤子处看去。

一条原本应该是奔驰在山林间的壮硕大腿上,被许多的钢条硬生生地穿透肌肉,从另一边被相同的钢架所撑起来。大腿上的皮肤上,还有几道令人怵目惊心的深红色疤痕。一条管子从四角裤的底部穿了出来,连接在一个袋子上。袋子里面的液体,还是我昨天醒时,看到的那些黄稠和血红色的液体。

年轻人看见我注意到了管子,他开口道:「我的骨盆在出操时被炮弹压裂了。到现在膀胱还不能自由地控制,所以啰!你看到那条管子就是我小鸡鸡的代替品啦。对了!你可以叫我阿德。」阿德笑嘻嘻地告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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