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雪————玉隐
玉隐  发于:2009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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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让幽魂偷偷给阿凉喂下一颗能使人假死的药丸。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袁定南以为阿凉死了,其实阿凉却被幽魂带到了我这里。
  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况且阿凉如果不能为我所用,知道那么多反而不好。所以我设计了新的身份,编好了说辞,让幽魂暂时做我的主人。我想主人与奴隶的关系阿凉应该最容易接受,我再慢慢取得他的信任,让他为了我心甘情愿地做事。
  阿凉醒过来,丝毫不怀疑我说的话。因为我确实下过一番力气布置场地和伪装自己。让他睡在柴房,躺张草席,他就已经觉得我的主人或者说我的境遇很不错了,看来他过去饱受虐待,稍微对他好一些他就会感激不尽。这一点确实可以利用一下。
  他渴望亲情,我就顺水推舟认他做儿子。他在我怀中哭泣,那样真切动情,我几乎都要把持不住想假戏真做了。可是我想到即使他真的是我的儿子,也是我和袁惜梦生的,我的心就又狠了下来,无端生出一股怨恨。
  我询问他会什么手艺,本来是想引导他说出他到底跟谁学的武功,可惜他死不开窍。还好他识字,将来丢给他一本剑谱,骗他照着练就行了。让他学我的剑法,自有我的用处,这是后话。信任是要慢慢培养的,我不能操之过急。
  他说他会伺候男人,这到是给了我灵感。于是我告诉他晚上我去主人那里过夜,我想他一定会认为我去侍寝,为了能把他留下用身体去讨好主人。
  让他觉得欠我越多,对我越有利。
  我和幽魂在离柴房不远的房间里翻云覆雨,却不是作假。只是在上面那个享受的人是我。我从来都是只好男色,唯一与我有过肉体关系的女人就是袁惜梦,平时我的欲望大多是靠幽魂来解决。偶尔出去渔猎,花钱买小倌或者向对袁复北那样强暴我的手下败将,一般事了我都不会留活口,袁复北是个例外。
  阿凉内功不弱,再加上我的灵丹妙药,伤势应该恢复得很快,我想过不了几天我的计划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十六 阿凉


  第二天中午爹爹才回来看我,笑着对我说主人同意让我留下来。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只字不提,我也没有问,只是我隐隐看到他的笑容背后神色疲倦。接下来的几天,我依然不用工作,每天都有饭吃,还有爹爹照顾,所以我的伤好得很快。
  四五天后,我就可以自己起来走动。虽然只能走两三步,肋下仍旧疼痛,但是身上绽裂的伤口都已经开始愈合。我想我可以工作了,应该帮爹爹做些事情。再说,主人们不会喜欢光吃饭不干活的奴隶。这些天爹爹每晚都不留下睡觉,匆匆来去,大概主人早已派给我工作,爹爹却瞒着我一人承担下来。
  所以今晚,爹爹给我送饭时,我扶着墙边站起来,尽力装成轻松的样子对他说:“爹爹,我已经好了,带我去见见主人吧,我想我可以开始工作了。”
  爹爹目光深邃地看着我,问道:“真的可以了吗?”
  我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又转了个圈:“你看,我行动无碍了。以前受伤我最多休息一两天就可以继续工作了,你不用担心。我年轻力壮好得快。”
  我不知道爹爹是否相信我的话,只听他叹了口气:“那就好。本来我还有点不放心的,主人差我明天出远门去送一封信,估计往返至少二十几天。我怕我走了没人照顾你。”
  我扶着墙站定,微笑道:“爹爹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这里的工作都交给我就行了。”
  “我离开的这些天,大概主人都会住在这里。”爹爹顿了一下,继续说,“主人虽然和善,但是脾气可能有些特别,你要听他的话,按他的吩咐做,不要问原因,不要惹恼他。我会尽快回来的。”
  爹爹的话说得很隐晦,不过我明白意思,据以往的经验,每个主人都不可能一直和善的,总有严厉的时候,或许这个主人有什么特别的癖好,爹爹是在提醒我注意,免得我触怒主人受到责罚。爹爹考虑得真周到,处处为我着想,我的心暖暖的,这就是亲情的滋味吧,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问爹爹:“平时要做些什么工作。”
  爹爹愣了一下:“你原先伺候主人做些什么现在还是做什么,不过我走后,就只有你和主人两个,你自己要机灵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知该不该做的就请示主人。”
  “我明白了。”我突然想央求爹爹今天多陪陪我,可是我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爹爹的名字。
  “阿纯!”一个清亮的男声。
  应该是主人在叫他。爹爹不敢耽搁,推门出去。透过窗子我看见院子里站着一名衣饰华贵的男子,二十七八岁年纪,面目冷峻棱角分明。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主人,他看上去不像是温和的样子。他见爹爹出来,快走两步,一手揽住爹爹的腰。爹爹顺从地低着头没有说话,任由他拽着向主屋走去。
  我想今晚爹爹又要留在主人那里过夜了。
  爹爹应该有三十几岁了,与我相似的面孔也只能说是清秀而已,也许就是因为身材匀称,脾气温顺,又为了我主动讨好才会哄得主人开心吧。爹爹走了以后,主人也会召唤我侍寝吧?不知道我的身体能否令主人满意?在主人眼里我也就只有这点用处吧。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挣扎着爬起来推门走到院子里,原想能有机会与爹爹道别,可是找不到他的踪影。我轻手轻脚地摸到主人的卧房,窗子是半敞开的,只见主人一人睡在床上,屋里再没有其他的人。大概爹爹想早去早回,天没亮就动身了吧。
  我心中有些难过,但是很快打起精神。我应该打扫院落,烧好热水,等主人起来伺候他洗漱更衣。这些事情我常做,轻车熟路,厨房里的用具一应俱全,所以不到一个时辰,我已经准备妥当。再低头看看自己,破衣烂衫灰头土脸,不能这样就去见主人,怎么说也要清理一下自己,给主人留个好印象。
  厨房的水缸里存满清水,我盛出了一桶,在院子里找了个角落脱掉衣服彻底清洗了一下身体。冰冷的水淋在身上,仍有些刺痛,可能是还有些伤口没长好。肋下一直在痛,不过有些麻木了,慢慢会习惯的。听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我的肋骨曾经断过的,根本不用休息那么久,能爬起来了就开始干活,不是照样活到现在。皮肉伤就更不用说了。
  从头到脚洗干净,我从地上拾起那件破烂的长衣。这还是二少爷赏赐的那件,我唯一的财产。可它早已没有了衣服的样子,我索性把它修理了一下围在腰间,遮住下身,又撕下一条破布将头发扎成马尾。
  现在看起来比刚才干净利索许多,只是赤着上身,前胸后背纵横交错层层叠叠的伤疤一览无遗。不过我的身体主人早晚是要见到的,没什么好遮掩。
  天已经大亮的时候,主人的卧房里有了动静。
  我跪在房门外恭恭敬敬地询问:“主人,您是要起身了吗?现在就净面更衣吗?”
  “是阿凉吧?”主人好像正在自己穿衣服,“你准备好水,我要沐浴。”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没想到主人一早起来就要沐浴,幸好我热水准备得多,填满浴桶应该可以。
  “很好。我一会儿沐浴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你在厨房给我准备一些早餐就行了。”
  准备早餐?可是我从来没有学过做主人们吃的饭菜啊。我颤声道:“对不起,主人,我不会做饭。”
  “什么?”主人有些吃惊,而后又缓和了语气,“算了,那你去把后院的柴都劈完吧。”
  我原以为会受到责罚的,没想到主人如此宽容。我用最快的速度将浴房内的木桶填满热水,怕不够用又继续烧了一些。主人没用我服侍,自己去了浴房。
  接下来我应该做主人安排的工作了。饭不会做,柴我还是会劈的。拿着斧子走到后院,我这才发现没有劈过的柴居然堆成小山一样高。柴房里明明还有许多劈好的,我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又要我来劈,而且好像说让我把这些都劈完。
  或许是一种变相的惩罚吧。确实是我的错,谁叫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奴隶。
  劈柴需要一定的气力,不可能不牵动肋下和身上的伤口。开始的时候我不得不劈三四下就休息一会儿,如果不这样做,我恐怕自己会痛得昏过去。昏过去了就不知道何时才能醒过来,更耽误时间。
  渐渐习惯了痛楚之后,我就不敢再多休息。我想就像这样一直不停地干下去,到天黑都不可能做完的。完不成工作,主人又会生气了吧。打我骂我我都不怕,我怕我的无能让主人太失望,将来迁怒到我爹爹。
  我咬紧牙关,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坚持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头就一阵阵眩晕。隐隐约约地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阿凉,过来。”
  是主人的声音。我赶紧放下手边的工作,回到前院。
  此时主人已经从浴房出来,换好整洁的新衣。
  我跪在他面前询问:“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他仔细打量着我,意味深长道:“你和他长得真像,可惜除了容貌,别的都不一样。”
  是啊,爹爹应该比我能干多了吧,至少会做饭。我因为自卑头垂得更低了,却听主人道:“随我进来。”
  我跟随他进了主屋,正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不知道是主人自己做的,还是从外边买回来的。主人没有说话,坐在桌旁开始吃饭。我只好乖乖地侍立在旁边。
  “听阿纯说你吃得很少?”主人随口问了一句。
  我点头:“是的,主人。但是我有力气,干活时不会少做的。”我不能让主人觉得养我这样的奴隶浪费他的粮食。
  主人听了我的回答没有表示不满。忽然,他夹菜的时候碰掉了一旁碟子里的一个馒头。那个馒头从桌上滚到了地下,沾了一圈土沫。
  我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询问:“主人,那个馒头可不可以赏赐给我?”
  “行。你自己拿吧。”他头也没有抬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赶紧捡起地上的馒头,也顾不上弄掉尘土,三两口就塞进嘴里。我怕迟了主人会改变主意。在黑水宫的时候,有些主人们吃的高档饭菜宁肯倒掉也不会给奴隶吃的,所以泔水虽然不好吃但总是很有营养的。
  我美滋滋地咀嚼时,听到主人一声叹息:“地上捡起来的好吃吗?”
  我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感激地回答:“谢谢主人赏赐。”
  主人没再多说,用餐完毕桌上还剩了一些饭菜。
  “把桌子收拾了,剩下的饭菜你自己看着办吧。”
  主人真是太好了,如果顿顿都是这样,恐怕我不会再挨饿了。我将剩饭菜折到一个碗里,收拾好桌子去了厨房,在清洗碗筷之前把剩饭菜吃光。就算中午和晚上主人不再赏赐剩下的饭菜,吃了刚才那些我也能顶一两天了。
  做完这些我又回到后院去劈柴。不知何时主人竟然也来到这里,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我。也许他在监督我是否认真完成工作,于是我咬牙一刻不敢停息。这样做的结果是,我终于痛得晕了过去。
  我被冷水泼醒,睁开眼发现主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的手里拿着一根竹片,一尺长,又窄又薄。我想那东西打在身上可能会比大少爷的那根柳枝更痛。我下意识地全身颤抖,但是我不敢开口求饶。我唯一能做的是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撑好跪在地上,等着责罚。我突然想到爹爹说主人很好从来不曾打他,那或许是因为爹爹从来不曾犯错吧。


  十七 天一


  “我耶律天一从不失信于人,答应你的决不反悔。”我听得见自己声音颤抖,是激动也是愤恨,“两年后的大比你会去吗?”
  “我不知道。”
  “不管你是否去参加宋辽大比,两年后我希望咱们还能有一次较量。我一定会赢你,赢回我今天输掉的东西。”然后我回头,把阿凉叫到身前,“阿凉,你先随他去吧。好好活着,两年后我会把你赢回来。”
  “两年后,你只想赢回他?”
  “没错,这是我最后的请求。请你两年后带他来赴约。”
  从宋国回来这一路,我每天晚上几乎都做同样的梦。梦见我输给了袁复北,输掉了阿凉。
  我不知道袁复北要阿凉这种不值钱的奴隶做什么,是看上了阿凉的姿色吗?很有可能,比武之前他就一直盯着阿凉这边看,我当时还以为他对我的胭脂宝马有兴趣。
  我请他两年后把阿凉带来,言下之意,让他留住阿凉的性命。不晓得他能否做到。听说宋国人大都是温和斯文的,我想阿凉跟了他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我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苦练武功,争取两年后能赢得漂亮。这当然是为了挽回面子捍卫黑水宫的荣誉,顺便把我的阿凉赢回来罢了。
  所以我排除一切杂念,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了黑水宫。
  首先要做的是向师父汇报此行情况。
  其实师父对我比武的输赢并不太关心,赢了是奖赏,输了只是嘱我更加勤奋修炼。然后他好似不经意间问起了阿凉。问他为何没有随我一起回来见他。
  我原以为输掉一个奴隶这等小事无需向师父禀告,谁知师父听了事情经过,竟勃然大怒。隔着面具,我分辨不出他脸上的神情,只感觉他眼中的怒火向我射来,似能灼痛肌肤。他厉声问我:“天一,你说你把阿凉输给姓袁的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袁复北是宋国武林盟主袁定南的弟弟。”我不解道,“难道这中有什么隐情?”
  师父站起来,身子竟有些颤抖,喃喃自语道:“他们袁家的人与为师和为师的一位故人有一段纠缠不清的恩怨。这也是我不愿亲自去比武的主要原因,我不想见到袁家的人。”
  “袁家与您有仇是吗?怎么从未听您提起?”我有些吃惊,而后又安慰师父道,“您多年不曾行走江湖,这次又没有露面,他们不会联想到什么的。”
  “袁家当然不会知道我的身份,不会想到为师就是黑水宫宫主。就算他们找来,为师也不会怕他们。我担心的是阿凉。”
  “您担心阿凉?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隶。”我忽然想到师父可能别有深意,“您放心,阿凉什么也不知道,袁家的人不会从他身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的。”
  师父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阿凉长得很像为师那位故人,他们袁家老一辈人很多都认得我那位故人。我怕他们会对阿凉不利,大约会严刑逼问阿凉我那位故人的下落,阿凉说不定会因此送了性命。”
  “什么?”我的心一紧,“师父您怎么不早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带阿凉去宋国了。”
  “为师早先阻止过你,可惜你不听,偏要带阿凉去。”
  “您是师父啊,知道事关重大,就不应该放纵我。”我懊恼道。
  师父无奈道:“我原本不打算心软由着你,其实我同意让阿凉随你去,是因为我早先曾经答应过他,允许他永远留在你身边。”
  我禁不住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您为什么答应阿凉这个请求?”
  师父定了定神,缓和了语气,慢慢解释道:“那还是几年前我第一次召阿凉侍寝,他伺候得很卖力,我很开心。又因为他容貌与我那位故人相似,多少对他有些好感。于是留了他性命,还准备赏赐他。我让他从自由、金银珠宝、地位和女人中挑一样,谁知他都没选,我记得他当时说‘如果哪样都不选,只求能永远陪在主人身边,这算不算一个愿望呢?’……”
  “阿凉,他怎么这么傻!如果我是他,我会选自由。”
  “……我也很奇怪他的回答,不过后来他给了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什么?”
  师父转过身盯着我的眼睛郑重道:“他说他爱你。我观其神色,觉得是出自他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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