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跟谁哭啊我。不过如今的男主角是李可非,相信我不会那麽容易重蹈覆辙,毕竟三年前
死死咬住“他是我兄弟”的绝对真理,和他“同居”四年未曾发生过出格的事儿,但愿这短
短七天不要让我晚节不保。恩,这招管用:他是我兄弟!我兄弟!我兄弟……
正当我碎碎叨叨念着三字经的时候,一双大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拥我如怀,没等我反抗压迫,
他的嘴就覆了上来。“靠!”我推开他,“别随地发情,周围都是人!”
他很不屑。“人群都快散光了,哪儿都是人了?再说现在人哪里管别人在干吗,咸吃萝卜淡
操心。”
“你当全世界都你这开放?中国人一向是哪里新鲜那里聚,大庭广众现场直播同志激情戏,
可不把苍蝇招来!”我白了他一眼,“布什还反对同性恋呢,别说咱这儿了。喏,喝喜力吧
,免得你嘴闲着。”
他嘿嘿地接过啤酒,一咕噜下了半瓶。“听你的。”
我们聊到大半夜,他的话匣子像泄洪的黄河,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说了仨锺头不觉得累
。他跟我说了他在国外的生活、所见所闻。看来也吃了不少苦,并不象看上去的那样一帆风
顺。他说印象最深的就是英国那一年半住在一基督教徒家,尽管他不信教,但对方还是把他
当成自家人,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也教会了他不少东西。
这焖锅天到了半夜一丝海风也没有,我提议回去睡觉,他一口答应,态度非常的好。嘿嘿,
看来这五一七天假我还能乘机使唤个人,一点儿都不吃亏──看来我的内心还是挺阴暗的。
哎,管他龌龊不龌龊,这不周瑜打黄盖,他自找的,哈!心里正美着呢,宿舍到了。
冲完澡已经困得不行了,我顺着梯子向上爬。
“喂,你总不能让我们分居吧。”他在下面抗议。
“啊?”我没听明白,一翻腿瞪上了床。他也爬了上来,不过最後一脚是向左迈,不是应该
的向右跨腿──也就是,他翻到我这边来了。
“你干吗?”我怒视着他。
“你说我能干吗。”他厚颜无耻地冲我乐。
“床会塌的。”
“塌不了。”
“太热了。”
“我开着风扇呢。”
“还热。”
“那是你心中燥热,我帮你解决。”
“去关灯!”
“哦。”
“老实点!”
“No!”
“靠!”我吃亏了──必须制止这种侵略行径!於是我憋足了气一声断喝:“滚边儿去!信
不信我跟你急!”
在黑暗中,我们对视着,他俩眼珠折射着亮光,忽闪忽闪的。呼……愣了半天他竟然冲我脸
吹气──啥意思?“那算了……”他坐了起来。哦,原来这小子是在叹气。
“哎──”我於心不忍,抓住他的胳膊,心里啐了自己一下,“你要睡不着我们继续聊吧,
不过──”我抓起他的手,“手别往我身上摸,给我老实点,别给点阳光就灿烂,说你胖你
就喘!”
“好!!听你的。”他很听话地轻身在我身边躺下。“今晚真奇怪啊,我越来越精神,失眠
了估计。”
“嗯。”被他这麽一折腾,我脑子清醒了不少,静静地听他说话。
“现在想想,我们本科四年真的挺傻的,还记得我们做电工实验那会儿顺着那条小路从後门
开溜吗?就你胆儿大,顺着窗户刺溜就溜了下去,我跟下去的时候赵刚还在窗口徘徊。看,
翘个课都这麽刺激!国外你要是不想听,可以直接从老师眼皮底下走出去。”可非回忆着过
去。是啊,那四年我们还年轻,够傻够疯狂!可如今物是人非,再也不可能三个人围坐在海
边聊天了。
在黑夜中竟然想起吴某人来……
“我以为回来还会再撞上你的烈性子,没想到,你的狗脾气还真的改了不少啊。”他扭过头
贴着我的耳鬓说道。
“嗯,吃过亏了能不改嘛。”我轻轻说道。
“嗯?吃什麽亏?”
“有一次作兼职,我太任性了,把那个主管气得当场就甩我一巴掌,我也急了,扑上去和他
打了起来。那是刚上研一的时候,後来,吴……”我顿了顿,“吴宗铭出面把事情摆平了,
我感觉自己声名扫地,郁闷了一个月,差点儿得抑郁症。不过後来也想通了,这世界不是围
绕着我一人转的,我只不过是60亿当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分子。以前在家父母把我宠惯了,大
学又碰到他,处处让着我,包容我;宿舍里有你们……我真的很幸运,也很悲哀。不过还好
,该发生的事情也发生了,亡羊补牢不算太晚。”我像个经历磨难的老人一样在垂暮之年总
结人生──看了我真的老了!唉──
“是啊,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你的任性,现在你也弃恶从良了,在我眼里全是优点。”
“别那麽夸张,我哪儿有那麽好,哼。”我轻轻哼着。要是真这麽好,怎麽连个女朋友也没
有?
他没有回答。过了许久,他开口:“我又想起那首歌了,明天去一定要上你们实验室把它学
会!其实……”他翻了个身,“那歌像是为我写的,老天注定!你说你想过正常人生活找老
婆生孩子的傻话只能骗别人骗不了我,你心里为他留的位置谁也取代不了……”後面几个字
声音轻得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麽。
嗯?我一愣,思维停滞在“为他留的位置谁也取代不了”这话上,根本没想到他会这麽说。
我心里呐喊:李可非啊李可非,为什麽非得把我和某人拴在一起?我的心里有谁自己都拿不
准,你怎麽就铁板钉钉似的给我安插这麽个结论?你真这麽了解我?你又了解我多少?麻痹
了三年的心再次针紮似的疼了起来。我感到窒息,抓了抓胸口,索性把头扭到一边。
谁也没再开口,直到天亮。一整晚他都很规矩都像只蚊子一样贴着墙睡,我睡得也算老实,
不至於从两米高的床上自由落体。这一睁眼已经十点半,磨蹭磨蹭可以吃午饭,省了一顿。
伸了个懒腰连打了三个哈欠,我坐起身。一个声音在我身後沙哑地问道:“几点?”
“该吃午饭了。”我刺溜从扶梯上下来。
“不会吧?”他看看外头,迷糊着眼,“今天还是那麽热吗?不是预报有雨?”
我一边刷牙洗脸一边呼噜着:“那玩意儿你还真信?说晴天肯定要带伞,说下雨你露宿一天
都见不了一滴水。”
“也不能怪他们,谁让我们幅员辽阔?”他走到阳台,抬头看看天,嘿哟,啥时候学会看云
识天气了?“动作快点,我还学歌呢!”
这丫疯了!
6
“你不是要去修理脑袋吗?”我提醒。
他走到镜子前照了照,点了点头。“你平时上哪儿剪?”
“没准儿,打一枪换个地方。还照什麽镜子啊?你就别臭美,赶紧刷牙洗脸去,一会儿出了
校门随便找一家就是了,十美元绝对能剪俩剪刀,我保证!”
不到一分锺,他就洗漱完毕像个门神站在我面前,催命似的吼着:“能不能快点儿!真墨迹
,像个娘们儿。”
“说谁呢!欠抽!”我踹了他一脚,把衬衫一套。
他拍了拍裤管,一把把我搂了过去。啵儿!朝我脸上冷不防啃了一口,嘴里说道:“嘿嘿,
我还真的找抽来了。”
“操!”我推开他,抹了把脸,“走人!”
那小子乖乖地跟在後头。我们走进一家“美发厅”,那里的小弟很热情地招待了我们。“两
位洗头还是做发型?”
我指着旁边的老兄说道:“他,剪个板寸儿。”
“谁理板寸儿!”李可非刚坐下便一屁股站了起来。我在一旁乐。
小弟很“专业”地看看可非的发质,又看了看他的脸型,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一通,从桌子底
下拿出一本厚厚的发型书递给他。“先生你看一下喜不喜欢这种发型?”我探着脑袋看着小
弟指的模特,整一哈韩的!我憋着笑没敢吱声,气定神闲地翻着杂志。
“你开什麽玩笑?”李同志抗议了,“我看看。”他翻了翻那本彩页,转过头看看我,对小
弟说:“就他那样的吧。”
小师傅尴尬地笑着:“我觉得……他那种发型好像不太适合你,他的脸比较秀气,稍微长些
看起来挺酷的。你的脸轮廓比较深,比较有棱角,适合短一些有层次的,你不想染也可以,
剪这种发型绝对让你耳目一新。”
“随你吧!要不算了,板寸儿得了。”李可非一脸不耐烦。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李可非顶着一头“阳光”的新发型出来了,还打着摩丝,不过比起先前
精神多了。“快走快走!”他拉起我大跨步往学校里赶,“学歌呢!”
我们上食堂买了四个馒头打了两盒盒饭直奔实验室,可非顾不得吃,愣说今天要是没把那首
歌学会他就不离开电脑半步。我看那些练法轮功的搞传销的都没他狂热,也不知道他究竟为
的什麽。
还没走进实验室,在过道上就能听到里头传来的震耳欲聋的枪击声和模糊不清的美式英语对
话。我告诉他,肯定是师弟们在看片。果然,一推门进去,三个家夥围坐在电脑前一边享受
空调一边欣赏好莱坞巨片,手里还嗑着瓜子。我心想这中国当代研究生的脸算是被他们丢尽
了,所有丑态一览无遗展现在一“归国华侨”面前,也怪我预备工作没做好。哪个领导来参
观之前各个基层可不忙前忙後整得耳目一新把最辉煌最耀眼的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看我们走了进去,廖勇明赶紧把音量调小了。严亮笑着打招呼:“嘿嘿,你怎麽也来了?”
刘新龇牙咧嘴地指了指桌上的恰恰香瓜子:“大哥,请慢用。”
我看了看四周,问道:“老板来了吗?”
廖勇明笑答:“安啦,他已经电话指示:给我们放七天假。估计和老婆游山玩水去了。”
“哦,那好。我介绍一下。”我转身指着可非对他们说,“这是李可非,刚从美国回来。”
“哦,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同学啊?”廖勇明笑着问道。
我嗯了一声,指着他们对可非说:“我师弟小廖,嗯,廖勇明,严亮,他们是研二的,这是
……”
刘新抢过话。“我自己介绍好了。我叫刘新,刘胡兰的刘,新鲜的新。今年研一,这位大哥
就叫我小新吧,蜡笔小新的小新。”
可非笑了出来。“呵呵,你师弟真有意思。”
“哪里啊,要有意思严老板最有意思了。”小新指着严亮开涮。严亮是个腼腆的大男孩,别
人说他点什麽他就涨红着脸也不反驳,只是呵呵地傻笑着。
“严老板?”可非挺好奇。
我刚要解释,小新又插话了。“这个名字是我取的,他是我的小老板,你可以叫他小严老板
,也可以叫他严老板,就是不能叫他老板,不然有个老头就会跳出来歇斯底里的,说我们可
爱的严老板抢了他的名号。”
“你们怎麽都有外号?”可非笑问。
“那是昵称好不好!”小新歪着脑袋纠正道,“叫起来亲切啊,总不能见面就廖师兄严师兄
王师兄的吧,搞得我们老板像是邪教掌门。看,他叫小廖,还是我们大老板取的,多亲切啊
!”小新指着廖勇新说道。
“哈哈,那你呢?小涵?小王?”可非看着我。
“他是我们的大师兄,我们当然不能没大没小啦,对不对,大哥?”小新很讨巧地冲我乐。
“你们看片吧。”我带着可非到了里间,关上门。边打开电脑,边说:“那个小新非常有意
思,吃饭的时候话比饭粒还多,说的你一愣一愣的。”
“是啊,领教过了。你们实验室的氛围真轻松啊!”
“得了吧,你这明褒实贬,那点花花肠子我还看不出啊。”我插上耳麦,“诺,你好好学吧
,等学好了我再进来。”
“你干吗去?”
“看片啊,总不能听你在这哼唧吧。”我起身。
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身边,有点撒娇地看着我。“留下陪我吧,啊?”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坐在他身旁。他的天赋不错,听了几遍就全哼出来了,带着耳机也没怎
麽跑掉,声音比张信哲那中性歌声好听多了。要是唱片公司发现有这麽个人才准能一炮打红
。
学完了那首歌,他点着鼠标问我还有什麽好听的,想多学几首。我指着光良的《童年》。“
这个吧,老少皆宜,走哪儿都能听到。”
他听了一遍,点点头。“嗯,不错。还有什麽?咦,这首谁唱的?”
我一看,哦,是《你到底爱谁》。“刘嘉亮,亮亮,网络歌手。这是口水歌,要学也挺容易
的。”
“什麽叫‘口水歌’?”
“调子不难听,是人都会唱。”
“哦,有没有高难度的?”他嘿嘿了两声,“要知道我很久没听国产音乐了。”
“你干吗?为今晚K歌做准备?恶补?”我打趣。
“可能。他们肯定是吃完饭直奔练功房,起码也学几首新的,免得丢人现眼。”
“高难度只有周杰伦那半根舌头的了,要不就林俊杰的。”
“谁是林俊杰?”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海龟!现任国家主席是谁知道不?”我白了他一眼,打开林俊杰的文件
夹,“自己慢慢学吧。”
“哪首是每唱必点的?”
“《江南》、《美人鱼》。”
“嗯,我们合唱一首吧,哪首最新?”
“我没那麽新潮,新歌现学的。”我看了看,说道,“《一千年以後》吧。哦,算了,这难
度高,那个,我最近听的《逍遥叹》怎麽样?”
“随你。”他听了一遍,皱皱眉头,“这调子怎麽那麽像《东风破》?”
“你就凑合吧,白吃包子嫌面黑!现在编曲的就那麽几号人,想不重复都难。”
……
整个白天我们都在实验室里练功,看来晚上不去K他个TV还真对不起自己了!等我们俩疯够了
,我发现外边很安静,开门一看,仨师弟早没影了。
“都被我们吓跑了。”我无奈地摇摇头,可非很大胆地从我後边搂住我,轻咬了一口我的脖
子,我打了个寒颤,神经末梢迅速把感觉发送至大脑皮层,导致全身毛孔扩张,血液直往上
涌。靠,这小子越发嚣张了!我伸出胳膊肘把他顶开,骂道:“给我收敛点!这是实验室!
”
“怕什麽?有监控?”他看看四周,“没摄像头啊!”
“靠,我还巴不得有呢!”
7
手机开始抽风了,“喂?哦,志良啊……嗯,我们在实验室……就我们几个吧,杨波他们回
家了……对!你现在过来?来哪儿?我实验室?”我看了一眼可非,他撇撇嘴一脸失望。“
那……呃,要不这样吧,我们六点在校门碰头吧,广超辛泽他们都在那个点儿过来。……”
可非冲我比划了个OK手势,嘴角上扬。
挂上电话,我抬眼看看窗外,天不知道什麽时候阴沈了下来。室内开着灯享受着空调,谁也
没在意外头的风云突变。可非顺着我的目光把视线放到窗口。“好像快下雨了。”我说道。
“嗯,顶多是阵雨。怪不得这两天天这麽闷呢。”他看看四周,“有伞吗?”
“有。”幸好我有忧患意识,“看世乒吧,现在是老瓦的比赛。”我看了看表,四点半,要
是再继续练歌估计不到六点就得虚脱。他笑笑:“行,听你的。”
五点半的样子,大雨停了。我们离开实验室往外走,从四楼走到大门口遇到两个男生一个女
生,均面带笑容地跟我打招呼:“师兄好。”
“哎,你好。”每次我都这麽对答。刚迈出大门,可非问我:“刚刚那个穿衬衫的男生叫什
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