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永远+番外————雪冬[下]
雪冬[下]  发于:2009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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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行想,也许他根本是想透过门板砸那个女人。
他很想过去摇著那个男人的肩膀大声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著他的神经。可是再也问不出口了,好像询问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成为对方奂言的伤害。

除了默默地待在他身边之外,小行什麽也做不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充斥著他的全身。

方奂言知道他要问什麽,也知道他为自己担心,更知道他想让自己不这麽难过。可是他说不出来,光是想起那些画面就几乎摧毁了他的神经。
其实,他本来可以忘记的。
时间久了,他甚至可以错觉成那是别人的事情,或者潇洒地说一声“已经过去了我不在乎了”。
他知道这只是一种逃避的方法,可是没有勇气面对难道连逃避也不行?他逃到宇文那里去,再逃到欧阳天赐那里去,逃到任何能让他忘记的地方去。
可是没想到有人逃,也有人追。
他这几个晚上经常在想,如果一定要记得,那麽他就记得好了。只是可不可以不要总是逼迫他不停地去确认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方奂言,并不是为了证明别人的疯狂而存在的,他不想连下半辈子都毁在那十年前的记忆里。他只是个小人物,不管如何都想要生存下去的小人物,偶尔活得幸福一点就觉得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可以原谅、只需不多的温柔就可以收买的小人物。

陆姨……你要我去救你的宝贝儿子,那我呢?谁来救我?

方奂言在手边四处摸索,摸了半天才想起来手机也好、电话也好,都被自己扔进了垃圾筒。他稍微迟疑了一下,跑去敲小行的房门。
一会儿的功夫就折回来,好好地关上门,握著借来的电话按下熟悉的号码,紧张地等待著对方的应答。
拨号音变得很尖锐,每一下都好像有一个世纪那麽漫长,被接起来的那一刻他的手几乎颤抖得拿不住电话。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平静。
他的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
连著好几个晚上都做著噩梦惊醒的时候,被恐惧压到几乎要崩溃的时候,他都没有哭出来过。打电话之前还在考虑要怎麽开口问候,是要说“好久不见”还是“有没有想我”?

结果被眼泪冲得一干二净,脑子一片空白什麽都不剩。
“……天赐……”
嘴唇抖个不停,叫男人的名字时难听得像老巫婆在念咒语,心里觉得好笑眼泪却流得更加凶猛。
“你哭了?”对方的声音少少地拔高了一点。
“天赐……我想见你……”
“出了什麽事?”
明知道男人看不见,他却仍然兀自摇晃著脑袋。“没……只是……很想你……”那边没有了声音,方奂言用手背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好不好……?我现在,去你那里……”

“方奂言,这次又是什麽?”
“啊……?”
“你想要哪种的安慰?”
“不是的……我……”他再迟钝也听出了欧阳天赐隐隐的怒气。
“欧阳天赐不是你的挡箭牌,方奂言,你要搞清楚──我并不是宇文的代替品!你想要在他那里得到的东西不要到我这里来要!不要拿‘很想你’、‘想跟你做爱’这种可笑的理由来搪塞我,我不是笨蛋也不是白痴,一戳就破的谎言干脆就不要拿出来说!”

“天赐,不是这样的……”
“那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麽事。”
方奂言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的哭声逸出来,可说话的时候还是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
“不要这样……天赐,不要连你也……逼我……天赐……我怕得要死……不要让我去想……我会疯的……!!”
“我不会跟别人分享一个情人,如果你要疯,就疯在欧阳天赐面前!”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方奂言像被掏空了心脏,难受得无法呼吸。
“天赐……我求你了……别逼我……!”
一声深深的吐息,像在忍耐著什麽,欧阳天赐问到,“方奂言,如果──宇文在这里,你会第一个找他还是找我?”
“……”
几秒锺的犹豫,男人无情地切断了电话。


握住已经失去联系人、反复提醒著自己“对方已挂机”的通讯工具, 靠在门上的身体缓缓滑落到地面的方奂言,并不知道仅仅一道门之外,小行已经静静地站了很久。

他同样不知道,楼下那辆熟悉的车子里,欧阳天赐抬头看了一眼顶层那没有光亮的窗,之後调转方向盘离开了几步之遥的自己。
23
他在里面哭。
把声音压得很低,偶尔会有喘不过气来的错觉。有时会突然没了声响,过一会儿才又抽泣起来。大概是拼命压抑著不想哭结果却适得其反。
行列攥紧了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用力到要抠出血来。
却不觉得疼。
疼的地方都集中在了胸口,心脏的部分。
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勒住,越捏越紧,捏到心脏都要破裂。
该哭的人应该是我吧?
为什麽给那个男人打电话?!我不是在这里吗?为什麽我就不可以?!他那样伤了你心为什麽还是不停地念著他的名字?!他到底有哪里好?明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

想要把他拖出来问个明白,大声地告诉他“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不要对我视而不见!”
手掌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终究还是什麽都没做,轻轻地後退,在那个人这几天经常留连的沙发上慢慢地躺下。
翻了个身,用手臂挡住眼睛。这个距离,他的哭声已经几不可闻,可是一旦知道他在哭著,那细线一般漂浮的声音就被自己的耳朵轻易地捕捉到了。这种近在咫尺却无法触摸的焦灼感和简直可以用眼睛看到的哀伤,交织成偌大的网,笼罩在两个人的身上。


不晓得过了多久,方奂言无声地出现在小行身边。
窗外隐去的星光中,透出微微的白,已经到了快要天亮的时刻。小行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醒著,稍微动了动身体,发觉多了一条毛毯。
“你在这里睡,会著凉的……”
他的声音不意外地有点沙哑,仍然很暗的室内只能依稀看见他的轮廓。
“啊……谢谢……你,怎麽样了……?”没有动,因为男人的手在抚摸自己的头发。
“没事,让你担心了。”方奂言笑笑。
小行把他要离去的手捉住,捂在自己的脸上。
“奂言,你告诉我……我能做什麽?任何事情都可以,任何事!”
方奂言又笑,像往常那样调侃,“小行,你这样说我会想著占你便宜的。”
“……”把他的手覆在嘴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什麽样的便宜?”
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方奂言有一瞬间的讶异,在思考著该怎麽继续调侃他的时候,支撑起身体的小行吻了他的脸颊,不可置信地转过脸来,又被触碰了嘴唇。
“小行…………?”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可的确是小行的嘴唇主动碰上了自己的。
“你不是说过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而且很舒服’……”搂过他的脖子,小行再度让
唇瓣结合在一起。
这是安慰……?方奂言犹豫著该不该推开他的时候,被对方笨拙地撬开牙齿,拨弄著舌头。
温暖的、柔软的嘴唇和小小的舌尖好像一点点地填满了他空荡荡的胸口,渴望他人体温的欲望推开了理智,他伸出手臂搂住了那比自己纤细的肩头。
变被动为主动,方奂言很快就控制了小行的感官。
隔著衣料的抚摸渐渐不能满足,於是手从腰部进入,熟练地从下到上卷起了他的上衣。光滑的脊背在他的手掌中泛起轻微的颤栗,皮肤上的温度受到诱惑般地升高。
小行在从未经历过的,纯粹情色的挑逗中迅速而心甘情愿地沦陷,他急切地回应对方的亲吻和肌肤的触摸。
这种反应清晰地传达给了方奂言。
多麽可爱,令人怜惜的宝贝……充满活力,胸无城府,像孩子一样单纯,不,也许他根本就还是个孩子。
如果是他该有多好……如果不是欧阳天赐而是他的话……
“你知道……我一向是吃人吃到底的……”
“不要拿那种可笑的理由来搪塞我!”
“如果你要疯的话,就疯在欧阳天赐面前……!”
天赐……………………
放开怀中的身体,方奂言拉过毛毯披在上衣凌乱的小行身上。
“小行,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我不该这麽做的……”他把脸埋在双手间,不敢看小行的眼睛──他怕在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留下的阴影。
微张嘴唇,还在喘息著的小行,定定地看著刚才拥抱著自己的男人。曾经短暂重叠的身体渐渐降低了温度,他摸了一下微肿的嘴唇,好像在确定那上面还有方奂言留下的余温。

闭了闭眼睛,又张开,尽量调整呼吸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不……不是你的错……”
“对不起……”
“我说了不是你的错……!不要道歉!”
陡然的激动,让小行捂住了嘴巴,不去看方奂言的表情跑回了房间。几分锺後,他冲出了家门。


方奂言看著他离去的背影,怔怔地坐了一会儿,仿佛失去所有支撑一般,颓然地倒在沙发里。
24
天空阴沈沈的,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似的。即使不看天气预报,也知道今天一定会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空气中已经泛起冰凉的味道,小行露在短袖外面的手臂在低温中连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却浑然不觉,仍然坐在栏杆上看著对面的住宅。
他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刚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路边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摊子卖豆浆油条,渐渐地有人出来晨练,有人出来买早点,有人送孩子上学……
他约摸著,应该快出来了,於是眼睛紧盯著某个单元的门口。
不一会儿的功夫,熟悉的苗条身影从那里款款地走出来。
“心悦。”他叫了一声,音量不大但女朋友还是一下子就听见了。
“小行?!”俞心悦脸上露出惊讶和喜悦掺杂的表情,快步跑过来。“你怎麽来了?”
“啊……来找你……”
“天啊!你怎麽连外套都不穿一件?看冷成这个样子……我回去拿件给你……!”
小行拉住她的手腕,“不用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看著他疲惫的脸,俞心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咬了咬下唇说:“好。”


拐个弯就到的小公园里,平常这个时候是挺热闹的。今天也许是觉得马上就要下雨了,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了。
他们像往常一样捡了个干净的长椅坐下,只是没有再手拉手。
俞心悦看著铅块一样灰色的云朵,没有催促沈默的小行开口,可能的话,她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开口。
“心悦……”
她眼睛闭了一下,该来的还是会来,怎麽躲也躲不掉。
“心悦……我……”
即使想著再拖下去只会让双方都难过,可是知道话一出口就会伤害曾经爱过的、无辜的女孩,小行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轻松地说出来。
“我知道,”仍旧望著天空,俞心悦轻轻地说,“我知道你要说什麽……”
呼吸一窒,小行扭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你是想说──分手吧……”美丽的嘴唇微微翕动,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心情却比自己亲口说出来还要难过。
“……你,你……”想说你怎麽会知道,可干涩的声音却只重复无意义的单字。
女孩无声地笑了,无论怎麽看都是比哭还哀伤的笑容,“小行……女人,是很敏感的……”
小行呆呆地看著那仰起的脸孔,纯洁美丽,与最初相遇的时候没有丝毫变化。
自始至终,一直在变的那个人都只有自己。
少女所散发出的气息让小行愈发觉得自己的卑劣,他不敢再看,转过脸盯著自己的脚尖。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好像说的是毫不相干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
听见这样的道歉,在小行看不见的方向,女孩缓缓摇了摇头。
“我啊……早就知道了,你喜欢的是其他的人,即使跟我在一起,心里想的也是别人……这几天没去上课没去上班,也是为了那个人吧?女人呢,在这一方面……是相当敏锐的……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一直没有说……我想,就这样好了,起码……你还在我身边……”

凉凉的水滴落在脸上,然後越来越多,越来越急促。
“可是现在,好像不行了……”
小行除了不停地说对不起之外,不知道还能干什麽。“心悦……对不起,我是个差劲的混蛋……!!!我真的……很卑鄙……对不起!对不起!!你恨我吧──!!!”

“对方──是个什麽样的人?”女孩幽幽地问道。
“……是个完全、完全不知道我喜欢他的家夥……!!!差劲透了!可是我还是……还是……”
光是想著方奂言的脸,小行的心就痛得揪成了一团。
还是喜欢她──是吗?俞心悦终於把目光落在前任男友的身上。
低垂著头颅,肩膀和脊背不受控制地颤动著,她知道那并不是因为寒冷的缘故。
把手轻抚上那不宽阔却始终笔直的肩头,感觉到他蓦地僵直了身体。
“傻瓜……明明是你甩了我……为什麽哭得比我还要伤心呢……?”双手搂过去,最後一次拥抱他──恨不起来,对这个直率又诚实的人,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
小行的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不知道哪个更多一些。他和她被淋湿的身体,靠在一起也没办法互相温暖。
“笨蛋……!傻瓜……!我明明这麽喜欢你!你是天下最笨的笨蛋……!最傻的傻瓜!!!”


没错,我是个傻瓜,放著喜欢自己的女孩不要,却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丢了魂魄。
这样的傻瓜,已经没什麽好怕的了。
“喂……你!”
又出现在门外的女人,被突然在身後出声的小行下了一跳。
“不要再来了。”小行往门口一挡,冷冷地说。“你希望我报警吗?”
他冻得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浑身湿淋淋的样子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盯著女人的目光似乎下一秒就会做出什麽狂暴的举动。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来……!”把皮包挡在胸前,女人一直後退。
“滚。”
抽了一口气,女人没有任何反驳转身就冲向了电梯。
小行哼了一声,露出孩子气的神情,带著淡淡的笑意打开门说:
“奂言,我回来了!”
25
稍微整理了一下专栏里的文件夹,把《谁说的永远》分成上部、下部两个夹,以後直到结束,标题就不标示第二部什麽的了,免得有种好像还有第三部的感觉……(汗)所以现在夹子外面的和正在写的都是下部的内容,第一次来的大人们知道一下就可以了(下部也是从01章开始标写的……我以为这样会整齐一点的说,可是好像会容易弄错,不过,不改了──特此提示)。

!!!!! ────以为自己很擅长整理的夜叉!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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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奂言听见小行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我把那个女人赶走了。”
小行脱了鞋,赤脚踩在地板上。头发、指尖和裤脚,身上所有能吸水的地方流淌下来的水滴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河流。
第一句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麽,方奂言张著嘴看了半天才想起应该要拿条毛巾出来。跑到卫生间里东翻西翻,把一条大浴巾哗啦一下蒙在小行头上使劲儿地擦。
小行低著头任他隔著浴巾胡乱地在自己头上来回抹。
“奂言,我刚才……跟女朋友分手了。”
方奂言停下擦拭的动作,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啊……那……”应该要问为什麽,可是明摆著的答案让他根本问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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