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随衣(下)————清风舞
清风舞  发于:2009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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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尾还在颤动著,嗡嗡的声音听来让人有些烦躁。声音虽小,只怕要惊醒里面的人了。冽衣不动声色。
  劈空而来的是凌厉的剑气。冽衣的身体突然如流星一般向楼下坠落,在刚刚快要贴近地面的时候,下坠的身体突然又斜飞而上,冲来了来袭者的身後。
  来袭的人也是一身的黑衣,头面看不清楚,只有一束黑发高高地束在头顶上,柔软的发丝随风飘扬。
  掌风将触及的时候,来袭者的身子突然像泥鳅一样,灵巧地曲折著,轻松地避开了。
  这时冽衣才来得及看清来人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孤傲。
  "没想到在这里也还会碰上冽衣公子,江南月真是三生有幸。"
  "不敢当,我也没想到江南公子也会在这里。"看来江南月掩藏得真的很深,自己却不知道他有如此的武功修为。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今天看到冽衣公子的身手月某才真正明白这个道理。"
  说来也奇怪,明明一个是要行刺的刺客,一个是抓刺客的官,两人竟能如此客套地在一起交谈,冽衣勾唇笑笑。看来有人的野心不是一般的大,不过毕竟他有拥有这种野心的实力和胆魄。
  "江南公子的意思是不是可以当成什麽都没看见什麽都没听见,而玉某只不过是单纯地来这里探望探望公子你这个老朋友呢?"
  "我有说我看到什麽了吗?"江南月也在笑,露出世家公子洁白光润的牙齿,斯文有礼。
  "那玉某是不是可以继续呢?"冽衣回头看那扇窗,那是真龙天子的住所。
  "那要看冽衣公子愿不愿意了。"江南月笑得有辱斯文,狡猾得象成精的狐狸。
  "那玉某在此别过了。"江南月算准了自己不愿这麽便宜地一剑了结了皇帝,就象黑鬼曾经做的,报仇的最好方式不是让那个人死,而是要让他生不如死!所以他把复仇的矛头都指向了暗影,而冽衣如今想让皇帝也偿偿生不如死的滋味:权利的颠覆。
  "不送。"
  月空朦胧,树影摩挲。江南月负手站立,凝视著金黄森森的深宫大内,嘴角钩起讥讽的笑。

 


  47

  青羽一早醒来时发现昨晚还混混噩噩的脑袋总算恢复了片刻的清明,虚弱的心跳也仿佛有了起色,跳得不紧不慢稳然有力。思诸著也许是昨而个的大夫医术高明用了什麽灵丹妙药除治了他身上的病,心中一片欢喜,他怎麽会想到昨晚的冽衣一宿未睡帮他疏通脉络护住摧枯拉朽的心脉。
  其实心口的疼痛恍惚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但自己怎麽说也是寄人屋檐的拖累品,何况冽衣与自己非亲非故,而自己又是从不干不净的地方出来的,这样一个超凡脱俗人儿愿意收留自己已是老天的眷顾,所以他一直都没敢奢望他能对自己青眼相加,更别提一点小小的心口的疼痛。可是他越想忽略这种身体的疼痛这种痛就会来得更深更频繁,象是在时刻提醒著他幸福的苟且不是他这样一种没骨气的人有权享受的。一开始他还试著忍受,可没想昨天发病时不巧被伺候他洗漱的丫鬟看见。不过说实在的,要不是她一早发现也许自己的病就不能好得这麽快了。这样想的青羽很快从懊恼中回过神来,从来他都是怕痛的,现在身体舒服了,就算苟且著活著也是快乐的。
  "漂亮哥哥?"一颗黑乎乎的小脑袋从窄窄的门缝处探出头来。
  "峥儿!"粉嫩的笑脸带著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大巧若愚的闪身就跌跌撞撞地奔向床上的人儿。
  "慢点走。"奇怪,每次都看他摇摇欲坠的身姿在眼前晃荡,可从没见这小家夥摔过跟头。
  起初青羽还老大不放心地要去抱他,可惊吓过几次後发现峥儿的平衡能力不是一般的好。也许他喜欢这样走路,这样想著的青羽忽略了小小人儿欲张开抱抱的手背无声地捶下,哀怨的眼神一闪一闪,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青羽原本孱弱的胸口又会多几个血淋淋的窟窿。
  "怎麽了,不开心?"某人神清气爽的面孔对上小小人和自己相似的精致口鼻,不同的是一个神采飞扬,一个怨气蒸腾。
  "我要抱抱!哥哥。"鼓了半天的腮帮终於得到了兀自欢喜的人的注意,峥儿的撒欢撒得更加不遗余力
  "好好好。"粘骨精般的人在未得到嘉许前已经身体力行到了极致。软绵绵的身子尽情地磨蹭著青羽同样触感美好的身躯。呜呜,好舒服啊。比娘亲的柔软更多了份刚韧,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哇哇,哪儿都是这麽的完美,果然和自己一样的天生丽质。
  "喂喂,你在干吗?"虽然在相公馆里也经常和人这样亲密地接触,但那些个客人都象是色急的猴头,总是抓得自己满头满身的青紫,没有一个象现在身上的这位:啊啊,太小小力了,好痒啊,别再摸了!拜托!
  "哥哥,能给峥儿弹琴吗?"在青羽憋得快面红耳赤时,某人视可而止。他的整蛊能力不在其父之下。
  "好的。"还能说不吗?
  真丢脸,被个小孩压得死死的却不能反抗。
  黛青衣袖拂了拂一旁的焦尾琴,发出虚无缥缈的乐音。漆黑的琴身色泽沈重浓厚,给人沧桑的历史感,琴尾的一端黑得象烧焦般浓烈,隐隐得泛著血迹的斑驳。这把琴已伴随著他走过了无数的春夏秋冬,也是母亲遗留给他的唯一的慰藉。
  十指滑过琴弦,铮淙声响──许久没有好好弹一曲了,在断袖馆时,虽是靠著靡靡的琴音迷惑众人,却实不是他的本意。
  琴音悠悠荡了开去,洗去烦恼,涤尽尘埃,忘却人世间一切纷争困扰......青羽低眉敛目,沈醉在自己的方寸天地之间。
  这样的琴声......冽衣衣白胜雪,负手伫立门前,素来寒冰似的双眼盯注在陶然忘我的青羽身上,目光微含讶意──弹出如此清幽空灵,不染纤尘的高洁琴音的人想必也有一颗水晶般透明的心。
  他方沐浴完毕,便听得一阵如天籁般荡涤人心的琴声随风缥缈,叫人心旷神怡。他陶醉之余也惊诧堡中何时出了这般乐道高手?好奇心起便一路循声而来,谁知弹琴之人竟是青羽。  眼前这淡然含笑的、宁谧得令人不欲惊扰的青羽和那晚舞衣翻飞著颤抖著的青羽重叠在一起......冽衣素来寒冰暗涌的眸中带上了冰雪初融的色彩......

 


  48

  天香楼的客栈里人声嘈杂,清晨的酒气里夹著隔街小贩的叫卖,各色的露天小吃挤成一团,混合著五湖四海风味小吃的地摊香弥漫十里。这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也是天子脚下峥嵘岁月的一片"净土"。
  "喂,你听说了吗?我们天朝的公主要和大理国国王和亲了!"
  坐在大圆桌上虎吞海饮的人突然俯下声,凑近对面同伴的耳朵。
  "此话从何说起?"
  满意地看到同伴一脸的惊讶,胡子拉杂的彪汉型人物笑得诡秘。一双原本被横肉挤兑得只流一条缝隙的小眼睛出奇地亮。
  "你是不是在诓我啊?"对面的人趁著同伴无暇顾及的当口抓起盘中的一只鸡腿狠狠地咬了下去。
  "哼!"鼻子里挤出的声音鄙夷到极点,而脸上的表情却象极了救世主。
  "告诉你吧!"猪脸一瞬间已凑到大快朵颐的人面前,小小的眼睛如同夜空中狩猎的狼,精光闪闪。
  "咳......咳你说啊!"对面的人被同伴神经的举动差点呛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部,嘴上的咀嚼动作却是不停。嗯,不愧是京城天子脚下,就是这不算起眼的酒楼竟也有如此美味,呜呜......快吃!趁这笨蛋还没注意!
  "可是我为什麽要告诉你呢?"某人错误地理解了对面人垂涎三尺的对象。
  "啊啊啊,我好想知道哦,你快告诉我!"拜托,别打扰我享受美食,这很不礼貌!
  "来......"猪脸上的每个毛孔都无限放大地展现在某人眼中,也就在他开始反胃时那张脸的主人用他的猪手粗鲁地搬过他的脑袋,接著就是带著猪油肥腻的热气直呼呼的喷到颈项里,一点都没有平常凤带给自己的酥麻感。等等!他在干吗?!
  刚才两人间相隔一桌的距离突然不见了,天麟感到那人的一手捧著自己的头,一只手正以一种近乎暧昧的态势蹭著自己的腰!
  "我告诉你哦!"软绵绵的话,夹杂著浓烈的酒气直逼天麟的面门。
  "啊啊啊!你干吗!"美味再好吃也不比自己的贞操重要,醒悟过来的人急得直跳脚。可恶,竟敢这麽大力地搂著自己的腰,竟敢这麽近得欣赏自己可爱的面庞!我是承认自己很可爱很漂亮很青春很动力,人见人爱宇宙无敌男女老少皆宜啦,但是,但是!
  "请你把手放开!"
  水汪汪的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发起怒来直有毁天灭地地动山摇,熔岩喷裂海浪奔腾的力量,这一点不管是那六个变态的老家夥还是平常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凤都是知道的。
  "我就是不放!"脑子烧糊涂的那人很白痴地认为天麟的瞪眼很可爱,娇俏的模样尤胜西施。
  所以他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无害"少年正在发怒,当然也就更没注意到怀中人儿握紧的拳头。
  "啊......"杀猪声不绝於耳
  "混蛋!"
  "啊啊"没想到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手劲这般大,速度快地更是令人咋舌。
  "色狼!看我不揍死你!"拳头如钢珠冰刨倾泻而下,蜷缩一团的彪行大汉原来也不过是个绣花的枕头,天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打倒在地,现在他正怡然自得地跨坐在哇哇乱叫的人身上。
  "啊啊,小......"接受到身上人"火热"的眼神,某人还是执迷不悟
  求饶的声音胆怯之意顿消,青紫的眼睛努力地睁大再睁大,白得晃眼的脸上由於刚才的运动添上了一层胭脂,圆跷的鼻头上挂著细蜜的汗珠。哎,怎麽越看越耐看呐。
  "你,看什麽看!"粉嫩的拳头再次砸下,引来一连串的哀号。
  "凰,你闹够了没有。"微微的叹息参杂著不易觉察的薄怒,虽然酒店的夥计一直在自己的耳边苍蝇般嗡嗡个不停,身下人的求饶声鬼哭狼嚎到使上了吃奶的力,可是那声清冽的叹息就是很清晰很自然地飘到天麟的耳朵里,是凤!他找到自己了呢!
  郁积了几天的怒气象戳破的皮球泄了一通,来了就好,不过速度真慢!
  "好了,看你这麽哭爹喊娘的份上我放过你,不过`......"
  猪头脸泼上彩墨般异彩纷呈,听到下面一句话後更是开足了染坊
  "小爷我打累了,你要赔偿我的体力费,这几天我在这边的花消你全权负责!"哼,都怪凰整天将自己看得死死的,这次好不容易溜出来却忘了带足银两。
  "好好好。"妈的,是谁刚才认为这小子可爱的,他瞪眼的样子真让人............胆寒!
  而现在坐在他身上的人视线正穿透人海茫茫,定定地看著远处的某个未知的点,含怒微嗔,星眸闪亮,嘴唇嘟得可以挂一只酒壶。
  "死金凤,飞地这麽慢,不知道我在等你嘛!"小小的嗫嚅几不可闻。

  天香楼客栈
  "客官,您请!"小二殷勤地打著哈哈,以近乎谄媚的态度招待天麟,这个将他们客栈折腾地人仰马翻的小祖宗。
  "这是我们最好的一间上房,刚才那位爷已经给你付钱了!"小二望著天麟平整的白面皱成了东街"一口忘不了店"包子的兄弟,心里比大过年敲著的锣鼓鞭炮还热闹。
  天麟刚进房时的确是很高兴的,一路上赶来风餐露宿,披星戴月,日月星辰,搞得他再好的游玩兴致都没了。如今有个这麽舒适的歇脚地怎不让他眉开眼笑,不过在他瞄到墙角的雕花大床而且只有一张时,他很快难受起来,刚才凤用千里传音追踪到了他,估计这会已经在天香楼的门面了,搞不好此时此刻他就隐身在自己的身旁,看著他皱著张包子脸。
  呜呜............真不爽!这家夥每晚都缠著自己搞七搞八,生龙活虎地恨不得把自己吃掉以补偿过去的五百年的空虚和寂寞。前些日子趁他闭气运功时偷跑出来,掰掰手指已经有五天!,如果被他逮到,非被他生吞活剥不可!
  想到这里,白面的包子似乎发酵得更厉害了。眼里的星星忽明忽暗,如同萤火虫的尾巴。
  小二看著眼前举止怪异的少年脸色忽青忽白又在一瞬间转红,五颜六色的程度不亚於刚才自己所见的那张猪脸,很怕殃及池鱼地,他小小步小小步地屏气息声,离开了那位万恶的小祖宗,他可不想无缘无故被揍,也不想这位无畏无敌的小祖宗掀翻了桌子砸坏了水壶,因为他还不想被店家辞退。
  "你怎麽还不走!"怒气冲天中的人是不可理喻的
  听到门"咯吱"一声又叫了起来,天麟的面孔极度狰狞,大概脸若包子的话,一定被他的面部大幅度运作挤压变形,而且连汤汁和馅都一览无余。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走?"低沈的男音飘荡在天麟的心口,虽然那声音很低很沈,若是不仔细听就听不出来,但一字一锥仿佛刻凿进天麟的心里,一记蒙雷盖顶般,天麟差点从椅子上弹跳落地。
  门边没人,天麟眼睁睁地看著那一团团隐约泛著金光的气体向自己的方位扩散开来
  "砰砰......"耳膜都鼓噪起来,天麟知道那是自己的心跳。
  "才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面前的人影愈变清晰,慢慢的英挺伟岸的异族男子奇迹般展现在直愣愣人的眼前。
  "五天。"喃喃地小小声,似被施了定身术的人除了怔怔地盯著凤看,就只剩一脸的呆滞。
  圆圆的脸蛋微微地泛著粉嫩的光圈,探照灯般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著他的抬手举足。凤刚刚想给面前人儿小小惩罚的思绪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弭。
  "喂,你怎麽到现在才来!"啊啊,这麽快就被逮到了,真没面子!好歹自己也得六怪的真传,可在凤的手下总走不过三招,而且其中有两招还是凤故意让他的。要是让那六个老怪物知道,是不是该"气终正寝"啊?
  "哦?"英俊的面上戏谑一片,浓重的剑眉勾勒出柔和的弧度,和著薄薄的唇线性感十足
  "我以为你不想这麽快见到你的凤啊!"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狂咽了一口唾沫,凤的样子好象很好吃。
  金色的波浪翻滚著涤荡在脑後,软软酥酥的似今早的脆酥卷;蓝色的眼眸大海般宁静温柔,清新自然似昨天光顾的那家酒楼的醉乡茶,刚硬的唇型染上月光的柔和红红的一片,这不就是大前天吃的‘中原一点红'!奇怪的名字,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AB2B1046月壶间

  "你在想什麽?"傻瓜都可以看出冰蓝的眼瞳里浓烈的深度和热度,当那片蔚蓝变得波涛汹涌时,天麟还沈浸在无限的美食遐想中。粉色的舌头还不知死活地添了添唇瓣,看在凤的眼里无异於致命的诱惑。
  "呜呜.................."狂烈的气息瞬间打破了神游天外人美妙的思绪,不大的眼睛睁得可吞下外边的星空,"呜呜......"
  不好了!自己再蠢也不会看不出凤眼眸中闪现地越来越浓厚的绿色,这是他情动时的颜色。
  "喂,你可不可以......轻点!"小声的呜咽断断续续最後完全淹没在牙齿和牙床的战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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