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残阳前传之一眼万年————遍地白杨
遍地白杨  发于:2009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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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压住被拒绝的失落,韩子星缓缓说道:"臻,这黄袍不适合你。"
犹记得当初这人一袭白衣,脸上带著云淡风轻的笑容,立在风中如同仙子。
又是在何时,笑容染上了这样的风霜。
那抹明黄,刺得他眼睛生疼。
几乎是近於粗暴的,撤去了他的上衣:"为什麽你要勉强自己干你不想干的事情!"
从内到外,全是金灿灿的黄,越看越让人焦虑。
"你到底为了什麽!"
所有的怒气,在手指接触到冰凉的肌肤时烟消云散。才发现不知什麽时候,自己已经将慕容臻压在床上,禁锢了他的双手。
绣著龙纹的衣服撒落一地。
"我该把你怎麽办?"韩子星俯下身子,用近於虔诚的态度,去吻那白皙的近於透明的肌肤,口中喃喃自语,"我该把你怎麽办。"
慕容臻轻声唤他的名字:"子星。"
"你什麽时候换了称呼......"
"子星......我已经立後了。"
一边轻吻他一边轻声问道:"那又怎样?"
"收手吧。不要再陷进去了。"
抓住他双腕的手猛然收紧,韩子星抬起头,眼中带著明显的怒火:"你说什麽?"
"今天是我的大婚之夜。"淡淡的语气,眼睛却没有直视他,"念国新皇穆肖寒,也应该早日迎娶皇後才是。"
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真名,却没有半分的喜悦:"你是为了那个女人?!"
强忍著手腕传来的痛楚,慕容臻对著他扬起嘴角:"趁现在还来得及,不要再陷进去了,你可以找上无数的美女俊男,扩充三宫六院。又何必执著於不能回应你的感情的人。"
还来得及?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早已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慕容臻,等我一统七国,便放弃王位,随你隐居......"
这一句话,已经是他的最後底线,完成梦想之後,放弃一切,随著他走。
这是韩子星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可是那人,还是顽固的摇头。
"到底是为什麽!"韩子星吼道,"难道你非要拘泥於这王位!然後等到我念国大军压境,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斩下你的头颅吗!"
"为什麽?你应该知道的。"
片刻的寂静之後,唇间蹦出两个最不愿说出的字:"王喜?"
"......"
"慕容臻,你应该知道他的心中只有他师兄。"
"我知道。"
"那你还......"
"可是。"慕容臻终於转过头直视他,"可是我爱他。"
那三个字如同被雷电一般击中韩子星,夹著他手腕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他在不在乎我是他的事情,我只要能守在他身边便已足够。"
"子星,我早已经陷进去,再也无法出来了,又怎麽能连累你。"
──────────────────────────
清晨,凤宁宫守门的侍卫看著衣衫凌乱的清国皇帝从远处走来,惊异的面面相视,甚至在慕容臻走进凤宁宫後才想起行礼。
屏风後面的女子依然静静坐著。
慕容臻走过去,掀起她的盖头,完美的脸孔呈现在朝阳的光线之下。
梦语嫣抬起头凝望他,轻轻说道:"欢迎回家,陛下。"
念国使者团在次日向慕容臻告辞回国,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使者团的带领者读了念国皇上穆肖寒的圣旨,宣布和清国结为同盟国,40年不犯。
这让其他五国的使者都以为念国已经打消一统七国的念头,松了口气。
没有想到的是,自使者团回国以後,穆肖寒率领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歼灭笠国,并在二十年之间陆续吞并了其他四国。
在民众口中,穆肖寒是一个传奇式的皇帝,他自小起誓要一统中原,却偏偏在兵强马壮之际不侵犯清国分毫,他忙於国事,废寝忘食,数次因为疲劳而晕倒在大殿上,却又每年招数百美女娈童进宫,荒淫无度。
念国在穆肖寒统治的时期飞速发展著,史官说,这是一个以透支著自己的生命来管理国家的王。
真相,早已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第三十三章
由远即近的马蹄声在御前侍卫统领府的门口停止,风尘仆仆的女子勒了马,长时间的骑马赶路让腿脚在下马时有些发软,却仍是站住了,不动声色的问向跪拜行礼的门卫:"林华呢?"
"回公主,林统领正和客人在花园喝酒。"
慕容雨情蹋入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客人?"
"吉国三王爷要随著使者团回去了,特意来向统领和王公子告别的。"
後花园,传出男子高声的谈笑声。
"吉王爷,你真的要回去了吗?"王喜毫不避嫌的窝在林华怀中,万分眷恋的望著来向他们辞行的男人,晚宴以後,吉翎与他们交往甚密,林华与王喜都对这个老实稳重的王爷有很大好感。
"是啊,出来这麽长时间,总该回去了。"吉翎笑道,"总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赖在这里不走吧。"
"可是三王爷这次来不是打算向雨情公主求婚的吗?怎麽能一面不见就走?"
"大概是没有缘分吧。"吉翎摇头叹道,"怎麽偏偏我来了她就不在。"
"哎?那你就放弃了阿?"王喜睁大眼睛看他,"不是吧,吉王爷,你喜欢的人要用全力去追。"
"这我当然知道......"吉翎不好意思地挠了饶头,"我跟你们陛下说过了,若是雨情同意,飞鸽传书告诉我,我马上就过来迎娶她。"
"成亲啊?真好......"王喜一脸向往的样子让吉翎失声笑了出来。
"你想要成亲还不简单,让你师兄向皇上说一声,来个谕旨赐婚,风风光光的办了。"
王喜脸瞬间红得如同火烧云:"这、这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等亲以後,你师兄想干的事情都可以干了。"吉翎跟他们处的久了,心直口快,完全不知道遮掩,这话听了,倒让林华也有些脸红。
"想干的事情?什麽事情?"只有浑然不觉的小傻瓜迷惑的看向自己师兄,"师兄,你有什麽想做不能做的?"
难得的,林华嘴角一扬,凑在王喜耳边轻声耳语,片刻之後,那王喜脸已经红得可以冒烟。对著吉翎大喊:"吉翎!你不要教坏我师兄!"
"哎?为什麽是他说的话,挨骂的却是我?他明明也是知道。"
"你!"王喜握紧拳头晃了晃,"再说一次?"
"啊哈哈,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看情势不对,吉翎明智的选择了告辞,"二位有空来吉国的话,记得一定要来看我。"
"那是自然。"
"你啊......"送走了吉翎,林华无奈的摸著王喜的脑袋,"这样就把人家赶走了。"
"我没有哇。"王喜心虚的左右观望,忽然喊道,"啊!雨情公主!"
随著他的视线望去,那从假山後缓缓走出的女子,不是慕容雨情又是谁。
"公主。"林华行了礼,却感觉那女子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像往常般冰冷,有些诧异的扬起头,却再也什麽都看不出来。
"公主你怎麽才来?吉翎他刚才回去!啊,现在去追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王喜一跺脚,施展轻功飘了出去,"等我去叫他回来。"话未说完,人已经不见了。
面对慕容雨情,林华忽然不知道该说什麽,这女子为了自己身上的毒在外面奔波了三个月,著实辛苦。
忽然眼前一花,出现了三张银票。
林华一愣:"公主?"
"这是三千两银票。"慕容雨情说道,"最後一味药天山雪莲在找的途中被雪崩埋了,那雪莲百年才开一朵,没有任何药物可以代替。"
寥寥几语,没有说到雪崩时自己正在山上,九死一生。
"你身上的毒,解不了了。"
片刻的沈默後,林华问道:"公主,我还能活多久?"
"不知道,这毒我也是第一次见。"
自己死没有什麽,可是他知道那少年的性子。师兄生,王喜生。师兄死,王喜死。王喜会生死相随,他相信。
"若是找个合适的环境调理,或许还能延长些时间。"
去哪里那个少年都会一直跟著,可是自己又怎能让他浪费大好光阴陪著一个一脚踏入棺材的人。
怎麽能够让他忍受看著心爱的人一天一天憔悴致死的痛苦。
片刻之後,干涩的唇终於张开:"公主,可不可以帮林华做一件事。"
"师兄,公主,吉翎的马车跑得太快,偶在岔口找不......"清朗的声音,在看到花园中偎依在一起的身影时中断。
"师兄,公主,你们......在干什麽?"
第三十四章
御前侍卫府的牌匾已经被取下,在连串的鞭炮声中挂上了‘驸马府'的牌匾。
婢女小厮们端著宫内赏赐的各种物品往府里搬运。
只有一个少年,站在门口,呆呆的看著那亮闪闪的三个字。
"喜儿,我和雨情两情相依。"
"骗人......"
"雨情她为了我,不惜屈驾千金之躯去找草药。"
"不是这样的......"
"有这样的女子倾心,我又怎麽能不感动。"
"师兄你怎麽会不知道!她根本就是为了钱!不是你!是钱啊!她是......"
‘啪!'响亮的耳光声打断了少年的话语。
生平第一次被师兄打,竟还是为了别人。王喜抬起头,眼圈已是红了:"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那是戏言。"
"我不相信!"
不相信!当然不相信!从小时候眼中就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看了他那麽多年!他的为人自己又怎麽会不清楚!
你是说谎的!
说谎的!
可是......
"陛下,臣爱慕公主已久,恳请陛下赐婚。"
看不见龙椅上的人的表情,眼中只有跪拜在地上的熟悉背影。
若是骗他,何苦做到如此地步。
若是骗他,为什麽要选慕容雨情。
其他任一个女子他都可以不信,但是慕容雨情──确是可以让他动摇的人。
那女子在林华生病的时候悉心照顾,二人朝夕相对。
为什麽不可以产生情愫?
"师兄......"在那人拿著赐婚的圣旨离去的时候,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语气中带著前所未有的恳求,"师兄......"
林华的身影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直直的离开。
丝织的绸布,不若原来的青布麻衣般抓手,轻飘飘的,便滑落了。
静静地窝在阴暗的角落,一口一口啜饮著杯中的酒,却只品的满嘴苦涩,这算什麽,师兄和公主的婚礼,应该高兴才是。
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林统领一表人才,雨情公主美貌娇媚,真是郎才女貌阿。"
"是啊,连皇上都来参加婚礼,可见林统领颇受恩宠。"
"不过皇上似乎一直在看那边。"
"阿?那边喝闷酒的不是林统领的师弟吗?"
"嘘~~~小声点,你没听说吗,林统领和他师弟......"
‘啪!'的一声将酒杯砸在桌上,全场忽然寂静,所有的视线集中在王喜身上。
"师兄。"王喜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举起酒杯对著林华高声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师弟在这里敬你三杯!祝你和嫂子恩恩爱爱,百年好合!"
说完,一连饮下三杯。
火辣辣的酒冲入嗓子,刺得眼泪都险些出来。连忙用袖子擦擦嘴,对众人露出一抹笑:"哈哈......太高兴了,喝得有些醉,我去清醒一下,大家继续。"
说完,转身便走,顾不得去看那红袍新郎脸上一闪而过的心痛与悲哀。
很多时候,越想醉酒越是清醒,越想糊涂就越是明白。
为什麽就醉不了呢......
王喜坐在池塘边的假山上,晃著双脚看自己在池水中的倒影,波光粼粼的水面将自己的脸闪的扭曲变形。
真是难看......这样想著,嘴角自嘲的弯了起来,脑子忽然一片空白,身子前扬,不费任何力气跳落入塘中。
王喜,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人需要你了,你活著还有什麽意义。
不如一死痛快。
冰凉的水自耳鼻不断灌入,身体一片冰冷。隐约又回到小时候,独自一个人在潮湿阴暗的森林中哭泣。
脑中闪出的,全是关於那人的画面,宠溺的,温柔的,关切至极的脸。
"师兄,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抛下我?"
"不会的。"
说谎......
说谎......
说谎......
忽然身子被人抱住托出水面,眼前一片清明,清新的空气随即灌入肺中。
"你干什麽!!!"眼前出现的,是从没见过的,浑身湿漉漉却满脸怒气的慕容臻。
一时间脑子反应不过来,竟然某名奇妙的想著,原来小榛子也会生气啊。
"你在干什麽!"被人大力的拥入怀中,强烈的力道将自己勒的生疼。
原来小榛子也很有力气啊,这样想著,竟然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你吓死我了......"被湖水浸湿的身子紧紧抱住同样冰冷发抖的王喜,慕容臻喃喃说道,"你怎麽可以想不开......你吓死我了......"
"想不开?"王喜一愣,呆呆的阿了一声,这才回想起自己方才作了什麽,放声笑了起来,"哈哈,想不开,哈哈,我真是糊涂了,怎麽会干这种事。"
"喜儿......"慕容臻直到现在也无法从看到他跳入池塘的情景中回过神,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哈哈哈哈哈......我怎麽会想到死......怎麽会......"笑声逐渐减弱,变成微不可闻的啜泣,"若是真的死了,也好。"
怀中少年抖的那麽厉害,连自己的身体都随著一起的颤抖:"你怎麽可以这样说......"
"小榛子,我跟你不一样。"王喜仰起头看他,"你有国家,有文武百官,有妹妹,有妻子......而我,除了师兄什麽都没有了。"
"师兄就是我的天,师兄不要我了,天就会塌,我便一无所有了......"
"喜儿,你还有我。"慕容臻努力晃动他的肩膀,让他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你还有我!"
"小榛子,"王喜虚弱的一笑,"别说瞎话了,你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慕容臻直视王喜的眼睛,问道。
"因为没有理由......"王喜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你......"
剩下的话语吞没在慕容臻的唇间,突如其来的,如暴风般狂烈的吻将王喜的思绪完全扰乱,只能呆呆的,任由那人在自己的口腔中肆虐。
"小榛子......"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望向吻自己的男人,"你知道你在干什麽吗?"
"我知道。"慕容臻望著他,一字一句的道,"这就是理由。"
"骗人,你们一个一个,为什麽都要骗我!"
"我没有。"
王喜偏过头,眼角忽然扫到花园的扇形门後,露出的红色衣角,绿色的侍卫统领名牌。
片刻之後,王喜的嘴角微微的弯了起来,仰起头,对著慕容臻微笑:"如果你愿意抱我的话,我就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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