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轻易言爱————祁莫
祁莫  发于:2009年08月06日

关灯
护眼

摸摸耳骨的环,我皱皱眉。还真痛。
“坤哥。”
身后传来细微的叫唤,我回头。
那是一个怎样的清晨,又是一个怎样的季节?我忘记了,接过小虫送来的请柬,我垂目低眉。谁也看不清我脸上的表情,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神情。子夜歌里说,欢从何处来,端然有忧色。可见这欢还是有代价的。汉乐府里亦云,今日想见,皆当欢喜。所以,只要曾今拥有,又何必在意那长久以后的事?

低头,我冷思。我是没有孟子的当今天下,舍我其谁耶的魄力和清坚决绝,否则我也不必愁艳幽邃般的黯然神伤。
随意置之不理,我仰望闲淡的蓝天。
嘴边蓄着暖意的微笑。
既然无法改变世界,那就自我改变。
这样,应该还来得及吧?
撩开帷幕,时间烘托世界的静明,人心的软弱.端坐在座位上,周围人群压抑。我低沉地看着四周观礼的人,呼吸被掩埋在掌心.
时间争分夺秒地掠过,神甫已就位.我低头默念,弥撒.音乐像一道光降撒沉闷的礼堂,悠扬的激进。
银一身白色,俊美如神话,尊贵逼人,光影布满圣洁,银眸纠结桀骜,唇角微显倦意,无懈可击地步进教堂.人头篡动,掌声响起.
他流水一般地眼神恍过我的眼,径直向前,一意孤行。
形单影只地矗立在神甫面前,神色高洁地等待下一刻人生的伴侣。
新娘缓缓入场,表情娇媚羞涩,天真烂漫。洁白的婚纱令我眩目。眼前有人递来一支烟,我抬眼,接下。
“很完美的婚礼,对么?”
“的确。”我扫过南,凝神新人。
“完美的开始却很难完终。”南嘲讽地耸耸肩。
我锐利地盯着他,南恶作剧地对着我微笑。良久俯向我的耳朵,轻声呢喃。并恶意地用嘴唇刮过我的唇,引来四周惊刹。
冷然地舔蚀掉他的气息,在神甫的询问过程中,我起身,离开。停驻在门口,我转身凝视,银的白与我的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光线凝聚他的发丝。我有些恍然。

光线穿越指间,通透澄红,晕光四散。走向门庭的草坪,才走了两步身后传来爆裂巨响,惊怔回首,恍然隔世。
跑进礼堂,一片狼籍,新娘倒在血泊当中,身旁是一脸阴沉的银,完美的额头渗着血丝。身后站立一脸讥诮目光危然的南。
世界算是什么?光阴算是什么?生命算是什么?承诺算是什么?上帝算是什么?爱情又算是什么?天平的两边究竟加注怎样的筹码?
银情绪无起伏地从我身边掠过,离开这场闹剧。
南走上前,拍拍我的肩膀,给了我一个佩服的手势,转身离开。握着拳,双眼盯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对着空无一人的耶酥面前,祷告。
“我好象错过了,精彩的演出。”路已从我身后走来,邪恶微笑。
冷睨他幸灾乐祸的脸,我不出声。
他踱步来到尸体旁,不住点头:“不错,真不愧是我的亲弟弟啊,手法够狠。心思也一样。”
我轻启嘴唇,不发声。
“可倒委屈了如花似玉的新娘,就这样变成了一团肉。”路已压低嗓音,沙哑地笑。
他把目光转向我,热络地攀上我的肩:“怎么不说话呢?还不满意么?
这种不要命的玩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让林家作幌子,你尽收渔人之利,让斯帕德找不出任何借口和理由去相信是你做的,只能自任倒霉,无所谓,只死了个名义上的继承人。”他挑眉,“恰克斯又得忙上好一阵了,你又可以想歪招了。那帮老家伙我早看不顺眼了。怎么样。玩一票?”

拨开他的手,我点燃香烟。c
“怎么?还在生上次的气?你的相好可没给我好果子吃,你该满意了。我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见我不理会他,路已狠狠揪住我的头发:“别他妈犯傻。”
我不耐烦地挥开他,恶狠狠地说道:“滚开,路已。”
他脸色变了变,突兀地捏住我的下颚:“别把我当傻瓜,你竟然为了那个男人去策划这种不要命的玩法,你真的是越变越傻了。”
我舔舔干燥的下唇,轻嘲他的自作聪明:“不是我。”
“什么?”他瞪大眼睛,显得不可思议。
扬了扬手上的微型遥控器:“我还来不及动手。”
路已放开我,摇摇头:“你们真是一帮疯子。”
低头难掩笑意。这招真是高。谁都不会想到这会是你安排的。
银。
上帝都会为你发笑的。
我霸道不认命的爱人。
续十三
咬着棒棒糖,我踢踢踏踏地游走在马路上,太阳光强烈地射烧地面,火辣辣地惹人心烦.压低帽檐,我闷闷不乐地等红灯.
正当人群流动的时候,我发现手被人拉住了。机警回头,我没什么兴趣地看着一身辣妹打扮的女孩,懒洋洋地斜睨:“干吗?”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理所当然地开口。
 “跟你没关系。”我兴趣缺缺地回头。
 “告诉你,本小姐看上你了。”她抬头,一脸骄傲。
一句响亮的告白换来我的呆滞,良久头有些犯晕:“回去找你家狗玩去。”我挥挥手,不耐烦。这种要命的事情怎么让我给碰上了。
“不要,你比狗更吸引我。”她睁大晶亮的眼睛。
咕哝了一句,我无可奈何:“抱歉,我对你没兴趣。”说完我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不可能的,没有男人会对我没有兴趣,”她溜溜眼睛,“除非你是GAY。”
我挑眉:“兵果,你猜对了。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女孩不可思议:“为什么?女人不比男人好么?”
 耸耸肩,我不想再与她牵扯下去:“你去问上帝吧。”
她不死心地跟在我身后:“那我可以改变你。”
“我不需要。”
“你对女人有成见?”
 “不关你的事。”
 “你这个怪人。”
“。。。”
 “。。。”
 停在路边我忍无可忍地怒视她:“想怎么样?”
 “我要跟你回家。”她无辜执着地说道。
 “我家不需要宠物。”我冷冷地回绝。
 “我不是宠物。”
 “没区别。”
 “。。。”
 “。。。”
 我终于决定拨电话给宋,这小子没多少时间就火急火撩地超速赶来,看到我安然无事便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有病吧,老子好容易休假。”
 我不受他的粗鲁影响,指指身旁:“你解决。”
“什么?”
这一男一女一惊一咋。
宋眼神凶狠地瞪着我身旁的始作俑者,满脸疲惫:“你想干吗?”
 果然我太善良,需要有这样的朋友。小妮子吱吱呜呜不敢看容貌倾国举止野蛮的宋。在牺牲掉大帅哥的色相之后,我终于安全地从一场混战当中顺利逃生,下意识地把帽檐拉下遮挡住大半张脸,这才放心。

可是看来老天并不打算让我安静。我恍然地看着面前的沈之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要走了,跟你告别。”他语气轻松地说。
我愣愣地问道:“去哪?”
他摇摇头:“去哪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终于要离开了。”
沈之林眯起凤眼,神色荒凉,嘴边的烟积聚了很长一段烟灰:“其实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来美国也是顺应潮流,做一回不切实际的发财梦。”

“你准备回中国?”我有些口干舌燥。
“不知道。”他低下头,眼神明亮。“你会看不起我么?无论以前或者将来?”
我看着他,面带疑惑。他自嘲地笑笑:“我这样毫无廉耻,面对你我竟然还能坦然,还能不要脸地说要离开。”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当然与任何人无关。”我沉着地回应。
他起身,柔弱地笑起:“好了,我要走了。”
我只是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目送他在两分钟之后,血肉模糊横死街头。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全是他说过的话。
我要走了,跟你告别
去哪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终于要离开了。
其实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
如今梦醒了,配角终要离场,回归原来。
我要走了。
沈之林,我艰难地低哑着嗓音。
一路走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毫不留情地一个个离开我,留下我一个人,孤独徘徊,面色狰狞地尔虞我诈,状似坚强地假装世界很美好.然后欺骗,谋杀,药物,酒精,烟草,随意支配,玩弄于我.

直到该消失的一天.
会有那么一天.
十三后续
坐在机场的坐椅上,看透明的玻璃窗外妖冶的夜色.渐渐痴迷.
”想什么?”银把咖啡递给我,轻松地问.
”想很多.”我低声道.
”想什么都没用,只有做了才有用.”银一副行动派摸样.
”怎么会想要去香港?”我疑惑地问他.
银牵牵娇艳的唇,眨眨银眸:”带你衣锦还乡.”
”哪里都不会是我的故乡.”一口饮尽速容咖啡,我说道.
”所以得劳劳地牵着你.”银狠狠地笑,势在必锝.
无所谓地轻笑:”那你可得留神了,老兄.”
你知道什么是无望的爱情么?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看不到出路,也没有退路.这是条深沉的不归路,你必须小心翼翼,免得成为爱情欲望下的亡魂.这是一场战争,只需要一秒种,你就会死无葬身,连眼睛都来不及闭起.

而我们此时此刻正在游戏着这样的一种爱情.谁都没有投降的意思.
丢掉罐子,微笑着一把搂住银,朝登机门走去.寂寞的黑影不做留恋地掠过我的眼,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等待着我们的将又是一场醒风血雨,刻不容缓.喘息是留给失败者的,我从来就不会需要.连续的一切,使我愈加清醒.让我看清,什么才是我想要的,什么才又是最重要的.

命运的轨迹重重压过人生,成为一道道难看的触目惊心地伤疤.需要你温热的嘴唇舔蚀掉我寂寞的缺口,留下只属于你的甘美的气息.
让我劳劳记住这新鲜血腥无敌的味道.
觑了个空,去洗手间,对着镜子洗脸,突然僵硬地挑挑眉,看着镜中人,不露痕迹地瞄了眼腰间的枪口说道:“不用这样吧,警官。”
“路坤,81年出生,91年被卖到美国。94年参加非法黑社会。走私,贩毒,杀人,参与非法赌博业。如今被国际刑警通缉。你还有什么话说?”冷俊的男人倒背如流到解释道。

微笑着面对镜子,病态地笑:“无话好说。“
他冷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铐,我有些不悦地眯眯眼。银冷酷地把抢抵在男人的太阳穴,嗜血地冷哼:“滚。”
男人惊讶地注视着银:“恰克斯?”
趁他不留神银一抢了结了男人,嫌恶地踢远男人的尸体,皱眉:“怎么会有警察知道我们要去香港?”
我低头点烟,闷声道:“这下有麻烦了。”
“妈的,”银烦躁地耙耙长发,“得把非找来。”
“他好象在非洲吧。”我翻翻白眼。
“妈的,他去非洲干吗?”银啼笑皆非。
“谁知道。”
“今天晚上不能登机了。”银沉思道。
把烟灰弹到洗手盆内,我对着镜子洗手:“这他妈还真是够刺激。”
银抬眉:“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份好心情。”
“懒了太久了,偶尔也会想要动动。”我避重就轻。
“希望别动掉你的小命。“银神色桀骜地不以为然。
我摇头微笑,一遍遍把染满男人的血液的手冲洗干净。警察的血还真是顽固。
出了洗手间,银就表情严肃地拨通手机,边走边吩咐。我百无聊赖地跟在他身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机场的人来人往,竟然有些感慨。
银不断变化着表情,不耐,懊恼,烦躁,最后冷冷地挂断电话,无奈地说道:“老家伙们又蠢蠢欲动了。”
拉紧外衣,我沉吟:“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银不屑地冷笑:“知道了也无所谓。岁月使他们愈来愈蠢。”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乏味,仿佛这一切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必费劲心思地去猜测别人的心计。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想怎么暗算就怎么暗算,我只要坐着等待就行了。我无牵无挂,一了百了。耳边有飞机起飞,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与震撼,可是它带不走我,依然是毫无意义的。

靠在银的肩膀,我闭眼凝神,不去理会周围异样注视的眼神,这个世界就这么小。只有我和你。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银纵容地微笑:“晚安了,我的LITTLE BOY。”
冬天很寒冷,阳光无法照进冰封的世界,冗长的生命孤独地在世界中心结出一朵圣洁的白莲花,孤寂地生长,繁盛。
不管如何。
幸好,还有你。
十四
 
靠在墙边借风点火,偶尔眯眼走廊另一侧的动静.一长串连贯的意大利语鬼使神差地流泻满室,语调平均毫无新意.仿佛无伤大雅地谈论天气.垂首,神经有些松懈.

”路坤?”
陌生的声音使我戒备地紧盯着眼前一身夸张的男人.不在意地甩甩染的五颜六色的长发,眉毛嚣张地吐着红艳,数不清的洞无处不在地布满浑身上下.耀眼的火红皮鞭造型皮带状似不经意地垂挂腰际.

我挑挑眉,表示疑惑.
”借个火?”来人嬉皮笑脸地说明来意.
我点点头,他把头凑近点上烟,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个鬼天气.”
”听说机场积雪.”我不在意地应对.
他瞪大眼睛:”我可是偶尔才有头等仓坐,这下真他妈栽了.”
我耸耸肩表示遗憾.
”嘿,你上哪去?”他嬉笑道.
”我以为你应该清楚.”我不动声色.
他看着我不可思议:”你以为我是上帝么?你有看到过染发的上帝?”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奇怪地问.
他不稀奇地点弹烟灰:”我听到那边的男人这样叫你.”
他看到我一脸置疑,急忙撇清:”嘿,我可不是要故意偷听的,你知道我是干推销的,这是职业病,虽然这事政府也管不着,但它就是发生了.”
”那么你想向我推销什么么?”我谨慎地笑问.
”我只向女人推销.”他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
”那很高兴能帮到你.”我婉转地下逐客令.
”希望我们会再次见面,谢谢你的火.”把烟掐灭,他道别转身欲离开,突然回头问道:”你喜欢红色么?”
我摇摇头:”不喜欢.”
”那太糟了.”他遗憾地离开.
等他离开,银正好也朝这边走来,神色冷竣,不可一世.
矮小精明的意大利黑手党朝我笑笑,消失.
跟在银的身后,随手要了买了杯咖啡,低头问道:”没什么吧?”
”不太平.”他接过我的咖啡,随意喝了一口,疲惫不堪.
”闹大了?”
”野心比我们想的要大的多.”颓唐地坐在座位上,银简单解释.
”其他家族没有参与?”这是最棘手的问题.
”除了卡斯帝亚.”银神色阴郁.
我仰头叹息:”什么理由?”
银柔情地看了我一眼:”无法繁衍后嗣.与男下属苟且.全他妈都是蠢猪.”
我笑笑,早就预料的到.没想到就这么来了,内心竟然这么平静.
”得离开这里.”银思忖道.
”二流的旅馆你不介意?”我问.
”命都不在乎了,还管这些?”银落拓地冷笑.
侯机室的玻璃大窗外零星地飘着洁净的雪花,神游地飞舞,翩翩惊鸿.夜幕不合时宜地降临,捣毁期盼的碎片.
这年,将尽.
十四番外
他说,你不要说话,也不要笑。要懂得看时机,否则就会付出你疏忽的代价.你要等我回来,不要乱跑,等我回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手里紧紧抓着装钱的袋子,消失在门庭里,只留下片面的模糊的背影.像潮水一般渐渐归零.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