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影响工作，这样只会平白增添其他员工的麻烦。
亚斌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知道又怎样?一个人满怀心事的时候，要清醒面对现实已经很难，

更何况得扮作若无其事般工作。他独自一人走在街上，间中找个地方坐下来，虽然有点寂寞

，但思绪很平静，周遭全是熟悉的店铺和设施，然而不管在这个城市待了多久，他仍然感到

陌生，就像自己根本不属於这里一样，没有归属感。
他逛至傍晚才回家，今晚他不想做饭，打算带小彤一起到外面吃，世杰看见他回来，换过便

服说：「今晚我们到附近的快餐店吃吧!每天在家里吃也很闷。」
彷佛心有灵犀，世杰想的竟然和他一样，听到可以出外吃饭，小彤立时雀跃无比，三两下便

穿好鞋子，打开门等待他们，亚斌笑了笑，牵著她的手来到外面，三个人一起到外头吃饭，

想起来倒是第一次，在家还可以，然而来到外边，两个大男人加一个小女孩的组合，看上去

还是有点怪怪的，小彤的吃相向来不好，加上好动多话，亚斌只好边吃饭边看顾他。吃完饭

後小彤嚷著要到附近的商场，於是三人又到那里逛了一会才回去。
归家的路途上，小彤开始昏昏欲睡，亚斌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觉。两个影子被路

灯拉得很长，这条路平时鲜少人经过，今晚更是冷清，亚斌走在前头，而世杰则微微落後，

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小彤睡得很熟，双手不自觉抱紧亚斌颈项，一大一小的背影在世杰眼

里突然成了一幅祥和的画面，那是自己的女儿，但此刻抱著她、给她倚靠的，不是自己，而

是眼前这个男人。
一种犹如什麽都可以不管的安心感包围他全身，昨天那番话後，世杰整天也心绪不宁，然而

亚斌对他的态度倒没有太大分别，只是明显的因为小武离开了而郁郁寡欢，亚斌越是平静，

世杰越是想得到回应，他觉得单方面说出想法的自己很像傻瓜，他不喜欢这种自吹自擂的感

觉。
「好安静。」
走在前头的男人突然这样说，世杰看了看周围，原本还有两、三个人的小路，不知何时只剩

下他们三人。世杰回答了一句是啊。
「小彤好像长高，而且长胖了，没第一次看见她时那麽瘦。」
不知是否刻意找话说，亚斌又开始说其他事，世杰轻声道:「是吗......」
「小孩子还是长点肉比较好看，要从小吸收足够的营养，这样才能快高长大，幸好她不是挑

食的小孩。」
世杰默默跟在後面，没有再说什麽，他大可以乾脆再说一次昨天的话，又或者扮作什麽事都

没发生过，但两者他也办不到，不知怎的，他就是介意，他无法像对待俱乐部的客人那样直

接了当。
「你说的话不是认真的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拉回了世杰的思绪。
「你说即使小武不喜欢我，至少还有你。」
对方自然而然便重复了他不敢说的话。
「我知道你是为了安慰我才那样说，但请你别再这种话了，会令我产生期待、从而误会的。

但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关心，还特地跑到机场去，老实说我很意外。」
世杰停下来，听不到後面原有的脚步声，亚斌疑惑地转身，看见对方脸颊朝地，不知道在想

什麽。
「我想我不是随口说说。」
亚斌瞪大眼睛。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对你有感觉。」世杰啍笑一声。「我亦觉得匪夷所思，你没有钱

，性格呆板，外表也不出众，最重要是你和我一样同是男人，怎麽想也不可能。」
自己在世杰眼中就是这麽一个差劲到极点的人，这些缺点向来也不陌生，但正如对方所说，

这份感情没可能是双方面的，亚斌沉默下来，极力思索这番话的含意。
「好烦.......」世杰将手插进口袋里，猛地跺了一下脚。「....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怎

样。」抛下这句话，他便晦气似的大步往前走，刻意避开亚斌的视线，在走至对方身边时，

手臂倏地被抓住。
「我的确是个既差劲又不起眼的人，但..........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亚斌原本平静的脸上慢慢染过红晕，或许是紧张的关系，说话也开始结巴，虽然这样，他的

眼神却是坚定的，没有半点迟疑。
「要你给机会一个男人确实很怪，加上我刚刚才和小武分手，你一定觉得我是个花心的人，

但我可以说，对你的感情.....绝对是认真的，正因为这样，我和小武才会分手。」
是小武的离开带给他觉悟以及勇气，他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紧紧抓

住，尽管没有把握，但总比什麽都不做来得好，他从未试过如此渴求一份感情，今次他希望

用自己的能力，主动去争取，不论结果会怎样。世杰定定看著他，过了一会才轻笑著别过脸

。
亚斌不明白他笑什麽。
「我还以为你的心已经死了。」
莫名的话更是令亚斌摸不著头脑。
「我给你这个机会是很昂贵的，要知道愿意在我身上掷钱的人多得很。」世杰半开玩笑地说

，说完他便继续往前走，看见那豁然的笑容後，亚斌嘴角也跟著泛起笑意，虽然全身的力气

好像在一瞬间抽掉，但这麽一个简单的笑容，原来也可以为阴霾的世界画上色彩。
假如没有你的爱32
32.
十月底某个星期天，世杰和小彤、亚斌一起去了海滩，世杰向来不喜欢参矛这种"亲子活动"

，如果有空閒，他宁愿在家里的床上渡过，然而这次他会改变主意，全因为前几天亚斌说过

的话。
那天亚斌很早便下班，下午他去接小彤放学，处於同样带著孩子的年轻妇女群中，亚斌的存

在甚为突兀，面对这个高大的男子，妇女们最初显得疑惑且生疏，但经过好几次的见面後，

她们也渐渐放下戒心，閒来还会和亚斌有的没的聊起天来。
「方先一定很喜欢小孩子的，对不对?」一个年轻母亲问，她的女儿和小彤很友好，每次总会

和小彤一起从校门里出来，在等待的空档里，对方走过来问。
「喔..........可以这样说。」
只有亚斌来接小彤，妇女们自然把他看成是小彤的父亲，对此亚斌也没有刻意纠正。
「我很羡慕你这麽懂得哄小孩，总有方法让他们乖乖听话，就连我家那个任性的刁蛮女也爱

黏你，常常问我方叔叔今天会不会来?」女人捂住嘴角，轻轻笑开来。
亚斌想起对方女儿某次耍脾气不肯回家的情形，那时他用一个小小的甜头加承诺便让她停止

哭泣，不同於母亲凶恶的责骂，亚斌亲切的语气很快令女孩展开笑容，当时他只是想令女孩

开心，没想过要用什麽方法让她喜欢自己。
「现在像你这种工作之馀又愿意带小孩的男人不多了，像我丈夫，就连星期天也只顾著到公

司加班，鲜少抽空陪我们。」女人慨叹。
「或许他只是想你们生活好过点。」
「也不能忽略家庭关系啊!」
「其实他已经很努力吧!我觉得作为父亲的，都希望抽更多时间亲近自己的孩子，只是有些时

候真的力不从心，毕竟现今社会打工赚钱是件辛苦的事，身为一家之主，压力蛮大的，你可

以尝试站在他的角度去看，给他一点鼓励，有些东西不能够一味单方面地要求。」
女人看著他温柔的笑容，心头倏地涌上一阵暖意。
「可能我真的没有考虑到他的立场吧!」对方若有所思，然後叹息似笑出来。「老实说，我第

一次看见方先生时，心想你这麽年轻便当上父亲，未必明白为人父母所肩负的重担和使命，

但相处下来，却让我大大改观。」
感觉『年轻』这个字用在自己身上已经是久违了的事，亚斌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女人继续说:

「不单性格和善，也懂得照顾孩子，小彤的母亲一定是个幸福的女人。」
亚斌一时间也答不上话，只能暧昧地笑笑，不管对方的说话是否出於客套，被人肯定还是让

他感到高兴的，这时另外两个妇人亦走过来凑热闹，聒噪的话题一开始便没有停下来，从带

孩子的辛酸到商场的货品减价，亚试通通成了聆听者的角色，直至放学的钟声响起，学生们

从校门出来，大家的焦点才放回自己的孩子身上。
「今天有好好念书吗?」亚斌拿过小彤的书包问。
「当然有。」小彤自信满满。「不过，我肚子饿了。」
「是吗?那今晚早点开饭吧!我买了小彤喜欢吃的东西。」
「真的?是什麽?是什麽?」小彤兴奋地捉住亚斌的手，不断追问，亚斌想说待会你便知道时，

小彤好像被什麽吸引似的松开他的手，往前飞奔出去。
「等等....别把我抱这麽紧，这样很痒的。」世杰按住小彤的肩膀，但女儿依旧拥住他大腿

不放，对於这突然出现的帅气男子，妇女们无不倒抽一口气，但相较起她们，最惊讶的还是

亚斌。
「你怎麽会来?」
「我到这附近买东西，见小彤也快放学了，所以绕过来。」
世杰看了看学校四周的环境，他记得上次来应该是办理入学手续的事，当时会选择这里纯粹

是距离住所近，实际上他根本不清楚学校的背景和设施，现在倒是头一次认真看了一遍。
看著世杰好奇的目光，亚斌不禁抿嘴微笑。
「你笑什麽?」世杰问。
「没有......只是觉得你的出现，著实令人喜出望外。」
世杰不解。「为什麽?」
亚斌只是笑，没有答他，反而问小彤。「小彤见到爸爸开心吗?」
「嗯。」小彤不住点头，见他们二人如此有默契，世杰歪头喃喃说:「有这麽高兴吗?」
「或许你自己没发现，只要你出现，小彤比看见我更加高兴。」
「不会吧!她最爱黏的人是你。」
亚斌但笑不语，三人走了一会後，他才感触似的说:「如果是以前，即使路过，他也未必会来

吧!」
被对方说中，世杰变得有点不好意思，为了掩饰窘迫的表情，他一个劲抱起小彤，刻意提高

嗓音说:「怎会，反正无聊，是不是?小彤。」
「如果爸爸以後也来接我放学就好了。」小彤问非所答，天真地说。
「噢，有空的话爸爸会来。」说完他也觉得有点问题，什麽有空没空的，又不是对待店里的

客人。这时走在旁边的亚斌轻声说:「真的，除了小彤，我也很高兴。」
这句话忽地让世杰飘飘然起来，被需要、被重视的满足感窜遍全身，他不过顺道做了件小小

的事情，换来的却是女儿和男人的开心笑容，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的。
他不自觉泛起浅浅笑意，抱在怀里属於女儿的温暖和可爱笑容忽然让他爱不释手。
「小彤有什麽地方想去吗?」
圆滚的眼睛霎时睁得老大，小彤兴奋得叫起来。「去沙滩，去沙滩吧!前几天老师放了一套记

录片，里面的沙滩好大，好漂亮啊!有很多贝壳，还有很多蟹蟹，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世杰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是哪里，反正就是沙滩吧!
「好，那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
「好耶!」小彤拍起手掌。「斌哥哥也会去吗?」她急著问。
「嗯。」亚斌点头，於是小彤笑得更开心了。
33.
他们选了一个离岛的偏远沙滩，车程使用了一个小时以上，甫踏足码头，混杂了海水味道的

暖风便迎面吹来，这天天气很好，晴朗的天空只飘浮了几朵白云，沿码头外的小路往下走，

经过几处民居和小型商店便到了海边，沙滩的水很清澈，映照出天空的蔚蓝色，沙石也比郊

区海滩的幼细，举目看过去，围绕海岸线的全是泛著白光的细沙，世杰原本只抱著陪女儿来

玩的心态，但看见这幅大自然的美丽图画後，也不禁脱掉鞋子，赤脚走在细沙上，而小彤早

就雀跃地跑至海边，笑嘻嘻追逐时而冲起的海浪。
世杰来到小彤旁边，翻起的海浪盖过脚踝，冰冰凉凉，他闭起眼睛深呼吸一下，嗅到的全是

海水的咸味，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像这样接近大自然了，这里绝不会找到城市的繁暄和混浊

空气，整个心情彷佛刹那间放松下来。
亚斌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垫上餐布，从旅行袋里取出水果和准备好的食物，十一月的空气虽

然乾燥，但吹过来的风却是暖和的，他随手抓起一把细沙，缓缓打开手掌，沙粒随风散落开

去，开始在身旁形成一个小沙丘。
小彤玩厌了海浪，改而拾起贝壳，她用心挑选完整且颜色漂亮的贝壳，世杰看著她小小的身

子蹲成一团，非常专注的样子，倏地兴起了一股欲望，记得小时候自己也曾经来沙滩，那时

候他总会砌沙丘，一弄就是大半天，想起那时候的光景，他便卷起衣袖，坐下来堆起沙丘，

两父女在这个宁静的沙滩上自得其乐，享受大自然带给他们的写意。小彤捡了一会儿贝壳便

走过来，看见父亲逐渐成形的小堡垒，也兴奋得在旁帮忙，二人"合力"完成沙堆後，世杰站

起来呼了一口气，替小彤拍掉手上的沙石。
转头看不见亚斌，沙滩上只有对方带来的东西，世杰跑过去四周环视了一遍，也不见对方的

踪影，他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吩咐小彤别走开後，他往刚才经过的路线跑去，跑了一段路

，终於在一间士多前看见对方。
「怎麽了?」见他如此焦急，亚斌心想不会是小彤发生什麽事吧!
「你在这里干什麽?」一开口，世杰才发现自己的语气竟如此不耐。
「我发现没有带饮料，所以到这里来买些回去，待会你们渴了也能喝。」他将手上的塑胶袋

递到世杰面前。
原来是这样..........世杰为自己过份的敏感而尴尬，对方不过离开了一会，便这样紧张，

自己是真的有问题了。
「难道....你是来找我的?」
世杰避开亚斌的问题，取过他手上的东西，看见里面清一色全是矿泉水，只好随便拿了瓶出

来，打开瓶口猛地灌下一口清水。
「不要只买水，也买些果汁之类的饮料吧!」
「喔，我这就去。」
「不.......算了，反正这麽多水也喝不完。」
二人踏著轻松的脚步走回沙滩，小彤看见他们便立刻扑过去，三人沐浴於午後斑驳的阳光下

，享受了一顿自家制的午餐，小彤吃完又再跑回海边，世杰和亚斌则坐在餐巾上远远看著她

。
「我对你的感觉好像越来越不同了。」
「怎麽不同?」
世杰沉默不说话，二人中间的气氛虽然恬静，却隐隐藏著某种说不出的默契。
「从前总是看你不顺眼，现在和你相处下来，会看到一些自己以前不留意的东西。」
「不留意的东西?」
世杰凝视女儿正在堆沙丘的身影，好一会才说:「我向来不觉得亲情有什麽重要可贵的地方，

可能我从小就失去，亦没有想过要拥有的关系，小彤的存在只能说是意外，我不止一次想甩

掉她，现在倒好，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用她是朋友遗腹子的理由将她寄养在儿童之家

，一星期只去看她一次，这样不但省钱，也不用照顾她。」
在他面前，世杰一向不会说出心底话，所以亚斌很专心地听，尽管世杰说的话在别人眼中不

会被认同，但亚斌没有责备他，因为他明白世杰的想法和难处，没有人打从一出生就懂得亲

情的可贵，毕竟成长历程中，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幸福的。
「有时候我也不明白小彤为什麽还喜欢亲近我。」世杰摇头吃吃笑起来。「幸好她不像我，

三不五时便想逃出去，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从不眷顾家里的事。」
「其实她很像你。」
亚斌忽然这样说。
「像我?哪里像了?」
「她是个直率的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喜欢便黏你，不喜欢就直接说出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