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声笑语 一 花之二重唱————亦凝
亦凝  发于:2009年08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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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言之声拉住他的手腕,重重一带,把他拉得跌进怀中。花轩永还不及暴跳如雷,耳边响起温切的耳语,“等明天开学再见啦,忍一忍吧,小别胜新婚嘛,花花!”

◎#¥!#¥!花轩永再次确认,这个家夥绝对是自己三生三世的仇家!

在花轩永暴走前,言之声就灵巧的躲开老远避风头,送出一枚飞吻後心满意足的往来时方向逃逸。

气呼呼一路走回家的花轩永,不知为何胸口郁滞的感觉已烟消云散。当走到家门前,板了一路的脸,终於忍不住松懈了下来,露出了不甘心的笑容。

九月一日的天气,一如既往的晴朗,火辣辣的日头高挂天空,感觉更像在盛夏。

和以往一样,言之声一早就来喊他起床。快到学校时,花轩永习惯性的转向小学的大门,然後被一把拎住後领拖向了初中的大门。

心情紧张的站在布告栏前,花轩永从一年一班的分班表开始看起,扫完一班的名单後,他没有发现自己和言之声的名单,刚想松口气……等等……如果两人都不在一班的话,那不就是说──

“哎呀呀!我们的缘分果然是挡都挡不住!太好了,花花!”言之声高兴的欢呼已传入耳中。

无法置信惨烈现实的花轩永,目瞪口呆的定在原地。

开学典礼上,言之欢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结果他讲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校长打断喊到一边。

台下顿时一片骚动,而这时他们二班的班主任也跑来把言之声喊出列。

之後花轩永看到了礼堂靠边脸色青白的刘常常,匆匆交谈两句後,带著两个外甥一同离去。

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

所有的人都在询问,可就连班主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麽。於是,开学典礼就在一片不祥的气氛中结束。

第一天的课,花轩永什麽都没听进去,他始终非常介意言家到底出了什麽事。

直到午休的时刻,这个谜底才揭晓。

鲁冰语摇著手中最新款的手机,全然不顾学校不准使用手机的规矩冲进了教室,“大事件!出大事了!今天早晨有一艘出岛的船起火烧了起来,船都烧沈了!最严重的是──非非阿姨和她朋友一家在船上!”

第六话 完

第七话 午後的天空

一直等到当天晚上,花轩永从奶奶那里听说了事件始末。

那艘船为什麽会起火还不知道,只不过岛民大多水性很好,就算落水也极少会溺水。尤其像刘非非这种上天入地妖怪等级的人物,就算横渡白龙湖恐怕都不在话下──前提是,只有她一人。

肖静蕊也会水,算不上精通,但自保没有问题。可是,她的丈夫和孩子是旱鸭子。刘非非在将陆之笑摆放到安全的漂浮物上,叮嘱他抓住不能撒手後,又游回去营救朋友夫妇,结果三人一同溺水。等救难的船只赶到,为时已晚。所幸,陆之笑平安脱险。

兰姨边说边掉眼泪,哭得抽抽噎噎。花老爷子知道消息後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

花轩永虽然听在耳中,却一点没有真实的感觉。昨天下午言家热闹的一幕还在眼前,他怎麽都无法相信刘非非那飞扬的神采已不会再出现。

不可能啊,这种事情怎麽会发生?花轩永等待著谁来告诉他一切只是误会。

然後觉得不能再傻等下去了,他起身直奔邻居家而去。

中午的时候他和庞涧清他们已经来过一次,当时家中无人。放学後还是没人,等了很久不知该去何处打听的他们,最後只能各自散去。

已是晚上八点锺,灰蓝色的天空看起来还是很明亮。

穿过树林,花轩永从很远的地方就看见言家的灯亮著,他立刻精神一振,索性跑了起来。

大门没有关,只带上了纱门,客厅中灯火通明,但是看不见人影。花轩永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擅自进入。

他刚搭上纱门把手,突然肩上被人一拍,吓得蹦了起来。

言之声的笑脸显得疲惫,“原来是花花啊,大老远就看见你探头探脑了。”

“你……那个……非非阿姨是不是……”

他想不出得体的说法,所幸只言片语已足够言之声了解他的意思。

“老妈的事啊……是真的。”

惶然的瞪大了眼,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言之声虽然一脸的平静,但绝没有玩笑捉弄的迹象。

花轩永的声调发抖了,“是真的……?”

“嗯,真的去了。我爸受不了快崩溃了,舅舅在照顾他。我妈身後有些事情之欢在处理,我刚才去联系出殡、订购灵堂需要的东西。明天……”

花轩永毫无预期的上前紧紧搂住他,虽然身高的差距,下巴只能够到他的肩膀,不过此刻全都不在乎了。

反而像是言之声在安慰咽咽哭泣的他,轻抚著他的背,还有开玩笑的心思:“难得你投怀送抱,真是赚到了。”

“……你为什麽不哭?”

“因为我哭不出来。”

分开後,花轩永泪眼朦胧的望著他,只看见言之声一脸平静不知望著什麽的侧脸轮廓。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秒,言之声牵起他的手,走下了外廊楼梯。

“你先回去吧,这两天我们家会比较乱,一切等事情办完了再说。”

“我有什麽能帮忙的吗?”就这麽被赶回去,花轩永很不甘心。

“唔……还真有件要拜托你的事。你等一下喔!”

言之声说著转身跑回房间,过了一会拎著一只小铁笼出来,笼子里就是陆之笑宝贝得像命根的小毛兔之语。

“咦?”

“现在太混乱了,没办法好好顾到它,今天饿了一天,怪可怜的。拜托你带它回去,先照顾几天吧。”

“没问题,交给我吧。”

“谢了。”言之声拍了拍他肩膀,“还有事情要忙,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这麽点路总不会迷路吧?”

“怎麽可能会迷路!再、见!”

花轩永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树林,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不敢回头。

第二天,花轩永带著肿成核桃的两眼早早的爬下了床。他到外面拔了些青草回来洗净晾干,喂小兔子吃饱。

心神不宁的上了半天的课後,下午他请假和爷爷奶奶一起去言家吊唁。

灵堂中飘荡著超度亡魂的梵唱佛乐,灵台前青烟嫋嫋。上完香後,花轩永学著爷爷奶奶的样子,跪在拜团上,摊开两手掌心朝天摆在耳际,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代替父亲担任丧主的长子之欢一一鞠躬还礼。

肖静蕊和陆夜阑是私奔成婚,肖家早就没有其他人在了,而陆夜阑和家中关系断绝得很干净。这次事发突然,虽然联系了他们平时所在城市的朋友,但是陆家的亲人一时却联系不上,最後索性将三人的灵堂设在一起。

兰姨一大早就来言家帮忙整理,接待客人。因为言心屡屡哭到昏厥,所以只能找花老爷子帮忙写挽联,他写了整整一上午,才搞定大大小小数十副亲友名义的挽联,写完手都在发抖。

花轩永来吊唁的时候,言心的情绪已平静很多,但也无法接送客人,只是默默的坐在灵堂一角落泪。坐在他身边的,是自灾难中生还,目睹父母身亡的陆之笑,原本活泼可爱的小人儿,此时一动不动的缩身在椅子上,任谁靠近接触他都没有反应。

刘常常被解放出来不必照顾姐夫後,一直进进出出的操持著。

花轩永乖乖的坐在奶奶身边,学著将一张张锡箔纸折成元宝。他不时的侧头望去,看向坐在灵桌边的孪生子。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平时迥然不同的兄弟俩变得很像,一模一样敛去表情後的漠然与平静。他虽然知道坐在内侧的是言之声,但这一刻却没有自信可以将两人分辨开。

就仿佛,坐在那里的是外表相同但没有灵魂的两樽娃娃。

终於,注意到花轩永的视线後,言之声转过头来微微颔首。深深的凝视一刻後,言之声调开了视线望著前方,又恢复了和兄长相同的表情。

接受一个人的离去,原来并非那麽困难的事。虽然感觉像一场梦,但花轩永已经接受再也不会在言家听到非非阿姨豪爽笑声的事实。

包括言家所有人在内,大多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除了言心。

言心的状况真的不能说好,刘非非走之後,他的心仿佛被一并带走。现在的状况只能用会吃会喝的一具身体来形容,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和外界做有效的交流。

另一个失常的人是陆之笑,因为打击过大,从出事那天起,他就一直拒绝开口说话。

终於联系到陆夜阑的家人後,他的哥哥陆家现任家长陆昭狄,也就是陆之笑的大伯前来吊唁过。不过,这个光看外表就冷酷无比的男人,看了之笑一眼後,什麽也没说就离去了。

既然陆家没有为这个孤儿做出安排的意思,言家全体无需商量,就一致默认收养下了陆之笑。更何况,他还是刘非非拼命救下来的。

那个负责检修船舶的机师,因为疏忽失责已被羁押,不过言家并不打算控告求偿。只要他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就好了,而如果求偿的话就会连累他无辜的家人承受重担。

开学一个星期後,言家兄弟重新回到学校上课。

花轩永一腔体贴安慰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发现自己重又陷入了过去一年相同的噩梦。

骗人!绝对是骗人!那个时候言之声沈静平稳的表情,一定是他梦见的!

打著母亲过世心情低落有好朋友在身边会比较容易振作的借口,言之声轻松的再度霸占花轩永同桌的位置。而真以为他需要安慰的花轩永,当时也不好意思提出抗议。

结果证明,他的好心完全被人滥用了!

这个杀千刀的……成天嬉皮笑脸的老样子,一点看不出为母亲的事难过的样子。对他的捉弄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宣布主权”的事件再度上演,就连老师都默认了他们间的牵绊。就连校门口卖烤羊肉串的阿婆,也学会了附赠,“喏,这串给你家祥官。”

岛上居民们的开明的态度令花轩永无比绝望。为什麽我的青春要和一个男生绑在一起啊!!

郁闷的呐喊过後,他只能咬著手指羡慕的看庞大块头每天和三四名要好女生一同上学放学。说来奇怪,庞涧清虽然长相算不上英俊,但对付女孩子特别有一套。本来就稀少的女生资源,更是被这天怒人怨的家夥独占很多。

“言、之、声!”

“怎麽啦?亲爱的花花。”

“背书!”

“啊?”

“就你一个人还没来我这里背英文课文!”被封为组长的花轩永,每天需要负责检查组员背诵课文。其他人再不认真,至少会拿出点应付的诚意来。但是偏偏有个人,就连敷衍都欠奉。所以自从开学,每天追著言之声背书,成了花轩永最头疼的事。

“我还以为什麽事呢,这个简单,我马上背给你听!”

今天言之声倒是很干脆,将课本爽快的往桌上一扣,张口就是流利的英文。

花轩永不禁诧异万分,这家夥莫非吃错药被洗了脑子?他再仔细一听,发现言之声只是不断的在重复著“ABCDEFG……”的二十六个英文单词,语速一快加上在舌尖打个滚,还真让人以为他在大秀口语。

花轩永气得一口血飙出,“我要杀了你~~~!”

“哎呀,人家不过把相同的字母重新排列组合了一下嘛!”

一到下课就上演的打打杀杀的戏码,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

五七过後,丧事告一段落。

曾经在崩溃边缘徘徊的言心,举止渐渐恢复正常。言家的新成员──陆之笑,在刘常常的耐心引导下,也慢慢开口说话。

无论是多深重的创伤,也终有疼痛消退的一天──虽然彻骨之痛会不时发作,虽然泪水会在未预期的时刻飘然坠落。

依旧嬉皮笑脸喜欢赖在自己身边的言之声,花轩永觉得自己看不懂他。

母亲的亡故,真的对他来说毫无影响吗?花轩永绝不相信,可又看不出破绽。

当提示下课的音乐声一响,睡得香甜无比的花轩永像被按了开关似的弹起身。

“哟,醒啦?”庞涧清好笑的看著左脸睡出一片印子的家夥。

已经是最後一节课,众人都在收拾书包,不是准备去参加社团活动,就是打道回府。

花轩永睡得头脑混混沌沌,但还是本能的向身侧寻找──

“啊啊啊!这个混蛋居然又溜了!我要砍了他!”

班中的清扫工作是以两人一组每周轮值,花轩永不幸且又必然的与同桌的言之声编为一组。周一放学的时候,他还很奇怪平时像贴身跟踪的家夥,居然会有自动消失的一天。等他想到值日的事,立刻暴跳如雷。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万般防备之下,居然还是让他给溜了。

花轩永气急败坏的拽起庞大块头的衣领,凶恶的质问道:“他人呢!”

“不要这麽激动嘛,你是在说谁啊……”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呃呃……刚才上课上到一半,我貌似看到一个身影趁老高转身写板书的时候闪出了後门。”

“这个混蛋……”

花轩永气得浑身发抖,无奈他超高的责任心使然,怎麽都做不出跟著跷班给全班带来麻烦的行为。言之声就是吃准了他这种性格,才会肆无忌惮。

在龙门岛女性向来是倍受呵护的存在,就连在做值日这种小事上也可见一斑。说是全班轮值,实际上担当的只限於男生,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

不过像花轩永这样脸长得好看的男生,还是能从女生那里得到很多便利。

尤其是眼下正在帮花轩永扫地的缪雀,从周一就主动伸出援手,替花轩永分担了不少工作。

“好了。”

“真是太感谢你了!剩下的垃圾我来倒就行。多谢多谢!下次有用得上我的事情尽管说!”

提著垃圾袋一出教室们,他意外的差点撞上几个班上女生。

“你们躲在门外干嘛啊?”

对於花轩永的疑问,少女们含笑不答,不时向他背後教室内的缪雀眨眼。花轩永直到走出很远,才想起这几名女生似乎是缪雀的姐妹团,不过他也就思考到这步的能力,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後。

收集垃圾的地点在教学楼後方,要穿过一片体育场,越过一个花园,再翻过一座後山。龙门岛上最不缺的就是土地,所以这小小的中学也大得有点离谱。

长途跋涉扔掉垃圾後,花轩永折了回去。翻过後山有点气喘吁吁的他,眼尖的一眼看到花园中有个“无比想念”的身影。

他就像一脚踩上了针尖,猛的跳起了身,向衣角一闪的方向冲去。

“抓住你了!不准逃!”冲得太猛的结果,就是收脚不及一头跌进了坐於地上的人怀中。

“哎呀呀,花花你如此热情!真是让夫君我好生感动。”

言之声与其说是将两手撑地的人扶坐起来,不如说是顺势将他的腰搂紧在怀中。

快气炸了肺的花轩永,出手一点没保留,狠狠拍上他的手臂。

“喂!很痛诶!”

“知道痛就快点放开我!”

哪知言之声索性整个人趴进他的怀中,搂得愈发紧实,变成花轩永坐在地上,而言之声自前方趴在他身上,头也不抬的抱著他细细的腰杆。

花轩永下狠劲揍了他几下,不见反抗也不见动静,只是勒住他腰的越来越大的手劲似乎暗示著不同寻常。

停了手的花轩永,愣愣的望著趴在自己怀中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言之声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唉!你说那个妖怪般的存在,有可能这麽简单就翘辫子了吗?”

“啊?”花轩永足足想了一分锺,才有点明白,“你是说非非阿姨?”

“我就奇怪啊,想她堪比小强的生命力,怎麽还会有打倒她的事情?”

花轩永不知如何接口,结果变成言之声的自言自语。

“她肯定很火冒,只怕到了阴曹地府会把阎王爷揪出来修理一通,啊啊……说不定黑白无常来接她的时候,被暴揍得不成鬼形了。”

花轩永按他所说的想像了一番,不得不承认确有可能。

“原来连她都会挂的啊……我还一直以为她刀枪不入鬼神退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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