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个……嗯咳!”就在两人深情相拥之时,付容十分不合时宜的出声。
“皇叔!”不知为何,看到付容,付钰书便害怕,下意识的想要从苏涣然怀中挣脱开来,奈
何挣了许久,却怎麽也挣不脱。
而这个时候,苏涣然自是不肯松手的。
见此情形,付容虽然面上在笑,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冰冷。虽然那冰冷不过一闪即逝,却也泄
尽了他心中所有的爱恨。
“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当眼中爱恨散去,剩下的便只是十足的戏谑了。
付容别有意味的怪笑著看向付钰书,“不过,如若大胆的下些‘重药’,或许也会有意想不
到的效果呢!”
“什麽意思?”苏涣然问。而他怀里的付钰书,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的意见呢,就是你不如多做他几次,或许做著做著就习惯了。以前就听人说过,那些小
倌馆里的小相公们,也不是个个生来就能侍候男人的。都是特意经过了一番‘细心调教’後
,才变得那麽婉转媚人的。”
他说,脸上的笑容越看越恶趣味。
“我想要是皇侄也能‘习惯习惯’……啊,也不用太多啦,就百、十次吧。如此一来,想必
也不会再有这种问题了吧?”
“……”百……百十次?!
听他这麽说,付钰书刚才转好一点的脸色立刻又泛白起来。
那……那还能活吗?!
“怎样,涣然要不要照我说的试一试?”
“不要胡说!”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僵,苏涣然当即不悦,厉声喝止。
“你心疼了?”付容笑得一脸戏谑,却又在下一刻飞快的正了脸色,认真道:“我说真的。
对症的心药难寻,不防试试以毒攻毒。”
“……”
“再说,除了他会比较‘辛苦’些,也没什麽坏处,应该挺享受的吧?”
享、享受……?!
缩在苏涣然怀里拼命摇头,付钰书是越听心越惊。
“舅舅……”他求助的看向苏涣然,却发现後者一脸深思表情,仿佛在考虑付容的提议。
不……不是吧?
舅舅他该不会真的想……想……想、以、毒、攻……毒吧?!
付钰书只觉从阵阵寒气从脚底升起,直逼背脊。几番折腾已经虚弱不堪的他,很干脆的晕了
过去,就像以前的许多次一样……
“钰书……”苏涣然看著就这麽直愣愣的晕在自己怀里的付钰书,一脸哭笑不得。
而始作俑者──付容,简直是笑不可抑了。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苏涣然他们又在客栈里多耽搁了几天。
这段时间里,付钰书感觉苏涣然对自己格外体贴周到。反倒是付容──付钰书本以为他一定
不会让自己好过了,没想到却一连几天没不见人影。
这太奇怪了!难道……
付钰书不禁胡思乱想:皇叔又在想什麽厉害的法子整治自己?
“钰书!”苏涣然叫了一声正出神,脑子里不知在想什麽的付钰书。“怎麽了?为什麽不吃
了?是饭菜不合口胃吗?要不要我叫人去换?”
“啊,舅舅,我没事,饭菜也很可口。”眼见苏涣然因为自己的一声“舅舅”而黯然了脸色
,付钰书逃避似的低下了头。
没有办法啊,叫了这麽多年,不是说改就能改口的。再说,舅舅就是舅舅,他们之间的血缘
,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的。
“不要急,慢些吃。多喝些热汤,补身体。” 见他埋头闷吃,苏涣然了然的笑笑,也不逼他
什麽,只盛了碗鲫鱼汤递过去。
“舅舅,为什麽这几天都不见皇叔?”付钰书还是忍不住问。
“他……”苏涣然还未开口,门口便传来一个带著低沈笑意的戏谑声:“怎麽?才几日不见
,皇上想我了?”
“扑──”,来不及咽下的一口鱼汤全喷了出去,好好的一桌饭菜算是毁了。
“咳、咳、咳。”不知是被人吓的,还是被那句话给吓的,付钰书呛得一脸通红。瞪著斜倚
在门口的付容,艰难的道:“我、咳……我才不想你,咳咳……”
哎呀呀的轻啧了两声,付容倒是笑得很开心。
“查得如何了?”苏涣然问他。
付容眉头一挑,说:“嗯,大概有些眉目了。整个韩城里,最可疑的就是聚义山庄。”
“聚义山庄?”苏涣然目光一沈,显然在思考些什麽。
听他们提到那个什麽聚义山庄,付钰书一脸迷惘。“你们在说什麽?”为什麽自己都听不懂
?
付容转头,一脸狡黠的望著他:“我们谈的,自然是那个能让皇上亲自到韩城来见的人。”
“什……什麽人?我……我……”事到如今,付钰书还是想否认。
“什麽人嘛……”他故意把语速拉得又缓又长,“自然是与那些谣言,那个遗诏有关的人─
─八年前叛逃的六皇子,钰霖!”
“──!”付钰书唰的站起来,“你们都知道了?”
付容微笑,苏涣然点头。
“不许你们伤他!”
“皇上,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麽?”脸上的笑意在瞬间收起,付容微眯了眸子,英气的脸
上乌云密布。“难道皇上忘了?正是他放出谣言,动摇民心,威胁到你的皇位?甚至上次在
半路劫杀的刺客也很有可能是他派来的人?而你居然还不许我们动他!”
他猛的踏前一步,“皇上,你究竟在想什麽嗯?!”
不自觉的往後退了一步,付钰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应该,但是,“我……我有话要和六皇
弟说……”
“要说什麽?和一个谋逆的皇子,皇上还有什麽话要说?”
“我……我根本就不相信六皇弟他会谋逆!”付钰书鼓起勇气的叫出来,目光却望向了身边
一直沈默的苏涣然。
苏涣然什麽也没说,像是没看到一般在桌边坐下。
从两人奇异的神色中,付容似乎也想到了什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就算那又怎样?”付容反问:“难道皇上还要给他平反,带他回京?先不说他会不会领情
,皇上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那麽做了,不就正好坐实了那些说皇上的皇位来得不正的谣言吗
?”
“我……”
付钰书刚要开口辩解,付容就打断了他的话。“皇上,你知道一个国家最忌的什麽吗?”
“……”
“是民心不稳,是皇权动荡!”付容一脸沈重、严肃的说。
付钰书真的没有想到这麽多。
“我记得皇上和我说过,你的责任是家国天下。难道这就是皇上承担责任的表现?如果是这
样,当初还不如我……”
“付容!”苏涣然及时出声阻止了他下面的话。
付容轻哼一声:“涣然,你就是这麽的宠他,才会让他到现在还是这样单纯。”
“对不起,舅舅,皇叔。我不该忘了自己的责任……”付钰书低下头,认错。“可是,我只
是想见见钰霖。我不想他恨我,我想和他说我相信他……我……”不想血缘亲情,变成如今
的这样仇深似海……
“不要再说了!”苏涣然以著异常冰冷的声音说道:“不管你怎麽想,你们也都已经回不到
从前了。不管以前他有没有过谋逆之举,但是现在……他的反心昭然若揭!”
听了他的话,付钰书瞪大又眼怔怔的看他。“舅……”
“至於那个聚义山庄,我们是一定要去探一探的。至於怎麽去……还需从长计议,先不急。
”像是根本没听到他在叫自己,苏涣然理也不理。
“这桌菜也不能再吃了,我去叫店家撤了。”他说。
付钰书看著苏涣然逃也似的离开,眼中掠过淡淡忧伤。
舅舅……
“记住,进了聚义山庄,一切都要小心,切忌打扫惊蛇。如果发现有什麽不对的时候,就立
刻来找我或是你皇叔。”苏涣然对付钰书再三叮嘱,付钰书只能不住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
他们此时正站在聚义山庄的门口,正准备混入其中打探里面的情况。
因为担心会被人认出,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只要以前在宫里呆过的,都应该能认出他们,所
以付钰书和苏涣然决定以做客的理由去找林家父女,付容就混在那些从四面八方前来投奔聚
义山庄的江湖人里。
林家父女很热情的招待了他们。林老爹的儿子是庄里的一名武师,早年曾闯荡江湖,後来入
了聚义山庄。从林武师的口里,他们知道这聚义山庄主要由一个叫武姓总管掌管著。庄里有
位少庄主,但并不常露面,所以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他自己也只是在刚入庄时拜见过一次
。
聚义山庄很大,林氏父子一家住在庄里的一间小别院里,因为院落比较偏,所以苏涣然他们
也比较安心的在那里住下。
用了两天的时间,苏涣然他们终於大致摸清了聚义山庄的情况。这里果真如付容所言,十分
的可疑,庄中蓄养了不少武林人士为其办事,且暗中仍在不断的招蓦人马,表面上是江湖势
力,实际却与官府有所来往。种种迹象,无一不在说明聚义山庄的可诛用心。
所以,不管那六皇子钰霖是否真的隐匿於此,这聚义山庄恐怕都不能留……
付钰书在山庄里四处闲逛著,苏涣然因为要应付林氏父女脱不开身。
听林武师说起庄里每年一度的群英大会就在这两日召开,所以这几日会格外的忙。付钰书他
们也就瞅准了这个机会,趁这些天庄里忙,闲杂人等来往也多,比较不引人注意,借机四处
打探。
苏涣然他们的目的是想查出聚义山庄是否还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秘密,以便将来一举清除,务
必做到斩草除根。但,付钰书其实一心一意的只想找人。不过很可惜的是,他晃了这麽多日
也没有见到一个熟悉身影。
难道,钰霖并不在这里?
正自思量间,付钰书来到了一个偏僻院落。
这里,甚至比林氏父子所在的院子还要荒凉些。原想著这样的地方大概不会有人住,付钰书
便要往回走,却在这时看到一个人影正接近。
他闪身,躲入院中。
门被推开,是聚义山庄的总管武司成。付钰书曾远远的隔著人群看过他一眼。
付钰书觉得很奇怪。
他奇怪的不是武司成会来这麽一个偏僻荒凉的小院。这里是聚义山庄,他是山庄的总管,可
以去到山庄的任何一个角落。付钰书奇怪的是武司成手里提著的食盒!
在这样一个破败荒凉的小院里,居然还有人住著?
住在这个院落里的,会是什麽人?
能够让聚义山庄的总管亲自送饭过来的,难道是……他?那个几乎不曾在人前出现的少庄主
?!
而这个少庄主……究竟会不会是……钰霖皇弟?!
一时间,种种疑惑、猜测涌上心头,付钰书紧张的盯著武司成的一举一动。他小心的屏住呼
息,尽量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
大概是从未想过这麽偏僻荒凉的院子也会有人来,武司成并没有发觉院中藏了人。他轻轻的
在门上扣了三下,然後径自推开门进去了。
付钰书探究的目光被那扇在他身後随即合上的门给隔绝了。里面的情况一点也看不到,只能
隐约听到武司成叫了一句“少主人”。所以,付钰书可以肯定这个院子里确实有人住,而且
那个人就是聚义山庄的少庄主。
心,扑扑的跳著。到底那位神秘的少庄主会不会是钰霖呢?!
谁也不能给他这个答案,房里再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
焦急的躲在院子里,付钰书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趁现在没被发现,马上离开?还是继续留在
这里一探究竟?
就这样离开,付钰书不甘心。他真的很想知道里面的那个人,是不是他的钰霖皇弟。
可是不走,留在这里……舅舅交代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暴露身份招致危险……
走还是不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就在付钰书还在去与留之间徘徊不定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了。武司成提著食盒,
面无表情的从房里出来。关上门,然後离开。
等武司成走远,付钰书从之前躲著的树丛後走出来。看了看对面紧闭著的房门,再又瞥了一
眼近在咫尺的院门口,付钰书犹豫再三,终於迈出了步子。
“什麽人?!”就在他一步步接近的时候,房内传出一声喝斥。
“什麽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这个声音……会是钰霖吗?
付钰书呆在当场。分开得太久,一切都已变得模糊不清,单凭声音,他分辨不出来。
是,还是不是?
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门──就那样突然的开了。平地忽地刮起一阵阴风,付钰书还来
不及反应便已被人牢牢箝制住,一只虽细瘦却有力的手掐在了颈项上。
“你是什麽人?”
付钰书惊慌的顺著掐住自己的手臂向上望去,那是怎样苍白的一个少年啊!
少年面色冰冷,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瘦削的脸庞上颧骨微凸,一双黑嗔嗔的眸子深不
见底。少年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付钰书,周围一片寂静。
“……,原、来、是、你!”浓黑的眉微微上挑,冰冷少年的脸上终於也有了表情。“三皇
兄……不,不对!现在应该称‘皇上’了吧。”
“钰霖,真的是你?是你吗?!”激动的伸手去碰那少年,付钰书全然不顾自己的脖子还掐
在人家手里。
忍不住落泪,他怎麽会如此苍白瘦弱?
少年轻松避过,手一松,一掌将人推开。“自然是我,难为皇上还记得我这麽一个叛臣。”
“钰霖,我……”
付钰书难过的愣了一下,那冰冷少年──钰霖却在这个时候笑开。他虽是在笑,却要比任何
表情还要凶狠。“皇上一个人来这里,就不怕我这个乱臣贼子对皇上不利吗?”
“……”钰霖……
“还是皇上这次带了千军万马来,不斩草除根不得心安哪,嗯?!”他突然的逼近,近得能
够让付钰书看清他脸上细密的毛孔。不过是一眨眼功夫,说不出的诡异。“皇上、三哥,你
还真是我的好皇兄啊!”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带人来。”如果不算舅舅和皇叔的话。“当年的事情,也是一场误
会,我……”
“不要给我提当年!”原本苍白的面孔瞬间面目狰狞,他恨恨道:“如果你不想我现在就掐
死你的话……”
那双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捏得死紧,付钰书甚至能听到“咯咯”的筋骨声。
“误会?你说当年只是误会?!”付钰霖忽然哈哈大笑,笑声无比凄凉。“你的一个‘误会
’,就让我母妃惨死,外公一家满门被灭,我也由天子骄子变成忤逆逆臣,四处逃亡……而
这一切,你居然只用了一个‘误会’来解释!”
“──唔!”付钰书猛的一声痛呼,被付钰霖紧抓住的皓腕上赫然浮现一圈青色。
“你说──你现在还来这里做什麽!”
“钰霖,我……我来这里是想亲口对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钰霖。我居然什麽都不
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钰霖,皇兄没有保护好你……
付钰书口里不停的重复著心中的歉意。可付钰霖却像被针刺到一样,甩开被他捏青的手,避
得远远的。
“钰霖,跟皇兄回宫吧!”满心歉疚的付钰书,再顾不得之前许多顾虑,一心只想将弟弟带
回去。
“回宫?跟你回宫?!哈哈,你……闪开!”
突然,付钰霖猛的推开正逐步接近自己的付钰书。
“轰”的一声,木屑纷飞,两个人影破窗而入。
“来者何人?居然敢擅闯我聚义山庄!”付钰霖警惕的盯著两名入侵者。
他们的身著打扮有些奇异,其中一个还戴著斗蓬,看不到面目,另一个则比较年轻。那两人
也不多话,只朝付钰书的方向攻去。
付钰书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