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策之 江山劫————笑扬
笑扬  发于:2009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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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付钰书。

  “遵命,三少爷。”
  “嗯,很好。”站在岔路口,付钰书左右看了一下,指了指一旁的一条僻静小道,说:

“我们就从这边走吧,这一路上,尽量不要引人注目。”

  话虽是这麽说,但这一行十几人的队伍,就算再怎麽刻意掩藏,也不可能不引人注目的

。说到底,还是皇帝太年轻了。
  
  三日後,齐乐镇郊外
  
  “三少爷,前面有间小栈,不如就在这里歇息歇息再赶路吧。”随行的禁卫右军统领吴

天良提议道。
  掀开车帘子,付钰书伸长了脖子看去。说是一间小栈,其实不过是间凉棚搭的小茶铺罢

了。看了看天上热辣的太阳,付钰书点头:“也好,大家都累了,歇会儿再走。”

  与南巡的队伍分开而行已有数日,这一路上,付钰书著实开了眼界,看到了许多从前在

京城,在宫里看不到的人、事、物。
  “人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实啊,书读得再多,还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只有

事必躬行,亲自出来看看,才能明白人间疾苦和民声啊!”付钰书由感而发。

  “少爷说得极是。”
  “天良,我们离益州大概还有多远?”下了车,付钰书问道。
  “回少爷的话,据属下计算,大概还有十日的路程。”
  “哦。”应了一声,付钰书又问:“那离颖州呢?”
  记得那个人,好像就是在颖州吧……
  “颖州和益州两郡相邻,只需再两日路程便可得到。”
  点点头,“那我们过去吧。”
  付钰书带头踏出一步,向前面不远处的茶棚走去。
  
  “客倌,请问要些什麽?”刚一踏进茶棚,茶铺夥计就搭著一条白巾,右手提了一个茶

壶过来。“我们这里有肉包、素包和馒头,还有一些素菜,不知官倌们想要些什麽?”

  “不用了,我们就在这儿坐一会儿。”付钰书只坐在一边乘凉,答话的是吴天良。荒郊

野外的,这些东西也不知干净不干净,他可不敢拿皇帝的性命安全冒险。“我们自己有茶水

,不过,茶钱我们还是会照付的。”说罢,就从袖中掏出了一锭白晃晃的银子放在桌上。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小夥计何曾见过这麽多的银子。一双小眼睛一下子就笑弯了,忙不

跌的道:“是,是,是,官倌们尽管坐,要坐多久都行!”

  夥计一边说著,一边伸手去拿桌上的银锭子。
  ──变故,却在这一瞬间发生了!
  杀机一晃就到,银色的针芒带著幽幽的蓝光射向付钰书的面门。
  原本一脸市侩的茶铺夥计立时变得满脸狰狞,小小的眼睛中盛满了恶毒,微微翘起的嘴

角噙著凶狠的狞笑。
  “护驾!”
  吴天良大叫一声,人已扑在了付钰书面前。事发突然,来不及拔剑,他只能以身为盾把

皇帝护住,扑倒在地上。
  “锵”、“锵”、“锵”,茶棚外的护卫们一起拔刀冲了进来,与里面装作客人的刺客

厮杀起来。
  吴天良护著皇帝边战边退,出了凉棚。依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群刺客的武功都不差,

是高手,就算是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侍卫,也一时难已拿下,只能苦苦支撑。看来,今天要

护著皇帝全身而退是很难了。

  “轰!”
  小小的茶棚终於经不住恶战,塌了。
  “统领,你护著皇上先走,我们断後!”
  “好!”
  皇帝的安危重於一切!
  吴天良没有一丝犹豫,抓起付钰书,抛下身後浴血奋战的同伴们,在他们的掩护下仓惶

逃离。
  
  “呼,呼,呼。”早就被变故惊呆了的付钰书被吴天良一直拖著跑。何曾这样狼狈过的

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吴、吴统领,我们还要……呼……要跑多……多久?”

  “皇上,我们还不能停。”吴天良不知道侍卫们能不能拦下刺客,也不知道这接下来的

路上还会不会有第二批刺客,只知道他们不能停,不能停!在把皇上送到安全的地方前,不

能停!

  “可是朕……朕跑不动了……”付钰书是真的已经筋疲力尽了。再也迈不开步子,如果

不是吴天良扶持著,他早就瘫在地上了。
  “皇上,臣背你。”
  “不,吴卿。朕……”话未说完,杀机又现。


7-8


原本无人的野径上,凭空出现了一群黑衣人。吴天良将付钰书拉到了身後,一把带血的长刀

横在胸前。
  
  “你们究竟是什麽人?”
  
  那群黑衣人个个是面无表情,也不答话,只是步步紧逼。
  
  付钰书非常害怕,浑身颤粟著。
  
  他没想到会这样。他只是想去一趟韩城,不惊动任何人的去,他要去见一个人。他没想

到自己的私自行动,会把自己弄到这种可怕境地。那些侍卫,他们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吧?这

都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留在南巡的队伍中,没有私下行动的话……

  
  他害怕,非常害怕……
  
  不想死,也不能死!他答应过母後要好好的活著的……
  
  还有这个江山,如果自己不在了,会怎麽样?如果它因一己之私毁在了自己手上,自己

就是死了,又有何面目见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如何向上上下下的臣民交代?!

  
  不,不能死……
  
  “皇上,等臣上去缠住他们,您就趁机快跑!”吴天良的声音悄悄响起。他说得很小声

,大概是怕被那群黑衣人发现。
  
  “吴卿,朕不能丢下你……”躲在吴天良的身後,付钰书一脸惊慌失措。没有他,只有

自己一个人怎麽可能跑得了?!
  
  正在说话间,那群黑衣刺客突然发起了攻击。
  
  “皇上,快跑!”大叫一声,吴天良飞身迎了上去,不惜自身的缠住那些攻过来刺客。
  
  付钰书当下就再没别的想法,他连方向也无暇分辨,转身拔腿就跑。
  
  ──不能死!
  
  顾不得身心的疲惫,拖著沈重的脚步不停的跑。後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大,头也不敢回,

付钰书只能不停的跑。高一脚,低一脚的拼命奔跑,前路被汗水模糊,衣衫也被长长的树枝

割破,皮肤生疼。可他顾不了这些,拼命的跑,拼命的跑……

  
  忽然脚一崴,付钰书一个不稳栽倒在地。
  
  “啊!”一股钻心的疼痛入骨髓,尖利的石子划破了腿肚。
  
  不能停,不能停在这里……
  
  付钰书咬牙撑著手臂从地上站起来,拖著受了伤的腿,一扭一扭的继续往前。跌倒,爬

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
  
  整个人只被一个念头支配,那就是“不能停,不能停……”。所以,他也就根本没有注

意到,为什麽自己还没有被那群黑衣刺客追上?仅凭吴天良一个人,怎麽可能拦得住那群凶

狠、不要命的刺客?

  
  他只是往前走,往前走,哪怕意识早已模糊……
  
  “钰书……”
  
  “钰书……”
  
  隐约,风中有声音传来,可是他早已分辨不出。
  
  忽然,脚下一空,天地倒转。
  
  风呼呼的在耳边吹过,付钰书觉得自己看到了世上最美丽的幻象。
  
  雪白的人影,绝丽的面容,还有一双隐藏了最温柔情意的眼睛,溥唇一张一合,似在呼

唤……
  
  “舅……舅……”
  
  “咚”,水花高高溅起。
  
  冰冷的海水就这样涌入自己的眼耳口鼻中,整个人不断的往下沈,就要窒息了。
  
  可是有什麽关系,至少在最後一刻,自己看到了世上最美的、最美的……
  
  安详的闭上眼,放松了身体不再挣扎。
  
  眼角,一颗与海水不同的、温热的液体滑出,随即没入一片冰冷之中。
  
 ──痛苦!好痛苦!
  知觉一旦回复,所有的痛楚都在顷刻间涌上来。那种浑身上下火灼火燎一般的感觉,仿

佛要将自己灭顶。
  是谁在放火?!
  为什麽?为什麽没有人来救自己?
  父皇、母後,你们在哪?
  舅舅……舅舅……
  为什麽连你也不在了?
  “钰书……”
  “钰书……”
  空气中弥漫著一股浓浓的苦味,其中还混杂了淡淡麝香。那是一种很熟悉的味道,连同

那好听的声音,让人安心。
  舅舅……
  
  头昏昏沈沈的,身体时冷时热。
  付钰书明白自己是病了。他甚至很清楚有人在一直的照顾自己。但是他没办法睁开眼看

一眼,甚至没办法动一下手指。他病了,而且病得还很重。

  
  “钰书,喝药了。”一个异常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谁?!付钰书很想这麽问。可是他做不到,这个身体沈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那人在床边坐下。
  付钰书感觉身体被人小心托起。背,靠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地方。下颌被一只纤细却有

力的手轻轻抬起,唇上随即被一种柔软而又润滑的触感压上,带著浓浓苦味的液体瞬间灌入

口中。

  “唔……”好苦好苦,不要……
  想要挣扎,身体却被紧紧抱住;想要抗议,唇舌早已被人占去。
  好苦,好苦……委屈的泪水就这样从紧闭的眼里流出来,慢慢滑下,然後被轻轻舔去。
  “钰书……钰书……”
  一声又一声的轻叹。付钰书觉得这人该是无比熟悉的,却又怎麽也想不起来。
  是谁?你究竟是谁?
  告诉我,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不,别走,你别走……
  身体被重新放平,感觉到那人的离开,付钰书想喊。
  不,不能走!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你不能走,不能走……
  
  ──不能!
  
  身子猛的一震。付钰书睁开了眼,一片迷蒙的视线落向了手里那冰凉的丝质触感。
  那是长袍的一角。
  “怎麽?我居然不知道你是这麽舍不得我啊!”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付钰书顿时

打了个冷颤。
  “……”不是吧?!有些不敢置信的抬眼,付钰书看到了一个应该是他这辈子最不想见

的人。因为每次见到他,不是被故意欺负就是被恶意取笑。

  “皇……叔……”破破烂烂的声音,根本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嗯。脑子还没烧坏。不错不错,不枉费我看了你这麽些天。”虽然这麽说,付容脸上

却是一副非常失望的表情,仿佛对此很遗憾。
  “皇叔……救……我……”
  “救你?啊,你是想问是不是我救了你?”
  付钰书十分艰难的点了点头。
  “难道你还指望你带出来的那几个侍卫?”
  “……”
  付钰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因为那最後的一眼……果然,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沈浸在自己营造的悲伤中时,他没有看见付容眼中一闪而逝的狡猾。
  “好了,喝药把。”付容坏笑著,端过一碗黑漆漆的药汁。那种苦味,即使是闻著也足

够让人受不了。“来,喝吧,再不喝就又凉了。”

  “你……熬……药?”付钰书断断续续的问,不敢想象付容蹲在药炉边熬药的样子。
  付容微微一笑,不答。只是将药碗更凑近了些,大有你不喝我就要强灌的气势。
  付钰书困扰的盯著那药,心里苦苦挣扎著。到底要不要喝,喝的话,他怕自己没几口就

全给吐出来。但不喝的话,这药又是皇叔辛苦熬的……

  “……”狠了狠心,付钰书颤巍巍的接过药碗,捏著鼻子憋著气一口灌了下去。
  “咳、咳……咳……”灌得太急,呛到了。苦涩的味道倒回了喉咙,呛得付钰书差点没

哭出来。
  见状,付容象征性的给他在背上拍了拍,然後拉过一张凳子。
  “皇上。”在坐下的瞬间,他忽然意恢复了一本正经,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他还是手

掌大权的摄政王,而自己是闲置的傀儡皇帝。
  不!应该说,康王就是康王,他从来没有变过。不管是否执掌大权,他就是他,那份居

高临下的气度,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不会因任何事情而改变。

  “……”付钰书有些惊惧的看著他,不知他要说什麽。
  “皇上,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嗯?为什麽堂堂的一国之君会沦落到

被人四处追杀、狼狈逃窜的地步?甚至还被逼下了海?”他突然凑近,微眯的眼里布满危险

气息。好似自己一个答不好,就会扑上来。

  “我……皇叔,我……咳咳,咳……”一个紧张,付钰书又巨烈的咳了起来。
  “付容,你在做什麽?”


9

“付容,你在做什麽?”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这时插了进来。那熟悉的语调、音色,让付钰书不由一眼望去,竟惊

赅得忘了咳嗽。
  
  “对他,我还能做什麽呢……”付容尴尬的笑笑,摸摸鼻子站了起来。“涣然,你不是

才刚歇下吗?怎麽就醒了?”
  
  “我没事。”门边,一袭白衣翩然而立的,正是当年在昏迷中被付钰书与付容一齐放走

的苏涣然。
  
  “你现在感觉如何?好些了吗?”他看著床上仍一脸迷茫的付钰书问。
  
  “舅舅……?”付钰书还是有些不信。
  
  “是我。”紧抿的薄唇微微勾起,明明给人的是一种冷到骨子里的感觉,却在这一缕如

云破天开的笑意衬托下变得明无比。
  
  付钰书有一瞬间的失神。
  
  到底有多久没有看过他的笑容了?
  
  不记得了。太久了……
  
  额上冰凉的触感惊醒了出神的付钰书。那张让自己念念不忘的动人脸庞已然近在眼前。
  
  “怎麽了?还在烧吗?”不知道付钰书正因自己而出神,以为是他刚退的热度又上来了

才会整个人迷迷糊糊,苏涣然担心的伸手去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然後又比了比自己。

  
  “没有啊……”他低喃道。
  
  蓦的,付钰书紧紧的按住了覆在自己额上的那只手,两手一合将它贴著脸抓在手心里。
  
  “真是你……原来竟真的是你!”
  
  “你不是不愿意再见我吗?”
  
  任他握著,苏涣然深深的看著眼前这个虽然离开了两年,却一如从前让人牵肠挂肚的人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不管是样貌,还是性子。他这个样子,怎麽让人放心得下……

  
  “没有!”付钰书急急的否认。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不想见到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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