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indness————某狐
某狐  发于:2009年08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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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冽忽然意识到这个人就要死了。
他就要死了。既然他是一切争端的因,就让他成为一切悲剧的结果。他把他捡回来,看着他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从倔强的孩童成长到真正的男人。曲悦然最大的过错是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的爱带来了灾难。但是爱一个人就是错了么?如果,仅仅是如果,如果一开始谁都没有爱上谁,或者他自己也承认他在乎曲悦然,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呢?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爱着曲悦然,这个他根本没有想过,只是如果他承认那些隐藏在内心对曲悦然身边每一个女人的嫉妒,承认对曲悦然离家之后每一个日夜的牵挂,承认其实他希望他能一直留在身边,承认他对他的心疼和在乎,会怎么样?
杜冽长久地盯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缓缓松开了手。
新鲜的空气猛地进入被阻碍了的呼吸道,使得没防备的曲悦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他一面咳嗽,一面吃了惊地抬眼看他。他以为他会这样结束在他的手里的,根本没奢望过行刑会这样终止。
杜冽依旧维持着骑在他身上的状态,背对着灯光,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隔了好一会儿,他低低地问他:“小容……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曲悦然以为他没听清楚,眼睛里一瞬间有些迷茫,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继续咳嗽着。
男人松开他,喃喃地重复着:“她……死了?”
曲悦然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浮动的,都是杜冽不想明白的东西。
杜冽在他上方俯视着他脸上的表情,然后慢慢地把手抬起来捂上了脸。大悲无声,尽管只是些许被压抑着的颤抖,但是曲悦然却知道那有多么的沉重。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杜冽。长久之来,这个男人总是一个人走在前面,却忘记了其实自己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小容的死给了他太大的打击。于是曲悦然努力坐起来,伸开手去拥抱那个沉浸在悲恸中的男人,带着安抚不舍的感情轻轻地拍着男人的背,寻思着安慰的话,却说不出什么。
杜冽没有反抗,任对方紧紧地拥抱着,身体靠近温暖。相反的,他忽然更紧地抓住对方,就像溺水中抓到了浮木,怎么都不能松开。曲悦然心痛地吻着他的头发,额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杜冽开始回应他的吻。当曲悦然发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近乎半裸地纠缠在一起,杜冽还在亲他,抓着他肩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人在过度悲痛的时候或许会做出某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些事,有的可能是突如其来的错乱疯癫,有的却会是长年积压的情绪爆发。曲悦然错愕地抬起头,看见对方的眼神里承载了过多的疲惫与无可奈何。而面对自己目瞪口呆的神情,对方忍不住去摸他的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声音沙哑,眼睛里有一点异样的情绪。
“我们忘记小容好好地做一次吧。告诉我,什么是爱。”
杜冽的手已经滑在腰间。那只冰凉的手无意中掠过肌肤,引发一阵奇妙的颤栗。他弯下腰去吻他,起先只是嘴唇与嘴唇之间的若即若离,然后两个人的脸越来越靠近,然后不知不觉中,牙齿的防线被轻易突破,唇舌绞缠,极其缓慢地深入口腔,从内部蹂躏这个男人的灵魂。
曲悦然像梦游一般机械地接受着这个深刻的吻。他有一点点迟疑,然后渐渐地回应起来。他们反复地拥抱,亲吻,激烈地仿佛要把对方溶入体内。分开的时候,杜冽淡淡一笑,又靠过去,亲亲他的脸颊,一点一点往下蜿蜒。
曲悦然大大地一震,身体却被他按在了下面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张叫他迷恋至极的脸贴近他的身躯,唇齿停留在胸前辗转逗弄,又一路朝小腹游弋。
他的欲望已经无法遏止地挺起。杜冽到达的时候,停了一下。紧接着,他感觉有一只手温柔地握住了濒临爆发的欲望。“不,阿冽……”他想制止,但是话没说完,性器忽然毫无预兆地落入了一个温暖湿润的所在。
曲悦然的身体剧烈地弹起来。他拚命地抬起头来,竟然看到杜冽的头就埋在那里,一上一下地吞吐着。他企图去推开他,却因为一个过于强烈的快感晕眩,忍不住仰起头,仅仅抓了一手头发,半推半就地僵持在那里,承受一波波快感的侵袭。
很快他就爆发出来了。
来不及躲避的杜冽没有太多地反应,甚至把对方的体液吞了下去。他抬起头擦拭着嘴角的残余液体,审视着对方的表情。曲悦然的目光在高潮过后看上去就像失了魂,漫无焦距。杜冽等了一会儿,自己伸出手抓着自己已然情欲勃发的欲望开始上下捋动,一面发出低低的压制的呻吟。在这样催情的音乐下,曲悦然在不知不觉中再次勃起。他的手悄悄地探过去,和杜冽一起握住欲望进行动作。
他们又开始自然而然的接吻,相濡以沫,如胶似漆得如同一对真正的情人。杜冽觉得怎么都没所谓。他要就给他,反正已经一无所有了。
曲悦然缓缓地把杜冽推倒,拿回了主动权。当年杜冽为他挡了一刀留下的伤痕模糊浅淡,却依然还保留着当年的影子。这象极了在他们之间,即使时间在流逝,很多东西总是无法改变的。
他无比眷恋地贴近它,就像贴近另一个自己。他的手掌从腰间穿过去,拥抱,接着又是无数个缠绵不休的吻。当手指企图进入某个隐秘部位的时候,杜冽一下子回忆起那个时候被撕裂的痛楚,忍不住僵了一下。尽管犹豫只是瞬间,一直留意他反应的曲悦然却不能忽略。他不舍地蹙起眉毛,手下迟疑。何嘉树在电话里半开玩笑的箴言忽然地被想起。
记得用润滑剂。
杜冽感觉到身上的火热忽然离开自己,睁开眼看到曲悦然消失在转角,很快又出现,手里捏着一只小小的软膏。他忽然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曲悦然半跪在他身边,温柔地把他的腿分开,取了一点软膏在入口小心翼翼地涂抹。他的眼睛不断地注视着他脸上变化的表情:“痛吗?”
杜冽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抽搐着,竭力忍耐着体内异物存在带来的不适,慢慢地摇了摇头。
随着曲悦然的动作,护手霜淡淡的香气扩散开来,令人觉得有一点羞耻。曲悦然痴迷地望着他逐渐被剥落面具流露出来的绯红,一边吻一边又控制不住去咬他的唇,仿佛这么做就能增加真实感。
接受的甬道被一点点地拓宽,或许是有了润滑的缘故,并没有像预期那样的疼痛侵袭。身体异样,被紧紧拥抱着,又热又麻,半边冰水半边火山,沉浮中他反手抱住了对方同样躁动的身体。然后更猛烈的浪潮袭来。
一直被刻意忽略的呻吟终于获得自由,低微喘息在耳畔骚动。曲悦然把手指抽出来,换上真正的凶器长驱直入。他知道可能太性急了,可对方是他傻傻爱了这么多年的杜冽,他怕他会受伤,但更怕若是迟了一步,这个梦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
杜冽被一瞬间的冲击压迫地忍不住抽了一口气。对方的双手就搭在他的肩膀。抬起头来的曲悦然喘着气,眼睛里有着浓烈的情欲,却硬生生保持着一脸难以驱散的忍耐。
杜冽垂下眼睑,忽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食指。
然而对方却无视伤口的剧痛,慢慢地退出他的体内,又一下子来势凶猛地进攻。一次次的碰撞带来同样难以磨灭的疼痛。杜冽松开了牙齿,看他鲜艳的血液从食指间一滴滴地坠落,身体被撞击得几乎散开。骨头磕碰骨头得生疼。但是渐渐地又有种麻痹的感觉从内部滋生,很奇妙。想抗拒,却忍不住敞开了身体要求更多。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做爱。他一下子恍然大悟。
曲悦然漆黑的眼眸如同一颗燃烧中的燧石,凶狠而锐利的神情简直要把他活生生吃掉吞下,连皮带骨什么都不剩下的化为一体。杜冽默默审视着他的表情,胸口的部分裂开又被缝合,反复不停。末了,他终于放弃地笑了笑,张开双臂迎接他已然倾覆的爱情。
有人说,亲情是白色的石灰,爱情是黑色的黏土。两者之间的水池被隔离,所以才能保持所谓的黑与白。在他和他之间,两者都有,两者都不是,其实不过是游走在是与非那一线的平衡。而正因为如此,缺失了杜容的他们,已经无法恢复当初的黑与白了。
怎么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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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意识恍惚中,杜冽听见有人轻声唤他,“哥,哥哥。”
睁眼,空气明亮。她就站在他面前。他犹豫一下,伸手过去拉她的手,忽然之间,她的身体朝后软倒,像只脱线木偶,然后散开遮天盖地的殷红。卡车刹车的刺耳声响,霎那间他回忆起来,觉得心惊肉跳,胸口突如其来的疼痛,如被野兽的利爪死死抠住。他再一次无辜地亲临她苦难,死去活来,却不知该如何解救她。
于是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曲悦然赤裸地躺在他的身边。昨夜放纵的罪证历历在目,无法狡辩。
他爱,那么就给他。正是这该死的爱毁坏了原本的平静。他该恨的,恨不得亲手掐死他,可最终发现怎么都无法做到彻底。到底是已经恨到无力了呢,还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恨过?迷茫中,他把自己交给这个口口声声说着我爱你的男人,放纵沉沦尝试去爱,他以为他会寻找到一个更好的结局。
可惜,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杜冽看着他,直到对方睁开眼睛。
“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曲悦然没有动,沉默以对。
“我叫你走你没听到吗?做都做过了你还想要什么?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子了!你走,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杜冽骂他,“你已经害死小容了,难道还不够么?”
曲悦然听他骂,什么都不说。过了很久,他低着头慢慢说:“我会走的,等小容的葬礼结束以后。”
杜冽盯着天花板,忽然脱力了。
不是你想爱就能让你爱的。不是你喜欢的人每一个都会喜欢你。一直执著奔走只会撞到南墙,为什么还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呢?
王子和骑士最终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这样的童话结局是不被允许的,也不会存在。
这样的道理,曲悦然你明白不明白?
结局一
葬礼最终被低调地举行。曲悦然以死者未婚夫的身份操办了整个仪式,站在台前接受大众廉价的同情。仿佛已经脱离悲痛的杜冽在过程中一直冷冷地盯着他,提醒他坚守承诺。
仪式结束后,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他一个人被孤零零地留下来,连杜冽都回去了,走的时候至始至终没有回头。
坟前,白菊摇曳,残瓣凋零。路过的风是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卷起了花瓣飘开去。
他以为心碎了就等于死去了。然而,他依然完好无损地留在这个随时将离开的建筑物前。他以为这一刻将会在若干时间后,从往返交错的记忆里灰飞湮灭,甚至连一小道划痕都没有。所以当他走到大街的太阳下面,穿过滑来滑去的人群,场所和钟点,他一直将那个疯狂夜晚留下的伤痕握在左手的掌心后面,一遍遍地勉强自己想起。
何嘉树说过,爱最让人深刻的地方在于它难以下咽。于是他想,母亲、杜容,苏梓、何嘉树、老头子、杜冽,这些死去了或者还活着的人,这些还爱着或者已经不在爱了的人,这些坚持着或者已经放弃了的人,在一切完结的时候,是不是还会有遗憾呢?
爱得越深,伤得越痛。他是那么爱杜冽。
可惜,情深缘浅。
到了完结的时候,依然什么都没有剩下。

十六、
葬礼最终被低调地举行。曲悦然以死者未婚夫的身份操办了整个仪式,站在台前接受大众廉价的同情。仿佛已经脱离悲痛的杜冽在过程中一直冷冷地盯着他,提醒他坚守承诺。
仪式结束后,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他一个人被孤零零地留下来,连杜冽都回去了,走的时候至始至终没有回头。
坟前,白菊摇曳,残瓣凋零。路过的风是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卷起了花瓣飘开去。
他以为心碎了就等于死去了。然而,他依然完好无损地留在这个随时将离开的建筑物前。他以为这一刻将会在若干时间后,从往返交错的记忆里灰飞湮灭,甚至连一小道划痕都没有。所以当他走到大街的太阳下面,穿过滑来滑去的人群,场所和钟点,他一直将那个疯狂夜晚留下的伤痕握在左手的掌心后面,一遍遍地勉强自己想起。
何嘉树说过,爱最让人深刻的地方在于它难以下咽。于是他想,母亲、杜容,苏梓、何嘉树、老头子、杜冽,这些死去了或者还活着的人,这些还爱着或者已经不在爱了的人,这些坚持着或者已经放弃了的人,在一切完结的时候,是不是还会有遗憾呢?
爱得越深,伤得越痛。他是那么爱杜冽。
可惜,情深缘浅。
到了完结的时候,依然什么都没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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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之一(悲剧)到此结束。结局之二 (大结局)继续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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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最后的故事

这一年的冬天没有雪。
通往公墓地的石阶路冷冷清清,两边松柏像沉默的智者,冷眼旁观世间悲喜。几只雀子忘记了去南方,在地面上走走停停,人一走近便呼啦一声飞走。
他停下脚步,把被吹翻的大衣的领子再一次耐心地竖了起来。寒风凛冽,怀中的白色雏菊在风中瑟瑟,隐约飘来淡淡的香气。
那是小容一直喜欢的花。在印象中,她总是天真无邪地说,她喜欢雏菊的顽强,喜欢白色的纯洁,而白雏菊刚好两者兼备。
再走三步就可以看到小容长眠的地点。举目远眺的尽头是青色的山,那么远却又那么近,层峦叠翠,一路逶迤绵长而去。若是春日的话,大概会有鸟鸣山涧郁树清泉,有一切安静与祥和的向往。
坟前的白雏菊映衬着石碑上早已褪色的相片,轻易地再现了流逝过去的时光。这已经是第几年了呢,他自己都想不清楚。一个人的日子,有时候是度日如年,有时候却转瞬即逝,怎么都没有概念。
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来看小容,给她带一束最爱的花,给她讲讲这些年发生的故事,不叫她一个人太寂寞。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
杜冽站在墓碑前自言自语地跟小容说了回话,末了忍不住叹了口气,从怀里取了一包烟,抽了一支又放回去,点上火。
他在石碑前迎着风站了许久。
十七年,或者更多一点,他想他也仍然能想起来那时候的曲悦然。没有特别意味侧脸构成的一个角度,雪水顺下来的额发,虹膜的色彩被一再浸染成墨,眼睛里有长久的深邃。那个时候的他,骄傲,执著,勇往直前无所畏惧,尽管那些在许多年后磨损得只剩下了忧郁、沉默与隐忍。
一个微弱的求救信号,或许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无意识地发出,却一直没有人察觉。或许有人察觉了,却没人告诉过他。
白日苦短,转瞬即是黄昏。天色将暮,明明暗暗,他从恍惚中醒来,低下头,望着一地散滥的烟头苦笑。
不远的地方,几只雀子忽然轰一声飞了起来。
有个身影正沿着石阶缓缓地走上来。稍微近了点,杜冽才看见那个人穿着灰色的风衣,低着头,手里还提着什么,风撩过额发显露的眉目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熟悉感。
竟然是曲悦然。
渐渐清晰的脚步声。曲悦然从下面走上来,走到台阶尽头他抬起头,愕然看到站在墓前的杜冽。
隔了数年的再次见面,四目相对。杜冽依然面无表情,曲悦然垂下眼睛,无可奈何地苦笑。
他知道杜冽会在每年的今天来看小容,所以他总是在黄昏的时刻才敢出现。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杜冽竟然还没走。
两个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杜冽打量着他手里提的那袋东西,忽然说:“那是什么?”
曲悦然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被对方眼睛里的冷漠吞噬了刚刚才燃起了期盼,于是把视线转开去,望着冰凉的石碑,轻轻地回答:“还记得吗,有一年春节小容买了很多的烟火说是晚上一起放,可是那几天,我们一直在外面奔波打架忘记了约定。小容说,没关系的,明年可以补上。可是我们一直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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