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 一 情殇——猫咪果冻
猫咪果冻  发于:2009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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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他背后突然插过把长刀来!如此悄无声息,待韩朝察觉不妙时也为时已晚,那长刀穿透他后背、刺过他胸前的白裳,鲜血喷洒……。


京城城外,一匹白马驰如雷电。马上骑手显而易见已是万般心焦,不断催促着马儿跑得再快些。但就在京城城墙在望时,马儿突然滚翻在地,四肢抽搐竟是就此累死过去。骑手飘落于地,轻抚抚马儿额间,决然离去。


亥时!亥时还有多久?

曦儿!万万记得等皇兄回去再做打算!

骑手不过以凌波微步飘出几里开外,便见一团大内高手模样的人围攻。本欲走得自在,不料在看清那以一敌几百的人后,顿时怒火攻心,也冲上前去。

原来那被困在京城城郊的人正是担心主子而私自离开秦州的影子。但他接近京城不久便遭人盘问、堵截,无奈之下,只有与这些夫子教恶徒戮战一番。谁知是愈战愈无法脱身。顾虑到城内主子安危,他即使要硬闯怕也是来不及。


这下可好,甄亲王濮阳熙赶到,总算也能并肩奋战了。

但,二人没料到,这些夫子教徒竟如服过药的僵尸般,越战越勇,生生将两人就挡在静中一片混乱的京城之外。

血红杂着纯白的剑气贯穿在两人之间,金色、白色迅速过招,便立刻收回。

濮阳曦的剑依旧是如蛟龙出水,而那夫子的一只快鞭也不差到哪里去,柔软适度,数次差些便缠上了擎天剑。两人在斗了约一个时辰后,对敌方招式也已是驾轻就熟,应对自然。


想不到师父临了传与的内功也只能与这魔头斗个平分秋色。皇兄莫非是被夫子教在城外的死士缠住了罢。如此可怎生是好?

大哥此番来撩晔,是否就为了这事?是我的大劫来了么?

仪圜殿方向斗得如此暗无天日,大哥能否应付得去?

放心不下欧阳醉,濮阳曦巧妙的将夫子向着仪圜殿引去。夫子大概也瞧出不对,以为他耍什么诡计,不过仗着艺高也跟上前去。

轻踏一位夫子教徒头顶,血红剑过,血丝自那人颈部喷涌而出。那夫子一时来不及躲避,竟给一腔血泼个正着。血迷住他的眼,濮阳曦趁机借力冲过去,一招简单的“白云出岫”,却在途中生变,剑尖直指迎香、听宫、颧髎、翳风、俞府五穴。夫子凭着耳力躲开,谁知下一招莫名又到了,剑气如发源源不绝,指向却是指间、趾下最细小的穴位。


自然而然的攻击,令夫子防不胜防。濮阳曦借着曾经百参不透的剑式、剑招,竟是越舞越顺。将夫子逼得丝毫无法使出引以为傲的内力与拳法。突而婉转、突而直截、忽而凌厉、忽而柔和、一时急、一时缓,有时似细雨绵绵,有时却如暴风过境。人随心所欲将这杀气四泻的剑制得服服帖帖,而剑也因势利导,似乎洞悉人心般将对手可能的退路一一封杀。


间使!内关!中冲!双腿向上凌空劈开,上身却无比自然向后一仰,鞭子只能扫过余风。而早染血的擎天剑顺势冲出——

天开!支沟!阳池!金色袍袖翻飞,血红剑紧贴着主人长袖刺去。

伏兔!解溪!下关!足微点宫檐,血红色的龙引吭,带着那已如仙人般轻盈的身体迎风颤动。

阴陵泉!隐白!公孙!探低上身,伸足连续狠扫,内力带起的风将金色飘带吹起,缠绕上血红的剑身,妖异一如空中依旧悬挂的红色弯月。

心俞!志室!委中!身体曲翻,剑收,长年批阅奏章修长的手指却准确无误的点向足太阳经穴位。

阴谷!复溜!照海!躲避对方迅疾的拳风,金色冠带破裂,散开一头长黑发。长发横扫,血红的剑身又如蛇般自发丝中跳出。

期门!曲泉!行间!上身后仰,堪避过致命一爪,手中长剑却不曾停歇,向下直指足阙阴肝经。

悬锺!带脉!肩井!剑向上挑,长发旋身,凌空飞跃,倒挂檐上。

天突!气海!关元!神阙!足微蹬雨檐,翻身扑出——

“曦!小心背后!”

大哥!剑气!有人要暗算我么?急急抽身,却仍未忘记拔身三丈,补上最后一剑——百会!至阳!长强!

这就是人剑合一的境界么?来不及细想,眼角瞅到欧阳醉正抵挡在他身后!却是替他拦下夫子致命一爪!整个右臂被生生的拉下来!

“大哥!”

擎天剑杀机四现,红着眼的濮阳曦逼退新出现的三名白衣男子,忙替欧阳醉封住中府穴止血。

“曦!莫再恋战!快走!”欧阳醉忍痛催促道。

“不成!”人剑再度扑向也是伤势渐重的夫子。擒贼先擒王!将这老不死杀了!

三位白衣男子见状忙伸剑拦住他的去路。夫子也勉强坐下调息运功。濮阳曦一时气愤,竟是将嗜血擎天剑的威力散发得恰到好处。不到一柱香时分,那三位白衣男子已是伤重。夫子也只有咬牙再战!


正是两人难舍难分之际,擎天剑一声悲鸣,砍断夫子左臂。而濮阳曦见那三名白衣男子逼近欧阳醉,一时顾不上自己安危,急速扑上去救人。夫子也趁此机会用尽残余功力随后一掌赶到。


只来得及格开那三柄剑,濮阳曦便觉得后背刺痛不已,随而人也被震飞数丈,翻滚撞到墙角才停下。

心!心脉!真气逆涌,五脏六腑皆巨痛难捱。

痛!心痛得像要裂开!

口中腥气直往上冲,一大口鲜血吐出,一时竟像无法再喘息般晕厥过去。

“曦!!”惊喊!

“圣上!”恐惧!

“曦儿!”痛吼!


朝,你在哪里?离我近些好么?我……怕是不能再接近你半分了……。秦州——不做这皇帝了,陪你在秦州可好?我确是言而无信。我确是曾百般发誓不再扰你。但,我却不能如此坚持了,坚持也是无用了罢。


是,无用了。

10

“曦儿!”

“圣上!”

“曦!”

为何仅仅是慢了一个时辰,事情竟会如此?仅是被那些死士缠住了一个时辰!曦儿!濮阳熙拔出“破空”剑,湛蓝的剑身幽幽闪出光芒:“老贼!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


身受重伤的夫子却也不急,以未伤右臂抚着银长髯,冷冷笑道:“那败德之帝已心脉俱断,
若不即刻护住,怕是连一柱香也难撑!甄亲王还有那闲心杀了老夫?!”

心脉俱断!如五雷轰顶般,濮阳熙怔住,眼眶润湿。

“圣上!圣上!”影子忙着将濮阳曦身体扶正,急急的输送内力,却发觉他体内真气已无法流通,淤塞在心脉处,岌岌可危。无法,他只得强行暂通心脉,将他紊乱不堪的真气输送开来,再将自个儿真气强加去,牢牢护住心肺要处。


“快滚!老贼!总有一日,我濮阳熙定要将你千刀万剐!”逼退了夫子教众多残兵败将后,濮阳熙忍住心中不安与混乱,镇定的唤侍卫们收拾局面,立刻将泰永殿拾掇干净,传唤太医。杂事暂告一段落,他这才提着心,胆战心惊的望着嘴角依旧鲜血直流、脸色惨白无比的爱弟。


“曦儿?你可听见皇兄话语?现下皇兄便出宫去替你访得名医!无论如何!皇兄也不能让你死!”

“你还得丢弃这皇位不是?你还得去秦州不是?!曦儿!”

见影子脸色不善,濮阳熙更是神魂俱裂,平日里自若的神情早抛到九霄云外,握着濮阳曦的一双掌颤抖着,似就要握不住那只冰凉的手了。

“曦儿?!”怎会如此!曦儿!心脉俱断!那种疼痛你怎可忍受得了?曦儿!

欧阳醉黯然望着自己的断臂,喃喃:还不能改变天命么?还是不能么?即使我肯不要这虚弱之体、这无用之躯,命运还不能变么?神降异端,天命将变……。曦,注定是要有缘无份么?


二人正慌乱着、神伤着,影子突地浑身一震,吐出大口大口血来,只有无力的收势。濮阳熙见状,赶忙要上前输入内力为爱弟续命。料不到此时濮阳曦却虚弱的睁开了眼。


“皇……兄?”

是了,这熟悉的模样。就如小时侯自己生病,坐在病榻前的皇兄一般。

“你怎还能在此地?”

皇兄是忘了今日么?

“我怎能将你留在此地?那夫子教再来袭击该如何保护你!?”

虚弱的笑着:“影子……。”

“请王爷放心!影子纵使拼死也要护住陛下!”

“皇兄,若此时不将叛乱镇下,我这伤不是……不是白得了么?”

濮阳熙咬牙抽过爱弟的配剑,拔开。血红的剑身贴着他的脸,肆意的杀气刹间将他整个笼住。他深深的看爱弟一眼,只有离开。

见他远去,濮阳曦才放下先前压制住胸前的手,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影子忙又要输内力,却被欧阳醉叫住了:“莫要急,心脉断了就是如此。”
 
“大哥还好么?”粗重的呼吸声,时断时续,让人甚至不忍再听下去。

“曦。我拖累你了。”不该来的,或许他靠自己还能改变命运;来了,反倒是助长了他的坎坷。不该来的啊……。

“若没大哥相救,我此刻便是尸骨也寒了几分了。”咳嗽着,又是几口血。影子忙抱起他要向着泰永殿而去。

“且慢!影子不是在秦州守着朝么?”影子不在,那朝呢?!

“圣上!臣实在无法放心!请待圣上龙体安泰再议臣抗旨之罪!”

“曦——。”如此伤重,你竟还……。

濮阳曦应声回头,惨白的脸还是挂着笑:“……咳咳!”

“想见朝么?”

大哥,从无此时此刻更念着他的了。

“如此……。”欧阳醉但笑不语。天命注定,顺应、还是逆向,都是自己选择。因而他不能做什么,也不会再做什么来改变。

濮阳曦也淡淡的笑了,带些愁绪、一些失望、一些痛苦。

天命十六年五月初八夜,撩晔内城大乱。老丞相府、骠骑将军府、财务尚书府、军务尚书府、内务尚书府、烟州郡王府被御林军团团围住。而御林军之外又有京城戍官直属军与其对峙,但最闹腾的不止这一触即发的战争状态,各府眷养的私兵家丁与御林军的冲突才是祸乱最初缘起之地。就连远在外城城墙边住着的百姓家里也依然能听见吵嚷与喊杀声,仿佛要震上天去。


至亥时左右,突然自皇城内传出圣上被刺的消息,不安与猜疑在内城中蔓延。戍官直属军与御林军兵戎相见。

子时,御林军因长官叶非败不甚熟悉城内战与部下而节节败退,但几座府邸依然被围得密不透风,叛乱者无法自府邸中逃出。

待到甄亲王濮阳熙赶到骠骑将军府前,混乱已持续三个多时辰,死伤数百人。

“圣上可——。”见这狐狸一副冷漠的模样,叶非败皱眉,想到方才传出的小道消息没准就是那帮刺客刻意而为。不能再提这事了,“如今要怎么办?圣上密旨刚发出三天,镇三边将军都无法擅自抽调兵马建成勤王之师辅助圣上平叛。”这御林军虽是被圣上训练得好,但他这临时调来之将与其相配,也只有败退的份。


“莫担心。先攻烟州郡王府,把那一肚子肥肠的老东西捆来交与我!”镇静的拂拂绣金袍上的灰尘,濮阳熙冷冷的上前挥退了忠心护主的众多御林军,直望着那些个家丁,“你们可还认得本王?!”


“甄亲王爷!”恭恭敬敬,却是半点退让的意思也无。邬家向来待下人极好,因而纵使是圣上亲临他们也未必会让开。

“我有话与表弟说。”厉眼瞧到混在家丁中的骠骑少将军邬尚倾,濮阳熙冷道。

“表兄何事?”邬尚倾也就没避讳他,“家父现在宫中。”

“调动京城外营守军应当是骠骑将军军令罢。”

两人对视约一刻钟后,邬尚倾低声叫:“表哥!听闻圣上遭人刺杀可是真?”

“表弟应当很清楚才是。”舅父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者,但这等大事不告诉儿子自是说不过去的。

“邬家一辈子效忠表哥!”

濮阳熙脸色未变,手中握的长剑微微松了松:“既如此,你去传令。我且先去攻打烟州郡王府。”

走了两步,他回头,见邬尚倾已示意家丁退下,独自一人手持军令喝退戍官直属军,这才放心了些,疾奔向烟州郡王府。

得邬家相助,一个时辰内,保皇一派已把持大局,内城上下被骠骑将军亲兵围个水泄不通。下半夜内,内城哀鸿遍野自不在话下。

次日,平叛仍在持续。外城百姓照常作息,却见内城口站满了骠骑将军亲兵,当下想起昨夜杀声震天,远远的便都避开。内城血腥弥漫,却无一人胆敢有丝毫分心,惟恐夫子教余孽与叛军又兴风作浪。烟州郡王濮阳韦已于清晨四更时分在自家后花园假山中找到,五花大绑丢在尸骨中。财务尚书卢导、军务尚书区仲机、内务尚书杜嫠也很快被搜查出来。而他们见到濮阳熙冷冰的模样皆是又惊又怒,明了败便是败在了濮阳兄弟这一着上。


老丞相钧谦并不知此事,濮阳熙本也不想打扰他,哪知叶非败入宰相府抓叛贼,将两位犹在挣扎的公子拿下时,恰遇老丞相想入皇城问讯。一瞧见这光景,他只颤巍巍瞪着双目走几步便倒在地上,顿时药石罔效,仙逝而去。


第三日,内城逐渐稳定,夫子教余孽已肃清,当早皇城贴出告示上朝。于是被吓得在家中呆了三日的众臣子匆匆忙忙准备上朝,早早的便在金銮殿中候着。

良久,听得自内传来稳健的脚步声,直上了玉阶,臣子们想起前几日满街满巷的流言,忍住想探看皇帝的心思,伏地诚惶诚恐的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半晌却没听见回应,道是圣上在震怒中的臣子们偷眼向上一瞄,当下大惊。


都道流亡在外的甄亲王濮阳熙神色凝重的抱着皇帝近了龙座,接着如同待宝贝般小心翼翼将脸色惨白像是睡着的皇帝轻扶靠在龙座边,温柔似水。

“曦儿,到了。”

大约过了一柱香,濮阳曦才缓缓的睁眼,虚弱之色显而易见。

环视众卿后……气若游丝般:“众卿平身……。朕前日遭叛臣贼子刺杀受伤在身……,由今日起,大小事务皆由甄亲王代为理政,封为摄政储君王。”

“圣上!此事……。”失去老丞相已是孤掌难鸣的几位顽固老臣迟疑几分,似觉不妥,“储君之事得从长计议,圣上切莫性急。”

“朕早已计议过……,难不成卿家想替朕计较一番?”濮阳曦轻笑道。他虽是重病在身,气势却是半分也不少。臣子便再有不满也只得连声道微臣不敢。

濮阳熙沉默一会,欠身谢了龙恩,回头傲然对众臣道:“前日叛乱已予平定。寡人同邬将军、叶将军已抓拿住叛首!宣烟州郡王濮阳韦,财务尚书卢导,军务尚书区仲机,内务尚书杜嫠上殿!”


众臣脸色微变,回想以往同这几人交往多的几位臣子连连磕头不止,申明确实不知这几人有谋乱之心。濮阳曦又痛又累,实在无法顾及,只得眯眼休息不语;而濮阳熙存心杀鸡儆猴,竟当视而不见。


被五花大绑着的六名叛贼被押上殿来,与五年前那三位囚犯风度简直是天差地别。濮阳熙负手下了玉阶,踱步至六人身边,冷笑。

“这六人,用不着庭审也罢。圣上当断且断,给他们个痛快就可。”居然敢用夫子教来伤了曦儿,百死不足以为惜!

“皇兄……,做何裁断?”心好痛,心脉俱断原来就是如此……。虽是想依着皇兄不上朝也罢,但——还有不安,好似不来便会错过什么……。

“斩!”

“遵命!”六人被拉出去,随后只听得一阵惨叫。殿中众臣已是冷汗泠泠,浑身颤抖。今日之事就是如此罢。想到爱弟不能久待在风中受凉,濮阳熙便大踏步上玉阶,便要将濮阳曦抱回泰永殿。


“众卿可还有要事?”濮阳曦微微挣扎一下。心中,不安扩散……。

“报!秦州八百里加急报!”

“宣报子!”曦儿,难不成在等着——濮阳熙转念想到眼前爱弟与那风中舞动的白玉莲,一阵苦涩满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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