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 一 情殇——猫咪果冻
猫咪果冻  发于:2009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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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实不解。

“朝。我本想着,若你知道了他攻濮阳的缘由便是天命我败了,谁知你却还是不知呢。所以,不是天命我败,而是我败在了你掌中。”败在了你清心寡欲的心中……。低叹着,濮阳曦转身向外而去。


“……。”到底,钟离释扬是由着什么缘故攻打西疆?与他又有什么干系?怎么莫名的说败?

韩朝眼睁睁的看着濮阳曦走远,消失在帐后。好一会儿,冷冰的视线才收回,望着桌上放着的药盅、火堆里架着的药罐。心脉俱断,若真是如此,怎么可能自行走动?脸色也比月前在撩晔看到时好上许多。


罢罢,不干他事!他不过是镇西将军!只要是镇西将军!事君如何不干他事!他只要镇守西疆!换个君主又如何!只要能让他在战场上过一世即可!

是了……。他本与他便无多大干系!五年来不就如此么!

“来人!”

“将军!”侍卫奔进,单膝跪地,“可有何吩咐?!”

“将这药盅、药罐送回圣帐!”冷冷的,不杂一丝其他。这才是他,冷淡如斯!

侍卫将桌上药盅、火堆中的药罐小心拿起,飞奔了出去。韩朝冷眸瞧向桌上被展开的西疆图,仔细看看,那其中竟多了几行绳头小字。

谒金门——相思恨

飘飞雪,示几多兴亡事。尽为家国难忘却,箭剑皆无情。
恨诤言犹音余,伤离愁难心安。岂马革裹尸凭句:还未定江山?

冷冷的望着、望着。最终,淡然站起,素白的手伸向药盅曾放过的桌角,无意识的将那些被抖落些许的药粉擦在指上,放回唇中吮吮。

凝玉。

这药粉名唤凝玉,好个柔媚的名,却是至毒也是圣药。治绝症,促死。赤焰子师傅曾说得很明白。

而现下,他正在服……。

冷漠的放下吮得生疼的指头,眸子中缓缓的渗出些不解……与些微恼怒,不自知的恼怒。

军鼓擂,震天响。

咚咚作响的战鼓令双方激奋不已。但明显却是濮阳一方占了上风。

钟离新帝钟离释扬棱角分明的脸始终不曾见过一丝笑容,此刻,他握紧方戟,寻找着敌方士气高昂的原因。而见他拨马徘徊在阵前的韩朝想到昨日一战令他旧伤撕裂了些,也就唤飞翼立在阵前,绝不先挑衅。


找到了!就是他!

钟离释扬望着那坐着匹再普通不过的战马,却一脸雍容华贵,笑的畅快的男子。普通的战甲,普通的穿着,但却掩饰不了天生的霸气!

那是——无情帝!

是,脸上是笑,眼眸中却是淡漠无比。那仿佛不在乎世上一切的睥睨姿态,除了无情帝濮阳曦还会有谁?烨冉说得再对不过,这人天生便是龙,且是龙王!世上无人比他更适合做皇帝!只有做皇帝才是这人真正的路途!


但,据说这龙王竟要为了眼前那出尘男子放弃一切!可是真?

人说,红颜祸水!原以为只是女子而已,万万料想不到,一名男子也能担起这称呼!无双之美,如仙如灵……。连烨冉也……。

心念念着那人,举起方戟便朝韩朝冲去,韩朝见状也迎上去。“砰铛!”方戟与长枪相遇,分外眼红。于是,两军阵前,主将又一回缠斗,将两方将士晾在一旁。

如此你来我往,大战了约几百个回合。

濮阳军中突擂起撤退鼓。鼓声一响,濮阳将士便开始训练有素的退后。韩朝在阵前怔了怔,想到军中除了他还有一人……,冷冷的格住方戟攻势便要回撤,但心里可就气闷得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可是此番镇西大将军!纵是皇帝亲临也不可随意将他的军权夺去了罢!


钟离释扬皱眉,实是不解濮阳曦打的是什么主意,也便只有回撤。

哪知钟离军阵势才撤了一半,濮阳军便又杀了出来,摆好军阵,军鼓擂动。韩朝也只得顺势回到阵前,冷冷的瞪向笑得越发灿烂的罪魁。

咚咚咚咚!无奈,钟离军退鼓改为进鼓,被迫展开。

钟离释扬瞄瞄韩朝冷漠的神色,再瞧瞧濮阳曦灿烂的笑脸,实在拿不准这是突然为之,还是另有计谋?

咚咚咚咚!这非退鼓也非进鼓……这是——

“国将未破家已亡!空墙倒梁无人还!家国大事两相忘!杀敌虽奋志却僵!血河沉浮泪成洋!白骨累累弃野荒!鸦啼狼吠相思夜!魂归来兮归故乡!”

“国将未破家已亡!空墙倒梁无人还!家国大事两相忘!杀敌虽奋志却僵!血河沉浮泪成洋!白骨累累弃野荒!鸦啼狼吠相思夜!魂归来兮归故乡!”

“国将未破家已亡!空墙倒梁无人还!家国大事两相忘!杀敌虽奋志却僵!血河沉浮泪成洋!白骨累累弃野荒!鸦啼狼吠相思夜!魂归来兮归故乡!”

……。

招魂歌阵阵在山谷中回荡着。如此雄壮!如此凄凉!如此……感人肺腑!

钟离释扬回头望着己方将士,不少已是偷偷拭泪了。怪的是他心里却无任何不甘,反倒是连连赞着濮阳曦真是名不虚传!文绩武功皆是上乘!不负无情帝之名啊!想着,他也该回去见那人了。


“濮阳曦!!”大吼声竟将招魂歌给压了下去,而回应声也是一般响亮:“朕在此!陛下可愿议和?!”

方戟高举:“议和!明日起,朕愿入濮阳军营直至文书拟成!”

“如此甚好!”灿烂的笑着,飞旋而出,在空中几个翻转,再无比优美的降落下来,立在钟离释扬马前。钟离释扬也便下马,与他对视着。

“人说,新帝弑主夺位,朕却不信呢。”

钟离释扬怔住,苦笑:“弑主夺位,史书上不都是如此么?”

温和的望着这威武的男子,濮阳曦轻叹:“史书上做不得真的。无熠帝近来可好?”

“或许……比以前好罢。”永远也不能摸透那人的心思。无法知道自己于他是傀儡还是工具。

“陛下若不嫌弃,现下与朕回朕圣帐把酒言欢如何?”又一个多情人对上个无情人。想当初他还因无熠帝赞朝“神俊非凡”而怒气冲冲,没想到,他竟与朝是一般模样。这样说来,“朕与陛下,是同病相怜呢。”


钟离释扬看看正领军撤退的韩朝,那般冷漠的人……:“是啊。”

“朕珍藏有好酒想让陛下也尝尝。”并肩走向濮阳军营,俨然一副好兄弟模样的两帝无视双方将士种种愕然目光,径直走向圣帐。

“何酒?”
 
“那酒啊……喝了会令人欲罢不能呢,就如,朕与陛下千千情丝一般啊。”

“有那等美酒?”

“欧阳家秘制的呢。”

“情殇……。”情殇。此生注定的结局罢。他已无任何希冀了,只盼来生天可偿了他夙愿就可。

漠冉。西疆重城。传说千百年前,先人便寻得此宝地并在此建城。自濮阳皇朝建立三百余年来,漠冉逐渐成了西疆重镇,继而成了濮阳与钟离国往来物品集散地。漠冉逐渐繁荣,不下东南各重城如井州、新州、棱州等等。


如今,御驾在此停留,更令漠冉百姓雀跃不已。胆子大的,每日变着法儿也得在旧将军府前来往个七八回,希望能窥得龙颜也就不枉此生了;胆子稍小的,只敢躲在旧将军府附近角落里远看着那些个威武的军爷们来往巡视;而胆子再小的,也只能每日找人说说某日可能见到圣驾了,圣上生得可是与那龙一般尊贵……不可逼视。


而皇帝呢,安然住在旧将军府——即韩将军府上,与钟离新帝钟离释扬把酒言欢,借议和之名、行作乐之实。

噢。老百姓绝不相信?那谁来说说看?哪有议和自军营中议到将军府邸中的?哪有议和文书早就拟好,仅只少两个玉玺盖,两位皇帝就此能拖上半月的?哪有每日喝酒议和的?并且还两次三番的唤韩将军去请些个舞娘来助兴?!


没有罢。

因而两位皇帝确是忙里偷闲,大叹相逢恨晚,借故日夜笙歌。

撩晔甄亲王濮阳熙听得此事却也只是沉默,倒是甄亲王妃钟离颜,哭得跟泪人儿似的,连带濮阳崴也不顾男儿气概,抱着母妃哭了个惊天动地。

欧阳醉亦听闻此事,却是大笑说这才是皇帝该有的模样。笑中却不只是欢欣,蕴着的,怕也是多得令人难解罢。


且说在漠冉。

自韩将军凯旋,御驾亲临后,虽然漠冉百姓平日作息有些变化,但韩朝还是无半点变化。才回漠冉不久,他便自行祭拜了父母,随后便是如还未入京时一般的生活。卯时沙场操练将兵,从不出声指正,单是那冷冷的目光射来便足能让将兵们清醒无比,拳法耍得有模有样;巳时回到府内练武,花园中无他允许皆不可随意入内;午时用膳,早已回到旧府中聚齐的前家仆们自是绞尽脑汁替少爷准备珍馐佳肴;未时在书房翻读兵法,此时亦不能扰他,否则轻则处罚,重则驱离韩府;申时练武,与巳时一般认真;酉时用膳,偶尔冷冷的探探两位悠闲皇帝何时能离开韩府;戌时处理家中杂务,如谢绝绵绵不断的媒婆上门提亲等等。


而濮阳曦与钟离释扬则是每日必饮酒,将要说之事在十几天内畅谈个干净。愈说愈是投机的二人,最终甚至彻夜不眠,当真是相见恨晚哪!他们时常的作息便是——卯时相携在花园中切磋武艺,巳时饮酒作乐,午时用膳,未时谈论国家大事或者情路坎坷直至酉时,戌时接着饮酒,半梦半醒之间哭笑连连述说心中苦痛。如此竟也发泄不少,二人心情越发畅快起来。


而叶非败叶大将军则是满心不愿的担起二十万大军回京的重任,顺带将令他烦恼不已的太医也捎回,不久娶了这假扮男儿的太医为妻。

半个多月过去,议和终究是结束了。

濮阳曦亲自送钟离释扬出漠冉,自然,镇西将军韩朝也陪在侧。

站在城楼上望着烟尘滚滚的西疆边界,濮阳曦唤住了漠然欲离的韩朝。“朝!今日,是初几?”两三个月的性命,如今当是过了大半罢。

“回圣上,今日七月初十。”韩家老管家替小主子答道。

“朝,想就在漠冉终老么?”很快的,他便可摆脱了他,但皇兄呢?朝怕还是不知罢。

冷漠的望着他的侧脸,韩朝不答话。

“这半个多月来,我看你每天似乎都过得……”快乐许多。

“是。”难道他连这点奢望也不留给他么?

“你……,不知道我服的那灵丹妙药便是凝玉罢。”他是不会在意我发生何事的,不会在意。甚至那约定,也是为他想回西疆才履行的罢。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终究是一点也无啊。不说韩沐儿,不说飞翼,甚至连陌生人也不算……。


“……。”知道了又如何?

“我突然……,想见韩沐儿一面。”微笑着面向韩朝无表情的美丽脸庞,笑中满是看透似的安然,“朝,可到公孙国国都雪芏替我将韩沐儿唤回么?在临死之前,好想见她一面,听她喊一声皇帝哥哥呢。”


韩朝微有些惘然,不多时,他平静的看着濮阳曦的脸,颔首。

七月十一,濮阳曦返回京城撩晔,顺带传书给在井州的影子,命他切不可再找奇异果,速速回京。同日,镇西将军、翼阳王、国统大将军韩朝轻骑前往公孙国,请公孙国无忧帝皇后、原濮阳国贞淑公主韩沐归国省亲。


韩朝从未见过妹婿无忧帝公孙旭,这回会面也是匆匆。

因他知道濮阳曦此病拖不得,在路上尽力急赶,在七月二十四日到达了七月里依然是凉爽的公孙国国都雪芏。当日便即刻投书给无忧帝要求皇后归国省亲。

而当日晚,无忧帝公孙旭阅得此投书,立刻唤皇后韩沐前来决定。韩沐见多年不见的兄长前来,自是答应了。于是,公孙旭便安排兄妹俩次日见面。

七月二十五日。韩朝单独来到公孙皇宫,才入内殿便见一位男子温和的望着他,知道这便是无忧帝,他便只稍稍颔首。公孙旭便引他到御花园中与韩沐见面。韩沐一见哥哥便如鸟儿飞过来,当下听说濮阳曦病情,立刻泪水涟涟准备归国。


七月二十五日,无忧帝下颁圣旨,准许皇后归国省亲。

八月十一日夜,无忧帝皇后韩沐带着一岁多的幼子公孙晞踏上濮阳国都撩晔的土地。时隔五年。

“影子,朕……这模样还……能见韩沐儿么?”

飘摇的鸢凤宫灯灯火幢幢,龙帐挽起半边,露出帐中男子消瘦的脸。与三个月前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跪在龙床前的黑衣男子早是强忍住呜咽,低头不忍再见主子虚弱的模样。


“不……能?”断断续续的说着,眼早已睁不开了。

“不……,无论圣上怎样,公主陛下都必是高兴见的。”怕圣上担心的不是见不了贞淑公主,而是……而是怕翼阳王见他这般模样罢。

“唉……,朕就是……是怕她今后一想……想起朕来……,便都是这……般虚弱的模样……。”

“不会的。曦儿,韩沐儿当然是会想着以前皇帝哥哥的种种,你不必担心。”将金龙吐珠熏香炉搬进内殿,憔悴几分的濮阳熙仍旧是笑容满脸的望着爱弟神色安慰道。


“皇兄……,你呢?若往后……想起我……,又会是……怎样?”

点燃龙涎香的手有些抖,一滴泪落在燃着的熏香上,发出嗞嗞的声响,腾起一阵烟雾将濮阳熙的脸给遮住,那样痛苦的面容显得如此不真。

“自然是,小时侯那般,我们两人跟着师父在山林中玩耍……。”杏影成双嬉闹着,嬉闹着。不知将来的别离,不知将来的种种天意。现下他宁愿能就这样玩下去,不会长大,不知情为何物,不知痛苦为何物……。若能如此该多好!!


“皇兄……,今后,好好……当皇帝。”

“曦儿……你今日怎么……。”失了镇定,慌忙的站起来,濮阳熙快步走到爱弟身边,凝着他,拿起旁边的汗巾替他擦着冷汗,“睡一会,等沐儿来罢。”

“待皇……嫂好些……。”濮阳曦却像自说自话一般,呓语着道。

濮阳熙只得应着。

“好好……顾着崴……儿。”

“那是自然,他必要成为个明君方可。”

“别……忘了……沐儿……。当……她是……亲妹子……。”

“是。我也顶喜欢这小妮子,放心罢。能睡着了么?”

“还……有……。别……错待……朝……。”别罔顾他的意愿啊,皇兄,别同我一样,让他这样恨着……。

沉默。

“皇……兄?”你……竟不肯答应我么!!

“好……。曦儿,只要你想的,我都说好。皇兄早已发誓,一切依你的意愿。你可能睡着了么?”

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灿烂的笑容,濮阳熙见状也稍稍放了些心。

影子站起,默默退到角落里,遥看着主子安然睡着。

钟离颜带着濮阳崴也进了内殿,守在宫灯边,目不转睛的望着濮阳熙不断的替濮阳曦擦拭冷汗。

更鼓敲了三更。

濮阳熙看看钟离颜,突然一阵心慌,钟离颜咬唇刚想言语,却见他已轻轻摇着濮阳曦,连声唤着曦儿!

摇了许久,却不见濮阳曦有所回应。

钟离颜也慌了,急急的便要召唤太医。

“不必!!”濮阳熙大吼道,顾不得钟离颜怔在原地,加重力道摇着爱弟,“曦儿!皇兄在唤你!曦儿!曦儿!!”

“曦儿!皇兄的话你也不听了么?!曦儿!!”

曦儿……。快回答!!快答话!!

“王爷……王爷……。”钟离颜瞥到濮阳曦手指微微曲动,料到若真让濮阳熙这般摇下去,濮阳曦可真无法回复了,她只得连声呼唤。

但濮阳熙却是慢慢放轻力了,呼唤也越发充满恐惧,每一声都几可催人泪下。“曦儿!”“曦儿!答话!”“曦儿!皇兄在唤你啊!!”

“皇兄……皇兄……在做什么?”

轻如蚊呐。

濮阳熙却似听见神仙显灵一般,紧抓住爱弟的冰凉双手,忍了许久的泪终究喷涌而出。钟离颜看得心酸,竟也再度泪水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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