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恋爱中 下部+番外————碧连
碧连  发于:2009年09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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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此时流著眼泪的男人,已不仅仅是不甘心,更多的却是令人震动的那种深深的无奈和苦痛,正敏也不禁为之软下心来叹息道,“哎……我可管不了你们这一对了,非得弄得一个比一个凄惨,算什麽名堂。”
  顺手扔了条脏兮兮的手帕到弟弟的脚边,“捡起来把脸抹干净吧,瞧你那女人样!”
  
  被推搡著赶出门,他靠在大楼阴冷的墙角点上一支烟,因为用力过猛地深吸几口而呛得咳嗽连连,就好像加深了自己悲惨的现状一般,他粗鲁地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丢掉才烧了个头的香烟,一接通就听见正敏有些低沈的嗓音,“不想看到一辈子都是这付嘴脸的你,自己要做什麽就勇敢一点!……如果你真的确定爱他,没他不行的话,那去把他追回来啊,别自己硬撑著和潘玲拖成一对怨偶!至於老妈那里,……你总归是他的儿子,……这道坎早晚一定能过吧。”
  
  直到回家後在门口脱了鞋,脑中还重复著哥哥最後那句稍显温柔的话,“别烦了,我会帮你。”
  就这样短短的几个字,却像是把深藏在他心中的刺慢慢都溶解掉了一样。
  
  第二天果真如他所愿的下起了大雨,女人很是郁结地打通电话和摄影师另约时间。
  “这该死的冬雨,”既然不能拍照,只好整装去公司上班,她满腹牢骚地埋怨著天气,“明明预报都说是阴转多云,偏偏就凭空多出这场雨来,讨厌透了!!”
  
  林正平却暗自愉悦地和女人道别,然後脚步轻快地走出家门。
  结果在上班早高峰挤满人的电梯里便遇见恋人了。
  即便有些困难并且不太礼貌,但还是顾及不了别人地挪到昨晚还那样被自己拥抱的对方的身边。
  电梯关门启动前又匆匆塞了几个人进来,於是被压迫在角落里的两人几乎毫无缝隙地密合在一起。
  
  尽管有那麽多人的气息混合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可他还是能清晰分辨出恋人身上清爽而温柔的味道。
  
  “早上好,小逸。”
  他在对方耳边低语。
  
  徐逸稍稍点点头,算是给他的回礼。
  
  虽然是出於自然的不可抗力,但最终造成的事实却和自己的意愿相当一致。原本以为发现他并没有利用公休去拍摄婚纱照片,恋人一定会有些诧异的反应,但实际上对方像是根本忘记了还有这样一回事,平静到冷漠的脸上,连眼皮都未颤动过一下。
  

  整个上午都在对方故意的忽视中度过,甚至厚脸皮地将人堵在茶水间想要诉说自己的心境,却在开口仅叫了声“小逸”後便被果断地截住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该说的也都挑明了,请不要再骚扰我,……请求你!”
  恋人轻轻重复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这一刻他才切身体会到那种认真拒绝的语气,是多麽的刺伤人心。
  
  这一次抱定了不想就这麽结束的林正平,默默忍受住恋人的淡漠,即便不知打了多少通电话都一概被对方直接挂断,为了躲避与他单独相处,对方连喝茶的习惯也改换成携带矿泉水上班,……诸如此类的行为差不多天天在上演,却并没有使他要重新追回恋人的决心往後退缩。
  
  “要不要我出马?”
  百无聊赖地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热情过於高涨的哥哥又打来八卦电话。
  
  “算了,看到你这张和我一样的脸,小逸肯定开心不起来的。”
  明明是很认真地说出这样的事实,对方听到这一句却哈哈大笑起来。
  
  “你倒也挺有自知之明的嘛。”正敏戏谑地哼哼,“我劝你趁小玲出差的这段日子快点搞搞定,别等她回来後还要这头那头的忙,到时候弄得一团糟可连哭鼻子的时间都没有啊,……亲爱的弟弟,以後痛到伤心时别怨我当初没提醒过你噢!”
  
  “既然这样你就要负起煽动我的责任,”林正平无精打采地玩弄著褪下的订婚戒指,“如果真被赶出来就把你的狗窝挪给我住。”
  
  接近新年假期的那个周末,公司里由於日方职员都提前回国度假的缘故,而显得冷清了不少。
  
  中午走进餐厅的时候就看见恋人独自坐在角落,平日总在一起的同事像是休假去了,只留他一个人专注地低头吃饭。
  
  “小逸,怎麽又瘦了?”
  自己的突然靠近似乎让对方大吃一惊,全身紧绷地捏住手中的筷子,眼眸中戒备到几乎失礼的神色,尽管这些日子已见过多次,但依然觉得胸口阵阵揪痛。
  
  “每天三顿饭都有正常吃吗?”
  凝视著恋人只剩下细小骨架的脸,他神情严肃地低声问道。
  
  “有啊。”
  只吝啬地回了两个字,对方便扔下才吃到一半的套餐,动手收拾起餐具来,却冷不防被他拽住了手臂。
  
  “课长……”恋人明显不悦地皱起眉头瞪著他。
  
  “小逸,请坦白地告诉我,……你变了吗?你对我的感情变了吗?”
  
  耐心地等待著,然而恋人对他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逸,……小逸?……求求你,回答我好吗?”
  连自己都能感觉到声音中的悲伤,对方却很平淡而又无情地挣脱开他的桎梏。
  
  “可能我现在还是爱著你,但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恋人在转身离去前淡淡地说了一句,“托课长您的吉言,海外派驻的考察我顺利过关,今後反正也不会再见面,您愿不愿意放手我已经无所谓了。”
  
  

  
  当部长将他单独叫进办公室,似乎在替他得意地笑著递上有理事签名的确认信时,徐逸强忍住突如其来的想哭的冲动。
  
  虽然每天都近乎强迫地警戒自己,一切都结束了,……那种因为愧疚而施舍的爱情绝对不愿再接受……
  
  可深深爱著对方的心却根本无法收回来,连梦中也如同牙牙学语的婴儿一样,不停地叫著恋人的名字,清醒之後又因为潮湿的面颊而黯然神伤。
  
  终於告诉对方自己要离开这里远赴澳洲,不敢再看那双布满忧愁的眼睛,害怕就这样将自己心中深藏的话倾诉出来,他无情地甩脱恋人的双手,昂起头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原以为已被自己的举动伤到自尊的男人,却很坚决地追赶上来。
  
  “小逸……”
  听见身後逐渐响亮的脚步声,徐逸叹息著他为什麽还要缠住自己。
  就在躲避著跑下安全楼梯的时候,被曾经当过刑警的对方追上并扣紧了手腕。
  “你别逃……,逸逸……”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微微弯下腰,不自然的呼吸声响彻空荡的走道。
  
  然後为了像是不让他逃掉,恋人用身体把他整个人压在墙壁上。
  
  “对不起小逸……”
  “没关系,……没,关系……”
  对方始料未及的道歉引出他条件反射的回应,即便事实上这句“对不起”究竟意味著什麽,他毫不知情。
  
  “为所有伤害到你的那些言行,我真诚地道歉,” 恋人俯视著他的眼神充满了歉意和怜惜,“哪怕你不能原谅我也没关系,真的。”
  
  迎视著对方深情的眼眸,他有点呼吸困难地想要别过头去。
  
  “今天这一个是我最後的请求,” 但恋人的手突然抓住他的下颌,将他巴掌大的脸托起来,“请别低头,……请你不要把眼睛闭上。”
  
  “让我能清楚地看著你,我才有勇气说。”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怯弱,恋人有些颤抖的手指慢慢移到他的唇角,温柔地抚摸著,那双静静藏在眼睛框架後的瞳孔一眨也不眨地凝望著他。
  
  看见对方的脸渐渐靠过来,柔顺的深褐色的发丝就在眼前晃动,徐逸内心挣扎著,紧贴住大腿的双手愈发用力地攥紧裤缝,当只有放松身心的梦中才会出现的亲吻就这样发生时,他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紧接著持续的湿热的感觉令他几乎要坚守不住地一点点沈沦。
  
  “你到底……要说什麽?”
  总算从喉咙里拼命挤出这几个字,不过没有换来任何回答。
  
  “我好想见你,”沈默良久後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见你。”
  
  “所以呢?……”他声音发颤地诱导著。
  
  “所以,请你不要离开我,……如果无法继续爱我的话,就当作怜悯也好,请不要离开我!”
  
  听著恋人几近哀求的话语,他深吸了一口气,隔了几秒锺,用疲倦的语气回答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推开对方想进一步恳求拥抱的手,两人之间拉出了几十公分的距离。沈默中纠缠的视线,一股难以言喻的慌乱在徐逸体内奔窜。
  
  “请你,……不要逼我!……请不要再缠著我!……”
  他丢下了这句话後飞快地奔下楼梯,奋力跑到底层大厅後面的洗手间,锁上门忍不住心酸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寂静的空间中没有再传来恋人追赶的声音。


  回到办公室匆匆忙忙向行政秘书请了假,推说身体不舒服後就很没有责任心地离开了公司。
  
  “你在躲我吗?……是因为害怕吗?”
  刚刚将手机摆在公寓房杂乱的书桌上,恋人的短消息已跟踪而至。
  
  “没有……不是的。”
  敷衍式的否定,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几乎只过了几秒锺,尖锐的铃声令他慌张的心中更为不安。
  
  “小逸,我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话筒那头暗哑的声音似乎快要击溃他的防备,“但请你真的能好好考虑一下,小逸,……求你!”
  
  一言不发地扔掉手机,就算不去想,恋人的脸庞也占满了徐逸整个身心。
  
  脑中不断闪现著对方忧伤而凝重的眼眸,即使打开电脑拼命警告自己要平静下来,要埋头工作,……却依然摆脱不了那些被哀求的画面。
  
  被回忆的甜美和苦涩交替吞噬的他,缩在沙发一角不想动弹,一个一个小时就这样消磨过去,直到晚上空空的肚子实在抵挡不住饥饿的侵袭,才不情愿地拿著钱包下楼去便利店买些能糊口的食粮。
  
  电梯到达底层後门一开,他习惯地抬头往安全门外看了一眼,赫然入目的是一台银色的车停在对面,车旁还站著一个人,根本没有想到会是林正平。
  
  傻傻地愣了一会儿,当他突然发现那并不是自己的幻想时,可以算作惊慌失措地逃跑上楼,冲进房间後立即反锁上门,在空无一人的公寓中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小逸,请你下来一次好不好?”
  “就下来说一句好好不好?”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
  …………
  
  不断收到如此哀求的短消息,徐逸觉得自己的胃好像都要抽筋了。
  这种超越物理距离的追逐比任何形式上的接触,还要令人倍感煎熬。
  
  於是就像迷失在荆棘的树林里,神经质地每隔十分锺便偷偷掀开窗帘一角,车子和恋人仿佛雕塑一样静默地停在门口,始终都不曾消失。
  
  待在这麽寒冷的空气中会不会感冒?
  是否吃过晚饭,会不会饿肚子?
  站了那样长的时间会不会累著啊?
  …………
  
  整晚胡思乱想睡不著的他,就这样跟著对方守了一夜。
  
  神色憔悴地盼来朝霞满天的清晨,徐逸怀著祈祷的心情拉开窗帘,还沈入梦乡不曾惊醒的小区内平静而安宁,除了偶尔飞过的几只小鸟,只有那一个绝对不可能看错的高大身影原地不动伫立著,通宵等待了自己的恋人完全就像一个人形招牌似地竖在公寓门前的道路上。
  
  克制不住痛苦地崩溃,使他猛然蹲下身子,扭曲著表情将头缩进团起的身体中,“正平,……请你不要这样对我!……”
  
  
  当林正平几乎冻到整个人快要僵硬麻木的时候,徐逸苍白的脸好似梦境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了。”
  木然地凝视著他,对方轻声的开口说道。
  
  “只祈求你多给我一次的机会,也办不到吗?”
  他突然感到一股浓重的寂寞,明明心爱的人伸出手就能搂在怀中,可还是觉得荒凉如冬日一样的空虚进驻了心灵,……那种令人手脚冰凉的凄凉和无奈。
  
  对方慢慢低下头不动,裸露在衣领外的颈项看来格外的纤细。
  “对不起,……”
  
  “我知道,小逸。……给你添麻烦了。”
  从好像胃痉挛似的压力中解放出来,不再过多犹豫或是痴缠地转过身,他在对方沈默的目光中,终於选择放手了。


  即便牵挂对方的心还是在痛著,……即便根本无法欺骗自己地动摇著,……然而一旦做了决定就想要坚持下去,徐逸离开租住的屋子前不自禁地握紧拳头,“再见了……”
  
  仍在新年假期中就被公司送到福冈的培训中心,差不多要经历两个多月的魔鬼训练,期间要学的事实在太多,不仅是以往完全没有接触过的营销学,还有繁琐严谨的会计制度,甚至连今後与客户打招呼的方式,都被填鸭式地灌满了脑子。
  
  崭新的生活似乎正随著爆芽的樱花树慢慢到来了,这些培训的适应期过後,就是准备材料办理赴澳洲的工作签证。
  
  在从日本飞回来的高空中,他忽然想起林正平的脸,其实不知怎地,最近他老是悬著心地思念对方。
  
  “啊?!今天已经三月二十日了,时间可过得真快呀!……徐逸,我们是一月初来的对吧?”
  旁边座位上与他一起接受培训压榨的同事忍不住感慨著。
  
  就像有电流通过似地微微惊跳起来,心脏几乎因为不能承受这样的刺激而有一瞬的停滞,他呆呆望著如抽筋一般颤抖的指尖,别人随口说出的日期便足以令他悲痛绝望,原来那根梗在心头的刺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四月的新娘,……希望潘玲小姐能成为最美丽的四月新娘!……”
  
  为什麽会那样仿佛失心疯地念著已松开双手的恋人,就在回想起订婚仪式上司仪欢快的这句话中找到了答案。
  
  回到想念的城市,由於租借的公寓已经退掉,因此只能临时落脚在公司附近的酒店里,反正不消半个月就要长久地走了,徐逸也不愿再浪费精力去找寻房源。
  
  一个人关在客房中狠狠补了几天的睡眠,明明还想继续悠闲下去,却不得不屈从於上班族的身份,隔日清晨打扮端正後准时到了部长室报道。
  
  先是礼貌地轻叩,得到允许才推门而入。
  
  “部长早!”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他抬头看见熟悉的背影时不由一慌,“啊?……课长早!”
  
  对方转身无言地凝视著他,直到部长好似暗号般的干咳声传来才不自然地点头示意,“早上好!……好久不见了,徐逸。”
  
  跟那天黯然伤心离去时的面容好像并没什麽变化,……或许是瘦了一点吧!……再仔细看上几眼,又发现头发也像是短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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