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林 下————叶华
叶华  发于:2009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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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王呵呵一笑,道:“四哥这是率性而为,乃是发乎自然之举,就好像养花一样...”景王忙堵了耳朵道:“别,老五,你别再跟我讲你的花经,我听得都起腻了。”诚王也不生气,自转过头去跟旁边坐着的瑞王说话。
瑞王心里虽然强迫自己不去看岳谨言,可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看,却看见庆王已经完全靠到岳谨言身上去了,忍不住心酸,诚王的话也没听见,只是胡乱打哈哈。
皇帝想起一事,问岳谨言道:“岳谨言,哦不,齐浩章,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给康王爷治病啊?”
岳谨言躬身答道:“回圣上,给康王爷治疗所需的药材已备齐了,但还需再炼制两味丸药,大约初六以后就可以开始了。”
皇帝笑道:“那可是你姐夫,你需得上心诊治。”岳谨言道:“草民省得。”
散席的时候庆王已经趴在桌上起不来了,瑞王过来道:“我送你们回去罢。”岳谨言感激道:“多谢王爷,不过我们是乘马车来的,不必劳动王爷了。”瑞王怔了一怔,勉强笑道:“那好罢,你们自己小心些。”转身走了。齐柘安拉着岳谨言的手,颇为不舍,满心想叫他回康王府,却也知道岳谨言对庆王的心意,说了几句话,还是放岳谨言走了。
坐在马车里,庆王趴在岳谨言的大腿上,闭着眼,满脸通红,岳谨言满是心疼,又有些生气,嘟囔道:“说了要少喝些么,又喝多了。”正要拿帕子去给庆王擦拭额头的汗珠,庆王突然睁开眼来,嘻嘻笑道:“谁说我喝多了?我是装的哎,不然还不被皇兄和三哥灌死,晚上还怎么吃红烧鱼?”
岳谨言吓了一跳,看庆王眼神清明,哪有半点醉意,不由笑了起来,道:“你装的倒是像。”伸手推推庆王,“你既没醉,那就坐起来罢。”
庆王反而抱紧岳谨言的腿,闭着眼,嘴角挂了一丝笑意,道:“我没醉,我睡着了,起不来。”岳谨言怎么也推他不动,只得随他去了,庆王究竟是喝了些酒,枕在岳谨言的腿上,随着马车的晃动,还真就睡了过去。
第 34 章  
陆慎性和萧怀真两个早已等不得了,巴巴地坐在厅堂里等着,一见庆王和岳谨言进来就迎上来,闹着要走。庆王揉揉太阳穴,“你们两个总得容我交代一声再走罢,这一大家子人呢。”
话音未落,凌霄跨进屋来,笑道:“王爷放心,我们姐妹几个早就商量好了,今儿个我们自己开心。”回头招呼道,“姐妹们,快进来给王爷请安,人家早就等不得了,急着走呢。”
随着这一声儿,嘻嘻哈哈进来了五六个美貌女子,一字儿在庆王面前站了,福了福,齐刷刷喊道:“贱妾给王爷请安了!祝王爷新春大喜大福,荣贵平安,万事如意!”
庆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两个眼睛朝岳谨言睃了一睃,见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瞪了凌霄一眼,尴尬一笑,回礼道:“多谢各位爱...,多谢各位姐姐,同喜同喜。”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赶过来拉着岳谨言的手,轻声道:“言儿,这都是她们混闹的,你莫生气。”
岳谨言淡淡一笑道:“这几位姐姐给王爷请安,我怎么要生气。”凌霄过来挎着岳谨言的胳膊,拖着他走到众女面前问道:“小岳,你认得这几位姐姐么?”
岳谨言摇头道:“不认得。”凌霄一个一个介绍过来:“这位穿黄衣服的,是春意姐姐,她养了好多禽鸟,乖得不得了,改天过去玩去。”岳谨言道:“上次见过的那只鹦哥就是春意姐姐养的么,还会唱曲儿,真是好玩。”春意笑道:“正是。”
凌霄指着另一紫衣女子道:“这位穿浅紫色衫子的,是照影,照影的琵琶弹得那叫一个绝,听了就听不下别人的了。”照影一笑,轻推了凌霄一下道:“你这臭丫头,又来损我。”
凌霄嘻嘻一笑,接着道:“绿衣裳的这位是拂柳,你可晓得她为什么拂柳?为的是她跳起舞来轻盈无比,如风摆杨柳。”拂柳巧笑倩兮,朝岳谨言盈盈一拜道:“贱妾给小岳公子请安了。”岳谨言慌忙回礼,“姐姐莫客气。”
萧怀真在一旁悄声问陆慎行:“慎行,你看四哥一头汗,他发热了么?”陆慎行轻哼一声道:“他不是发热,是发急。”见庆王简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中暗爽:“你这花心王爷,弄了这么多美女来,还想占着谨谨的,活该有此一磨。”
凌霄又把岳谨言拉到一个身着杏色衣裙的女子面前:“小岳,这是我们的大姐迎蓝。迎蓝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尤其是她画的牡丹,真是国色天香,画如其人。”迎蓝打了凌霄的脑袋一下,朝岳谨言笑道:“小岳公子,你莫听这丫头胡说八道。”
凌霄缩缩脑袋,对岳谨言道:“还有这位打扮得跟个孙猴子似的碧纹,她的手技可是好得很,有什么贵重东西可得看好了。”说话间碧纹手里拿了一块绿汪汪的玉佩,笑道:“这不是王爷贴身的玉佩么?我说怎的不见了,原来是送了小岳公子了。”岳谨言慌忙一摸身上,果然那块庆王给他的玉佩不见了,一急之下,上去拉了碧纹的袖子道:“碧纹姐姐,玉佩还给我罢。”
几个女子均识得这是庆王的贴身玉佩,据说是庆王的母妃留给他的,从未离过身,没想到却赠与了岳谨言,立时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庆王,见庆王一头汗,碧纹先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把玉佩放到岳谨言手中道:“还你,好好收着,可别弄丢了,有人要伤心死了。”
庆王再也耐不得了,过来拉了岳谨言就走,边走边道:“本王真是怕了你们几个了,你们自己乐罢,别把房子掀了就成。”陆慎行和萧怀真相视一笑,忙快步跟了上去。
吴征备了许多肉菜,和岳谨言两个在厨房里忙活,庆王三个在堂屋里嗑瓜子吃果子聊天。萧怀真从未在这种平常百姓家里过过年,觉得新鲜不已,闻得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口水都快下来了,巴在厨房门口看了好几次。岳谨言见他馋得慌,先炸了个虾片给他拿去当零嘴儿吃。
天擦黑时菜好了,一样一样端上来,摆了一桌子。萧怀真见桌子中间是个高脚的黄铜锅子,好奇问道:“这是火锅么?不像啊。”陆慎行道:“这是炊锅,中间那个凸肚是个炭炉,旁边那一圈装汤菜,跟火锅差不多。”
几个人围桌坐了,岳谨言问陆慎行:“你伤口还疼么?”陆慎行道:“不怎么疼了,我今儿看了一下,结痂了。”岳谨言道:“你要坐不得就靠我身上罢。”
庆王闻言瞪了陆慎行一眼,陆慎行装没看见,望岳谨言身上一靠,笑道:“好舒服,还是谨谨最疼我。”庆王脸都黑了,吴征把陆慎行拉过去道:“小言忙了一下午,你要靠就靠我罢。”
陆慎行坐直了,撇撇嘴:“谁要靠你,你可没谨谨那么香。”吴征拿筷子打了他的头一下,“少废话,快吃罢。”
萧怀真吃着炊锅里的火腿鸡,大叫好吃,陆慎行道:“你尝尝这个红烧鱼,那才是真好吃。”萧怀真吃了,果然鲜美无比,听说是岳谨言做的,连声惊叹。庆王道:“言儿好像特别会做鱼,上次吃过他烤的鱼,也是美味无比。”
陆慎行瞪了他一眼道:“谁说谨谨只会做鱼?这一桌子菜大多是谨谨做的,哪一样不好吃?”庆王只要听是夸岳谨言就高兴,也懒得跟他计较,只一个劲往岳谨言碗里挟菜。
吴征拿了酒杯出来,斟上庆王带来的菊花酒,举杯道:“咱们喝一杯罢。”萧怀真兴冲冲地端起杯子说道:“好啊,辞旧迎新。”岳谨言低声对陆慎行道:“喝了这杯不许再喝了。”陆慎行点头,众人一起举杯道:“新年好,干!”哈哈一笑,俱是一饮而尽。
一时酒足饭饱,庆王拿出一捆花炮笑道:“咱们放炮去罢。”众人叫声好,一起涌出屋去。
街上家家户户在门口点了灯,映得门上的对联红彤彤的,小孩子们跑来跑去放炮玩耍,热闹得很。萧怀真和陆慎行抢着放炮,萧怀真又怕,手够的老长伸了线香去点火,颤巍巍地点不着,岳谨言在旁边看得呵呵直笑,上去扶了他的手帮他稳着,终于点着一个,两个人捂了耳朵躲到一边等着听响。
庆王和吴征站在后面看着,吴征道:“王爷,近来京城似乎很热闹。最近镖局连着接了几个镖,都是发往江南的。”
庆王一挑眉:“四大世家?都是什么东西?”
吴征道:“正是。每次是不同的人来交货,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保单的数额惊人,我估计是金玉珠宝一类。”
庆王略一沉思,笑道:“龙威那老家伙,为了赚钱倒是什么都敢接。”
吴征冷笑道:“我可不在乎你们这些争权夺利的事。只是现在小言跟你和齐家都有关系,我不想小言有任何危险,这才出言提醒你一句,我看这事竟是跟你们皇家有关,你需得小心在意了。”
庆王微微颌首道:“吴兄放心,这事我也略有耳闻,断不会让言儿身涉险境。”
吴征叹口气,看着跟陆慎行和萧怀真玩得不亦乐乎的岳谨言道:“我真是担心小言,你们皇家,处处都是陷阱,实在是太危险了,有时我都想不让他跟你在一起了。”
庆王急了,大声道:“不可!”岳谨言听见这一声,转过身来看着两个人,有些担心的样子。庆王忙朝他笑道:“没事,我和你吴大哥聊天呢。”看岳谨言点点头,又去和萧怀真放炮,这才对吴征道:“吴兄,这阵子宫中和江南有些事情,事关重大,我还不能走,等这事完了,我会带着言儿离开京城。你放心,我便是拼了命也不会让言儿有任何意外。”
吴征听了,点头不语。岳谨言跑过来,每人塞了根线香,拖着两人道:“吴大哥,四哥,放烟花去。”吴征道声好,执了线香,点了一个莲花炮,看那炮升到空中,嘭一声爆开来,如在空中绽开了一朵红莲,璀璨夺目,美不胜收。
岳谨言拍手笑道:“真好看。”庆王看岳谨言喜欢,来了兴致,和吴征两个不停地点燃烟花,看夜空中不断绽放各色花朵,几个人笑闹着,均是开心不已。
过了初五,岳谨言便开始和陆慎行到康王府上给康王疗毒。两个人每日早出晚归,庆王见岳谨言每晚回来都是一脸疲惫,手酸得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心疼不已。他知岳谨言脸皮薄,便让人把晚饭送到岳谨言房中,自己喂给他吃。陆慎行晚上来给岳谨言按捏手臂,边捏还要边埋怨岳谨言又担了个苦差事。岳谨言任他说,看陆慎行实在是气急败坏了,这才道:“康王是我姐夫啊,为姐夫疗毒那是应该的么。”
陆慎行翻翻眼:“你当初答应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你姐夫吧?你就是这么个滥好人,又不晓得爱惜自己,真是气死我了。”
岳谨言笑道:“我知道自己一个人不行啊,所以把你叫来了,不是么?”见陆慎行鼓着脸,凑上去道:“我晓得你心疼师兄,好好帮师兄捏捏,解解乏,啊?”
陆慎行瞪了岳谨言一眼,绷不住笑了起来,手上不停,嘴里道:“你上次给那人解毒就累得把小命去了半条,这康王的毒是胎里带来的,比那个还难解,每天要扎四五个时辰的针,你又没点武功护身,瞧这小细胳膊都肿了。”
两个人在这边说话,庆王在旁边听了,目光闪动却没吭声。陆慎行帮岳谨言按好手臂,嘱咐岳谨言早些睡,这才离开。庆王这几日见岳谨言累得狠了,怕他夜里不方便,也不回客房了,自陪岳谨言睡。庆王掩了门回来,岳谨言已经睡着了,庆王凝视着他安静的睡颜,眼里满是温柔,正想俯身去亲他一下,听得窗外传来三下轻轻的敲击声,给岳谨言盖好被,轻轻开门出去。
第 35 章  
王仲宣站在廊上,见庆王出来,忙上前拱手道:“王爷。”庆王拉住他,轻声道:“仲宣辛苦,咱们到书房说话去。”王仲宣朝房门看了一眼,了然一笑,跟着庆王进了书房。
王仲宣一进书房,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庆王道:“王爷,这次卑职到江南去,收获颇丰,与倭人勾结的奸商名单和罪迹都写在这上头了,您先看看罢。”说完捧着茶杯猛灌。
庆王看他一眼,笑道:“这一趟江南行,怎的把个斯文将军折腾成个莽汉子了。”打开那封信,仔细看了一遍,脸色变得铁青,一掌拍在桌上,骂道:“这些奸商!为牟利居然与倭人勾结,肆行杀掠,侵扰我沿海之地的良善百姓,真真是可恶之至!”
王仲宣道:“我回来之前,盈月姑娘要我带话给王爷,这些奸商背后有京城的力量在支持,她已探知近期京城有人曾前往江南,并秘密与倭人首领接触。”
庆王来回踱了几步,道:“若京中有人在背后支持,那此事就不只是要掠夺财物那么简单了。现今我国国力雄厚,要出师剿灭那些倭贼不是难事,本王怕的是这些只是一个障眼法,引得我们把注意力放在江南,而京中却生异变。”
王仲宣一惊:“王爷的意思是说...宫里?”庆王轻轻点头,道:“朝中以陈、谢为首的党派纷争一直不断,但皇兄一向平衡得很好,也利用得很好,可近期这两派的人似乎空前团结起来了,真是匪夷所思。而京中最近有人不断往江南发送金玉珠宝,本王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实在是担心。”
王仲宣道:“王爷放心,我大哥已经将两万骠骑营秘密移到京西百里之地,如有异动便可即刻发兵。”
庆王叹道:“我是担心这事情的真相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啊。”王仲宣沉默下来,两个人对坐了一会,庆王道:“仲宣,你先回去歇息,这倭贼的事,现在不宜妄动,还是等浙江的公文上来在做区处。”王仲宣答应着,告辞而去。
庆王回到岳谨言房里,见岳谨言把被子裹得紧紧地,缩在床角,知他是畏寒,脱了衣服上床去,把岳谨言抱在怀中。岳谨言梦中觉得有温暖的东西靠近,立时拱了过来,手脚缠上庆王。庆王自向岳谨言表明心迹后便不曾与人欢好,岳谨言又是他的心上之人,被这么紧紧缠住,两个人身躯相贴,只觉得一阵热气冲向小腹,可看岳谨言睡得香甜,实在不忍心扰了他。庆王手脚被抱得死死的,连自渎都不可得,只得睁着眼,活生生地等那股火下去,折腾到了下半夜,这才胡乱合了会眼。
第二日一早庆王送岳谨言到了康王府后,便径自往景王府上而来。景王正在园中修剪梅枝,听得一声“三哥好兴致”,剪下一支红梅,这才回头笑道:“老四,你不陪着你那位小大夫,跑来我这里做甚?”
庆王走过来,站在景王身边,看着一树梅花,苦笑道:“言儿在给大哥治寒症,忙着呢,我倒是想陪他,可没得陪啊。”
景王看看庆王,道:“老四,你脸色不好啊,身子骨重要啊,晚上别太折腾了。”庆王心道:“我倒是想呢。”嘴上打着哈哈道:“哪里,是昨儿晚上没睡好而已。”
景王哈哈一笑,把那支红梅递到一旁的小丫头手里,吩咐拿去插瓶,带头往书房走,边走边道:“我昨儿个得了个米珠佛,你来看看,还真是希奇。”进了书房,拿过桌上的一个小盒子,打开取出颗米粒大小的珍珠来,又拿了个放大镜子给庆王,笑道:“这珠子寻常的紧,这上面的东西可不寻常,你看看。”
庆王拿放大镜子一瞧,只见那颗小小的珍珠上雕了两个笑嘻嘻的弥勒,惟妙惟肖,连念珠都一颗一颗数得出来,不禁赞叹道:“这还真是巧夺天工呢。真是个稀罕物件。”
景王悠悠道:“老四,你可想知道我是怎的得了这珠子的?”
庆王目光一闪,笑道:“只要三哥愿讲,小弟自然是想听的。”
“这个珠子是我偷的。”景王说的轻描淡写。
庆王“哧”一下把口里的茶喷将出去,尽数洒在景王身上,湿了景王的一片衣襟。景王略皱皱眉,掏出帕子擦拭,淡淡地道:“老四,你也忒沉不住气了。”
庆王呛得咳了几下,道:“好好好,三哥,我好好听着,你说罢。”
景王一笑,不急不忙地道:“我昨日闲来无事,便换了身便服,想着到街上去逛一逛。你知我一向喜好珠宝玉器,逛了一会,见了一家叫做翠明轩的珠宝行,便拐了进去。我在翠明轩里看了几件玉器,都无甚新奇的,刚打算要走,进来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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