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县令大将军 下————胭脂虫
胭脂虫  发于:2009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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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逐颜开,摸摸他的头,“老爷我命大,死不了。”真是可爱的小孩子啊!“你看看想当年,老爷我不是比现在更惨嘛,都活到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可是老爷你现在……”小福望着我的腿,哽咽着。


我瞅瞅两腿,挑起眉,“现在怎么了?你想说老爷我这两条腿真难看?”


“……不敢。”


“可是真的很丑啊……”我皱了眉,左瞧瞧右瞅瞅,“像象腿……”


“……”


“小福,你帮老爷把那些东西弄下来好不好?”我诱哄道。


“不!”


小孩子就是这么不懂事!我气极,愤怒地躺回去,头重重地靠到枕头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小福,中午将军如何?”


“回去了。”小福愣了一下。


“费话,谁不知道他回去了。”我叹口气,“他怎么回去的?”


“走着回去的啊?”小福再愣,“老爷你糊涂了……”


“……”


火冒三丈。


“我是问应大将军怎么回去的!有没有淋雨?!有没有生气!有没有拿你给他送的伞!有没有说什么话!有没有骂你!……”火大地问了一大堆,忽得心里觉疲倦至极,摆摆手,“罢罢罢,你不用回答也罢……”


小福说得极为无辜,“老爷,应将军就这样子走,小的追上去,他理也不理小的。”


“呵呵呵,呵呵呵,”我突地笑了起来,“是啊,我错了。如何可以叫你上去?哈,”喉咙里呛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我咧开嘴,“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如爆竹一般地震动了房间里的空气。


望着小福愣愣的样子,我大笑不止。


笑,竟是如此之简单。


“小福,你不懂!我也没有想到!我真是错到底了!”我大笑着,“怎么可以叫你上去!哈哈哈——”


李斐……你真是……蠢到家了……


有些事情,就这样子唾手可得……


小福愣愣地,待我笑完,收拾了衣物,服侍我睡好。


我紧紧地闭着眼,感觉到有两只手在被子四角掖了掖, 而后是轻轻的关门声。闭了眼,闻着被子的气息。


天可怜见!有些事情,老天爷给了我,如此的唾手可得……


如此的唾手可得……


我却视如敝履……


怎么可以叫小福去!怎么可以叫小福上去……


应劭。


应该是我追上去的啊……


暖意上心头,哽咽,泪两行。


第五章


<一>


“你看你,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应非笑在廊前走来走去。


应劭紧紧地抿了唇,拉开弓,眯起眼瞄准了院子尽头一棵树上挂着的的黄色物体,“嘭——”的一声,箭飞出去,穿物而过,钉在树上。


再抽出一支箭,继续拉弓搭上,继续瞄准。


细雨朦朦,脸上莫名的一阵一阵发热。


“嘭——” “嘭——” “嘭——”


几声下来,树上的黄色物体如一片枯叶般落了下来。


应劭放下弓,怔怔地站了一会儿。


“我就搞不懂,一个李斐,能让你如此的神魂颠倒?”应非笑紧紧地盯着院子里的那人。


怔怔地站了一会儿,院子里有着俊朗面孔的男儿慢慢地走过去,拾起那零零碎碎的箭靶。是昨日的信,信封上一个又一个的洞,是刚才的箭穿的。


略嫌粗糙的手指轻抚过信封表面,是什么样的感觉,能让人伤心如此?


“昨日圣上的庆功宴,你不去!昨日父亲要见你,你也不去!”应非笑道,“三弟,你到底想如何?”


“庆功宴我已让副将代为领功,父亲那儿我自会去拜见。”抿了唇,应劭进来,虽然外面雨水不大,但是站久了,还是一头一身的雨水,挂了弓,在练武堂里站了一会儿,抽出一把剑练了起来。


应非笑叹口气。


“你该休息了,从昨天开始,你都已经练了那么长时间了。”


没有回答。


大堂里的人儿抿了唇,身上的雨水随着他的动作洒了一地。


“那李斐,确实是个人物,可是,你也不该如此的……”停了嘴,只感觉到自己庆该责备自家弟弟这般行为,却不知如何责备。


“将军,有位叫李斐的人找。”小仆进来传话。


应劭一下子停了下来,倏地转身,“他在哪儿?”急急地跑去,到大厅,却不见心中人儿踪影,愣了一愣,心头满腔热情先是淡了几份,再看这十七八岁小仆,识得是李斐身边的人,心中复又焦急起来,“李斐呢?”


小福一愣,“李大人也没有在将军这里?”


应劭眉头蹙了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早起来的时候,我家老爷就已经不在客栈了。我着急,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老爷。只得跑将军您这儿来问声,看老爷是否到您这儿了。没想到也不在!”小福焦急道。


“怎么会这样?”应劭大惊,“今天早上皇上要宣他!到时候不去,是怎么也脱不了罪的啊!”


“我也没想到啊……”小福急得满头是汗,“可是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


“我去!”抓起小仆,应劭匆匆向门口走去。


“三弟,你可想好了。”身后有一人踱出,“昨日庆功宴你没去,今日早朝,你非去不可。圣上除了要宣昭他李斐,同样也要宣昭你。你想要跟他同时落个藐视朝纲之罪吗?”


应劭停下来,没有回身, “这又如何?”


而后,一字一句,“我应劭,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如此动心过。”


<二>


雯云楼。


还是昨日的酒香与冬日寒梅芳香。十二三岁的店家小二一边揉着昨日摔疼的屁股,一边擦拭着桌子。


门口进来一位二十左右的少年,也是那样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方才走来,轻敲柜台,“小二。”


“嗳,客倌您是要吃酒呢还是住——”一溜殷勤的话立刻跑出了嘴,小二边说边抬起头来,一下子愣住,“是,是您——”


一时心头突地狂跳一阵。


“昨日那间上房,如今还空着吗?”少年问道,手中递过一块银子。


“空着,空着。客倌您是要住房?”小二道。


“不。”李斐淡淡道,“只是我上去坐一会儿,你给我上壶酒,炒两盆菜来。”


“嗳,马上就好。”引领着他到房内坐下,望见少年就这样子呆呆地坐着,小二砌了茶下来,口中喃喃,“奇了,酒楼的回头客多的是,看到一个再来的,我高兴个什么劲!真是——”


端了酒上去,发现少年犹自呆呆坐着。唤一声客倌,他竟呆呆地抬起头来,望了他好长时间,方回过神来,“放这儿吧。”


放了酒下去时,听得身后一声叹息。


再端了菜上去,听得房内人儿轻吟:“”。


饶是小二不懂多少诗词,也能听得出词中悲凉之意。


坐了一会儿,少年便出来。


小二过来收东西时,见酒菜几乎没减,摇摇头。


收拾了碗筷下楼来时,却发现刚才那位少年根本没走,坐在楼下的大堂里,跟着几个文人墨客有饮酒淡笑。


看着他脸上那淡淡的微笑,小二不由地叹了口气。


能笑出来就好。


心里忽的这样子想,又忽地转了转,真是的,人家客人想笑想哭,跟他有什么关系。


真是——


眼瞅着刚才那位少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小二心里又有些不放心,提出一壶酒过去,却听得少年放下酒杯,口中低吟,“……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吟罢,又仰脖一杯酒。


旁边的几位文人鼓起掌来,“好词好词,贤弟此番心境,也只有这阙词能当得!再来一杯。”又是一杯满满的酒,递到少年身前的时候,酒液都溅了出来,那少年也真不含糊,扬一扬眉,一杯干尽。


又是大笑一阵,这几位文人在一旁吟诗作词,旁若无人,惹得旁边的几位大汉都侧目了。


一位大汉走过来,坐到了李斐身旁。端起在他桌前的酒,一饮而尽,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就算是老婆被人抢走了,也不用这样子借酒消愁啊。”


我只觉两颊“哄——”的一下子热了起来,低声哑道,“不用你管!”这种感觉,就好像什么都被人看穿了似的。


“小兄弟,男人这东西,本来就不好弄。再加上是皇上的人儿。”那大汉道,我不由回头看他。但见他紫铜肤色,长相煞是威武,只是两眼奕奕有神,有神到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我冷哼一声,旁边几位刚才还谈得入巷的文士也过来劝,京师就是这点好,京师上两年兴过男色之风,文人雅士狎男色也不是少数,“是啊,就算了吧。人家是皇上的人儿,再说了,你别看陵王这几年那个可怜哪,人哪,最看不清的就是心了。七八年前,在我还是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圣上宠男人,宠得大权旁落,当时那个叫惨哪,死伤无数,血染京师哪。”


“是啊是啊,当时我还小,才十二三岁,就听得京师里传闻,皇上都是被他害死的,没想到,现在换了个小皇帝,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下。前几年皇上总算是夺回了权,没想又被他给迷惑了。你说,现在这世道……”


“是啊是啊,听说前几年,又一个新科状元被陵王迷住了,结果哪,那个叫惨哪!家破人亡啊!”


“哎,人道是红颜祸水,这男人更是不一样哪……”


“不止吧!听说是株连九族……”


我低了头,只顾着喝酒。


那位大汉拍拍我的肩,我一把把他的手拿开,他悻悻道,“昨儿个你过来找他的时候,这儿早就埋伏了皇上的人了。”


“是啊是啊,贤弟,当时我还以为,你出来就得死啊!”一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文士道,“还是女人好啊,又香又软。”


“是啊是啊,女人最称心如意了。”有人点头。


我放下酒杯,站起来,“承蒙几位兄台不弃,留小弟在这儿喝几杯。小弟还有急事,先行一步。”


“暧,哪里哪里。只是看贤弟一脸愁怅,就拉了贤弟一起来喝几杯罢了。都是文人嘛,说不定哪年我们一起高中呢。”


我微笑点头。出了门。


身后依稀听得到几位的说话声,“李兄,你都考了三场了,年年名落孙山,年年再考,小弟就是佩服你这个勇气啊……”


“哪里哪里,干……”


“有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哪……”


“……,……”


<三>


李斐去后不久,雯云楼里来两人,一人战战兢兢,一人面带怒容,俊容失色。小二刚迎上去,就被来人怒瞪一眼,吓得缩缩头就要回去,不想却被他一把抓住,“有没有一位姓李的客倌来过这里?年约二十,相貌俊秀。”


姓李的?不是刚才那位少年会是何人?


小二连连点头,“有有有,不过他——”


实是不是他存了心在这儿卡住吊人胃口,只是那位面带怒容的人一下子把他的领子揪了起来,这一下卡得他直咳嗽,“他——”


“他怎么了?”应劭急问,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他——他——”小二揪着自己的脖子,颤抖着伸出自己的手指来,指向脖子,“我——死——”话未完,小二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应劭愣了一下。


“将军,你掐死人了!”小福骇了一跳。


应劭低下头来探手试试小二鼻息,压低声音,“叫什么,只是昏了一下罢了,由得你叫得这样子像杀鸡一样吗?你家老爷怎么教的你!”


小福神情哀怨。就知道这位将军对他有成见……呜呜呜……不就是把老爷弄丢了嘛……这能怪他嘛……昨天将军他还那样子焉焉的,可怜成那个样子……今天居然嚣张成这个样子……哼哼,想当年他在我家老爷面前……


回过头来,大堂里原本坐着饮酒作乐的几个文人一下子停下所有动作。


“你们——”应劭刚一开口,那几个家伙立刻抱成一团哆嗦,“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应劭回过头来,对上小福,哑口无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去问。”


小福机灵地上前,动作优美地作了一个揖,打着灿烂的笑脸道,“各位大爷,小的只是来找人,各位大爷有没有看到一位二十上下,长得挺俊美的人?对了,他今天穿了灰色的衣服,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样子。”


“他刚出去……”抱成一团的几个人慢慢地散开,一个穿绿衣的人慢慢地坐稳了,一下子以极快的动作抢过他桌上的扇子,打开后才缓缓道。


“是啊,半个时辰前刚出去过,好像是往……南边去的吧……”


“不对,是东边……”其中一蓝衣文士端了酒杯倒了酒,在嘴里啜一口,慢条斯礼道。


“南边,我看得清清楚楚!”绿衣文士道。


“你哪儿看到!你明明在这儿坐得好好的,所谓‘可不知,非可不知谓之知……’”蓝衣文士摇头晃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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