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繁云(卷二、三)+番外————筱糖
筱糖  发于:2009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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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心里说不出,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嘟嘟嘴表示不需要了。

  柳若繁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慌了神般的失态,连小雪都看了出来。

  一日后,一行人劳顿辛苦,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云南境内,路越发的不好走起来。

  柳若繁心里不安的感觉也越发强烈起来。他活了这么二十来年,除了少年时候害怕爹爹生气害怕哥哥责罚,心里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害怕。这一日他却不知为何,自从那梦中醒来,前所未有的恐慌占据了心头,他本是傲气自信的人如今却显得有些多疑了起来。

  时不时的听见几声异动,便要撩起帘子去看,或者时不时的问一问萧易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不过理智又告诉他,即便有人谋害也不会在这荒间野地里,若他在云南遇害,岂不是云南的清杰王反倒麻烦起来?

  心神不宁的他无法给小雪安全感,看看书居然也走神了起来。摇了摇头。

  命人备了笔墨宣纸,他提笔,决定给哥哥写一封信。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难受对哥哥诉说是一件丑事,相反,从小跟在爹爹和哥哥身边,那份男子气度他学的倒是真真的。

  连日差人将信送回京城,柳若繁也没耽搁,算算日子不过四五日便能到大理了。

  送信回家之后,心里觉得放下了很多也不再担心什么,只管尽力去安排。

  两日后,紫禁城内。

  早朝刚下不久,皇帝和柳若林在御书房内。

  “圣上,臣今早收到小繁派人加急送来的信,让臣看完转呈皇上……”柳若林从衣袖里取出一白色信封,交给皇帝。皇帝蹙眉,淡淡问“小繁该到云南了吧?”

  柳若林点点头,“皇上,云南那边,最近情况怎样?小繁怕遇到什么人,没直接递折子给您。”

  皇帝一边看柳若繁的信,一边道“清杰王还是以前那样动作,一直骚动倒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不过看小繁这信,或许到可能清杰王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私底下……”

  柳若林不语。

  皇帝嘴角略其微微笑意,眼眸里却有掩饰不了的担忧“让沿途各个府衙暗中多派些人查探,有异动汇报给小繁。还有,多调些高手暗中保护。小繁云南之行,怕没有想象中的安定呐。”

  柳若林心底里充斥着对弟弟的担心,虽说弟弟身边的护卫不多,但都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高手中的高手。如此皇上又加派人手为弟弟开路,理应不再担忧,但他却还是忍不住的担心。毕竟弟弟还是年少,若是在他乡遇到什么危险,自己如何是好。

  皇上也是心痛,不免为柳若繁也担心,安慰道“小繁聪明机灵,有进有退,遇事反应敏捷,我们也不要瞎担心了。除非清杰王下狠心要反了,给朕颜色看看,朕也不会让他动小繁分毫。”

  柳若林勉强的笑了笑。

  与皇帝共商了一封语气淡定的回信给弟弟加急送去。

  四天后,回信已然送到柳若繁手中。此时此刻,离大理不过一日多的路程了。

  柳若繁见信高兴的一笑,心里不再担忧。

  雪奇奇怪怪的问道“繁,你最近好奇怪。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又莫名其妙笑的。”

  柳若繁抚摸了雪的发丝,“小雪,哥哥来信说,嫂嫂怀了小宝宝了,三个月了。哥说他要做爹爹了,我自然高兴。”

  小雪也是一惊,想着柳若繁带着他出来也快有一个多月了,遥王妃被太医查出有喜,自然是头等的好事了。也咧开嘴高兴的笑了笑,“是啊是啊,沐王爷要做小叔叔了呢,当然高兴的很了。”

  看着小雪有些坏坏的笑容,手放到雪的小臀上,“小雪你什么意思?想挨揍了吗?”

  小雪咯咯的笑,“小雪怎么敢呢。只是沐王爷又有小侄子可以欺负了,不是?”

  啪啪,不轻不重的两巴掌落在小雪的臀上,没有起到丝毫巴掌该有的作用,小雪笑的更欢了,“繁,没有什么你干嘛恼羞成怒。”

  柳若繁一瞪眼,“小坏蛋,胆子大了嗯?敢嘲笑你家王爷?”

  说完,霸道意味十足的拽过小雪,毫不温柔的吻上雪的小唇,雪呜呜的哼唧。

  霸道的敲开小雪的齿贝,“不许动,这是惩罚。”

  雪红了红脸,唇齿间感觉到的尽是柳若繁带着的坏坏的霸气。

  二十五、大理束家

  八月二十八日,云南大理城热闹非凡。

  听闻远道而来的戍边将军已然进入大理城,清杰王率几个儿子亲自迎接。

  戍边将军、沐王爷柳若繁,被大理城内的百姓传的神乎其神。

  置身军内的柳若繁才知道自己在大理这个地盘上,要想好好的待下去,好好的谈判,好好的离开,恐怕是有多么不容易。萧易冷面心却热,直接拒绝了保护小雪的要求,寸步不离的跟随在柳若繁身边。严阵以待。

  清杰王束俊自然不似朔彦王爷斐云那么好伺候,说着没给柳若繁这个二十刚过的小孩子一点下马威已经是很给柳家面子了。不行礼,不问安,嘴角略带嘲讽的看着柳若繁。

  柳若繁不禁觉得有些尴尬,虽然自己从未接触过这个清杰王,但先前看的谍报他还是记得的,这个人孤傲就孤傲去吧,善于谋算又老炼计谋智慧只会比自己高不会低。倒是束俊几个儿子,束云、束千、束迪悉数到场,不论嫡庶只分长幼。这在外人看来,显然是对戍边将军身份的藐视和不尊重,柳若繁平复下心情,一脸不以为耻的感觉“清杰王爷,是想让本将军在此地耗着吗?”

  束俊显然已经调查过了柳若繁与朔彦王爷斐云交涉的大致过程,本以为柳若繁也会向对斐云一样行礼,不料这个少年在他面前竟然如此狂傲。束俊笑“素闻柳家子弟恪守礼节,大将军竟不知尊重长辈吗?”

  柳若繁也报之一笑“王爷此言不差。但柳家首先忠君尊人臣子,再守对长辈的礼节。”

  束俊心里一抖,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异样,心里已经暗暗计较起来。

  起身作了个样子,懒懒道“恭迎将军。”

  柳若繁心里想也毫不客气,“王爷免礼。”

  束俊咬咬牙根,气了起来,心想着你这个小毛孩子居然得了便宜还卖起乖来了呢。

  一行人气氛尴尬,萧易冷冷的跟在柳若繁身后,腰间佩着玄铁长剑。

  云南大理的束家,以武为尊,以力压人。

  束家里的嫡长与庶出的孩子地位并不如其他家族的悬殊,因为束家人,以武力得天下,以武功高人尊为族长。束俊显然在束家,是武功最为高强的人。

  束云、束千、束迪是束俊的三个儿子,自小在斗争狠辣的环境中长大,武功卓绝不说,心硬如铁更是继承了他们老爹的心肠,明子里和睦兄弟,背地里勾心斗角。束云是老大,庶出,母亲地位低下。束千老二,嫡出,母亲早年逝世。束迪老三,母亲填房,也算的上嫡系。

  柳若繁大致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谍报上关于束家的消息并不如其他藩王家的多,但他也看得出来,谈不谈的拢,怕是要费很大周折了,首先这三兄弟就不容易摆平。

  不过他转念想了想,倒还是觉得好办起来。

  因为束家人武艺高强,柳若繁为求安全只能将小雪安置在军中,由大多数人守卫。自己带着萧易和几个近身护卫进入清杰王府中。

  当日下午,束俊毫不客气的打发庶子束云与柳若繁会面。

  其藐视不敬之意明了,柳若繁面露不满,心里却有自己的算盘。

  束云“父王近日操劳,身体偶有不适,束云代为和将军商榷。”

  柳若繁笑“无妨,素闻束家长子束云允文允武,能与束兄共商大事是我的荣幸。”

  束云脸色微微一变,长子却不是嫡长子又如何,允文允武又如何,束家哪一个像样子的子弟不都是如此。可是不说保护自己,连地位低下的母亲都要受人欺辱去。心里只道是柳若繁有所不知,无意间触痛自己心底。

  束云面冷下来“将军此行前来云南,父王安排束云陪同您在大理视察。时间由将军定便是。”

  柳若繁笑“多谢王爷厚意。只是今日,能否邀束兄共饮一杯?”

  束云笑的有些勉强,道“只是今晚,父王已经备下酒席邀将军一叙。”

  点点头,“那也好,代我感谢王爷好意。明日就麻烦束云兄领我去城里看看。”

  束云点头,表示同意,回去复命。

  鞭子毫不留情的抽打在鞭痕斑驳的背上,束云跪在地上死死的忍住疼痛,一五一十的报数。

  “啪。” “一、……”

  “啪。” “二、……”

  ……

  ……

  旁边站着冷眼相看旁观的是束云的弟弟们,束千和束迪。

  书桌前坐着的丝毫没有疼惜之情的人是他的父亲,束俊。

  当束云咬牙切齿的报到“五十”的时候,束俊扬了扬手,刑鞭的人丢下鞭子,出门抬了一桶凉水,哗啦啦盖头浇在束云受过刑的后背上。

  束云一阵瑟缩,唇上两道分明的血迹,手指用力扣住大腿,膝行至书桌前,“谢父王责罚。束云、束云知错,谢、谢父王责罚。”

  束俊冷笑道“大少爷好大面子,柳将军的意图没查到,却邀你饮酒?我这个当父王的,还入得了你大少爷的高眼吗?嗯?”

  束云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束云不敢、是自己无能。父王责罚的是。”

  束俊阴冷的再笑了一声“滚到院子里跪着,明日再敢出差池仔细你的皮肉。”

  束云磕磕绊绊,挣扎起身。束俊上前一脚将束云踹到在地,“爬过去。”不尽兴的又补上一句,“晚宴结束,老子还有帐跟你算。”束云心下凄苦,知道父亲不会真的就几十鞭子便会绕过自己,强撑起身,应了声“是”。

  束俊一扬手,转身出去,身后的束千和束迪二人面上怜惜,心里却幸灾乐祸的看着大哥被剥去上衣跪在院子中。束云心底泛起一阵恨意,不恨柳若繁,不恨爹爹束俊和两个弟弟束千、束迪,只恨他身在束家,不能夺得大权,这样自己不必受苦,更不用看着母亲受人欺辱。

  膝盖上刺骨的疼痛,磕在专门为惩罚他们几个兄弟准备的铺满了碎碎的小石子的地面上,卷起的裤脚下,是一双慢慢渗透着血的膝盖。低头看了看这些小石子,细细碎碎的沾了多少红色的斑驳印记,有多少是他们束家三个儿子的鲜血。

  父亲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表现出怜惜,一切都只能靠他们自己去争。

  所以,他放弃一切美好的幻想,他的目的很简单,夺权。

  柳若繁听闻这件事情的时候,抿了一口淡淡的茶,叹了一口气。

  他猜到束云回去的结果,知道束云满腹的遗恨。夺权,谈何容易,又未尝不可。

  束云本身大概是不愿意稀罕束家的家业吧,但屈辱和一切纵然让他沉陷至深,这便是束家祖祖辈辈被禁锢在牢笼和枷锁中的缘故了。

  悠悠叹了口气,萧易走上来,“王爷,辰时到了,清杰王差人来请了。”

  柳若繁点点头,起身更衣,换上华丽的服饰,昭显他即为将军又为沐王爷的尊贵身份。但稍加内敛的颜色,又显得不是那么喧宾夺主。政治军事这些玩意,一旦惹上,繁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也如此沦陷沉溺,再不能出来。

  晚宴显得有些不尽人意,气氛尴尬不说,严肃之极倒是让柳若繁很郁闷。

  束家规矩大的吓人,清杰王与填房王妃共坐一起,贵宾席位上坐的是柳若繁,另外三个年轻人乖乖巧巧的站在清杰王和王妃两侧,没有他们父王的喝令不准入座。

  这倒也罢了吧,柳若繁看看也只是觉得繁文缛节太多,麻烦倒是真的。只是没想到,清杰王完完全全是在向他展示。指尖微微动弹,束云悄然上前一步,接过父亲身后的小丫鬟捧来的一壶酒,先给柳若繁倒上,再给父亲倒上。再俊眉一挑,二儿子束千也向下人一般伺候着。再轻咳一声,三儿子束迪也恭敬有加。

  弄得柳若繁浑身不自在,倒也没显示出来。心想,你折腾你自己家的儿子,我一个外人看着就算了,想了想要不要劝一劝清杰王,理智告诉他还是算了吧,不然或许还是会害了这几个年轻人。

  这边大将军逃也似的回了客房。

  那边束云处理好善后,换下华贵的衣服,穿上普通不过的衣衫。衬里的衣裳因为血迹的干涸粘在背上,狠下心来用力一扯,狠狠的蹙眉,缓了一会儿向父亲的书房院子走去。

  父亲坐在书桌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史记》。

  束云取了藤鞭在书桌前撩衣跪下,双手高高的举起藤鞭,轻声道“请父王责罚。”

  一句话轻声扔下,却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束俊像没有听到一般依旧静心翻阅着书籍,束云心底里苦笑了一下,又罚跪呢。白日的时候膝盖已经跪的青紫出血,完全凭着非人的毅力装的若无其事应付下来晚宴,如今膝盖一沾地又是钻心的痛。

  他咬了咬嘴唇,死命的忍着。同时也只能更努力的将藤鞭举得更高,实在是期望父亲能早打完早结束,这么磨着到底是受不了,省的又要挨一顿责罚。

  束俊抬眼,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看束云的手微微的颤抖,不满。“以后练功加量手臂力量,举着个藤条都举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束云咬了咬唇,应道“是,父王。”

  他知道,接下来不会是一场轻松的责罚。

  二十六、两边谋划

  又过了约摸小半个时辰,束云依旧咬牙坚持尽量保持手臂不动弹。

  束俊这才放下手中的《史记》,拿过藤鞭,问道“今天你问得什么了?”

  束云自是不敢隐瞒,将与柳若繁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束俊冷笑一声,“哼,没用的东西。”束云闻言心下凄苦,自己做的再多做的再好,在父亲的眼里都只是应该的,在父亲的眼里只有错的要罚,没有对了要赏。何况,他虽然为长子,但在三兄弟里被对待的是最差的,当然这些他心里知道,绝不会表现出来。在束家,永远不会被同情,就像是曾经身体不好的一个庶出的弟弟一样,没有办法练武,任其自身自灭。

  他自嘲的笑笑,母亲的爱是无私的,不论儿女怎样都是无限的包容,而父亲的爱是自私的,他喜欢能继承他的孩子们。

  啪。 背上一道火辣辣的疼痛,束云知道这不过是父亲给的警告罢了。端跪好身子,准备迎接更狠的责罚。感觉身后的藤鞭并没有再要落下来的意思,束云急忙去解自己的衣衫。

  褪去上衣,赤裸的背脊上道道新旧不一的鞭痕和疤痕狰狞着,任谁看着都下不去手。

  然而束俊视若无睹一般,待束云重新跪正之后,扬了扬藤鞭,唰的带着风声的砸上去。

  父子二人都不说话,只有扬起的藤鞭声和骇人魂魄的着肉声。

  束云跪的甚是端正,挨了藤鞭剧痛难耐却也不敢自己擅自移动分毫,只是父亲藤鞭就像故意找上了白日里鞭子才虐过的伤处一般,伤上叠着伤,几乎每打一鞭子眼前都是一黑,束云全凭提了一口气不松懈才忍到这般没有晕过去。

  束俊丝毫没有为自己儿子的隐忍动容,一鞭子一鞭子挥下去面无表情,眼神里似乎只有对这个儿子毫无用处的厌恶和鄙夷。在束家,哪里会有那些多余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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