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恬笑道:“我常听纪翔说起老纪先生的身体,心里也很担忧,纪翔还说要选个时间带我一同去澳洲探访一方呢。”
“算了吧,我看你就是去爸爸也不一定会见你。”纪珊珊不客气地插进话。
“珊珊。”郑羽妃转过头,“你不要插嘴。”
纪珊珊哼了一声,索性偏过头。
“我女儿就是这个性格,麦小姐见谅。”只是轻飘飘地解释了这一句,郑羽妃又问,“翔儿连纪乔的情况都告诉麦小姐了,只怕你很的他的欢心吧。”
麦恬适时地摆摆手,“哪里,纪翔最近可是很少陪着我呢,他那么多事情要忙,我怎么好去打扰。”
郑羽妃点点头,实在与麦恬找不到什么话说,客套了一阵转身欲走,可麦恬却忽然道,“不知道纪太太有没有空呢,我最近听到了一些传言,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哦?”郑羽妃微微扬起眉。
“纪太太,我准备了家父珍藏的红酒。”麦恬灵巧地让开了身子,“我想这些事情,您也会很有兴趣的。”
Chapter 24(2)
“妈,为什么突然要走啊?”
疾驰的轿车上,纪珊珊百思不得其解,刚才郑羽妃忽然莫名其妙地将她拉出了酒宴会场,急匆匆叫来车就要回去。
郑羽妃铁青着一张脸,凝视了窗外片刻,对司机喊道:“张伯,再开快些!”
“是,夫人。”司机一点头,重重踩下油门,顿时窗外景物飞驰的速度又快了些。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
此时此刻,郑羽妃紧紧抓着的手袋里面,正触目惊心地躺着一张照片,而上面的内容,是她永远也想象不到的景象。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垂下头,揉了揉眉心。
“妈……”纪珊珊再度开了口。
“珊珊,等会回了大宅,你立刻回你的房间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郑羽妃的语气相当严肃。
纪珊珊很少看见自己的母亲有这幅表情,即便是在当初父亲病重,整个公司摇摇欲坠的时候,母亲也没有露出这种似乎是大难临头的表情。
她渐渐紧张起来,刚才麦恬,到底告诉了她什么。
轿车飞快地驶进了院子,停在院子里,郑羽妃立刻下车,对着守在门边的两个仆人道:“你们,立刻送小姐回房间。”
说完,她丝毫不顾自己还穿着盛大的礼服,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屋子,“普林斯利,你跟我上楼!”
正在正厅里忙活的普林斯利愣了愣,他不知道为什么郑羽妃现在就回来了,而且还是那副样子,眉头紧紧地皱着,可是听见了吩咐,作为管家,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因此,他迅速跟了上去。
纪珊珊狐疑地下了车,还是在两个仆人的带领下,自另一边回了房间。
“不可能,除非亲眼所见,我绝对不相信!”
“那您可以亲眼求证一下,您只要现在立刻回家,说不定能看到让您难忘一生的场面呢……”
方才在宴会上与麦恬的对话历历在耳边,郑羽妃捏着皮包的手越发紧了,高跟鞋清脆地敲打在木质的地面上,很快,她就来到了纪翔的房门前。
“开门。”她低声道。
普林斯利犹豫片刻,还是从后腰里拿出一串钥匙,扭开了门锁。
郑羽妃立刻扭开门,三两步朝里面的卧房走去。
可是,只是站在卧房门口,她就震惊地站住了脚步。
眼前……眼前这一切,是多么多么的让人不敢相信……
果然,和麦恬说的一样!
卧房的地上,洒满了被零碎脱下的衣物,一路蔓延至大床,而那床上的被褥中,他的儿子,正赤着身子抱着一个白净少年熟睡着!
元玘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嘈杂的声音,他睡得本来就不深,刚才纪翔要了他好几次,腰部火辣的感觉让他难以进入深眠。
“好吵。”他迷蒙地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看,纪翔依旧睡着,他再转过头。
瞬间惊呆了!
“羽……羽姨……”他惊恐地一下坐了起来,又注意到深山没穿衣服,急忙拉起被褥想要遮挡,嘴里不停说着,“我……我……”
郑羽妃的脸色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惨白,而站在她身后的普林斯利,也是一片震惊!
“怎么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纪翔才醒过来,他看见元玘是坐着的,抱住他的腰就是一拉,元玘惊呼一声,又摔进了他的怀里。
“翔儿!”郑羽妃厉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纪翔眉目忽然一沉,抬起眼睛,看见是郑羽妃。
他忽然放开元玘,什么都没说就坐了起来。
“你们……你们都在做什么……都干了些什么……两个男人……”郑羽妃伸出手,颤抖的手指不断在元玘与纪翔身上游移着,忽然,她喝道:“你们给我解释清楚!”
“没什么好解释的,就像你看见的这样。”纪翔抱着手,靠在了床头,“是麦恬告诉你的吧,那个女人,只有他做得出这种事。”
“你还好意思说!你……你……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郑羽妃忽然将手中的皮包砸了出去,哪里还有半分贵妇的形象,“麦正威,说不定早就等着看我们家的笑话了!我这些年兢兢业业,你倒好,不光留给人家笑柄,还把自己弄得和弗雷一样成了个变态!”
她气急了,又指着元玘吼道,“韩元玘!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是同性恋!!??”
不等元玘回答,她又怒叫道:“你!肯定是你!你从弗雷那里出来,肯定已经变成那样了,现在又来勾引我的翔儿,是不是你!”
元玘百口莫辩,事实上,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样的场面他是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他被吓坏了。
纪翔直接下了床,拿起摊在床边的浴衣披上身,却是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水声。
元玘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他就这么走了,一言不发,让自己独自留下来面对郑羽妃的怒火?
“韩元玘,我那么信任你,却怎么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郑羽妃气急了,“你滚!既然你害了翔儿,我就不会允许你再在这里待下去!你立刻给我滚!!!”
元玘呆呆地坐在那里。
滚?羽姨叫自己滚?
那个总是对自己慈祥微笑的女人,如今正在自己面前,满脸怒容,叫自己“滚!”
“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既然你是这种人,就乖乖地回弗雷那里去!不要再来祸害别的人家,我们承受不起!”
纪翔……
元玘无助地望着浴室的门口,可是那里依旧关着,里面水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他为什么不说句话?
他为什么不帮自己?
他们不是在交往吗?他不是喜欢自己吗?
他为什么就这么避开了?
“普林斯利,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郑羽妃最后丢下这么一句话,“不管用什么手段也好,明天,等我回来之后,最好不要再让我看见这个人!”
说完,她转身,气愤地下了楼,很快,窗外就传来明亮的车灯,接着一辆车开出了院子。
她走了。
普林斯利长叹一声,走上前,捡起一件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披在元玘裸露的肩头。
“普林斯利……”元玘哑着声音。
“快把衣服穿好,我带你下楼。”
普林斯利的声音也不容违逆。
元玘默默地“哦”了一声,下了床,忍住身后的刺痛,捡起地方的衣服穿上了。
“我们下去吧。”普林斯利打开门,站在门边。
“可是……”元玘欲言又止,他再度回头看了看浴室的门,里面依旧水声不断。
他,还是没有出来,没有见他,没有说一句话。
元玘低下头,默默地跟着普林斯利下了楼。
为什么……为什么纪翔会这样。
难道,他不要自己了?
元玘心中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他的心立刻疼起来,脸色也变得更白。
“夫人已经说了要让你离开,我也没有办法。”
元玘坐在沙发上,普林斯利站在一边缓慢说着。
元玘没出声。
“我会暂时帮你联系收容所,还会给你一笔钱,然后,想回国或者是想继续留在巴黎,你告诉那里的人,他们会给你安排。”普林斯利的声音有些惋惜,“元玘,你以后自己多保重吧。”
“纪翔……”元玘喃喃地开口,“纪翔怎么说,不,我想上去见见他,跟他说句话。”
普林斯利凝视了元玘片刻,才说,“我上去问问少爷的一丝。”
很快,普林斯利就又走了下来。
“少爷说了,他不想见你。”
元玘瞬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停跳了一拍。
“少爷他还说,这段时间的事情,他会适时对你做出补偿,你可以开个价位,告诉我,然后我开家族支票给你。”
“他的意思是……”元玘不可置信地说,“他……要给我钱……”
“是这样的。”普林斯利点点头,又看了看面前的这个男孩,充满惋惜地说:“我知道你恐怕一时接受不了,不过按惯例每次的情况都是这样,少爷他以前有过很多女人,无论哪一个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到了适当的时候,少爷就会与她们分开,然后,给一笔钱,大家好聚好散,那些女人也明白少爷不可能娶她们,所以……”
“行了。”元玘忽然打断他。
“我上去帮你收拾东西。”最后说了这句话,普林斯利转身上了楼。
这算什么,给自己一笔钱?
买自己的身体?
他看了看这个沙发,就在不久之前,纪翔还坐在这里,把自己抱在怀里,让自己贴着他的胸口。
几天之前,他还带着自己去了那家餐厅,“约会”。
更早之前,他每天都要把自己带在身边,温柔地摩挲着自己的头发,与自己相拥而眠。
这些都是假的!?
他对自己说了喜欢,这个也是假的!?
到了他厌倦的这一天,他便对自己说,我给你一笔钱,大家好聚好散。
为什么这么突然,在郑羽妃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就将两人的关系,这么扼杀了。
也对,自己算什么,难道还真的指望着能和他过一辈子吗?
他有女朋友的,他们总要结婚的,不是吗?
可是心好痛,真的好痛。
元玘紧紧地捏着胸口,弯下身子,怎么会这么痛!
“纪翔……你为什么曾经要对我那么温柔……”
“所以在这一切突然结束的刹那,我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我在这个地方,没有地位,没有尊严,所以之前的一切,你不过是在把我当成你的玩具。
“元玘!”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大喊,纪珊珊想要下楼来,可是两个仆人却死命拦住了她。
“你们给我滚开!”她气不过,抬起脚就朝那两人的脚背踩去,她脚上的高跟鞋很是锋利,两个仆人一声惨叫,双双放开了手。
“元玘!”纪珊珊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气喘吁吁来到他面前。“我……我都听说了……妈妈她,要赶你走……”
元玘点点头,不知为什么,看见纪珊珊,他原本冰冷的心里忽然滑进一抹温暖。
原来,这个地方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而这个人,却还是一开始对自己充满恶意的纪珊珊。
人生许多事情果然是无法预料啊,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依靠的,其实不曾相信,原本以为拥有着的,其实从来不曾属于你。
“珊珊。”元玘忽然说,“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不至于太过绝望。
“你,和哥哥,真的是……?”纪珊珊不确定地小声问。
“是的。”元玘点头,甚至还带上了微笑,“我喜欢他,喜欢纪翔。”
纪珊珊的表情凝滞了刹那,一咬牙,在元玘身边坐了下来。
“对不起,这件事情我帮不上忙……因为妈妈她……最厌恶的就是同性恋者……”
“我知道。”元玘淡淡说。
“那个弗雷。”纪珊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缓,“妈妈一直很讨厌很讨厌他,其实并不是因为他的额度与狡猾,其实在市政厅恶毒与狡猾的人比比皆是,妈妈讨厌他,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同性恋……”
元玘默然了。
“哥哥之前的女人,妈妈就算不同意,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生气。”
过了很久,看元玘不说话,纪珊珊又说,“你……你恨哥哥吗?”
恨吗?自己恨纪翔吗?
元玘细细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纪翔他,现在在做什么?”元玘忽然问。
纪珊珊迟疑了片刻,还是说,“我刚才悄悄过去看了一下……哥哥他,在看文件。”
是吗,工作。
果然,他那一类人,那样一类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从来不会把情人放在与事业同等的高度的。
我在一开始就没有摆正自己的立场,那今天的事情,就是我活该了。
果然在爱情里,最先妥协的一方,就是绝对的输家。
“我不恨。”元玘淡淡说,“他没做错什么,错了的人,是我。”
“元玘,你不要这样。”看着他惨白惨白的脸色与苦笑,纪珊珊有些心急了,他毕竟还是一个上中学的女生,一时间忽然站了起来,“要不,我去求求妈妈,让她不要赶你了!”
“不。”元玘抬起头,叫住她,“我想,我还是离开的好。”
“为什么?”纪珊珊愕然了。
“再呆在这里。”元玘木然地扫了整个大宅一眼,“我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所以,我还是走了的好。
或许在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珊珊,你回去睡吧,现在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了,不过至少,我有了你这个朋友。”顿了顿,他又说,“我不会离开这个城市的,至少暂时不会,我会想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你一定还会见到我。”
“我有两个梦想,一定要实现它们。”
元玘笑着说,尽管他知道,自己笑得有多么苦涩。
Chapter 25(1)
第二天的清晨,普林斯利送着元玘出了大宅的院子。
“元玘,你真的决定不要,这可是二十万欧元啊。”普林斯利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换上了简单的体恤衫与牛仔裤,因为昨晚一夜未睡,两只眼睛蒙上了浓厚的红影。
选择这个时间离开,是为了不吵到纪珊珊,那个女孩如果起床了,一定有事一通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