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罹城 下————温暮生
温暮生  发于:2009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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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病房特别宽敞,而且是个独立的单人间,墙上挂着油画,一边的床头柜上还插着盛开的百合。

病房的窗户是打开的,有微风徐徐灌入,撩起窗帘,窗户边上放着一把长椅,而那个人就靠在那里,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他膝盖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书,书页正随着风来回摆动,发出嘶拉嘶拉的声音。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窗外的射进的光线有些掩盖住了他的轮廓,乌黑纤长的刘海恰如其分地落在睫毛上,泛着光泽。

元玘眼神愣了愣,好漂亮。

这个人,真的好漂亮。

“嗯”那人睫毛颤了颤,睁开眼。

元玘立刻正过头,装出熟睡的模样。

“别装了。”边上传来男子的声音,“我根本就没睡着。”

元玘尴尬地睁开眼,看到男子已经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从长椅上下来,走到床边。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男子一边问,一边将手里的书放在床头。

“谢谢你。”元玘想要直起身子,“谢谢你救了我。”

“怎么,你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男子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白然!”正巧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大步跨入,来到那男子面前,“这是你让我去买的东西。”说完,他递出了手里一个白色的纸袋。

白然?!

元玘愣愣地看着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失声道:“你是白然?”

他回想起上次与白然的见面,他正是戴了一副巨大的口罩,只留有一双晶亮的眸子在外边,现在看着眼前这人的眼睛,瞳孔晶亮有神,刚好和记忆力那双眼睛贴合起来。

“你真的是白然?”

“行了韩元玘,你至于这么激动么。”白然微微一笑,接过那个白色的纸袋,对眼前的男人说,“小轩,你出去吧。”

那男人点点头,退出了病房。

元玘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看着白然坐到他的窗沿,将纸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有衣服,也有食物。

“你……”元玘想要说什么,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要太奇怪。”白然拿过一个水果罐头,一边开一边说,“我那天晚上我不过是刚好买菜路过,没想到却撞上了你和弗雷那个老头,咱们怎么说也算是见过一面,而且你上次在店里帮我擦地我也没付你工钱,当然得救你了。”

他拿过一个勺子,从罐头里挖出一块硕大的黄桃,送入元玘嘴边,说了声“啊”。

元玘脸色一红,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喂过,想要自己吃,可两只手动一动全身都疼得不行。

“你可不要乱动。”白然的眉头皱起来,“肋骨断了三根,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左脚严重骨折,那个弗雷老头下手可真够狠的。”

元玘笑了笑,只得张开口,他好几天没吃东西,早就饿得不行,清甜的水果送入嘴里,立刻嚼两下就吞了下去。

“对了,你就这么救我,那弗雷那里……”元玘露出微微担忧的眼神,毕竟在他看来,白然也不过是在巴黎讨生活的中国人,而且完全没有想到白然一个人是怎样把他从七个人的手里救出来的,他的表情充满歉意,“我是个麻烦的人,别连累了你就好,而且这个医药费。”他一咬牙,“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白然噗哧一笑,用一大块桃子堵住了元玘的嘴,“我有说让你还么,至于弗雷那里你更是不用操心,那个老家伙,说不定现在正在陪耶稣下棋呢。”顿了顿,他又说,“如果那个老家伙真的能上天堂的话。”

“他死了!”元玘露出愣愣的表情。

“怎么,你还觉得那老头死得可惜?”

“没有。”元玘立刻辩解道,“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他那种人,要多死几个这世界上才能清净。”将罐头放在一边,白然掏出一张纸在元玘嘴上擦了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他指了指元玘吊在一边的左脚,“你的腿,似乎之前折断过一次,还未完全愈合好,又再次骨折,所以医生说了,即便这次能愈合,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元玘试着动了动,果真提不起半分力气。

“就是走路有一些跛,如果动手术的话,还是能治愈,不过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明显不适合动手术,因为你患有遗传性的心脏瓣膜萎缩,如果贸然手术,很可能在大出血的情况下造成猝死。”

白然这话说得相当干脆。

元玘对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并不太吃惊,毕竟这种病症,只要进到医院里面就会被查出来。

“不动手术就不动手术吧,反正我也没有手术的钱。”他苦笑了一下。

“现在也只有先这样了。”白然耸耸肩,走到一边拿起背包,“我要回去看店了,有什么事情就找小轩,他就在病房外面,你叫一声他就会进来了。”

元玘点点头。

白然推门离开了。

整个病房再次安静下来,窗外依旧徐徐吹着风,透过窗帘的缝隙,隐约可以发现这医院建在郊外,窗外是零散的住家和大片的绿地。

纪翔他……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

纪翔在干什么?

他现在除了惊讶外,还有一点,担心。

“看见了么?”麦恬得意地将手伸在纪翔眼前,五指张开,在她白细的无名指上面,正套着一枚典雅的银色戒指。

“真没想到,我戴上刚刚好呢。”

“这个东西。”纪翔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个戒指不是你的。”

“你管它原来的主人是谁呢?现在戴在我的手上,就是我的戒指,而我就是她的主人,就这么简单。”说完,麦恬收回手,玩味地转着那枚戒指,“这一次,我保证你妈妈一句反对的话也不会说,说不定她还会抱着我感动流泪呢。”

“你这是在欺骗。”纪翔冷笑道,“你以为我会苟同吗,这是元玘的戒指,根本就不是魏雅心的东西。”

“怎么不会,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叫韩元玘的小子,就是大画家韩枫的儿子,魏雅心的亲骨肉,你母亲大人找了十年都没找到的人,你觉得怎么样呢。”

她凝视着纪翔忽然沉下去的脸色,继续道:“这戒指当然是我从那个小子身上拿到的,怎么,你不会心疼那个小子了吧,他不是才被你甩掉。”麦恬声音有些戏谑,“郑羽妃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这事情背后的真相,而只要你我不说,我就能堂而皇之成为魏雅心的女儿,大张旗鼓成为你的未婚妻。”

“我不可能跟你一起去骗我妈。”纪翔端起一杯酒细抿一口,面对这个真像,他似乎没有太意外,反而忽然对眼前的这个女人生出了一丝厌烦情绪。

“你把元玘怎么了?”他冷声道。

“你果然还是心疼那个小子,我劝你还是赶快死了这条心吧。”麦恬对纪翔的怒火显得很不屑,“你应该明白,他那种人最应该摆在什么地位,只要是阻碍到我们的人,我都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好去处,莫非什么时候,纪大总裁转了性,变得善良了?”

“回答我的问题!”纪翔忽然一拳捶在桌上,放在桌上的高脚杯一颤,倒下了,鲜艳的红酒顺着桌沿趟到了地上。

麦恬显然没料到纪翔的反应会这般强烈。

“韩元玘……”她终于露出了一丝胆怯的表情,“拿到东西之后,我派人通知了弗雷。”

纪翔眼睛猛地一睁。

“可是你也知道。”麦恬耸耸肩,“弗雷莫名其妙被人杀了,看市政厅出的那份漏洞百出的报告,就能猜到这件事恐怕不怎么光彩,如果那个小子没有被弗雷带走,恐怕现在应该是在收容所吧……”

她话还没说完,纪翔猛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哼。”麦恬轻哼一声,伸出手想要去端酒,忽然想起那杯子已经倒了。

她皱皱眉,嫌恶地拎起一边的手袋,也朝外边走去。

“小姐,请问你是回家吗?”司机在车边上恭敬地说着。

“不。”麦恬望着路尽头纪翔跑车鲜红的车灯,嘴角扯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载我去纪家大宅。”

Chapter 27(1)

麦恬来到纪家的时候,郑羽妃依旧正在花园里画画,纪珊珊去了学校,最近都不会回来。

普林斯利来到她身边,轻语到:“夫人,麦家小姐来了。”

郑羽妃眉头一皱,“说我不在,拦回去。”

“可是……”普林斯利欲言又止。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我说了,拦回去。”郑羽妃的语气有些气恼。

“麦小姐,让我把一句话带给你,她说你听了这句话,一定会见她的。”说完,普林斯利顿了顿,再度开了口,“纪太太还记不记得,十八年前的魏雅心。”

“当啷”郑羽妃手中正拿着的画笔掉到地上。

纪翔在整个巴黎转了一个下午。

他去了当时普林斯利给元玘安排的收容所,可那里的负责人一口咬定,根本没有一个叫韩元玘的人到这里来过。

弗雷已经死了,如果当时他带走了元玘,那么元玘,现在又在哪里呢?

他甚至心中冒出一个恐惧的念头,还亲自去拜会了市政厅的高官,最后弄到一个确切的消息,那一帮死去的人,只有弗雷和他的保镖,并没有出现一个东方男孩。

还好,这么说,元玘暂时还没有事。

只是,他到底在哪里?

整个巴黎都转遍了,他甚至还指派林歌调查所有的旅馆酒店,可就是找不到。

夜幕渐渐降临,身心疲倦的纪翔才回到大宅,只是,刚一进门,他就发现了一出闹剧。

郑羽妃无比亲切地拉着麦恬的手坐在正厅里,眼角还带着泪痕。

纪翔心里没来由地一沉。

“翔儿。”看见纪翔回来了,郑羽妃忽然站起身,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妈妈找到了,妈妈终于找倒了……”

纪翔皱着眉,看着麦恬,而对方,只是对她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原来,原来当年雅心的孩子,一出生就被麦正威给收养了,怪不得我花了那么大的精力都找不到……”她拉着纪翔来到麦恬身边,拉起麦恬的手,“你看,这个戒指,这个戒指和我小时候给你的戒指刚还能凑成一对,这个,是你们订婚的信物啊。”

听见这个,纪翔也震惊了。

他原本还不相信。他原本以为韩元玘的这枚戒指不过只是一个巧合。

难道韩元玘真的是韩枫的儿子。

自己从小就套在身上的一个啼笑皆非的婚约,对象就是韩元玘??

不过,郑羽妃却把纪翔的表情理解成了过分喜悦,她轻拍着纪翔的脸道:“傻孩子,至于这么高兴么,是妈妈错了,妈妈一直阻碍你和小恬,如果不是小恬今天来,我还要继续阻挠下去,你不会怪妈妈吧。”

看着郑羽妃充满希翼的脸,纪翔真的很难说出半个字。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满意了?”

回到纪翔的房间,纪翔将衣服脱下随意地甩在一边,冷眼看着正在自己房间里不断打量着的麦恬。

刚才,郑羽妃是满脸笑容地将麦恬推进了自己的屋子,这个态度,与几天之前相比,真的是判若两人。

“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吗?”麦恬背着手,转过身,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我们你只烦恼的你妈的问题,不是一下就解决了?”

“你把韩元玘弄到哪去了。”纪翔沉声问。

“我都说了,我只是给弗雷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再也没管。”麦恬语气提起来,“总是韩元玘韩元玘,他的身体就那么好么,让你如此念念不忘,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做什么,用不着你来质疑。”纪翔松了松领口,“你走吧。”

“算了,我也不与你争,你应该知道轻重。”麦恬靠近纪翔,“别忘了,你可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

纪翔哼了一声。

麦恬忽然一笑,轻手揽上纪翔的脖颈,整个身子贴了上去,胸前的坚挺在纪翔宽阔的胸膛上游移着。

“我记得我刚才有说过让你走。”纪翔眉头皱了起来。

“不要这么说嘛,我可是很难来一次你房间的,你就要让我这样走掉。”麦恬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哭腔,一双大眼水灵灵地盯着纪翔刚毅的线条。

纪翔垂头看着那双眼睛。

瞳仁透亮,黑白分明,眼角带着漂亮的弯儿。

下腹忽然窜起一股火气,他一把抓起麦恬的细腰,在一阵惊呼中将她丢在床上。

“这可是你自找的。”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那眼睛,纪翔忽然心里涌起一股难以磨灭的欲望。

扯掉自己的衬衫,纪翔向一只健美的猎豹压上了麦恬的身体。

欲色满室。

纪翔冷着一张脸,剧烈地抽送着,看着身下的麦恬,乌发散乱,双手紧紧抓着胸前两块圆润,指尖摩挲着已经挺立的尖端。

看着麦恬的表情,纪翔忽然觉得一阵空虚,他退出她的身体,气氛渐渐冷了下来。

“你怎么了……”麦恬张开眼,看着头顶上的纪翔,“继……继续……”

纪翔甩了甩头,他忽然想起了元玘,白皙的皮肤,紧致的腰身,带着哭腔的呻吟,还有那怯生生的表情。

下腹那团火又烧起来了。

扯过麦恬的腰,他再度将自己用力送入。

“嗯啊……”

麦恬身体弓起来,那两块圆润不断弹跳,纪翔伸手抓住,死命地捏着。

细碎的呻吟声一直持续到了半夜。

两周之后,元玘终于告别了左腿上笨重的石膏,可以杵着拐杖缓缓地下床走路了,这一个月里,白然总会抽出时间来看他,而那个叫小轩的男人,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甚至连倒尿盆这种肮脏的工作,他也没有皱一下眉。

“元玘,走吧,我带你下楼逛逛。”小轩拿着一副拐杖进了病房,“你的腿,需要多做复健。”

很多时候,元玘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轩要那么细心地照顾自己,他也不好问,只是每次白然来的时候,小轩都会退到门外面,一点不打扰他们。

他总觉得这个小轩是白然的朋友,可是又觉得不像。

况且,虽然白然每次总是“小轩”地喊,他元玘可不敢这么叫,因为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怎么看都比自己要大上好几岁。

出了住院处,两个人依旧是朝着花园走,小轩只是静静地走在元玘身边,只有当元玘失了重心的时候,他才会上去扶一把。

“陆先生。”元玘边走边说,他只知道小轩姓陆,“我一直很困惑,你和白然是朋友吗……?”

小轩一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淡淡道:“算是吧。”

“哦。”碰了一个软钉子,元玘又没了声音,走了两步之后,他再度鼓起勇气问:“那你们是……情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冒出这个念头,只是刹那间,有那么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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