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您想多了。”元玘埋着脸,迅速出了房间,进到浴室里。
他的脸彻底变红了。
完了,最近不光身体不受控制,情绪也不受控制,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他忽然有些羡慕纪翔,不管别人怎么说,却永远都是那副表情,冷静得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化开他脸上的冰。
普林斯利带着下人们把房间重新打扫了一便,将床单收走之后就离开了,元玘一直等到屋子里没人了,才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他站在门口,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地反复念着“冷静,冷静”,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出了房间。
吃早餐的地方就在餐厅,元玘辨识了一下路,穿过走廊下了阶梯,可是才走到一半,他忽然就听见下边似乎有争执的声音传来。
郑羽妃将手中的报纸重重摔在饭桌上,语气森严地冲着坐在他对面的纪翔说:“我需要听你的解释。”
纪翔抬起眼,只是扫了一眼那报纸的标题,才缓缓说:“怎么今天才登出来,我还以为昨天就该上头版的。”说完,还轻声笑了一下,满不关心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你还笑?”郑羽妃直起了身子,“你已经这么大了,该怎么行事还要我教你!?难道你嫌我们一家风头出得还不够!?你看看这算什么,‘纪氏总裁大方承认新恋情,女方为卡伦威特商界女皇’,大标题横跨六版,我真的一张老脸都要给你丢尽了!”
郑羽妃发着怒,纪翔依旧是无动于衷,反而淡淡地说:“我觉得你应该高兴才对,你儿子给你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来做女友,这不是那些阔太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么。”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郑羽妃一眼。
“你还好意思讲出这种话,你妈妈我这些年对卡伦威特是什么脸色你会不知道,你找谁不好,偏偏找上了那个麦恬?”
“你不同意吗?”纪翔终于抬起了眼。
“只要是麦正威家的人,就是我纪家的敌人。”郑羽妃的态度十分强硬。
“那对不起,这个事实你不接受也要接受。”纪翔缓缓说着,“这件事,是我当着整个巴黎上流阶层亲口说的,而且也是事实,那个麦恬,就是我现在的女友,如果我现在反悔,你应该知道会在整个巴黎翻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了吧。”
郑羽妃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就那么喜欢那个麦恬?”
“哼”纪翔轻哼一声,终于抬起眼直视郑羽妃愤怒的眼眸,“我们是商人,利益当头,我和麦恬在一起,就是对外界的一个宣告,纪氏已经与卡伦威特绑在一起了,得罪了其中一家,就是招惹到了两个惹不起的敌人,这么做,也是为了给那些跳梁小丑一些警告,而且……”
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而且麦恬这个女人也挺有趣,至少,完全没有之前那些女人那么的……愚蠢,不用让我多操心。”
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牛奶,放下杯子,“事情说完了,我要去公司了,您如果还有什么意见,可以等我晚上回来,毕竟,我从今天起就要回来住。”
说完,他拿起瘫在一边的西装,穿上,大步朝门口走去。
郑羽妃靠在椅子上,脸色变得很白,她看着登在报纸头版上那一张巨大的照片,眉头渐渐锁起。
照片上,高大冷峻的男子与清泠美艳的少女站在一起,手挽着手,散发出的光彩甚至盖过了同版面上所有的新闻。
“你要我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郑羽妃喃喃自语着,“如果不是卡伦威特,我也不会失去雅心的消息这么多年……”
忽然,身后的阁楼上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元玘已经下了楼,对着郑羽妃微微一笑,喊了声“羽姨。”
“你起来了。”郑羽妃揉揉眉心,“快过来吃饭吧。”
“不了,谢谢羽姨。”元玘笑着说,“我不饿。”
他转过身,也朝门口走去,一直到出了大门,才缓下绷紧的脸,他的双眼里,有深深的失落。
刚才在楼上,他将郑羽妃与纪翔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是啊,他早就该明白不是吗,纪翔现在有女友,那个人叫麦恬,可以大方地拉着纪翔的手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可以给他家庭,给他孩子,给他一个女人可以给他的一切,即便……即便现在郑羽妃是反对的,但纪翔的个性,元玘很明白。
如果他要做什么,那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
元玘吸了吸鼻子。
昨天纪翔的话仿佛还回荡在他耳边,“我们交往吧。”
他对自己说了喜欢。
可自己永远不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只能在阴暗的地方躲着,或许什么时候他会想起自己,然后给自己带来一些温暖与希翼,就像昨晚一样。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元玘敲了敲自己的头,“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反正我明白,我是喜欢纪翔的就好,
至少,我还能与他在一起,不管时间长短,我是真的得到了。
所以,现在是幸福的。
不知不觉间,会有连自己都觉得矫情的想法从心里冒出来,但一旦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那些矫情,全都有了归宿。
一切顺其自然吧,只要,我现在喜欢着他就好。
纪翔。念起这个名字,真的连心都温暖了。
他快步走向蒋山崎的小屋。
晚上,纪翔果然早早地回来了,而他刚下车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记着进屋沐浴,而是对着站在门口的普林斯利问:“元玘呢?”
普林斯利愣了愣,还是迅速地反应过来,指了指花园,“在那边。”
纪翔立刻转身走去花园,丝毫不顾名贵的衣着一般跨步进了花圃,穿过几棵修剪得很好的树,果然在不远处的葡萄架前看见了元玘。
元玘穿着园丁专用的长筒胶鞋和背带牛仔裤,戴着一顶小草帽,正拿着一把小剪子坐在高架梯上细心地修剪着葡萄架顶端地藤蔓。
纪翔站在葡萄架外围,冲着他叫道“韩元玘!”
元玘一惊,回过头,见是纪翔,脸色立刻紧张起来,匆忙地将小剪子收入腹前的工具袋中,就要从高架梯上下来。
这个小子,干嘛那么匆匆忙忙地,也不怕掉……纪翔只是心里这么想着,忽然就看见元玘一脚踏空,惊呼一声,真的从那梯子上掉了下来!
该死!他立刻大步冲上去,险险地接住了下坠的身体,可是那架子实在是太高了,纪翔虽然接住了元玘,依旧是被他撞到了,两人抱在一起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唔……“元玘轻轻哼了一声,本来以为自己肯定是受伤了,可是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纪翔抱在怀里。
“啊!”他立刻惊呼道:“纪翔,你……”
“我什么。”纪翔冷冷地看着匍匐在他胸口的脑袋,元玘脸上布满了汗水,甚至还有尘土,“如果我没过来,看你怎么办。”
元玘脸色红了红,纪翔已经抱着他站了起来,他的西装被这么一滚,自然沾上了一层泥,就连胸口的步料,也被元玘的小剪子划开了一块。
“对不起!”元玘红着一张脸,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你的衣服,我会赔的。”
纪翔轻笑一声,“赔。恐怕你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说完,拉着他就朝花圃外面走。
普林斯利一直等在那里,见纪翔终于出来了,却满身尘土,再看他身后跟着元玘,也只是露出一刹那惊讶的表情。
“浴室的水放好了吗?”纪翔问向普林斯利。
“已经放好了。”普林斯利将身子让到一边。
“那就好。”纪翔直接拉着元玘进了大宅,一路就朝楼上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元玘渐渐看出了一丝不对。
“刚才你没有听见我说吗。”纪翔连头也没回,自顾自地进了房间,打开浴室的门,将元玘一把拉进来,再将门关上。
“拉你上来,当然是为了洗澡。”
Chapter 22(2)
元玘脸色一红,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抓紧了自己的领子。
纪翔自顾自地脱起了衣服,结实的身体在元玘眼前一点一点显露,元玘只有尴尬地转身不看。
很快,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停止了,纪翔一丝不挂地靠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元玘身子猛地抖,失声道:“别!”
“怎么,难道你要穿着衣服洗澡?”纪翔略微暧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伸出舌尖轻轻地逗弄着他的耳垂,元玘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紧绷的身子霎时软了。
“竟然这么敏感。”纪翔将落在元玘腹部的手抬起,将他的衣服一件一件除下,等元玘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光溜溜地被纪翔抱了起来。
惨了!这是元玘唯一的想法,他该不会又要?
上次身体受的伤还没好,虽然平时不会感觉出来,可是一旦动作稍微大些,还是会火辣辣地痛,如果今天……
他不敢再想了,在纪翔怀里挣扎起来,“今天不要……”
“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小子这么煽情。”抱着元玘跨进浴缸里,纪翔转过元玘的脸,看着他道:“谁说我要了?”
“诶?”元玘愣了愣。
“不过……”他俯下脸,在元玘的嘴上轻啄了一下,“如果你再这么扭下去,我可不保证自己能不能按耐得住。”
说完,他也不再等元玘的反应,就将他按在怀里,靠在浴缸边沿轻轻阖起眼。
身体被暖暖的热水包裹着,还靠着这个男人,元玘看了看纪翔,他该不会就这么睡着了吧。
他还以为,这个人又要……
元玘呼出一口气,轻轻地把脸靠在纪翔的胸膛上,脸上的表情不知是侥幸还是失落。
一脸好几天,这样的情形每天都要出现。
纪翔总是在下班之后不由分说来到花圃,将自己连拖带拉去了浴室,然后一起洗澡。
其实说到这个一起洗澡,应该是元玘在帮纪翔洗澡才对,谁让这个家伙每次往浴缸里一躺闭眼就睡,几天下来,元玘已经习惯在他微微入睡的时候帮他洗头擦身,至于为什么每次他都在元玘帮他洗好的那瞬间醒来,就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了。
不过元玘却不计较这些,反而他觉得没什么不好,纪翔每天工作已经那么累,让自己帮他洗个澡,那又怎么样。
每晚也是如此,元玘架在书房里的那张床早已成了摆设,唯一的用途,就是他必须在每天早上普林斯利带人进来收拾房间之前,跑到书房去在那张床上滚一圈,为了避免其他人的怀疑。
与纪翔同床共枕很多天了,可是他每晚都只是抱着自己睡,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元玘不知道他是顾忌自己的伤还是怎样,不过看情形,纪翔或许是真的很累,几乎是一躺上床,立刻就睡着了。
不过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甚至让元玘有一种归属感。
这个宅子里所有的人都对自己很和善,连纪珊珊都与自己成了好友,而且,还有纪翔这个姑且可以称之为“爱人”的存在。
好像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你笑什么?”纪翔冷冷地问。
“没有。”元玘赶紧埋下头,又往嘴里装了几口饭。
真的,想到这些事情,都会不分场合情不自禁地笑出来,看来以后一定要注意些,免得被别人看出了岔子。
“我看元玘的性格最近似乎越来越开朗了。”郑羽妃慈祥地说着,“翔儿也是,最近你明显也笑得多了。”
“你看错了吧。”纪翔依旧是冷着脸,微微侧过头。
“你是我儿子,你的变化难道我还不知道?”郑羽妃停下筷子,“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没……咳咳!”元玘猛地一抬头,动作太快却又被嘴里的饭呛住了。
“你这小子,以前可没这么冒失。”纪翔自然而然地拍着他的背,末了还端起水杯送到元玘唇边。
“谢谢。”元玘声音细小如蚊蝇般应着,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
“元玘,翔儿的那些东西不好整理吧,做不来就跟我说一声,别勉强,他那些资料可不是一般人能弄过来的。”郑羽妃笑道。
元玘赶忙答:“不,一点都不困难。”
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纪翔从来没有让他整理过任何东西,他每天晚上要做的,不过就是陪他洗澡,和……陪他睡觉。
“既然这样,我也放心了。”
这一餐饭到了后头,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话题,郑羽妃早早离了餐桌,回房休息去了,元玘也吃完了,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等着纪翔。
纪珊珊因为去参加朋友的生日party,所以并不在家。
“元玘,你先把我的衣服和放在沙发上的那份文件送上去。”纪翔小口抿着酒说着,“我还要打个电话。”
“好。”元玘点点头,起身拿过纪翔摊在沙发上的西服与文件夹,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将文件打开,平置在写字台上,元玘又从衣柜里那出衣架和衣套,开始摆弄纪翔的西装。
他的每件西装穿过一次之后都要清洗,元玘将西装口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掏出来,等拿到手机时,原本黑色的屏幕忽然亮了,接着发出叮叮咚咚的铃声。
有人来电。
元玘看着那屏幕上的来显,忽然瞳孔就缩了一圈,“麦恬?”
是了,她现在是纪翔的女友,来一个电话也不稀奇。
元玘立刻拿着手机就向外走,可是到了门边,他却停下脚步。
手中的电话依旧在响着,但隔着一道门,元玘却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鬼使神差一般,他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
“喂”
对方停顿了一会,才说:“这是纪翔的手机吗?”语气清脆。
这声音元玘听过,真的是麦恬。
“是的,只是他现在不方便听电话。”
“算了,你跟他说,我的车已经停在大门口了,可是那些人就是不放我进来,难道这就是你们纪家的待客之道?”
说完,那边就咔嚓一声挂掉了。
元玘这才回过神来,麦恬来了?还被挡在了门口?
这件事,到底要不要跟纪翔说?
想了半天,理智终于还是战胜了私心,毕竟这是纪翔的事情,他并不能插足,这是本分。
元玘立刻扭开了门,朝楼下走去。
“站住。”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元玘的身形猛然一滞,回过头。
郑羽妃正穿着一身白色睡裙站在他身后。
“你要下去跟翔儿说,让他放那个女人进来,对不对?”郑羽妃眼神微微下滑,落在元玘握住的手机上。
“不可以,我要你现在就把手机放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羽姨,纪翔他……”
“放回去!”郑羽妃的语气有着不容违逆的气势,“虽然我派人在门口拦住了麦恬的车,可到底还是疏忽了,没想到那个女人会给翔儿打电话,还好,电话是你接的。”
元玘想了想,还是老实的说:“羽姨,这样做,说不定纪翔他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