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G————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发于:2009年12月12日

关灯
护眼

  他、他。明明在一起,面对同一件事儿,却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

  常常,冬冬难以抑制的哭了,稻子便坐在他身旁,用纸巾给他擦眼角,什么也不说,只是不住的胡噜他的肩头。稻子问他,是不是我给你什么委屈了?冬冬就更加不能止住眼泪。他缩在他怀里,像一只野猫——有人给你温暖恬淡的生活,你却绝不了野性还要往街上跑。他说,冬冬,我最怕你哭。听到这句,冬冬怎么可能就不哭了呢?反而更要抿紧嘴唇,眼泪冒的更凶。

  稻子,为什么我爱的人不是你?

  冬冬一天比一天痛苦,到大三的上半学期,他又开始抽大麻了。抽了他便笑,毫无意义的笑。

  白脸儿很疲惫。

  这疲惫来自于工作、冬冬和女朋友。

  工作是男人之本,白脸儿甘于承受。冬冬是心头所爱,白脸儿仍旧甘于承受。对女朋友是怜悯之心,白脸儿还是得暗自承受。

  所以闹腾来闹腾去,他就得受着。

  可,三者间。前者消磨人的精神,后两者消磨人的意志。

  以前一个女朋友就够白脸儿一受,现在冬冬也闹起来,还闹得胜于女人。

  他跟他讲过很多次,女朋友的生活情况、精神情况,他说你给我一点点时间,让她慢慢好起来,能独自的经营生活,能跟这个世界安身立命,我就可以离开她了。可冬冬不听,冬冬完全不听。他就是要他只跟他在一起。

  而且,冬冬的情绪波动越来越严重。

  初春,天气乍暖还寒,白脸儿与女朋友又争执起来了。他下班开车到女朋友处,进门女朋友就因为一点儿小事与他吵了起来,吵到最后她顺着窗子就把他的车钥匙扔了,她说,你出去啊,你出去吧!然后又拿了剪刀,把他的大衣剪得七零八落,羽绒在空气中飘啊飘。她实在令他难以承受,如何劝也劝不住。于是为了避免更大的争端,他只能转身离开。钥匙在楼下嘈杂的平房区内遍寻不见,钱夹还在破碎的大衣里,身上只有一件毛衣,他便只能用兜儿里的几块钱零钱坐公车到家。可到了家门口,就看见了吐得神志不清的冬冬。这是白脸儿第一次发现冬冬在抽大麻。

  入夏,白脸儿与冬冬又产生了激烈的冲突。那一天,显然,冬冬又抽飞了,但劲儿上来的还不大,人还算神志清醒。他问白脸儿,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只和我在一起?白脸儿发觉了冬冬有些不对劲,拉住他手腕问他是不是又抽大麻了,问:你是不是就非要毁了你自己?不曾料到,正切西瓜的冬冬眼神直直的看着他,拿着西瓜刀的右手抬了起来,他说,干脆你跟我死在一起好了,我是绝对被你毁了一个彻底了!而后……夜里十一点多,白脸儿在急诊室缝针,冬冬在医院的洗手间吐得不像个人。

  深秋,一场秋雨一场寒。冬冬又是打着雨伞来了,他仍旧将伞放在衣帽架处,而后肩膀湿淋淋的。他与他欢爱过后,冬冬点了一颗烟,语气平静的问:“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跟我好好在一起了?”白脸儿靠起来,揽住冬冬的肩说:“当然不是。”冬冬笑笑:“再等一等是吧?可这一等,又是多久呢?”白脸儿轻轻搓着冬冬的肩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冬冬抽完烟,碾灭了,看向他的眼睛说:“今天或者你跟我分开,或者你跟她分开。”白脸儿愣了一愣。他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今天非常清醒,非常。你就告诉我答案好了。”白脸儿有些急躁,这样的冬冬愈发的让他害怕,他说,“你别这样,你知道吗,对于她,我当作是亲人,是小妹妹。”冬冬点了点头,穿好了衣服,拿起了门口那把湿淋淋的雨伞。他回头看向他,像是喃喃自语:“那我是你的什么呢?”

  冬冬就那样开门出去了,那氛围都让白脸儿反应不过来。他已经习惯了冬冬的闹,现在他这般平静的离开,让他……

  他匆匆追了出去,却看到冬冬上了出租车。于是他取了车,追他。

  他是把那辆出租车别住的。

  冬冬撑着红色的雨伞下了车。待出租车开走,他看着白脸儿,眼泪溢出了眼眶,“我受不住了,真的。我是那么爱你……”

  白脸儿抱住他,他并不抗争,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沙哑着嗓子说:“咱们分开吧,真的,分开吧。我爱你,太爱你了,再这样下去,我不仅会毁了我自己,我还会毁了你。”

  白脸儿说了好多话,冬冬却一句不接。

  风很大,伞被吹走了。

  那把红色的伞一跳一跳的在路面上翻滚。

  冬冬最后说:这一次,真的结束了。

  无论白脸儿说什么,冬冬只剩下这一句话。

  雨一直下,淹没了冬冬渐行渐远的背影。

  冬冬像只落汤鸡一样敲开了稻子家的门,他失魂落魄无处可去,双脚就拉着他走到了这扇门前。

  稻子一开门看到冬冬就慌了:他眼睛红红的,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浑身湿的可以拧出水来。

  可稍后,他就知道那是泪水了。

  冬冬抱着他的脖颈就哭了,虽然哭得一点儿声音没有,可肩膀起起伏伏,呼吸不顺畅的厉害。

  稻子放任他哭完,给他洗了澡,吹了头发,换了睡衣,然后哄着他睡了。

  冬冬睡下后不久,他的手机震动起来了,稻子拿过来一看,一条短信。

  【冬冬,我知道也许我今天说了不该说的,但你没明白我的本意,你说你爱我,我一样的爱你。我会跟她分开,你别再哭了。】

  稻子在昏暗的床头灯下看着那条短信,点了颗烟。

  从冬冬跟白脸儿又纠缠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他便觉察了。他明白自己不能跟冬冬质问什么,若他质问,以冬冬的性格,必然就全坦白了,并,会选择离开他的生活。稻子不能失去冬冬,于是稻子便忍着。他想了又想:得,是他命里该得,不得,那便是注定不得。他决定就这样让冬冬再与白脸儿在一起,因为他并没法阻止冬冬什么。他唯一的胜算在于,不停的对他好,感动他,令他不能割舍不能辜负,到最后总会有一丝丝情分吧?这一丝丝情分,是他唯一能努力抓住冬冬的资本。然而,在看到这条短信之后,稻子决定改变策略。显然的,白脸儿又惹冬冬哭了,又伤了冬冬的心。那不如……就这样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的,把白脸儿赶出冬冬的生活。于是,他代为回复了短信:【咱们完了,我不想再受伤。与其这样被你践踏,我不如好好的跟稻子在一起,他才是真心对我的那个人。别再跟我联系了】。回复完,收件箱和发件箱一并清空这两条短消息。

  且,第二天,稻子约了白脸儿见面。

  是那家相熟的小酒馆,是一对老朋友,他们却动手了。

  稻子对白脸儿说:“你再缠着冬冬,我就捅了你!”

  白脸儿对稻子说:“我先揍死你算了!没有你,我跟他怎么会这样!我们当初怎么会分开!”

  稻子挂彩了。

  回来后,冬冬正在客厅弹琴,见他这样进门吓坏了,忙不迭翻了药箱出来。他把稻子按到沙发上,一边给他眼角上药一边问:“你干嘛去了?跟谁打架了?你会打架吗嘛就跟人打架!”

  稻子点了颗烟,环住了冬冬的腰,“下次你再问谁要大麻,我继续跟人打架。”

  冬冬愣了。他看着他,亲吻了他的唇一下儿。

  这一刻起,他相信,他会爱上这个男人。这一个男人,值得他去爱。值得。

  不久后,冬冬变了,又变乖了。

  下了课早早回家,烟抽得多了,大麻不碰了。偶尔弹弹琴,时常在灯下看书。不躲稻子了,身上没有别人留下的吻痕了。手机换了,手机号码也换了。

  白脸儿仍旧会给冬冬的旧号码打电话、发信息。稻子保留着冬冬的旧Sim卡。他总是拒接电话,然后替冬冬回复一些冬冬绝不会说的狠话。这一只2号手机,稻子时刻带着,也小心的不让冬冬发现。

  白脸儿还三番五次约过冬冬见面,稻子都“替”冬冬回绝了。

  白脸儿也写过信给冬冬,稻子到楼下的信箱收了,然后看过便烧掉了。

  稻子当然也不给白脸儿跟冬冬正面接触的机会,他几乎与冬冬形影不离。

  白脸儿最后一次联系到冬冬,可谓百般艰难。可冬冬却对他说:我爱上稻子了,这一次,我敢肯定我爱他。

  白脸儿和稻子又打架了。

  他问他:你为什么从我手里哄骗走远宁?

  他反问他:你给他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情感,我给他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情感?

  他们又都挂彩了。

  时光匆匆,冬冬升上了大四,该毕业实习了。这一年,冬冬爸发现了冬冬的性取向问题,他们大吵了一架。冬冬彻底离开了家。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身边的稻子。然而,他却不在乎。他没有考虑任何实习机会,而是提出要做网络贸易往来,也就是后来的电子商务。稻子帮了他——他希望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冬冬却说,其实不想做,谋生而已,没老子可吃了。可这却是半句话。后半句是:我想令咱们都生活的很好,我想让你的音乐不再是没人注意的囤积商品。这个时侯,他已经真的开始去爱他了。这一次,不假。虽然仍旧是亏欠感充盈内心,可他要求自己用情感去弥补这份亏欠。他相信尘埃已经落定,落在了稻子所在的泥土之上。他将和稻子在同一片土地上,不分彼此。

  而后,时光荏苒,白脸儿不再纠缠冬冬了。他也终于明白他伤他伤得太深了。他总是给稻子寄来唱片,请稻子代为转交冬冬。他希望冬冬明白,在他心里,始终都有他的存在。然而,稻子全部扔掉了。聪明如他,绝不会傻到留下后患。

  再之后,又是几年过去,白脸儿在父母的催促下婚姻问题越来越成为重负。

  他决定最后给冬冬打一个电话,最后、再努力一次。这样,也算作……对自己这些年来与那个男孩儿的感情有一个交代,给自己这份感情一个结果。

  这一天,是情人节。

  电话里,白脸对冬冬说:宝儿我知道你态度非常明确,我知道我给了你很多伤害,我知道你爱他,可是……

  冬冬却对毫不留情地对他说:你再纠缠我,我就从办公室跳下去!

  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可是’就这样永远收在了心里。

  可是,什么呢?

  只有白脸儿一个人知道。

  可是,你不爱我了吗?咱们都长大了,都成熟了,你还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你还记得你说过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咱们说过的,一辈子。

  电话被强行挂断了。

  白脸儿也由此懂得冬冬的意思了。再不放手,冬冬只会更反感他。感情就像站台,有人来有人走。他们,在人群中看到了彼此,站到过一排,然后,擦肩而过了。

  于是,隔月,白脸儿在父母安排的相亲下,结婚了。

  婚宴上,他与稻子喝下一杯酒,他让他不放开冬冬的手。他给不了他的未来,他想,也许他能给。

  这就是,冬冬、白脸儿和稻子,他们仨的故事。结尾。

  19 宋天明和迟远宁

  宋天明从候机楼出来就上了出租车,行李没有太多,就随意的放在身旁。

  正是中午的光景,五月的阳光很是灿烂,照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照在蓬勃生机的树木上。

  他又回到了城市中,闻到了这座城市的气息,他所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与对那个人气息的渴望交织在一起,对他又形成了一种煎熬。

  到下川之阁,窗明几净,屋内一尘不染,但稍许有些凌乱。烟缸里有碾灭的烟蒂烟灰,沙发的靠垫堆在一起,厨房里的水槽内有泡着清水的咖啡杯,卧室的被子没叠,睡衣也随意的抛在床头。

  宋天明坐在了床沿上,伸手拿过了那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睡衣。那上面有阳光的味道,也有迟远宁的味道。

  这两年,他们仍旧在一起,可算算切实面对面的日子,大抵连几个月都没有。而在这些日子里,他也是刻意的有些虐待他。倒不是说真对他怎么样,就是一种类似于精神上的折磨吧。他不对他好,也不对他坏,总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同样是在一张饭桌上吃饭,同样是在一张床上睡觉,同样说话交流,同样做爱取悦彼此。只是,宋天明时常发现迟远宁哭。他哭过也不说,就是眼白泛红。宋天明见到这般的迟远宁同样心疼,可在这层心疼之上,也有几分愉悦。相比于他给他的折磨,自己的这般伎俩又算什么?且,迟远宁受这么大的委屈也闹不得,不但不能闹反而还要刻意讨好他几分。这就更让宋天明内心很有快感。

  他不知道他将继续这样折磨他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会轻易罢手。

  是,你也许会认为宋天明这般有点儿不道德,他吃定了迟远宁离不开他便这般小火慢炖的煎熬他。然,若你像宋天明那般被迟远宁煎熬过,大抵你也会如此对待。亦或,比他更过分。

  也许爽利的点儿的人会说,既然都这般了,干嘛不干脆跟他分开?

  这就要回到问题之所在了。宋天明爱迟远宁爱的无可自拔,他不是不能离开他,是不会离开他。他根本不能承受失去迟远宁。失去他,那么他长久以来的感情生活便塌陷了,这个塌陷还是毁灭性的、不可重建的。

  这又有一个悖论,若是这般的爱,那何必不放下前嫌,反正迟远宁已经死心塌地的爱他了。但这实则不是悖论。就因为太爱了,才会令他这般的折磨他。迟远宁露出了离不开他的苗头,这就像一把火点燃了一把草,然后这草挨着草便蔓延着烧起来。迟远宁越是爱他,他越想烧灼他,他想让他知道,这么多年,他被他烧着被他折磨着是什么感受。他想令他明白,他都承受过些什么。且,对于宋天明这么一个独占欲极强的人来说,迟远宁的不忠、乱性、背离,是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底线。你碰触了别人的底线,那势必等来的只有翻脸或反击。既然翻脸不能,那必然只剩下反击。

  宋天明整理了一下行李,洗了个澡。

  可是于卫生间,他看见了一样陌生的物品。洗手间的置物台上,有一根手链。很精致、做工很考究的一根手链。不是女人的款式。

  宋天明皱眉了,他涂着剃须膏的手停了下来。

  迟远宁不喜欢饰品,平素连他给他的式样简单的戒指都不喜欢戴。

  那么,这根手链是谁的?亦或,谁给他的?会这样随手放在置物台上,显然说明是被佩戴的,大约是洗手等缘故随手摘下来放下的。

  宋天明瞪视着那根手链,握着剃须刀的手不可自制的用力收缩。

  他又想掐死迟远宁了。

  下午,宋天明挺不容易调整好心态,去了袁野处拜访。两人相谈甚欢,这多少排遣了些他的愤怒。晚上袁野留了宋天明晚饭。宋天明是知会过迟远宁今天落地北京的,这也就说明那只猫一定会早早回来讨好主人。有些故意的,他就是留下在袁野处用餐了。却不料,待到他十点多回家,家里还是一盏灯都不亮。迟远宁还没有回来。可想而知,宋天明被气的不善。

  迟远宁十一点多才跟陈锐离开摄影棚。他早上匆匆离开家并不是去公司,而是去了保利剧院。因为上午十点,某著名大提琴演奏家要在那里拍摄一组公演的宣传照,请的摄影师是陈锐。迟远宁一直很欣赏那位演奏家,陈锐一说,他便想去看看。于是,这就是他早上匆匆离家什么都没收拾的原因。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