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严飘荷止住了自己的泪水,只有略略抖动的肩膀,表示她还处于伤心之中。
但是她开始平静下来,因为这个怀抱。
同时,她还想知道这个拥抱她的人是谁。
只可惜,那个人只是安静的,不发出任何响声的抱着她。
像是一种安慰,更像是一种怜惜。
似乎受了这个安定的怀抱的影响,严飘荷的泪水完全止住了,而且那因为哭了以整夜而无法得到好好休息的身子也再也持不住,靠在她的“港湾”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而,范沐杉则非常无言的感受着那个盖头在平静的呼吸。
然后他抽身离开。
心里隐隐有些罪恶感,那是个惹人怜的女孩吧……可惜,她将要在自己的手上毁灭。
摒弃自己此刻的良知,范沐杉踏步离去,却熟不知黑暗中那发出红色暗潮的双眸正无时无刻的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甚至在每一刻,都在剖析他的思想,他的行为。
时间依旧是过的欢快的,范府的热闹也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高涨。
因为再过一刻钟,便是新郎和新娘拜堂的时辰了。
几个婢女一时间全都拥进了新娘的屋子,看着竟然睡倒在床头的新娘,一阵忙乱。
几个贴身照顾严飘荷的女仆连忙跑到床前,叫醒了她,而后草草的为她整理下弄乱了的发饰,就这样送出了房门。
而严飘荷还沉静在那温暖的怀抱中。
她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就睡了过去,没有看看那个人是谁,更没有和那人有过任何的交谈。
心里酸酸的。
在仆人的搀扶下,跨过了门槛,手上牵起了红绳,和那个三十几的老男人拜起了天地。
终于,一声礼成过后,新娘和新郎都被带进了新房。
这算是严飘荷的解脱,更是歌舒影的解脱。
他舒心的想着,揭了这盖头后,自己就可以离开了……离开后,就可以再也不回来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这个小姑娘,但是必要的牺牲这是没有办法的。
只是,很多时候,算计的太过到位,反而会在计划破灭的时候失望之极。
是的,他们的计划因为皇上的突然转变而“流产”了。
就在歌舒影揭完了新娘的盖头,从新房里走出来的时候,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口气高喊,“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说是来传圣旨的!”
急急忙忙的,歌舒影来到大堂,听了宣旨。
其实是没什么大事,皇上说他因为今日早辰西南的大水而太过动怒,现下到了晚上身体感觉不适。
请来了御医说是要好生条理,不能过多的走动。
所以,皇上很可惜的说,“此次爱卿大喜,朕无奈身体不适,无法参加,特下礼代为贺喜,钦赐……”
宴会上的人都面面相觑,若说这是代表皇上的意思,那么很可能这个范大人突然被皇上厌倦的。
但是那份大礼又感觉皇上还是眷顾着范大人,真的只是身体不适,才无法参加这次的喜宴。
一时间,个人的心中都在揣测着圣意。
那本该好好的喜宴,也变得稍许沉重起来。
基于这样的气氛,宴会早早的结束,一些因为路途遥远本要留府的几位大人也决定先行离去。
在送完了各路的宾客后,大堂陷入了一片沉默。
歌舒影斥退了几个还想留下来整理的仆人,此刻大堂只身下了范沐杉,梁宇周,严汝和歌舒云。
因为歌舒云的身份特殊,所以他稍稍化了装。
“范大人,老夫……”严汝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歌舒影止住。
“岳父大人,这事,我会处理,还请您放心。今日的事便就此散了吧,三日后小婿定会带着夫人回大人府上。”歌舒影心里只想着为何皇上会突然出尔反尔,还有他们这次为了刺杀皇上,而又留住他的命,算是安排了众多的人手。
现在情况有变,虽然已经派人通知,难免还会引起个人的不满。
很伤脑经,他也便不愿在应付这位沙场大将了。
最后在打发了严汝将军后,几人终于有了机会好好的谈谈今天发生的事情了。
“沐杉,你怎么认为?”毕竟这是范沐杉心中的计划,虽然成败不在这一举,可这次皇上的突然改变主意也算是给了人一种讯息。
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了?
“我前面让人去皇宫探信了,大概过会儿便会有消息传来。杉儿,你们都忙会儿了一日了,先去歇息下吧。等探子回来了,我便叫你们。”梁宇周看着范沐杉紧紧的皱着眉头,心下叹气,把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其实,这事也说不准。
近日来老是爆出皇上圣体不适的消息,天天有太医往乾清宫跑,每个人出来也都是面色发青。像是探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再派人递银子打探的时候也口闭的死死的。
因为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梁宇周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也只得放过那些宁死不屈的老太医。
“好的。梁叔叔,那就有劳你了。”过了一会儿,就在大家都以为范沐杉会不同意时,他轻轻的声音让人心里为之一震,怎么了?
“沐杉,我们还有机会的。你就……”歌舒影想要开口安慰,但是话还没有说完。
“不,我没事。这点小失败还不足以让我消沉。只是,我突然想到一件很严重的事。”范沐杉抬头,脸上没有任何沮丧之意。那黑亮的眸子里闪现的是一种阴霾,一种恐怖。
范沐杉和众人告别,便向自己原来的那个小苑走去。
心里有丝怀疑,其实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已经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他常常把自己代入。
如果我是范木林,我会怎么样?会愣愣的等着别人来迷昏自己,然后两脚一蹬,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么?
不,他不会。范木林是惜命的。他不会让自己的命运无缘无故的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范沐杉还记得那个男人刚毅的面容,那线条的冷感,是绝对的一个阴险之人说具备的。
那么,他会让自己陷入危险,而没有任何的防备,没有任何反击,没有任何的逃离么?
这一切的答案就是否定的。
如果是那样,那么他此刻做了什么?
范沐杉确定自己的迷药确实可以让范木林直直的昏睡一个月,而且在他醒来后也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还下了“软骨散”,都是大剂量。
那么,他能做什么?
除非……
脑里一丝什么东西闪过,就在范沐杉要捉住它的时候“啪——”的一声,被打断了。
“哎呦……你个笨丫头!怎么连接个人都不会!往我那么信任你的往下跳!笨丫头!”
随着声音望去,一个一身红色喜袍的小姑娘,拍着身下一个小丫鬟,嘴里不断的抱怨着。
一看到这样的场景,范沐杉便明了了。
这都拜了堂了,还想着怎么逃婚。
真实个……奇怪的姑娘。
范沐杉本不想管那么多,让这个小女孩逃出范府也算是让她逃离一场灾难,反正范府到最后也是要范欺君之罪。
给他逃掉个御赐的小姑娘也不算什么大罪。
只是,范沐杉在看到下面那个动作是,止住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那个女孩和小丫鬟迷迷糊糊的,竟爬起了那进入正厅的墙,爬到那里面去,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人家你这新娘子要逃婚么?
范沐杉摇摇头,没办法,日行一善吧。
他慢慢的走到两个女孩的身边,“那里是正厅,不能去。”
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压低了声音是为了不防止被别人发现,但是当这压低了的声音传到了两个小姑娘的耳中确实鬼魅。
不消一瞬,两声破空的尖叫响起!
“啊!——”
“啊!——”
“是什么人在那!”十几个家丁迅速的窜到了声响传来的地方,撑着灯笼,大声的叱喝到。
“是我。”范沐杉冷声回道。
“哦!……原来是大少爷啊,大公子您这是……”那个带头冲过来的家丁又撑着灯向前看了看。“那个,大少爷,那个婢女是……可是新夫人带来的丫鬟,您……”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待会儿我会把人送回去。”范沐杉不想与这些满脑不正当的家丁做作解释。
“这个,小的知道。但是还请大少爷记得回自己的屋做这事儿的比较好,你看……”那个家丁还想滔滔不绝,却猛的被范沐杉一声怒叱。
“我是少爷还是你是少爷!给我滚!”
家丁们听得这样的话,也不再多说什么,嘴里骂骂咧咧的离去。
而这时,范沐杉才侧开身子,怀里出了那个被家丁们看到的小丫鬟外,另一个就是那迷迷糊糊的新娘子。
“你们啊……”范沐杉再次摇摇头,对那个丫鬟说道:“你是走不了了,但是如果你愿意为了你家小姐的自由而牺牲下的话,我答应,明天天黑的时候再来带你出去。怎么样?”
范沐杉琢磨着影那家伙没那么回新房,而且那小子巴不得里新娘子远些,所以大概还来得及。
小丫鬟点点头,“你我把家小姐带出去,小环在这里谢过大少爷了。”小丫鬟的脸上挂着泪珠,眼里满是感激和不舍。
“小环,小环不哭……我……”严飘荷前一秒还沉静在自己终于再次接触到那个温暖怀抱的震惊中,下一秒却听得要和自己贴身的小婢女分别,哭的稀里哗啦的。
不管范沐杉怎么劝都劝不住,只得又抱回怀里。
继而对那个小婢女吩咐道:“来把你和小姐的衣服对调下。然后你回新房后,如果老爷进来了,你就把这块玉佩拿个他看,然后说是我叫你来替你家小姐的。不用担心,我明天回来带你和小姐汇合的。”
就这样,范沐杉怀里抱着一个小婢女,正大光明的走出了范家的大门。
然后第二天,范府就传开了,说大少爷要了严家的陪嫁女,第二天就向严将军提了亲,这范府很快又会有一桩喜事。
可事实是,范沐杉把严飘荷带到了迷虎林,四月前自己藏身的那个地方,然后召唤出了修君,好生照顾着。
而安排好了严飘荷后,范沐杉就赶去了皇宫。
“百花殿”内一同以往的暗红,却飘出了不同的香气。
不是那种淡淡的女人脂粉的味道,而是浓浓的熏香的气息,范沐杉一闻并明白,那是龙涎香。
“杉儿,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此刻,范木林正躺在床上,衣衫尽褪,披散的头发因为汗水而粘在脸庞。
一种妖娆的感觉尽显。
“您还这日过的还不错。”语气里带着讽刺,范沐杉从暗道里走出来,撩起帘布,便看到了床上那动作放荡的范木林。
其实很奇怪的感觉,范沐杉觉得若是以前,看到男人对自己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他定会恶心难当。但是此刻,是什么?
男人的气息环绕着自己,一呼一吸之间好似都被吸引着。
不过,这还是无法压制范沐杉现在心中的怒意。
这个男人到了现在,还是能破坏自己的计划,打破自己的脚步,甚至在这一刻还在影响自己的心神。
“为父可是被杉儿吃的死死的,何来不错之言?真是让为父好生伤心呐……”那话语里带着的深深的哀怨,让听的人都不免发起一种哀悯。
范木林轻轻的把身上唯一遮盖的薄被揭去,赤-裸着身子走下床来。可惜,他不能走到范沐杉的跟前,一根铁链栓在了他的手臂上,仅仅在两人一丈距离便让范木林无法再向前了。
范沐杉对范木林这样的举动没有多做制止,而是淡淡的回话,“您这话说的还真的好笑,若孩儿没记错,您何时被人给压过?”
范沐杉的这句话说的是有口无心。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个“压”字,可以被人理解成各种的意思。
范沐杉认为是在气势上范木林没有被任何人压下过。
而偏偏范木林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就理解成了男人与男人之间上下问题。
虽然是故意而为之,却也让范木林在心中好笑了许久。
“呦!难道是杉儿长大,想压爹爹?其实……若是杉儿的话,爹爹一点也不介意的噢!怎么?杉儿不可以吗?嗯?——”虽然范木林和范沐杉隔了一丈的距离,但是眼神的交流还是无法阻隔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范木林的每一个眼神都是一种诱惑,每一个动作都是一种邀请。
他毫不掩饰的展现着自己挺拔的身姿,完美的肌肉。
似乎他正在饥渴,正在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的想要范沐杉。
可事实不是尽然。
现在范木林的体内正如同千百万只虫子在不断的啃食他的身体,那么的强烈,那么的痛苦。
在范沐杉进来之前,他便是因为这万虫撕咬的痛苦而辗转,就算是龙涎香也无法阻止那体内的绞痛。
现在也是如此。
但,那一种骄傲,那一种强势不允许范木林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显示出任何意思的软弱。
他要在他的心里留下那种强大的印象,当然,接着他会慢慢的让这种印象转型,加以改变。
这一个月里的昏迷让他的大脑停滞了许久,反而在醒后豁然开朗。
他明白了一种心情,一种渴望,一种霸道,一种……被人称为占有欲的东西。
范木林明白自己的欲望比任何人都强大,而且一旦欲望产生便很难改变,所以,他看向范沐杉。
这个人是我的,他是我的,范沐杉是我的,就算身体上再痛苦,内心也是甜蜜的。
这是一种叫喜欢的东西,或许它会演变为爱,最后再变为亲情,终于它不再改变的时候,那个人将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也就在这时,范沐杉看到了那人眼里对自己深重的欲-望。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欲-望,也是第一次明白,自己竟然能够引发一个人如同火焰般难以熄灭的欲-望。
不是害怕,而是担心,那把火会不会把自己燃烧殆尽?
“杉儿,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的渴望到底是什么?你,想要什么?”如同蛊惑般的声音响起。
击打在范沐杉的心弦,被引诱了。
慢慢的同那人一起,走向床沿。
“杉儿……杉儿……杉儿……”那个如同咒语一般的低喃在范沐杉的耳边响起。
他无法摆脱,又带着些迷恋。
杉儿……母亲当年轻柔的呼唤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心中,正如此刻。
范沐杉在这一声声越来越缠绵的轻呼中沦陷。
眼前的人在自己的怀中,亦或是自己在他的怀中?
范木林笑开,口中的话语没有停下。
很难有这样温柔的机会……
床上的帘布已经被放下,但是,这轻薄的帘布如何能遮住那床内的一波春色?
范沐杉的身子压在了范木林的身上。
两人坦诚相拥,没有丝毫遮蔽。
范木林冰冷的皮肤贴在范沐杉那如同六月耀阳一般火热的皮肤上,相互汲取,相互……感染。
情-欲上涌只是一瞬间的事,肿胀的下-身都叫嚣着两人的欲-望。
范木林轻吻上那薄薄的红唇,那个他渴望已久,却始终无法得到的地方。
这一次,他要让他完全的接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