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说话有点颠三倒四,想必真的是气着了。
萧重涧于是也耐心的说:“其实我是不在乎的。老爷子你看,我都当着你的面跟你坦白离婚的原因了,我还会怕别人知道不成?”
朱老爷子又是一拍桌。江陵看着那桌子心说这还是梨花硬木的,老爷子就不怕手疼不成?还是他原本就打着主意要把自己拍骨折了,好从萧家讹诈更多医药费回去?
这么想着江陵就转头去吩咐别人:“去准备点钱,待会儿老爷子要走的时候送上去,免得走到一半气得要上医院去,口袋里拿不出挂号的钱。”
手下人说:“江哥你真是太有才了。”然后立刻就去问会计开支票b。
萧重涧没有管手下做什么事,他甚至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老爷子,你混了这么久一定知道一个道理,人要得到什么东西就一定放弃相应的代价。我信奉手快有手慢无,杨九他就是死也得死在我手上,要是他被别的什么人弄走了,我会死了都不瞑目的。”
朱老爷子怒极,“你这么口口声声情啊爱的,你以为杨九他真的把你当一回事?当年我找他要你当作宝贝一样的手链,他眼都不眨一下的就给了!我女儿虽然不好,但是我女儿是十分的心去待你,杨九再好,他给你的真心未必及得上一分半分!”
萧重涧顿了顿,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我还就偏偏受用他那点真心,哪怕连一分半分都没有,我也不在乎。”
25.流氓的本质是文青
杨九晚上和罗骏一起在病房里看电视,师徒两个其乐融融的看康熙来了,一边看一边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突然杨九手机响,他看也不看的接过来,喜气洋洋的说:“喂?”
“九少。”
杨九说:“什么什么?电视机声音太大,罗骏你去把声音开小点……谁啊谁啊?有事快说!”
“九少!”
杨九哦了一声,想起来这声音是谁:“朱老爷子!您老有事?”
罗骏正拿着电视机遥控器,闻言一下子就把耳朵竖了起来。
“九少,萧重涧要离婚。”
杨九愣在原地愣了两秒钟,接着慢慢的问:“……老爷子,你电话打错了吧,离婚应该是找律师,找我有什么事?”
朱老爷子的声音沉了下来:“九少你不要装糊涂,现在萧重涧就坐在边上,他说他离婚是为了你,你给我句实话!”
“……为了我?我又没有抢他老婆……”
每一个人听见这样的话,都可以想象出杨九那张迷惘而无辜的脸。这样的神情就像是一根刺,刺得人热乎乎的一颗心都能疼得蜷缩起来。
朱老爷子在合上手机之前又补了一句,一字一顿异常清晰:“九少,萧重涧说他爱你。”
手机那边传来隐约的电视里的喧嚣声,合着欢笑和夸张的尖叫,遥远得仿佛不真切。杨九的声音过了两秒钟才响起来,轻飘飘的说:“——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没有?”
朱老爷子说:“没有了。”然后挂上电话,看着萧重涧。
萧重涧低着头,阴影覆盖了他的神情。有刹那间朱老爷子以为他已经胜利了,但是紧接着他看见萧重涧抬起头,诚恳的说:“——我现在知道了,也许他连那一分半分都没有……但是那又怎么样?总不能按着他的脖子硬逼着他爱我吧。”
朱老爷子气得霍然起身:“你这是执迷不悟!”
萧重涧笑起来:“老爷子,你不要以为我会害怕因为这件事搞得身败名裂,其实我什么都不怕。我萧某人以前什么都没有,两手空空身无分文,在这个家里几乎活不下去。杨九那天有句话说的对,他说要是没有他我就什么都没有,没有他我现在还是那个穷光蛋,可能连是否还活得下去都很难说。现在他可能会被别人弄走,我突然意识到要是没有他的话,就算我家财万贯权倾天下,我本质上也还是当年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甚至比那还可怕,还可悲。那种境地我连想都不敢想,为了不至于落到那个地步去,现在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何况是区区离个婚呢?”
朱老爷子想说什么,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气得血压一阵阵往上升,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边上人看老爷子脸色不对,都赶紧上前来生怕有什么意外,朱老爷子把手一挥,颤颤巍巍的拉起女儿说:“走!我们走!”
朱芮抽抽噎噎的问:“咱们上哪儿去?”
“回家!我倒是要看看这小子能横到什么时候!”朱老爷子狠命的一跺地板:“——咱们走!”
朱老爷子盛怒之下连送都没有叫人送,自己就这么拽着女儿出了大门,等待着的朱家的司机一句话都不敢说,赶紧开车走了。
萧重涧倒是礼数很周到的送到了大门口,站在台阶上看着那辆车远去,唇边慢慢的浮起一点冷笑。
江陵问:“老板,你这样不大好吧,毕竟朱家也是有一定威慑力的……”
“但是威慑力也不大了。”萧重涧望着夜色中那辆车消失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一点讽刺的意味,“他现在一定是去找罗骏,这老狐狸,他知道他一个人对付不了我,总要得找个联合起来的战友才行。”
“为什么是罗骏?罗二少爷事事都听九少的,他还不如直接去找九少来得干脆一点……”
萧重涧想解释这里边微妙的关节,但是想了想又完全无从解释。他突然回过头问:“江陵。”
“啊?”
“你没跟杨九上过床吧?”
“没有,”江陵坚决的说:“我跟他在攻受关系这一点上没法取得平衡。”
杨九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很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喃喃的道:“人啊,总是自己折腾自己。”
电视里广告大力宣传着最新绿茶口味的雀巢咖啡,接着是纸尿裤,然后是美国偶像花里胡哨的西雅图赛季海选转播。杨九轻轻的吁出一口气,抬眼看见罗骏看着自己,顺口问:“怎么了?”
罗骏两步从沙发上跨过来走到病床前,盯着杨九的眼睛问:“萧重涧说他离婚是为了你,你相信不相信?”
杨九想了想,点点头:“相信。”
“你忘了他要杀你了?你真的相信一个要杀你的人现在又为了你要结婚?杨九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个讲究浪漫情调的小姑娘一样了……”
“我说相信是因为这人脑子就是有点疯狂,”杨九淡淡的打断了他,“但是我更相信,如果我们要结婚的话,他一定更倾向于跟我的灵位结婚而不是跟我这个本人。”
罗骏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担心。他原本就多疑而敏感,尤其在杨九的问题上更是注意。他觉得杨九对于萧重涧应该是厌恶的,是憎恨的,是一抓到机会就狠狠打击不得翻身的,怎么能莫名其妙就相信萧重涧这样花言巧语的无稽之谈呢?
“我只是奇怪他不是很看重朱芮的么?怎么好好的和朱家翻脸了呢?难道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成?”杨九托着腮,认真的考虑着,“也许是借我的由头和朱家翻脸而已,然后如果朱老爷子要算账也是算到我的头上来……嗯嗯,刚才在朱老爷子的电话里和萧重涧划清界限是对的,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安上一个小三儿的帽子。”
罗骏唇角抽了抽,看看这老妖孽的无辜的脸,没好气的丢下一句:“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就好了!”
杨九报之以困惑的微笑,就好像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罗骏呸了他一声,自己出去在走廊上抽烟。就算是抽烟他也不敢明着说,这老流氓要是知道了有人在自己面前抽烟而自己没得抽,一定会撒娇弄痴耍泼哭闹无所不用其极的求一根,到时候他的戒烟大计一定就前功尽弃了。
罗骏走到走廊上,一个手下急匆匆赶来,在耳边低声说:“少爷,有个人找你。”
“谁?”
“不知道,说是朱家来的,说找少爷您有重要的事。您看要去和九少也说一声吗?”
罗骏按住了他,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失笑:“没事,老头子搞花样在呢,别给九少知道……万一他问起来我在哪儿,就说我回公司了。”
杨九这一次手术伤筋动骨,一直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天天哼唧着要下床,结果在门口就被粉嫩嫩的小护士堵回去了。小护士上次开开心心试了杨九的独家面膜秘方,结果搞了半天都没能达到这老妖孽的面部护理效果,搞得护士部门一片怨声载道,纷纷怀疑是杨九没有老实交代问题,一定还有什么独家窍门闷着没有告诉她们。
Ivy有时候来看杨九,没好气的教育小护士:“你们跟他学?看看有哪个正常人的皮长他这样?告诉你们这老男人上辈子是狐狸精!别跟着他学坏了,到时候看嫁不出去可别哭!”
小护士们深感受教,一个个点着头作鸟兽散。回头Ivy抓着杨九的脸看了半天,也疑惑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杨九摸摸自己的皮,懒洋洋的说:“从不洗脸。”
他抬头看看Ivy的脸色,竟然还很认真的给自己辩解:“真的啊,洗面奶和护养素都属于化学成分,所有化学成分对皮肤都是有害的,为了保护自己的脸,你也试试看以后就不洗脸了吧……”
Ivy愤怒的把他按倒在床上上下其手凌虐了一番,然后罗骏一边和医生聊天一边经过门前,忍不住带着醋意伸头进来看了一眼,Ivy立刻作贤淑状飞了个含羞带怨的媚眼过去。
杨九哈哈大笑:“我说真的Ivy,这小孩儿技术不错,要不你试试?”
Ivy目光含情的看着罗骏落荒而逃,紧接着把头一转,一脸淡漠:“他喜欢你。”
杨九说:“你也喜欢我,这我早就知道,别瞒了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也早就对你垂涎三尺……”
Ivy一掌抽飞他,杨九七荤八素的倒在了床上:“……男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我嫉妒你成功的当了一次破坏人婚姻的小三儿、又摇身一变成为舞会上让人大打出手的女主角吗?”Ivy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别装纯了杨九,罗家已经和萧家打起来了,从明面上打到暗下里,几乎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我要是萧重涧这时候一定撑不住了,朱老爷子天天合着一帮人给他搅混水,偏偏这丫的还装纯情,咬紧牙关不松口,就是要和朱芮离婚……”
“看来我魅力不小。”杨九喜滋滋的揽镜自照。
Ivy夺过镜子理理头发,慢条斯理的问:“很感动?”
“我感动得都要哭了。”
“你倒是哭给我看看啊。”
Ivy对着镜子理了半天的头发,半晌什么动静也没有,抬头一看之间杨九默默的坐在床上,低垂着眉眼,平日里经常挂在脸上的妖妖调调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完全的岑寂和静默。
Ivy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杨九淡淡的笑了笑,低声说:“其实我哭不出来。”
Ivy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杨九打断了他:“我会去和罗骏说的,但是很多事……很多事不由我做主。如果我做主的话,我希望他们都好好的,其实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话到末音的时候已经带上了一点几乎让人难以察觉的哽咽的声调。Ivy从来没有看过这男人这个样子,当下就愣在了原地,半晌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你、你别这样啊,我只是随便说说……”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有时候我想起罗荣慎,连他的脸都记不大清楚了……”
Ivy慌忙丢下镜子,一迭声的拼命安慰:“没事的!其实没事的!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重涧哪有这么容易就倒台的,再说没有你他们也迟早要掐,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杨九感动的一把拉住他的手还想说什么,Ivy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慌慌张张丢下一句“我有事我先走了!”,就飞一样的冲出了病房的门。
杨九久久的注视着Ivy飞奔而去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楼梯口。他忧伤而纯真的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个方向,半晌之后突然噗的一声抱着肚子,嘎嘎怪笑着笑倒在床上。
“纯!真纯!哎哟俺滴个娘类!Ivy!你真是太纯情了哇哇哇……”
26.被抛弃的
杨九好不容易熬到深秋,养的膘肥体壮皮光水滑,天天躲在医院里调戏护士制服小萝莉,闲的他全身都炸毛。罗骏在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看到这老妖孽整个下午的时间都用来喝咖啡看叔本华的样子就来气,一来气就天天往医院跑,腻腻歪歪的要吃要喝要按摩,还非要老师给他唱催眠曲才睡得着。
“我再这么养下去就可以直接上屠宰场了,”杨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感慨的说,“可怜我老人家辛苦了大半辈子,就从来没有这么享福过……罗骏同学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一刀喀嚓了割肉?”
罗骏刚从公司里下班回来,累得不成人形,歪歪倒倒的丢过来一张机票一本护照。
杨九接过来一看:“不会吧,九十天欧洲往返?你要把我流放到荒蛮不开化的藩国去吗?”
罗骏冷笑:“是,流放你去那遥远的鬼子之国,和金发碧眼高鼻梁的鬼女们搞多角恋,顺便改善一下他们的人种基因。不过别乐不思蜀了,九十天之后您老还是要回来继续为公司卖命的。”
杨九懂了:“这就是传说中上刑场之前最后的晚餐。”他郑重其事的把机票和护照放进背包里,想了想又伸出爪子偷偷摸摸的把罗骏外套里的支票簿顺走藏进包里,流着口水一脸猥琐的怪笑。
“我都看见了。”罗骏头也不回的提醒。
杨九立刻把支票簿转移出来,贴肉藏好,然后摆出一副你搜吧你搜吧我看你敢不敢搜的欠抽样。
罗骏正弯腰洗脸,突然把毛巾猛地一甩x,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杨九的肩膀,没头没脑的勒在怀里亲吻下去。这个吻很有种野兽亲吻小崽子的感觉,伸着舌头满脸乱七八糟的亲,从眉毛到眼梢到鼻翼到唇角,好像一张口就要活生生的把杨九的鼻子给咬掉。
杨九被亲得喘不过气来,哈哈大笑的推开他:“别玩儿了,你这样就跟那只没皮没脸的小杰克一样,一看到肉骨头就流着口水嘿嘿的窜上去,照着你脸一阵乱舔……”
罗骏脸黑了:“杰克是谁?”
“就是萧家看门的那只狗啊。”
罗骏脸色更难看了。
杨九浑然不觉,他一直梦想着放一个大假去环游欧洲泡遍MM,东方护士小萝莉虽然好,但是放在医院里能看能摸不能吃,长久以前对生理健康心理正常的男性身体十分不利。这老流氓兴冲冲的背了个塞满支票和银行卡的笔记本包,当晚就打电话去航空公司,非要提前他的飞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