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何出此言呢?怎见得慕容小姐衣物上的毒就一定是我池悠所下?”
“如此巧妙又致命的毒,也只有药王的弟子才可以做到,不是吗?”
“哼,就凭这一点,堂堂慕容家就认定是我所为?”我冷笑,对这莫名其妙的理由嗤之以鼻。
慕容祈眼中精光一闪,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慕容家自然不会如此武断。就凭池公子对搂主的一往情深,慕容家就不得不怀疑池公子有理由对小夜的安危构成威胁。更何况,从我今日所见,这后一条理由并非道听途说……”
我愣在原地,任何时候,我都刻意隐藏的感情,却在此刻被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如此尖刻地揭开。脸上火辣辣地,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慕容祈有些得意,知道自己说到了重点。
青林在一旁将我的尴尬尽收眼底,他上前一步,将我揽在身后:“慕容公子,你的理由太过牵强,现在池悠你也见到了,并非他所谓。慕容公子请回。”
慕容祈后来还说了什么,我并不清楚,靠在青林身后,呼吸着他身体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我觉得很安心,却又有些懊恼,总是让青林为我操心;无论出了什么事,他总是在我身边,支持我,鼓励我……
回神时,慕容祈已然离去。青林心疼地看着我,埋怨道:“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出事,为什么要出来呢?”
是啊,有你在……只要有你在……
我痴痴地望着青林,满心的歉疚:“对不起,青林,又让你操心。我总是这样让你费神……对不起……”
“傻瓜,说什么呢?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会让你幸福。”青林将我轻轻地揽入怀中,柔声抚慰。
“我会让你幸福。”青林不变的誓言,陪伴我整整五载,可是为何,此刻倚在他的怀中,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韩涯的情况一直不太稳定,白天时而清醒,时而疼痛难当,夜里我加大了药量,又寸步不离,几天下来,再诊脉时,已是小有起色。
这时,又传来慕容家道歉的消息,说是前些日子的怀疑纯属误会,真正的凶手已经抓到。十二楼也不再出现命案。一切似乎都在好转。但不知为何,我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眼见得韩涯的病情日趋稳定,这日,我坐在他床前,又将旧事重提:“韩涯,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第七章:韩涯
“韩涯,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当池悠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心猛的一跳,此事事关慕容夜的清誉,我倒底该不该告诉他呢?我一时犹豫起来。
其实当初我替青林喝下那杯茶后我就感觉到了不对,毒药入腹的反应我是清楚的,但那杯茶却在我体内激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离开青林后,我立即回屋盘腿运功,想把体内吸入的毒素全部逼出来。
但费了半天劲,我却什么都没逼出来。
莫非这不是毒?可是这若不是毒又能是什么呢?
管它是什么!只要不危及性命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向来粗心大意的我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
可两天后,我却莫名奇妙的得了重病,我这才知道,那杯毒茶的可怕之处。
我这病时好时坏,可说是古怪至极。一发作时头痛欲裂、抽搐不止。
为了不惊动他人,我只好把自己反锁在屋里,独自苦苦忍受。
但自认坚毅刚强的我却会被这头痛折磨得几乎发疯,有时甚至会痛得满地打滚。
痛到后来,我一般都是慢慢的失去了知觉,大脑一片空白,就像睡着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等我再醒来时,我竟会觉得浑身酸痛,就好像与人恶斗一场一般。
连着发作了几回后,我很快就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了。若不是池悠及时给我医治,我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此刻池悠向我问起中毒原因,我虽不愿揭露慕容夜的隐密,但感于他的搭救之恩,我决定据实相告。
当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讲述完后,池悠怔怔的看着我,忽然淡淡道:“原来你对楼主真是以诚相待啊,我先前竟是误会你了。。。”
听了这话,我心中不禁大喜若狂,他总算对我消除敌意了!
池悠对我和善的笑了笑,手指搭上了我的腕脉,柔声道:“我再替你仔细诊断一下吧。”
我心中一暖,呆呆的望着他静默优雅的侧影,竟好像痴了一般。
池悠搭着我的腕脉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心中一喜,忙问道:“池公子,我得的倒底是什么病啊?”
正在发呆的池悠听到我的询问,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表情竟有些古怪。
我微微一愣,只听他缓缓道:“韩公子,你的病不严重,只是中了一种罕见的奇毒而已,我给你配几副药,慢慢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看来也没什么大碍,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池悠,却发现他也在看我,但那清澈的黑眸中却隐隐含有一丝忧虑。
接下来的几天里,池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精心的给我配药治疗。
我感动得无以复加,只希望时光能就此停住,好让这温馨的一刻永远持续下去。
不知不觉中,池悠已占据了我的整个身心,他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心。
我终于意识到,我已经爱上这个温柔善良的少年了。
但同时我也很清楚,池悠是属于青林的。在他心里,青林代表了一切。只要有青林在,他的眼中再装不下别人。
不再发生命案的十二楼渐渐恢复平静,虽然凶手尚未查出,但笼罩在人们心头的恐慌却在慢慢散去。
只是青林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他最近忙得很,偶而来看看我,也是稍坐片刻便匆匆离去。
我知道他的苦衷,若不是我有病在身,我一定会助他一臂之力的。
对我而言,青林的事就是我的事!
然而重情重义的我却慢慢妒忌起青林来。
每当看到青林和池悠在一起亲昵的画面,我的心中都会莫名其妙的涌起醋意。
朋友妻不可戏,尽管我知道自己是不对的,不道德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英雄难过情关,即便号称“天涯剑客”的我也不能免俗。
但我深知自己是没有希望的。其实对池悠而言,他又何尝会有希望。
莫说这样惊世骇俗的恋情根本不为世人所容,便是世人认同了,青林也是要娶慕容夜的。
池悠是注定要成为爱情的牺牲品!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投入其中,就像飞入火中的凤凰一般,为了那刹那的辉煌,甘愿舍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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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青林到我屋中小坐,临走时池悠取出一件袍子披在他的身上。
我的心当时就抽搐了起来。
多少次午夜长寐醒来,我都能看到池悠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的耐心缝制着。
对一个粗手粗脚的男子来说,这是何其不易啊!
虽然青林身为十二楼楼主锦衣玉食,生活奢华,但他对这件长袍却爱若珍宝,仿佛它是世上最名贵的一件宝物。
池悠欣慰的笑了,那清爽纯真的笑容简直让我如痴如醉。
我感觉到心底深处的那股妒意燃烧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
青林走后,我的头痛病渐渐发作了。
大概是适才心情太过激荡的缘故,我只觉得烦躁无比,浑身真气乱冲,好像要爆炸一般。
池悠见我又发作了,忙取了汤药要我喝下。
我还未端起碗便闻到了那股异样的血腥之气,忍不住皱眉问道:“你倒底给我喝的是什么药?怎么像渗了人血似的。”
池悠面色微变,不悦道:“我不是早说了没事吗,你怎么不相信我?”
“我这是不相信你吗?!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越来越烦燥不安的我不知不觉加重了语气。
池悠惊讶的看着我,忽然将一碗药尽数泼到地上,冷冷道:“你既不信我,从此后便别喝了吧!”说完一转身便欲拂袖离去。
不知是由于病因还是妒意做怪,我心头的怒火“腾”的就烧了起来。
眼看着他即将走出屋门,我冲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干什么?!放开我!”池悠奋力的挣扎起来。
我一把将他推到墙边,整个人压了上去。
“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漠,你对青林可不是这个样子啊!”已经昏头的我有些语无伦次。
“你胡说些什么!快放开我!”池悠挣扎得越发厉害了,衣衫拉扯间领口大大的敞开了。
望着那显露出来的大段粉颈,我体内的另一股猛火渐渐抬头。
鬼迷心窍的抓住那轻薄的衣衫,我狠狠的往下一扯。
“啊。。。。”伴随着池悠的一声惊叫,他大半个上身裸露了出来。
天啦!这是怎样一具完美诱人的肉体啊!身为青年男子的我不可能不受到诱惑。
手探到了美人腰间,我迷茫着又撕开了池悠的裤子。
矫健白嫩的大腿赫然展现了出来,我的呼吸几乎为之一窒。
“放开我韩涯!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快点放了我!”被我的粗暴举动吓坏了的池悠疯了一般的叫了起来,手脚并用的拚命反抗我。
但他一介书生,又怎是我这种江湖草莽的对手。
渐渐陷入迷狂的我把他仰面摁倒在屋内的一张圆桌上,并用一只手抓住他两手的手腕固定在了他的头上方。
“韩涯,你疯了吗?你不可以这么对我!”被我压制住的池悠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有什么不可以!”我阴冷的笑道:“青林都可以做我有什么不可以!”
说着我用力扯掉了挂在他上身的另一半衣服,这样一来,他的整个上身就全裸露了出来。
光滑细致的肌肤,纤细匀称的骨架,我被这上天的杰作彻底的迷住了!
轻轻俯下身,我很想好好尝尝这一片柔嫩的滋味。
但就在这时,“嗖”的一下,我的脑中好像被狠狠刺入了一柄尖刀,骇人的痛疼瞬间袭满了我的全身。
我大叫一声,放开了池悠,一屁股坐倒在地,紧紧抱住了头。
铺天盖地的痛疼迅速吞噬了我,不多时我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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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竟好好的躺在了床上,而且身上还盖着薄被。
短暂的懵懂之后,我回忆起了适才发生的事。
天啊!我都干了什么?!我竟然对池悠做了那样的事,我真是猪狗不如!
我没脸再见池悠和青林了!羞愧无比的我后悔得真想当场就自刎,但就算我死上一千次恐怕也不能抵消我的罪孽!
掀被下了床,我急速的冲出了门外。我要去找池悠,我要在他面前自刎以谢其罪!
但当我走出屋门时,我却一下子愣住了。
屋外幽静的庭院中,赫然矗立着一个瘦削的人影,却是池悠!
此时的他披着一袭纯白的斗篷,背对着我望月而立,看上去一尘不染,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在这样的高洁纯净面前,我实在是丑陋不堪!
悔恨交加的我怯怯的说道:“池悠,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池悠断然打断了我的话。冷冷道:“桌上还有一碗药,喝不喝随你。。。”
说完这些,他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慢慢消融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我怔怔的望着他渐渐模糊的背影,生平头一次,哭得像个泪人一般。
第八章 青林
慕容夜差点中毒的事件发生之后,慕容世家专门派了三公子慕容祈前来十二楼找池悠问罪。我相信池悠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因此对慕容祈的指摘毫不为意,处处为池悠辩白。这种做法虽然让师父玉玑子颇有微词,认为不该为个小小医师破坏了与慕容世家的关系,我却没有反驳也没有接受。
池悠,在我心目中如水一般清澈,清澈得连我自己也不敢亵渎。
果然,不久以后,慕容世家传信来说已抓住了真凶,这件事就此揭过,然而我仍然不太放心,让姑苏分舵的人专门调查此事。
调查的结果,竟然让我大吃一惊。
原来慕容夜的衣服上果然被人下了毒,而且那毒正是在十二楼的时候被人偷偷洒进了她的衣箱。若非慕容小姐半路起了贪玩的心思要换成男装,没有动衣箱里的换洗衣服,她说不定在半途就会死于非命。因此慕容世家把矛头针对十二楼也不是说不过去,这毒就算不是我楼中人所下,十二楼也脱不了防护不周的干系。
然而更让人意外的是,慕容世家其实并未找到真凶。他们之所以善罢甘休,是因为慕容夜以出家为要挟,要求慕容世家放弃对十二楼的追查。
据说当日慕容夜手持剪刀,面对全家人道:“我慕容夜今世,非青林不嫁。此刻十二楼正是内忧外患,若我慕容世家再火上浇油,不啻于将我夫婿逼上绝境。十二楼若倒,青林必毁弃婚约,我不如趁早先出家做了姑子,省得到时候蒙受羞辱!”
慕容夜一直是慕容世家的掌上明珠,这番泼辣决绝的气势倒将一家人都震住,只好对外谎称抓住了真凶,与十二楼言归于好。
虽然知道慕容世家已经权衡过与十二楼交恶的利弊,我还是对慕容夜的深情和胆略所感动,这让我对自己未来的妻子多了一分怜爱和敬服之意。可是当我把这件事告诉池悠后,他的眼中露出了淡淡的苦涩。
“悠,我只是……”猜测到我口气中的赞叹引发了池悠的隐痛,我连忙解释着。
“林,我没有生气。”池悠看着我,笑得纯洁,“我只是想,你能娶慕容小姐,是你的福气。”
事后回想起来,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似乎池悠对韩涯的态度,是从那以后开始改善的。
这个发现让我失落却又无奈。
实际上,池悠对韩涯的态度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我并不知道。十二楼中接连出现的命案,品州、绵阳、惠州等几个分舵接连被袭的怪事,加上慕容世家气势汹汹到十二楼为慕容夜中毒之事问罪,让本就事务缠身的我忧心忡忡。一连半个月过去了,我夜不安枕,食不甘味,常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要么对着卷宗思索,要么与十二楼中得力的属下商议。直到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池悠已经很久没有过问过我。
这个蓦然的发现让我惘然若失,以往池悠对我可谓关怀备至,可如今连最粗直的属下都能发现我容色疲倦憔悴,池悠却不知躲在哪里,对我不闻不问。
这种烦闷一涌上来,我忍不住推开书房的门,信步就朝后山走去。
一直闷闷地走到半途,我才哑然失笑:池悠早就听从我的安排搬到了山下的大宅中,就住在书房侧院的西厢里,我怎么把这个都忘了?
一想起西厢,忽然又想起了结拜义兄韩涯。听说他这些日子都在病中,我却因为事务繁忙难得去看望他,想起来真是心中有愧。于是我折回身,快步往韩涯的住处走去。好在韩涯和池悠住得很近,我看望了大哥再去找池悠不迟。
西厢的院落中很是安静,由于一贯作为客房使用,也没有专门拨人伺候。此刻我走进这个绿荫森然的世界,心中的烦躁便慢慢平息下来。
韩涯房间的窗户打开着,想是长期病卧,只能从窗中领略外面的风景吧。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酸,就算如韩涯那般的倾世剑客,最终也是逃不过生老病死的天数。
我慢慢地走到了窗户前,如果韩涯正在休息,我就过些时候再来探望。
韩涯果然正在沉睡,数日不见,他的面容明显地枯槁了许多,透着令人心痛的苍白。虽然此刻他睡得正沉,但额角却渗着冷汗,嘴角也不时颤动,似乎仍然没有摆脱病魔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