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香如故————碧树
碧树  发于:2009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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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让我杀了他!为兄长报仇!”齐冉红着眼仍是挣扎着要杀过来。
青林松开手迅速点了他的穴位,沉声道:“被害者并非你兄长一人,此番十二楼祸事不断,定与此人脱不开干系,待长老们审问过后,再杀不迟。”
“韩公子是有苦衷的!我可以解释……”我脱口而出。
四周的人群愕然,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青林松开手,冷然道:“解释?先把你身上的这些印迹解释清楚。”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个清楚。
众人的注意力果然集中到我几乎赤裸的上身,厌恶、不屑、轻蔑、仇恨……各色眼光立时将我刺透,距我最近的齐冉更是两眼滴血一般狠狠地瞪着我。
全身火烧一般,我涨红了脸瞪着青林,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出自他的口中,嘴唇一直在抖,一句话也说不出,那些事,要我如何在众人面前解释清楚?冰冷的感觉又慢慢从心底扩散开,直至浑身冰凉。
俯下身扶起韩涯,发现他眉间已有黑气浮现,那毒若是再不压制,韩涯性命堪忧。咬开手腕,将血尽数滴入韩涯口中,只盼能够暂时压制在他体内翻腾的毒性。架起韩涯,我定定地看了看青林,身后却响起莫长老的声音:“池大夫,你要带这罪人去哪儿?”
也不移开眼睛,我盯着青林的眸子一字一句的回答:“药王谷。”身后随之又响起一片唏嘘。
青林的身体似乎晃了一下,极轻微的,对着我的眼中里波澜又起。我混乱的脑海中根本无法揣测此刻青林在想些什么,只是本能地想着我要离开。
费力地移动着不稳的脚步,耳边不断响起轻蔑的咒骂声。
“看他平时一副清高的样子,没想到竟是这等苟且之人。”
“楼主真是错看了他,居然与外人狼狈为奸。”
……
然而脑中只是回荡着青林的话:“解释?先把你身上的这些印迹解释清楚。”
只有一个念头,青林不信我。
青林不信我。
徒留此处,又有何意义?
韩涯的身躯压在肩上越来越沉重,气息越来越乱,没有药物相辅,我的血并不能支撑多久,心底不断地刺痛,是羞愤,是委屈,还是焦急,我也说不清,固执地想要往外走。青林的目光一直灼灼地跟在身后,混杂着十二楼众憎恨的眼光,脊背上有汗水不断地滑落,却又一阵阵地发凉。
呼吸渐渐不稳,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大门口,虽已近在咫尺,眼前却渐渐开始模糊,拼命打起精神,支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背后有青林的声音如水波一般一浪一浪传来:“你要是踏出这里半步,就不必再回来了。”青林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我无心理会,只一门心思地想着要如何跨过面前这高高的门槛,哪知刚刚举起脚,便重心不稳地连着韩涯一起跌了出去,意识也连带着一起飞离了我的身体。
朦胧中,似乎有人将我抬上了马车,周围有人在高声争论着什么,我听不真切,面前一会儿是受伤的青林,一会儿是毒发的韩涯,无论哪一个,我都顾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或是流血不止,或是痛苦难忍。
意识清醒时,仍在颠簸的马车上,韩涯还在昏睡,支起身,发现自己的药箱就在车内,拉开抽屉,平日里为韩涯治疗用的药粉银针一样不落地排在里面,忙撕开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用血调了药粉喂韩涯服下,这才发现身上已经换了平日的衣服,点点滴滴,除了青林又会有谁?
耳边,青林压抑的声音又在回荡:“你要是踏出这里半步,就不必再回来了。”心绞痛着一点点下坠。
想起青林流血不止的伤口,望着窗外后退的婆娑树影,我问自己,难道真的就这样离开青林,不再回去?然而答案却连自己也不清楚。
驾车的随从神情冷漠甚至带着敌意,想必是恨极我这叛徒与韩涯,却又碍着青林的命令,不好发作,只得硬着头皮送我到药王谷。
由于又被诱发,韩涯体内的毒与之前的药物互相排斥,即便迷药药力已退,他却依旧昏迷不醒,加大了药量,再辅以针灸,直到天黑以后才苏醒过来。
“池公子,我们这是……?”韩涯看看四周,支起身不明所以地问道。
“我们是在去药王谷的路上。”我赶紧扶他靠好,“你体内的毒刚刚被压制下去,需要好好静养。”再取过药让他喝下。
喝过药,韩涯顺从地躺下,见我闷闷不乐,他也不好开口,不多时便又陷入睡眠。
我也不敢松懈,取过银针继续为他针灸。
马车上颠簸的不眠夜,眼前总有血流不止的青林的身影。
两天后,马车停在药王谷口。我们一下车,随从便径自去了。
韩涯踏上这六年未曾涉足的土地,当初卧在青林的怀抱里离开时,又何曾想过还有回来的一天,那个时候,整颗心都被幸福填得满满的。
想到这里,心头一酸,几乎后悔自己就这样离开了青林。
辗转到了药王居,安置韩涯坐下歇息,我便走进药庐为他熬药,正在取血时却冷不防被他抓住手腕,一脸痛惜:“悠,你为我取血疗毒,救我一命,我却连累了你……”马车上我已将那夜发生的事以及他身中毒蛊一并告诉了韩涯。
连忙将手缩回,脑海中不知怎的冒出青林冷漠中带着轻蔑的眸子,心下一寒,忽然生出责怪韩涯之意,若不是他,我又怎会离开青林,嘴上已然冷声道:“韩公子是青林的义兄,又是替青林受蛊,池悠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青林,韩公子无需自责。”
韩涯一僵,讪讪地收回手,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见他这样,又有些心软,放缓了语气:“韩公子见谅,池悠……”
韩涯连忙打断我的话:“是我唐突了,请池公子不要在意,我,我帮你端药。”说完抬了案上的药碗,径自出去了。
入夜,针灸过后,见韩涯已沉沉入睡,我抽过医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心中烦闷得紧。
轻轻推开窗户,窗外明月清风,郁郁紫藤摩挲摇曳,恍惚间我似乎又看见年少的青林与我并肩坐在紫藤架下,青林看向我的眼中尽是温柔,我的心中溢满甜蜜。
那时便已下定决心,今生定要尽全力助青林一臂之力。因为我了解,十二楼在青林心中有着怎样的地位。
然而此刻,十二楼有难,我却离他而去。
离开十二楼,并非全为赌气,药王谷极其隐秘,除了青林没人知道怎么进入,只有在这里,韩涯才能免于被人操纵,我才能有足够的时间为他除去身体中的蛊毒。
韩涯是青林最信任的义兄,目前的情况显见得是有奸人从中捣鬼打击十二楼,离间他们二人的关系,那日若将韩涯继续留在十二楼,即便是青林容我为他暂时压制蛊毒,楼中弟子大多认为韩涯便是袭击十二楼的歹人,势必要对他进行审问,这样一来,不仅我不能继续为他解毒,那幕后主使更有机会控制他,韩涯武功了得,定会造成更多的伤亡。误会尤继续加深,若是发展到两人互相残杀,便正中了奸人的诡计。
要挖出着幕后的主使,又谈何容易,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办到,唯今之计,只有尽快替韩涯除去蛊毒,联合他的力量,也许才能找出真凶,还他一个清白。
调养了将近一月,韩涯的身体渐有起色。
看他身体已无大碍,我心中不免又想到青林,不知他的伤恢复得如何?
韩涯见我整日郁郁寡欢,整个人消瘦得厉害,便执意不让我熬夜为他治疗,可一闭上眼,脑中便浮现出青林的种种面孔,温柔的,微笑的,冷漠的,痛苦的……到了最后,总是听到青林说:“你就不必再回来了。”心猛地下沉,我便自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再不能入睡。
这种种,令韩涯担心不已,想尽方法逗我开心,却总也得不到我真正开心的笑容。
心中却慢慢地对这个体贴温和的男子生出淡淡的好感来。
一天傍晚,韩涯将我留在书房,说是要让我也尝尝他的手艺。
一阵忙碌之后,他将我引到饭厅,倒真是有模有样的一桌饭菜。韩涯与我对坐了,兴冲冲地对我说:“悠,快尝尝吧,我还找到了你最爱的桂花陈酿,今日我们一醉方休。”


第十章:韩涯
我早就知道池悠的酒量甚浅,但我没想到会浅到这种地步。
才只喝了小小的几杯而已,他就已经醉眼蒙胧了,而我还根本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他依旧频频举杯:“来,韩公子,我敬你一杯,今晚咱们不醉不休!”
我不禁暗自苦笑,他这分明是借酒浇愁,只可惜借酒浇愁愁更愁,只能徙惹满心伤悲。
 
又喝了几杯后,我才刚有些醉意,他却已经不支伏倒在了桌上。
我摇了摇头,走过去拍拍他:“悠,你醉了,我扶起回房吧。”
“我没醉,我还要喝!”池悠忽然又醒了过来,颤巍巍抓起酒壶又要倒酒。
我一把抢过,温言道:“别喝了,已经很晚了,回去休息吧。”说着轻轻将他扶了起来。
池悠纤细的身子软软的偎在我怀里,我不禁有些心猿意马。那夜发狂之事又再度浮现脑中。
但很快我就回过神来,暗暗责怪自己:韩涯韩涯啊!池悠对你仁之义尽,你怎可再有这种污秽想法!
甩了甩头,我架起池悠缓缓向他房间走去。
 
刚一把池悠放到他的床边,他就“扑通”一声,直直的倒了下去。
我转身便想去倒杯茶,谁知池悠却一把拽住了我的衣袖。
我诧异回头,却见他一脸乞求的望着我,道:“青林,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刹那间,我仿若重锤击顶,一下子僵住了,他竟把我当成青林了!
轻轻挣开那只苍白的手,我闷闷道:“悠,你喝醉了,早些歇息吧。”
“不!青林!”谁知他却更紧的抓住我:“求你了,留下来陪陪我吧。。。”
我无奈的顺着床边坐了下来,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见我坐了下来,池悠欣慰的笑了,深情款款的望着我幽幽道:“青林,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尽管我知道这是违背伦常的,不道德的。。。但我就是爱你!你是我的生命,你是我的阳光,你是我的整个世界。。。。”
虽然很清楚这番真情告白不是对我而发,但我依然深受感染大为震憾。
 
池悠见我动容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眼中柔情无限的哀怨说道:“青林,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苍天真是不公啊!我们彼此相爱,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
我心中顿时大生怜意,同时也很是为他悲哀,一个如此善良如此高洁的人为什么就得不到幸福呢。
 
池悠说着说着眼中慢慢落下泪来,忽又抚上了我的脸,低低的呢喃道:“青林,抱抱我吧。。。我的心好痛,好难受。。。抱抱我吧。。。”
如泣如诉的低语像盅咒一般摄住了我的心。我渐渐变得有些意乱情迷。
“青林,抱抱我吧。。。我好想你。。。快抱抱我吧。。。”池悠依旧痴迷的喃喃呼唤着。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看着眼前这绝色的俊颜,谁还能拒绝得了啊。鬼使神差的,我慢慢伸出了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就记不大清了。
我只记得情欲大发的我紧搂住池悠疯狂的又亲又吻,而池悠也很热情的回应我。
最后我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抬高他的腿,狠狠的贯穿了他。
血一滴滴的染红了雪白的被褥,我万没想到他竟是第一次!
痛疼使他咬破了唇,但他却一点也没挣扎扭动,只是强忍着默默的迎合我,顺从我。
我知道他之所以这般隐忍都是为了青林,但欲海沉浮的我无暇顾及这些。
 


第二天,刺眼的阳光把我从沉睡中扰醒。
我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转了转头,我忽然看到了床内侧昏睡着的池悠。
啊!我大吃一惊!随即回忆起了昨夜的荒淫靡烂。
 
天啦!我都做了什么啊!我脑中一阵晕眩。。。我居然趁人之危做了那样卑鄙无耻的事!
羞愧交加的我连忙掀被穿衣,迅速的逃离了那张床。
回头看池悠时,却见他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一动不动的昏睡着。不知是累着了还是酒精的作用,到现在都未能醒来。
我大脑一片混乱,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怔怔的守在池悠床前静候他的醒来。
 
快到中午时,池悠才悠悠醒转,当发现失身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呆的坐在床上仿佛石化了一般。
我大气不敢出的惴惴望着他,心里后悔得只想一头撞死。
“悠,对不起。。。”半晌我终于结结巴巴的开了口,除了对不起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池悠依旧一动不动的垂首坐着,对我的话置若惘闻。
我忍不住又低声说道:“悠,我。。。”
“你走!”突然间池悠冷冷开口打断了我的话:“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给我走!”
我颓丧的垂下了头,但仍是不甘心的留在当地没动。
 
“走啊!你给我走啊!”池悠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神情几近崩溃。
我的心倏的抽紧了,眼眶渐渐变得湿润起来。
“走啊!。。。”池悠仍旧拚命的嘶嚎着,每一声都好像一只手狠狠的揪扯着我的心。我长叹一声,最终无奈的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里,池悠一直把自己反锁在屋内。
任凭我怎么劝说怎么道谦也不开门,就连送吃的给他也置之不理。
我不禁焦急万分,他身体本就弱,两天不吃不喝如何受得了啊!
到了晚上,我端着食物走至门前,又开始了一番苦口婆心。但紧闭的木门内一如继往的仍是悄无声息。
按捺不住的我忍不住急道:“悠,你再不开门,我就硬闯了。”
虽然明白这样硬闯可能会更深的刺激他。但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法。
但门那边依旧毫无反应。
 
咬咬牙,我运气于右掌,便想击开这扇门。
谁知就在这时,我的胸口忽然猛的一震,涌上了一种怪异的痛疼。
我心头一凛:莫非是毒发了。
自从来到药王谷后,在池悠的精心治疗下,我毒发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
但这两天一直没服药,勉强被压制住的毒素终于有了可趁之机。
 
痛疼越来越厉害,我体内就好像有千万根钢针在扎,痛得我喘不上气来。
“哐啷”一声,我手中盛放着食物的托盘摔到了地上。紧跟着我也无力的跪倒在地。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眼看着就要陷入深度昏迷了,我忽的竟产生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让我死吧!就这样毒发身亡死在池悠的门前,也算是我的一种赎罪吧!
 
但我却没有死。
不知过了多久,我竟醒了过来,而且还躺在了一张床上。
游目四顾,我赫然发现这竟是池悠的房间!只是他此时未在房中。
我心头狂跳,他居然救了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他已经原谅了我?
想到这我暗暗有了一丝窃喜,也不管毒发后元气大伤,强撑着掀被下了床摇摇晃晃的准备去找池悠。
 
很快我便在紫藤架下找到了悄然而立的池悠。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竹架发呆,口中还不停的自言自语:“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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