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春寒 中 (生子)————素梨竹影
素梨竹影  发于:2009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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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落烟将信摊在桌上,和闵池一起看。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儿子看到闵池的容姿,心里很是不满,觉得闵池不分时间走出,太过轻浮,脸色不免有些变化。

  闵池蹙眉道:“大人和蝉影都道曾外祖身体不适,希望我尽快回去探望,莫非曾外祖出了什么事?”他很担心,没有注意到不落烟脸色的变化。

  不落烟心想:莫非是那一夜的事情让他们知道了。他想到蛇族对此事会严酷处理,未免有些可惜。他问侍女:“可有要交给父亲大人的信件?”

  “大人,没有要交给老大人的信。”

  不落烟沉吟:要是要处理那件事,不该用这种方法,老蛇神也该所反应。

  闵池满是担忧,问道:“我可以去准备一下吗?我要早些回到曾外祖身边。”

  不落烟淡淡说道:“告诉侍女准备好我们需要的物品,我去告诉父亲,也许父亲也会去。”

  ……

  微微的风将紫藤花的香味送进屋中,任恩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似乎,不经意间,他就会消失。

  立禅坐在床边,凝视着任恩,他不敢去询问,他害怕从父亲那里得到让他承受不起的答案。

  他看着那被传为有着无法形容的美貌的脸,发现发现自己有着和任恩一样的脸型,还有那诱人的红唇。

  他伸手摸摸他的脸,真想他立即醒来,告诉他父亲所说的不是真的,他的母妃是被废的夏殿妃,又希望一切都是真的,原来生养他的“母妃”一直都在他身边陪伴他。

  苏蝉影悄悄走进,对立禅轻声说:“那边说他们后天就到。你还好吗,立禅?”

  立禅靠着苏蝉影的身体,道:“我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我已经害怕面对我父亲,我怕他再给我一个伤心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又都是真的。”

  苏蝉影抱着他的肩,轻声安慰他:“我会陪着你。”以前都是立禅搂着他,给他安慰。

  “你身体尚未恢复,还是回到房里休息,这里有我就够了。”

  苏蝉影安慰道:“我现在感觉很好。”但还是听从他的话退出房间。他想为立禅将所有事情弄清楚。

  任恩的房间精致幽雅,苏蝉影看着任恩用来放面具的格子,不由伸出手挨着抚摸它们。各种各样的面具,可以遮住整张脸的,只露出鼻尖到下巴的,制作的材料也不相同。苏蝉影不由感叹,蛇族最希望遮住自己的容貌,让他人遐想,而任恩,为的是什么。

  他体会过和爱子分别的痛苦,但是他可以时常见到瑛儿,他还是他的儿子。但是任恩,都是彻底失去,他常说他将立禅当作自己的孩子,其实他从不能将他当作儿子。

  他的手指划过冰冷的面具,冰冷的感觉像是任恩现在的身体。

  任恩的心,有一个地方一定早就是冰冷的,冰冷得难以焐暖,还会渐渐扩大,冰冷整个身体。

  “前辈的痛苦,我体会得到,老大人,我真的体会的到。用痛苦也轻了,那不再是痛苦,而是身体的一部分。”

  岑屿站在苏蝉影身后,看着他,看着那些面具。

  “当年我和他在一起时,总喜欢伸手取下他的面具,似乎这个动作可以告诉别人他是属于我的。”

  第六十一章:闵池2

  玟雯殿本是蛇神小憩的宫殿,但自从立禅有了苏蝉影后,这里就极少使用。玟雯殿环境幽雅,回廊处的紫藤花顺着风向送来清雅的香气。

  岑屿将这里作为自己白日休养的地方,或许正是为了这些紫藤花,和任恩庭院中一样的紫藤花。

  浅香木茶几上放着精致的茶壶和两个高雅的茶杯,茶杯中蒸汽氤氲,模糊对坐着的两人的脸。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住其中一个茶杯,道:“不要太恪守礼节,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在这里住久了,你恐怕觉得这里和凡间差不多,其实它们的本质是不同的。”

  苏蝉影靠在垫子上,淡然说道:“有一点一样,都会为了自己的私欲去牺牲其他人的幸福。”

  岑屿没有反驳,说道:“我真是太怕自己会有弱点,所以牺牲了我爱过的一切,现在彻底牺牲了任恩,泯灭了他对我的最后一点爱恋。”苏蝉影有时会显出一星毒辣,不知立禅注意到没有,不过与他而言,那是他又一个可爱之处。

  “请问,可以告诉我那些很老很旧的故事么?”他的双手不由紧紧握住茶杯,靠着茶水的温度焐暖自己。

  岑屿点头,反正需要告诉立禅真相,由他去做最为合适。他的脸一半隐在阴暗里,手边放着任恩经常戴的一个面具。

  紫藤花的香气在空气中沉淀,时光流逝,回转。

  “那次之后,我就疏远了他,任由对他有爱慕之心的,诸如常豫末之流靠近他,对他表示爱意。我也知道魔魅一族中对他怀有龌龊心思的大有人在,但我什么都没有做。那天,他为了躲避常豫末的求爱,偷偷跑了出去,结果遇上魔魅族。我知道,我都从暗影那里知道,可我心里没有想去救他,而是在等待能得到一个好的开战理由。”

  苏蝉影在阳光照耀下打了一个寒颤,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慢慢冻结。岑屿打个响指,在他身上裹了个毯子。苏蝉影生产不足一个月,极其容易疲惫。

  “我以为他会死,我以为,我会思念他,冰清玉洁的他。但他回来了,那个样子,那个样子……为什么要回来。”他脸上的表情复杂,什么都有。

  苏蝉影静静替他添上空了的茶杯,他一直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立禅一开始索要的,就是一个能听他说心里话,关心他的人。

  “他真不应该回来,他也知道,所以出走了。”他的声音和要任恩自尽时一样苦涩。

  “前辈不该回来,是因为您的颜面。”苏蝉影道破原因。

  “也是为了他的家族名誉。我征战凯旋,他在常豫末那里生下一个男孩。他成了一代祸水,毁了一个魔魅族。”

  “我听说前辈的那个孩子,是纯正的蛇族血统。”

  岑屿苦笑道:“立禅说的?他真是什么都告诉你。”

  苏蝉影不用问他为什么不认那个孩子,因为全是为他的颜面。

  “虽然我还有爱的夏殿妃伊紫,但很多事还是不如意。我原先有两个儿子,但都在征战中阵亡。”他摇摇头,现在的想起来还是万分苦恼。

  那一夜岑屿借酒消愁,常年的征战他也感到疲惫。却不知不觉走到医药典,遥望着那个独自工作的身影,他身影瘦损了许多,让他想将他搂入怀中,好好爱惜。

  他确实那么做了,把他搂到怀里,疯狂地亲吻啃咬他。

  “伊紫有了身孕,但孩子气息太弱,我本想让医药典打掉孩子,但当我知道任恩似乎有了妊娠反应,我改变主意,让他父亲为他做检查,真的有了孩子。所以我决定偷梁换柱。”

  苏蝉影深吸一口气,他想不出做父母的怎么可以为了某些东西就能用子女的一生幸福来交换。

  “我想至少让这个孩子有好的前途。”

  “现在,您和立禅,前辈都陷入无限的苦恼之中。”苏蝉影叹息道。

  岑屿一声叹息:“所以我想让他死。”

  “老大人,前辈没有错……”

  “我是为了立禅,如果你的母亲和别人偷情,你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他和常豫末,就在那次探望闵池,我也在,常豫末的混蛋儿子帮着自己的父亲偷情。你会怎么样?”

  苏蝉影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说:“前辈已经不再爱您,您说的。老大人,请您告诉我那件可悲的事和您跟前辈燕好相隔了多长时间?”

  “两个月左右。”岑屿猜到他想说什么。

  “也许前辈也发现自己身体上的某些变化。”

  低垂的藤蔓沉默不语,连些许颤抖都没有。

  “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可以做出那些举动。”

  “第一次我很恨他,不能让他得逞。第二次,如果我不死,我身边的人无法继续生活,立禅他和您一样看重颜面。”

  岑屿淡笑一声,道:“你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对你的爱。你现在爱上他了么?”

  苏蝉影十分窘迫,道“老大人,您……”

  ……

  却说源藤杰如意偷窥到闵池的容姿,不由念念不忘。他细细回忆起父亲的其他妃子的容貌,确实比不上他,连略略见到的高雅之态也风流入时。他身边也有许多姿色各尽其美的侍女,然而现在完全不入源藤杰之眼。他想道:父亲严防我和这位洛妃接近,也是有道理的,深恐我会起不良之心。他也如不落烟惧怕常豫末一样惧怕不落烟,不免心里害怕。又想:我对他也并没有什么野心,只希望能为他尽些微薄之力,盼望自己以后也能拥有这样的美人。

  但他眼前总是浮现出闵池的身影,忍不住准备好好画具,画下刚才偷看到的身影。源藤杰望着丹青妙笔出神,突然“咦”了一声,猛然忆起一件往事。

  当时源藤杰年龄尚幼,还是个童子,常豫末退位不久。一日时雨霏霏,昼静人闲,常豫末抱着源藤杰去他山中的一处别院,里面有位美貌男子正在静静地观赏图画。他身姿优雅,俯头看画时,长发袅娜地挂在席子上。源藤杰虽然小,但因对方容姿超常美丽,因而记忆深刻。原来闵池和那位美貌男子十分相似。

  他记得常豫末对他说:“以后又有什么担心呢?岑屿已经退位,而且要立禅作闵池的保护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而美人却道:“我痛失亲儿爱孙,只剩下这个这个曾外孙,自然十分宝贝。但他和我容貌相似,我很难不担心他会不会遭受和我一样的命运。”他本来在看画,此时将画轴都推到一边,连连叹息,长发微动,引人遐想。

  源藤杰心想:看来他就是颇具艳名的任恩,难怪洛妃如此风姿。但他曾外祖与祖父同辈,因此他跻身于长辈之间,一但有些不和睦,大家都偏向年长的妃子,若无父亲庇护,那十分可怜。他自己推算起来,任恩的子孙成婚颇早,闵池虽然比自己还晚一辈,但年龄相当,归于父亲未免可惜,不由提笔在画边写道:

  “嫩草正青青,依傍古木生。

  隐约窥芳姿,忧叹……”

  尚未写完,便觉恐惧异常,忙毁了画和诗,心想:怎么可以起这种心思。却又在想为何任恩会和祖父私会。

  他在这里自怨自艾,却不知自己的父亲正动着心思追求任恩。

  源藤杰不知闵池品质如何,他认为日夜相处,性情十分重要,否则难以和睦,也易和其他姬妾相互争吵。他听说立禅的蛇后苏蝉影虽不是十全的美人,但性情颇好,心想:朝夕相处,既要容姿不凡,又要性情顺从,举止贤淑不轻浮,还要风流,绵绵柔情蕴蓄其中,要找到这样的佳人可是不易。也难怪父亲四处寻访,蛇神大人苦苦等待。不知蛇神大人的露小姐性情如何,只听说她容貌姣好,但她生母身份低微,美中不足,影后虽然出生寻常,但现在地位高贵,他的内神子倒是合适的结婚对象。

  源藤杰颇思和祖父、父亲一同前往,好见识富有盛名的蛇族美人。

  “既然你心里这么放不下,等上几百年,我向立禅求亲,帮你娶小女霙?”不落烟在他身后说道。

  源藤杰慌忙起身,满面通红,道:“对不起,父亲大人。”

  不落烟皱眉道:“喜爱美色也不要紧,只是闵池是我的正二位,不是一个寻常侍女或地位较低亦可侍寝的女官,你有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他放软口气,道,“他年龄的确太小,和我是不太合适,但我和他真心相爱,却也不易。你若是有心仪的女子,尽管告诉我,做父亲的自然会帮助自己的儿子。”他对这个长子虽然严厉,但常常满足他的愿望。

  源藤杰脸色一红,道:“虎神大人的小公主……豹王的……”

  不落烟眉头一蹙,道:“他只有三位公子,而且……”而且都是比较健壮的,而且顼喾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做别人的姬妾。

  “父亲,孩儿也知自己荒唐。”源藤杰尴尬笑了笑。

  “我会帮你的。”不落烟拍拍源藤杰的肩,道,“只要想着你该想的,我就会帮你得到。”

  不如请顼喾和他的三位公子前来做客。不过这小子该不会一同看上三位公子吧。

  至于义夫的小公主……他早表明不会和自己结亲。他倒是很希望将女儿下嫁,好让她被丈夫独爱。

  死小子。不落烟心里暗骂,真会给我找麻烦。但至少绝了他对闵池的念想。

  第六十二章:闵池3

  岑屿将盛着新鲜瓜果的雕花果盘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柔声说道:“你不喜欢气味浓烈的薰香,就用这瓜果的清香来增加屋里的香味吧。”他久久抚摸任恩的脸庞,感叹自己险些失去这触摸的真实感。

  跫音急促,由远及近。岑屿也不理会,自顾说道:“从新开始吧好吗?我一念及你心里没有我,我真太不甘心。”

  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背上,将他打倒在地,果盘也被带倒跌下,瓜果四处散落。常豫末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扑到床边。

  “任恩。”常豫末握住任恩冰冷的双手,“任恩,我来看你了。”不管他如何深情呼唤,他始终无知觉。常豫末热泪夺眶而出,滴在他和任恩修长的手上。

  岑屿站起身,无语看着这位跟自己名争暗斗的情敌,他知道自己赢了他一生,但他赢了自己一次,就得到了最宝贵的东西,任恩的爱情。

  “为什么要逼他,都是你我的错,任恩他什么都没做错过。”

  “都是你我的错,我无情无义,你任情恣意,却都害苦了他。”

  两人都耽入沉思,心念闽池已经回来,那些事情暴露尚在其次,重要的是任恩苏醒后该何去何从。立禅既然为任恩的亲子,岑屿又有修好的意愿,但仍留在此处,他与常豫末已然生情,断然不肯与岑屿从新相好。但常豫末是不落烟的父亲,跟随他,于闵池又十分尴尬。

  岑屿看着任恩平时翻阅的书籍,除了珍贵的医书,也有缠绵悱恻的古诗集,道:“空床积尘,以前是我对不起他,日后我该深切的补偿他,何况我和他宿缘深厚,生儿育女,怎么能就此断绝关系。”

  常豫末却道:“日月推迁,我与他恋念愈深,至今已到不可分离的地步。此后若是缘断,定然难以安生,虽然阻碍颇多,但我相信晚辈自会谅解。宿缘是否深厚,还是看日后可否常相厮守。”

  他俩对对方的恨意颇深,若非年轻时友谊非常,断然难以相安到如今。

  苏蝉影在窗外目睹一切,目含悲戚,悄声对立禅说:“都是因为这种原因,才到如今的地步,为何不令前辈自主呢?”

  立禅脸色一寒,看着身边的不落烟,道:“心地善良者多易被人蒙骗,令其自主,反而会令自身及关怀他的人痛苦。何况遇到不良的家伙,更是生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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