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春寒（中）（男男生子） BY： 素梨竹影
第四十章：祸端
侍女往鹤鱼铜灯里添足灯油，正准备提着灯油离开，突然听见身后衣摆摩擦的声音。
“天狐大人，您现在身体可好，您有什么吩咐吗？”
“立禅这些天没有来过？”因为旧伤复发，舞离闭门修养好几日，除了为他送药的侍女和不落烟有时过来打听一下他的消息，作为主人的立禅似乎没有露过面。
“蛇神大人从没有来过。”侍女如实答道。
舞离冷笑道：“果然是待客之道。”他还真是个“好”主人，要他的内丹却如此作为。“以为这样也算是求我帮忙？我会把内丹双手奉上？”
侍女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她知道舞离正处于震怒中。
舞离皱着眉头坐在椅上，咬着唇想着什么。突然他笑起来，对侍女和颜悦色地说：“去请鹰帝来，我有事和他说。”
侍女应了一声，忙出去请不落烟。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不落烟瞧着他的神色，说道，“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生气，为什么非要生闲气？你知道他就是这样。”
“就是因为他是这样我才气。你怎么不因为某个凡人跟我呕气？就因为苏蝉影受到些惊吓从梦中惊醒，他就过来质问我，说那些冒犯我尊严的话，到底是身为神的我重要还是一个凡人重要？”
不落烟劝道：“他正处于热恋中，这个时候谁的头脑都不是十分清楚。”
“他很清楚，把刚开始的平和的假面撕毁了，这样真好，又一次让我看到他对我的真实态度。面具也是个好东西，可以遮住脸上丑陋的表情。”
“你是因为以前的事情在恨他。你还在恨他，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原来你这么多年还记得。值得吗？”
“值得不值得是我的事，我不能忘记他当时发看我的眼神，对我说话的态度，他所有的作为。我是天狐，他怎么可以那样？”
他的脸妖艳中带着疯狂，让人看着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就丧失理智，你也说了你是天狐。”
“所有我受不了他用那样的方式对待我而用相反的方式对待一个凡人。”
不落烟看着他的脸，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你爱上他了，你因为得不到和妒忌才生恨。”
舞离被不落烟的话镇住，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说：“没有，我没有，我恨他还来不及怎么会爱他。”
“你因为他不像你以前遇到的人或神迷恋你，你受尽敬仰，却在立禅那里受挫。确切的说，你因为得不到才内心有了某种念想，所以现在才对他有那种感觉，想独有他，你希望代替苏蝉影。”
“我没有。”舞离跳起身辩解道，“没有，没有，没有。你疯了，你被那个小蛇迷昏头了？你、你、你真是疯了，蒙了心。”
不落烟平静地看着反应强烈的天狐，知道自己说对了。心意还真是奇怪，得不到的偏要得到，拥有的却从来都不重视。
生活也正是如此才丰富，不是一滩死水。
“你想怎么样？杀了苏蝉影？还是想杀了立禅？”
“我现在要离开这里。”天狐的碧色眼睛恢复理智，重新以一个优雅的姿态坐回椅子上。
“你该不是想……”
“我正是那样想。”
“立禅不得到内丹是不会罢休的。”
“我没有说我不给他，只是要等到四年后。”舞离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劝你别用自己的道行做赌注。我从来不赌，以免输得血本无归。”
“因为你不是我，不能体谅我的心情，你的尊严从没有被那样践踏过，你还抢过立禅爱的女子，在他面前你才是胜者。”
“我知道劝你没用，但希望你别做过火，这次和上次不一样，立禅是真的爱上，他不会容他受到任何伤害的。”
“哼。”舞离冷笑道，“我不会让他俩好过。”
……
“你要离开？”立禅语气冷淡。
“是，我要回我的神域。”舞离的语气同样冷淡。
“留下天狐内丹，你随时都可以走。”
舞离冷冷一笑，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一痛。
认识他时，自己已经做了三百年的天狐，迷惑四海，所向披靡，他是天生祸水，遇到他的无论是男是女都无法忘怀他的惊鸿一瞥，因而为他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而他，还仅是神子的立禅，对他冷漠之极，似乎他的美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后来他偶然听说立禅说他毫无贞节可言。
真是让他可笑可厌，用这样的借口，但心里却是从此很难忘却他。
“内丹我现在是不会给你的，四年后你到我的神域来取。”
“我现在就要。”
“如果我不给呢，别忘了我的身份，和你一样是神。”
“我没有忘，但是你忘了一件事，这里是我的神域，没有我打开结界你的能量施展不开。”
舞离脸色突变，急切地说：“难道你想……”
“是。”立禅早就结好咒。
舞离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道向墙摔去，他刚伸出右手准备施术，右肩已被立禅的利剑刺穿，并顺着这股冲击的力道整个人被钉在了身后的墙上，血光四溅，从肩膀处开始染红他身上银白的冰蚕丝制成的衣服，就像层层白雪下红梅突然冲出绽放。
“内丹。”立禅语气平稳，没有一点狂风暴雨的样子。
“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给你。”
“你放在哪里？”
“我不会给你。”
立禅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出并拢，抵在他似涂着胭脂膏子的唇下，念起咒语。
墙上伸出像蔓藤的东西，缠绕在舞离的身上，某种特殊的物质由蔓藤传入他的体内。
“要么心痛要么身体糜烂，全凭你一念之间，但是你无法摆脱，只有我可以解脱你的痛苦。”
舞离的脸也溅上自己的鲜血，眼神却还是很清明。
“我很快回来，你自己慢慢选。”
“混蛋。”
“我没说过我是个君子或是其他甚么形容好人的词。”立禅厌恶地看看身上的血，消失不见。
不落烟正在房中打坐，他闭着眼，说：“我就知道你会来。”他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睁开眼说，“你该知道自己在作些什么。”
“当然，要想集全所需要的内丹，不是只靠请求和礼物就可以得到，有时需要暴力才行，至少我还需要做两次这样的事。”一道道白色光环从地下升起，围绕着立禅，一次一次，他身上的血渐渐变淡，消失。
“但你不需要这样对待舞离，你只要对他温和些，他也不至于和你对着干。”
“那样他会要求的更多。”
“他爱你。”
“我爱蝉影，而他想对他不利。”
“他其实不想伤他，难道你不明白？他虽然有些妒忌，但他的心不坏，本来事情不会这样，他在施过魅术后，会把内丹给你，但你去质问他，让他感到自尊受到伤害，为什么不等四年？他答应过给你内丹一定会的。”
“内心充满妒忌会把理智和善良烧毁，我不想冒险。你知道他把内丹藏在那里？”
“让他走，你得不到的。”
“在哪里？”
“只有一个地方你无可奈何，因为你不可能杀了他，否则在他体内的内丹也会毁掉，而且日后蛇和狐的争战不会少的。”
“混蛋。”
“让他走吧。”
立禅知道只能如此。
“我有一事相求。”
“和闵池有关？告诉你不可能，你别碰他。”立禅警觉说道。
“为什么不给别人的情意放条生路，我想现在就是我离开，我在他心上的印记也不会消失。”
“他不可能离开。”立禅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我可以帮你得到一粒内丹。在我先祖时期，我族就有一粒神龙内丹。”
立禅直视他的眼睛，说：“如果爱上谁，只会让他过得更好，不会用什么去交换，他是无价之宝。”
“去放了他，我带着他离开你这里。”不落烟闭上眼，继续打坐。
舞离的血顺着他的身体流到地上，染红大片大片的地毯。他脸色死灰。
立禅念了解咒，看着他的身体掉在地上。
“竟然选择钻心咒。”立禅自语道。
“因为他不想让你看到他身体糜烂的丑陋样子，尽管咒语解除后很快可以恢复原状。”不落烟出现在他身后，止住舞离伤口流出的血，抱起他。
“离开这里，我不想很快见到你们。”
“立禅，我只能对你说，你今天做下一切是灾祸的开端，希望你好自为之，为了你族，也为了你爱的人。”
“我就是为了我爱的人，也是为了我族荣誉才决定这么做，我族不是可以任意威胁的。”立禅的态度强硬，“告诉他，四年后我会亲自去取天狐内丹，是要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还是想像今天一样，全由他自己选，但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示弱或是同情。”
“你从没有过同情心，至于示弱，也就在你的蝉影面前。”不落烟抱着舞离消失，他需要医治。
竹影婆娑，苏蝉影用柔软的藤蔓逗着小柯，小柯的灵敏和可爱使他俩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真的很可爱，有它陪着真好。”
“我平时把它藏在一个布过结界的盒子里，这样曾外祖就发现不了它。我每天都和它说些悄悄话。”
“神兽很难找到吧？”
“是，不过他找到了。”闵池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得意。
小柯跳到苏蝉影身上，用身体摩擦着他，发出撒娇的声音。
苏蝉影笑着拿起一块糕点，问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个大人倒是很喜欢。”闵池笑道。
苏蝉影把糕点掰成一块一块，喂给小柯吃，看样子它还满喜欢。
“呀。”闵池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苏蝉影关切问道。
“我要离开一下。”闵池忙跑开，小柯跟着他身后跳着跑开。
苏蝉影奇怪地看着匆忙跑开的闵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闵池念动移形诀，很快来到松风殿中，他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天狐舞离。
“是大人下的手。”闵池倒吸一口气，好毒的术。
“所有我需要你帮我医治他，否则后果很严重。”不落烟在他身后说。
“快开始吧，他的心脏受到很大的伤害，不过不是太难治疗。”闵池念动咒语，使出医疗术。
很久，满头是汗的闵池才停下，说道：“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他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
不落烟摘下他的面具，掏出手帕为他擦拭汗珠：“辛苦你了，这样做也是为了把你们大人闯下的祸减轻。”他语气温和充满魅力，“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工作。”
闵池摇头说：“我不回医药典曾外祖会找我的。”
不落烟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道：“我要走了，但我会写信给你，也会想办法来看你。”
闵池带着疲惫倚在他身上，说：“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否则你就是闯祸了，我会恨你恨到忘记你。”
“我会负责的，你对我是不同的存在。”
“他就交给你照顾了。”闵池重新带上面具，弯腰抱起睁大眼睛看着他俩的小柯。“我不能送你，我……”说不出口下面的话。
“我都知道了。”他低声说道。
第四十一章：未央1
天上的明月永远是皎洁，清冷的样子，在丰盈和瘦弱之间变幻。
立禅看看天，真的是个好夜晚。
身边的苏蝉影早已经熟睡。他的睡眠比以前好多了，以前他的睡意极浅，常常会从梦中醒来。
脸上的纱布已经没有了，在他服下第三粒内丹后，他的容貌便已经恢复。今年是第四年，他需要服下立禅手中的最后一粒内丹。
摸着他光滑细腻的皮肤，心里满是贪恋，希望永远可以这样，抱着他美丽的身体，亲吻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可惜自己现在要去做件很重要的事情，和舞离约定的日子也快到了。他俯下身亲吻着睡梦中的爱人的脸和唇。
蝉影，我很快就会回来，放心好了，我会带回来新的内丹。舞离他不能完全相信，他需要更多的选择。
他起身，再恋恋不舍地看一眼床上沉酣的人。
“立禅。”当他正准备使用移形咒时，听到苏蝉影低低的呼唤声。“立禅，别去。”
立禅回到床边，柔声道：“原来你醒了，现在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不然明天就要顶两个黑眼圈了。”
苏蝉影从被中伸出手，拉住他说：“我怎么可能睡的着，你要去和别的神决斗。立禅，别冒险，不要去了。”
“已经约定的事情怎么可以说不去就不去，何况我和顼喾早就盼望着能有一战，好知道我和他的能力到底是谁更强大，所以我也不是完全为了内丹。蝉影，放下心好好休息，等我回来。”他在他额头上浅浅一吻，又轻轻拍了拍他清瘦的脸颊。
“立禅，”昏暗的灯光下，苏蝉影清亮的眸子似乎是冒着清泉的深邃的两口井，“别让我担惊受怕，别，别走。”掩不住呜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令人心痛。
立禅把他搂入怀中，抚摸着他的秀发安慰道：“没事的，真的没事。”停在他后脑的手掌发着微弱的光芒，苏蝉影立即陷入昏睡。
温柔地为他盖好棉衾，很难移开满是爱怜的目光。三年的生活平静祥和，虽然他俩之间没有肌肤之亲，但每日煮茶下棋，吟诗作画，抱着他纤细的腰身泛舟湖上，苏蝉影也习惯被立禅拥入怀中入睡，谁能说他们不是恩爱伉俪？
他要让他俩更幸福，夫妻和美，麟儿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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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缇山上生长着寿命超过千万年的巨大树木，白日里它们繁多的枝丫在半空中洒脱挥舞，黑夜里它们微收粗壮的身体安静修养。这里只有最高位的神才能到达，从山脚下到山的最顶端，有无数阻碍靠近的结界，只有法力最高强的每一族之首才能闯过。
立禅到达山顶时，顼喾已经盘腿坐在一个巨石上，一头金色的头发甚是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