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春寒 中 (生子)————素梨竹影
素梨竹影  发于:2009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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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池就托付给您了,请您一定要原谅这孩子的不当举动。”任恩微微低头,恳求道,姿态不卑不亢。

  “我会好好对待他。”不落烟含笑道,“既然您就要离开,不如今夜和闵池好好畅谈一番,我一直陪伴闵池,现在也要去平息那些爱妒忌的女人的忌火。”

  闵池见曾外祖沉吟不决,怕不落烟反悔,急忙啦住任恩的手,说道:“曾外祖,您陪我一起睡吧,我有好多话要对您说。”

  任恩不忍拒绝,只好答应。

  ……

  闵池要对任恩说的话太多了,连睡在他俩之间的小柯都早发出轻微的鼾声。

  任恩轻轻摸摸小柯可爱的小脑袋,心想它要是再大些,就可以保护闵池不受欺负。

  任恩发现闵池不再说话,看到他已经香梦沉酣,微微一笑,带着怜惜摸摸他的头。

  但愿这孩子真是苦尽甘来。

  他不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事。

  不落烟并没有到被他冷落多时的妃子的寝宫去,而是邀岑屿秉烛夜谈。

  清冽的酒水在杯中荡漾,不落烟和岑屿都没有说话,两人都是沉稳的,有着比王者风范更高的境界。

  “老蛇神大人,您不是想对我说什么。”许久,不落烟淡笑道。

  岑屿淡然道:“不是你想对我说什么。”

  不落烟无声一笑,道:“其实您很明白,我是怎么对待我的洛妃的。”

  “既然你都说闵池是你的洛妃,那我干涉太多也不太好。但是,我的族人,也不可随意欺辱。”

  看来岑屿对他这位后人并不十分关心。“我明白,我以后会注意我的行为。老大人,我很想知道,您对任恩前辈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任恩前辈对您的意义是什么?是春风一度,还是常相厮守?”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岑屿语气冷漠。

  “如果可以,就请您将前辈让给我父亲,父亲说可以用能增强能量的……”

  岑屿打断他的话:“我不需要。”

  “为什么不放他一条生路,让可以给他幸福的人给他幸福。从认识前辈到现在,我都可感觉到前辈身上的悲凉气息。”

  “为什么不放闵池一条生路,他被你折磨的很惨。”

  “因为我还可以给他幸福,何况,伤的最重的不是身体,而是心。我相信,任恩前辈的那颗心被伤的最重。”

  岑屿毫不为动:“属于我的,即使我不要,也不能让别人拿走。”

  不落烟嘴角逸出一丝笑容:“任恩前辈真是让人可怜。”将美味的酒送到嘴中。

  任恩躺在床上,越来越不安,心一个劲的乱跳。

  一个黑影走到床前,伸手抱起他。

  任恩想喊想挣扎却做不到,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常豫末,你也要叫我失望吗?

  常豫末将他抱到厢房,放在床上,自己也躺在他的身边,在他耳边说道:“我不想你对我的感情只有恩情,哪怕你以后会恨我,但至少,想起我时,你的感情会在爱恋中的情仇之中。”

  四周满是淡淡的松木香,赤裸的肌肤在颇有技巧的抚摸下染上的淡淡红晕,原本冰凉的身体也在变暖。

  常豫末亲吻着任恩满是韧性的腹肌。“这样你不会太痛苦,不要拒绝我,也放松一次你自己。”

  即使是岑屿,也不曾如此温柔的对待过他。

  任恩心里暗叹,一旦发生,以后的命运不是常豫末可以预料到的,但也不能够怪他,他根本不知道。

  每时每刻,任恩都被关注着,体贴着。常豫末将他沉溺在这无边缠绵的温情中。

  春宵苦短,何况他们不能一起等待晨曦的到来。

  常豫末为他清洗身体,用医术除去他身上爱欲的痕迹,虽然知道在他心里这一夜不会那么快消失,但还是有几分伤感,自己就连得到他也要小心翼翼。“要是以后他还是知道了,就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本来也就是我强迫你。”

  任恩摇摇头,美丽的丹凤眼溢出泪水。“如果能,我真想来世弥补你对我的深情。”

  “我就要你的今生,其实你是可以把今生给我。”

  任恩露出淡淡的,令人揪心的微笑,道:“已经不能了,除非我死,才能从他造成的牢笼中解脱。”

  常豫末在他耳边轻启朱唇,说了一句话。

  任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竟然知道。

  常豫末悲悯一笑,道:“第一次见到,我就感受到你的气息,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可能来到我身边,却一直忽视,一直在憧憬。”

  任恩嘴唇微动,他真想对他说句“我爱你”以报他的爱情,但此时说,无异于毒药。本来,他们的感情就是毒。

  任恩突然对他一笑粲然,说:“结束吧。”

  第五十八章:新生1

  苏蝉影已经移宫至设立产房的秋殿,但依然是半日未见有分娩的迹象。此时凡间已是瑞雪纷飞的时节,一片银白。

  立禅走入产房,看到苏蝉影身穿白色内衣,神情萎顿,令人痛惜。他乌黑的头发浓密而修长,用带子束起搁在枕上。立禅抚摸着他的头发,怜惜道:“看你吃了这么多苦,我于心不忍。”他心道:定然不让他很快再受苦,且等上几十年到几百年再说。

  苏蝉影凝视立禅,说道:“我早知你心,却迟迟不肯接受,但你一直不再以我的冷淡,对我始终如一。你我宿缘深厚,才有这个孩子。我现在只希望这孩子平安,也可抵了我曾经辜负你的深情。”

  立禅安慰道:“当时是我太急,未考虑你的心情,才使你心生怨恨。孩子你尽可放心,医药典的医官都道是顺产,何况神域的医术与凡间不同,没什么可担忧的。”话虽如此,但因苏蝉影迟迟不分娩,令他好不焦灼。

  苏蝉影劝道:“我现在很好,你出去吧,呆在这里不好,让人知道……”他忆起赵冉霏分娩前,自己也曾进入产房看望她,不想竟然成永诀,不由滚滚地流出眼泪来。

  立禅为他拭泪,低声细语安慰他,说道:“万勿悲伤,此时并没有什么大的事情,我很盼望你能安产后尽快康复,能和我回到承薇殿同枕共眠,相叙衷情呢。因为无你在身边,我难以入枕。”

  苏蝉影情怀悲戚,泪珠几欲与梅雨相争。但不欲立禅担忧,他只得强笑道:“我只是心里害怕,倒也没什么,你快点出去吧。男……你怎么能在这里。”

  立禅却想在此陪伴他,一刻也不愿意离开苏蝉影。但他还是被嫌他碍事的任恩赶了出去。

  任恩见立禅情深意重,思及自己分娩时的惨淡,不免哀痛。又想:闵池若有幸育子,怕是不能得到这样的关爱。

  苏蝉影目送立禅走出产房,心知他必然在外面更为焦虑。他忽然感到阵阵腹痛,忍不住呻吟起来。

  立禅在门外听见,也惊惶起来。他知苏蝉影向来隐忍,现在竟然控制不住,肯定痛苦非常。本来此事何等可喜可庆,皆因前次之故,加之立禅对他恩爱非常,弄出许多不必要的惊慌来。

  岑屿闻之,也赶了过来,见立禅坐立不安,满心焦灼,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训道:“既是顺产,也就不会有什么事。你身份非凡,这个样子着实有失体统。”

  立禅忧心忡忡,道:“蛇后向来身体羸弱,又因上次之事忧愁满腹,孩儿着实不能放下心。”

  “那也不至于如此,当年你们兄弟出生时,皆是战时,我忙于战事,总是之后才知。你母妃分娩时正值难产,但也平安无事。你对他恩爱太深,未必是件幸事。”他想到今日特殊,不便多言。

  立禅心想:那年蝉影说要给孩子取名为“霙”,现在正好应景,可见我和他果然宿缘非常,但愿这个孩子可以使他更为依赖我,他心里惆怅,明明苏蝉影许久不曾忆起赵冉霏,怎么此刻又念起了她。他生怕苏蝉影会因此突破梅青的咒,恢复对着冉霏的爱恋。

  岑屿看儿子六神无主,回忆起当年立禅出生时的情景。那时的他正听取部下搜索回来的情报,却也不能静下心,总念着正在分娩的那个人……

  好容易等来侍女抱着刚刚出生的小神子,他才松了口气。岑屿先注意到孩子周身的白光胜雪,既然不受母方血统的影响,异常纯正。这种情况实在罕见。

  岑屿心想:这孩子在情爱上到和那人很相似。他念及当年的恩爱,心里暗叹。

  任恩本来不用亲自上阵,但为了立禅和苏蝉影,亲自接生。以他的地位而言,似乎太轻率。他丝毫不敢懈怠,帮助苏蝉影减轻痛苦,他感到婴儿慢慢从苏蝉影的身体滑出。

  苏蝉影的呻吟声持续不断,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叫喊,让外面的立禅都想直接闯进门,握住他的手不放开。

  立禅的眉头锁得更紧,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岑屿看着立禅,嘴角不知不觉逸出笑容。

  苏蝉影突然一声长吟,一股血香在空气里弥漫,感觉灵敏的立禅立即觉察,奔到产房门口等待,忐忑不安。

  产房门开,任恩抱着一个细细的襁褓走出,含笑将刚出生的女婴送到立禅手上,笑道:“大小平安。”

  立禅这才露出笑容,目含无限深情凝视自己的内神子。一条细小的白蛇被层层襁褓包得严严实实,她还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立禅看出这个女儿日后容貌无暇可指,只要好好教养,性情举止自然优越。立禅心想:这个可爱的女儿我要和蝉影好好教导呢。

  他将女儿抱给岑屿看,笑道:“我竟然觉得此时才真有做父亲的感觉。”他有女儿冷露,养子瑛儿,但一直可惜和苏蝉影没有孩子,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了。

  岑屿见这婴儿和立禅出生时无异,血统十分纯正,也甚为高兴,思索若是苏蝉影生下血统纯正的神子,更是一件喜事。他念及苏蝉影虽不是绝色,但品貌端妍,气度高雅,而且出身也非寻常,世代书香,和儿子倒也是一对,不由对他添了几分喜爱之心。

  立禅吩咐带内神子洗浴的侍女:“不要用烈酒,用柔和的,让孩子不要太难过。”也不依照惯例在一旁看着洗浴过程,趁父亲和任恩不备,溜进产房。

  立禅握着苏蝉影微湿的手,满目深情。苏蝉影经历生产,脸色不太好,额头上生着细小的汗珠,但他依然优雅入时,黑夜般的头发堆在肩头,一丝一缕都整整齐齐。

  苏蝉影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孩子好吗?”

  立禅含笑说道:“很好。蝉影,是个漂亮的女孩,辛苦你了。”

  苏蝉影苍白的脸上显出些许红晕:“我现在可以看看女儿吗?”他十分期待看到在自己体内生长的孩子。

  “这个……”立禅有些迟疑,他以前一直没让他们告诉他蛇族的孩子出生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让他看到一条小蛇的女儿,会不会吓到他。

  苏蝉影见他不回答,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他忆起孩子出生时他没有听到哭声,瑛儿出生时他在门外是听到响亮的哭声的……

  立禅忙说道:“孩子很好,只是……孩子在睡觉,我怕弄醒她。”

  “真的?”苏蝉影声音里掩不住恐慌。

  “蝉影,我族的孩子出生和凡人不同。我怕你……猛然见到孩子会害怕……”

  苏蝉影看着他,等他说出下文。

  “孩子是蛇。”

  苏蝉影心头大石落下,轻松许多,笑道:“你不是一条蛇么,我怎么可能怕自己的孩子。”

  立禅不好意思一笑,说:“既然你如此说我就不太担心了,本来我还想骗你说孩子冬眠了。”

  苏蝉影想起刚和他共同生活时的事,抿嘴一笑,那时候他盼着立禅会冬眠,这样就可以暂时摆脱夜夜侍寝。

  “蝉影,这孩子的名字你说过希望是个‘霙’字,这个字现在恰好应景,现成又自然。只是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瑛儿,这个也叫霙儿,不就弄混了么?”想起当时苏蝉影满心都是他和他前妻生的孩子立禅就满心的不快。

  苏蝉影微微蹙眉,说:“那你说孩子的名字叫什么好?我实在喜欢这个字。”他想起当时自己情绪失控,立禅抱着自己站在雪地里,空气清冷,冰凉的雪花落在自己烧烧的脸上,让他精神一振,平静下来。阵阵松风吹过,夹杂着雪花干净的气息。他记得当时立禅的怀抱十分温暖。

  立禅怕他以为自己对瑛儿有什么意见,说:“这个字当然好,不过加个字,叫女霙,我族曾有一位叫女懿的内神子,聪明难得,随我先祖南征北战,立下让男子羞愧的战功。我希望我的女儿比她还瞩目。”

  苏蝉影笑道:“随你的意愿,女霙,这个名字很好。”他也知道立禅虽然对瑛儿十分关心,但心里的隔阂还是有的。他心道:如果我身为女子,得到立禅的宠爱也罢,只是难得他对瑛儿的用心。

  苏蝉影刚刚生产,身体虚弱,答话颇为吃力,立禅见他辛苦,忙说:“你要好好休息,等你玉体恢复,我们在像以前一样攀谈。”说着又亲自喂他服下汤药,问他想吃什么。

  岑屿想起当年他看着立禅身体被浸进烈酒中,甚为怀念,儿子幼时的可爱情景历历在目,他不由望着任恩微笑,目露温情。

  任恩十分讨厌他态度多变,令他无所适从,便做成冷漠的样子。他思及和常豫末的隐事,暗暗叹息,不知何时自己竟要在两个男子之间游走。不落烟的存心不良又令他痛苦加深。

  岑屿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觉得滑润如玉,只是稀疏了些,末端也有点嫌干枯。“你真应该好好休养身体,旁人见了你现在瘦损的样子,谁能不怜惜,就是这发,也值得怜悯。”

  任恩语气不快,道:“卑贱之身,恨不得早日化烟,随风而散,到无法追寻的地方,怎敢妄想被身份高贵者怜悯呢。此身都不足惜,何况这头发。”却不禁想到常豫末。

  岑屿放下抚摸的手,板起脸说:“不落烟的风流好色是和他父亲一脉相承的,常豫末对世间美人念念不忘,哪怕只是闻名也会记在心里。他东摸西摸的事情不计其数,跟他太靠近反而会很痛苦。”

  任恩回答:“多情有多情的苦,无情有无情的罪。”不愿再理他。

  岑屿早感觉到自从回来后任恩对自己的态度大改,以前虽然恨他,但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他的爱恋,而现在,他看不到他对他留存的爱意。这一点竟然使他莫名的惊慌。

  苏蝉影嫁给立禅已过九年,但岑屿一向不太喜爱他,此次倒对他十分关切,三日后内侍典的贺宴也准备了十分精美的梳具、产汤、衣物等,连苏蝉影身边的侍女,服务的精灵都有丰厚的赏赐,使得在神域的地位巩固,前来问候的不计其数,送的贺礼也是别出心裁,连装产汤的汤碗都是精心制作的。更不要说五日后整个神域的的庆典,排场之大,隆重欢悦。

  ……

  苏蝉影经悉心照顾,身体康复不少,这天日风晴和,他躺在床上,从打开的窗户眺望外面的景色。红叶满林,浓淡相间,桂花正盛,香味馥郁,淡黄色的花簇在一片红中隐现。泉水形成的瀑布轻泻击打岩石的声音传来,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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