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迟了。”顼喾的嘴角微微带笑。
“因为舍不得他。”立禅也笑道。
他们之间看不到一点杀气，说话的语气像是两个很久没见的朋友。
“你还是痴情啊。我们现在开始吧，这样我可以有机会知道你我之间的实力，你有机会救你的爱人。”
“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一股嚣狂而凌厉的白色光束直朝顼喾射来，强烈的杀伤力让光束所经之地炸裂，一瞬就到了顼喾的面前。一声巨响，顼喾打坐的巨石碎裂。
顼喾身体灵活地从半空中落下，他左肩的锦衣被震开一道口子，隐约可见肌肤上的豹纹。
“你太心急了。”顼喾一边说，一边抬手直指立禅，火焰在他手指上不断凝聚，一把以法力凝成的刀出现在金发男子手中。
立禅用剑尖指地，口中默念咒语。剑上不断发出白色耀眼的冰冷光芒，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萧杀气焰顿生。
火与冰的交锋。
火焰向着立禅面门，直接而有用的招数。一层一层的白光已成白色的冰壁，阻挡着火焰的前进。
冰壁破碎的声音不断，尖锐的冰锥四溅，飞向顼喾。顼喾的面前立即出现一道火墙，冰锥碰上即化。
势不可挡的火焰看似要攻击到立禅的面前，他嘴角牵动，念着咒语。
火焰在最后两到冰壁前似烟花般消散。
顼喾的火墙将所有飞向他的冰锥融掉，即使没有看到，他也知道他的火焰停止，而且，冰壁后没有立禅的身影。
类似藤蔓的植物突然从地下冒出，向顼喾缠去。顼喾左手伸出两指，向地一挥，大多数藤蔓枯萎，然后燃起金色的火焰。
他腾空而起，躲开剩余的藤蔓的侵袭，灵敏地落在藤蔓攻击不到的范围。
反手举剑一挡，“澌”。冰火交融的声音。
立禅俊美的脸上寒光湛放，在火焰的照耀下如同染着鲜血。他嘴唇微动，念着法力强大的咒语。
与立禅的主动进攻不同，顼喾倒是更多在等待，用合适的招数化解立禅的攻击，寻找适合的机会反攻。
不知何时，天空布满黑云，月光一丝一毫也透不过来。巨大的树木仍然微收着身体，对发生在面前的争斗毫无反应。
“你太急了。”顼喾再一次提醒他，挥动着手中的剑结成一个咒。
立禅也同样用剑结成咒。
金色的光束和白色的光束再一次相撞。
“咳。”立禅轻咳一声，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嘿。”立禅冷笑一声，用左手沾着嘴角的鲜血，在胸前结下一个复杂的咒。
强烈的白光照亮天空，巨大的能量攻向顼喾。
顼喾知道这一招的厉害，即使隔掉很远也感到面部被白光照的生疼。但是这一招的缺陷也很大。
立禅用剑撑着身体，一膝跪到在地，喘着粗气，更多的血顺着嘴角流下，融入土地，然后被树木吸收。
“立禅，别撑了。”顼喾现身在他面前，“投降吧，你没有打中我。”
立禅不答，越身向他刺去，尽管他此刻精力不济，但剑招还是十分犀利。
顼喾将他的招数一一化解，看来不让他伤得更重些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鲜血四溅，立禅右肩的血肉模糊。
“停下吧，你赢不了我。”
立禅的脸色惨白，下巴被血整个染成红色。
“投降。”顼喾身体周围数朵闪着金光的火焰飞舞。
立禅看着顼喾的眼睛，他的眼神依然坚定。“我可以赢。”琥珀色的眼睛深沉难测。
顼喾突然有上当的感觉。
一道白光从立禅的胸前射向顼喾，他一时躲闪不及，被生生击中。
飞舞的火焰竟被冻成冰，摔在地上破碎。
立禅看着倒地不起的顼喾，沉声道：“内丹。”
顼喾的全身都开始显现豹纹，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无奈笑道：“你赢了，我把内丹给你。”
听到自己在意的东西到手了，立禅心头一松，身体向下倒去。
不知过了多久，立禅感到强烈的阳光照在眼上，他闭着眼，用力皱了皱眉。
一道阴影挡在眼睛上，顼喾喊着他：“立禅，醒醒。”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和顼喾在高高的树上，宽大的树叶挡在头上，几道半透明的绿色光芒缠绕在他俩身上，源源不断从树上吸取能量传到他俩体内。
身上的伤果然好了九成。
顼喾递给他一个木杯，里面是树下的生命之湖里清冽湖水。
立禅一饮而尽。
“不如下次和你喝酒好了。”顼喾笑道，“你还真是真性情，命都不要了。”
“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你也会这么做。”立禅笑着把木杯还给他。
顼喾好奇地问道：“四年前我听说了你的事，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男子，把你给迷得魂不守舍。他很美吗？比你们的蛇女还美？”
立禅琥珀色的眼睛闪着美丽的光芒，用神情的语气说道：“没有，他虽然美但不是倾国的美。但他身上清冽的感觉却是我们的蛇女没有的。他，”立禅指着下面散发着粼粼波光的湖水。说，“就像这湖水。”
顼喾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抛给他，笑道：“快拿上我的内丹，别在用那么肉麻的语气说话。”他枕着双手，望向头顶，迷着豹眼。说，“爱情这东西我不敢碰，它的力量太大，我怕我控制不了。”
立禅看着顼喾，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落着斑斑阳光，他是第一个他遇到承认不敢碰爱情的神。“但它是世上最美的东西。”
“过于好的东西必定有它可怕的地方。”顼喾说道，豹尾一下打在立禅的身上。
立禅的下半身是长长的蛇尾。
立禅无奈笑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件事：“我睡了几天？”
“四天。”
“四天？！”他大惊的样子让顼喾惊讶，“蝉影一定急坏了。”
原来如此。顼喾翻翻眼。
但他见不到苏蝉影，看不到他对镜梳妆，临水蹙眉的样子。
四天前天还未亮，他的蝉影就不在薇承殿中。
他常用来束发的连珠双环静静放在他和立禅经常对坐的软榻上，四天前就放在上面。
“这是影妃留给您的，请您不要过于想念他。”使女转达着苏蝉影的意思。
“为什么，”立禅喃喃自语，“为什么，蝉影没有犯什么错，为什么要我废掉他？”
废妃。所有的部下请求他废掉跟在身边五年的夏殿妃苏蝉影。已经不是请求，在他刚刚离开，苏蝉影就被侍卫带走。
想起他离开时最后说的“别走”，心如刀绞。
“为什么要我废妃，你们怎么可以让我把没有任何过错的妃子抛弃。”立禅质问着眼前垂头不语的部下。
“大人，影妃的治疗可以继续，但是他真不可以再做您的妃子。”蛇圣阿奇森说道，“虽然名义上是夏殿妃，但是实际上他的供奉却是蛇后的列子，您对他宠爱过渡，做了太多过分的事情。”
“那也是我的错，你们为什么不来废了我？”立禅伤心中带着愤怒。
“大人，您是蛇神，您有您的职责，您的职责不是整天去取悦一个妃子，而是管理好您的神域。”另一个部下说道。
“我太爱他就是废他的理由？你们也太过分，何况废妃是我的事，你们怎么可以不经我的允许就把他带走关起来？我要去把他接回来。”
“大人，这是老大人的意思。”
父亲？立禅心口剧痛，血水顺着嘴角流下。
“大人，您怎么了？”急切的话语似乎离自己很远。
他向后倒去，被身后的侍从扶住，失去知觉。
“大人。”任恩用医术唤醒他。
立禅发现自己躺在薇承殿的寝室中，枕间被中还留有苏蝉影的清冽气味。
“大人。”任恩惋惜地看着他，说，“大人，我和闵池还会去照顾影妃，如果您有什么话就告诉我，影妃明天就要去潋青山中居住。”
立禅不语，清澈的泪水流到枕中。
第四十二章：未央2
立禅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一瞬间变成别离。父亲竟然会废掉他的妃子。
“我要看蝉影。”立禅语气肯定冰冷。
道樊微微弯腰，道：“大人，废妃在离开之前是不可以和蛇神见面的。”
“你是谁的侍卫长？不听我的命令。”
立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的他，说：“你不难受吗？我只是离开四天生活就变成另一个样子，为什么要废掉他？原因是我太爱他。”
“大人，影妃只是搬到潋青山居住，明天按规定是要向您辞行的，那时您还可以见到他。”
“没情意的家伙，小时候我白疼你了。”
“大人，亲情战没有用，作为侍卫长，我有我的职责。”
立禅心里暗骂，似乎他可以相信和亲近的蛇都变得冷血。和蝉影交好的闵池也没有为他说任何话。
“大人，作为药蛇，地位并不高，对于某些事情是没有权力发言的。”任恩说道。
“你们到底关不关心无辜的他，你们都在做什么？”立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两个反应过于平静的心腹。
“在做我们该做的事情。”任恩说道。
“我还是死了好。”这世界变得他都不认识。
平时说自己关心苏蝉影，和他是朋友，平时立禅和他们似家人，有着温存的情意，但现在他们却用冷淡对他的爱情的创伤。
怎么会这样？
蝉影现在被关在特别的牢房中，四天的时间他是怎么熬过去的？看来不会有谁会照顾他。立禅心急如焚，却因为父亲设下结界无法移形。
其实事情和他想的大为不同。
装饰虽然简单，但住着倒也舒心。苏蝉影坐在红楠木椅上，伸出左手让闵池为他诊脉。
“不知道立禅知道后会怎么样？”他自语道。
“知道你被废会万分伤心，但知道真相后可能会生气发怒，还有些无奈。”美丽的丹凤眼带着戏谑笑意，“没想到你竟然会和他们合起来骗大人。”
“你不同样？这对他有好处，我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有大作为的神。”
“确切的说是老大人的希望。你们到底谈了什么？我看你的表情不是太好。”
“没什么。”苏蝉影低下头，说，“他很爱自己的儿子，希望别的人同样爱他。”
闵池不明白，问道：“你在说什么，说清楚些。”
“等你有了孩子就会明白。”
闵池忙说：“我怎么会有孩子，我没吃……”他发觉自己失言，掩饰道，“你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就行，大人带回来新的内丹，你再忍耐两年就没事了。”
苏蝉影奇怪道：“吃什么？难道是那个。”他不太敢相信，“你和他难道已经发生什么？你曾外祖知道吗？不落烟他是怎么想的？”
闵池忙辩解道：“没有，我和他没有，他是想，但我不愿。”他语气一转，变得惆怅，“我没跟他说过那件事，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我怕他会……如果他真的做对不住我的事，我会很鄙视他，不会和他在继续。但是我怕这样的结果，我怕那一天。”
苏蝉影猛然心痛，当年的事情他一直放在心里最深的地方，有时甚至以为自己都忘记了，但实际上那些事一直都在，在他心里没有一天一时的离去。
闵池也同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受到的凌辱。
“他要是真心，不会放弃你。”
“哼，他有什么权力要求我一片清白，和他比起来我干净多了。”闵池收起药箱，再一次好奇地问，“老大人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
“立禅爱你，爱过了，我想你不会知道他这几年做过什么。为了得到你所需的药物，他和临近的神关系搞得很糟，甚至发生过侵占神域的事情。但他除了你，什么都不在意。”
“很抱歉，都是因为我引起的。”
“你只是其中一部分，要是他懂得克制就不会变成这样糟糕的情景，我不想有一天这一片神域发生不好的变化。”
“请问我可以做什么？”苏蝉影诚恳问道。
“我知道你也希望他一切都好，而且现在改变他你起很重要的作用。如果让他知道过度的爱你，做错事，虽然和你没有关系，但还是会害到你，那时他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您的意思是我离开他？”
“而且是以废妃的身份离开。”
“我明白了。”
如果因为过度的爱使得他陷入很坏的境地，对于立禅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
“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去看你，把你再接回来，如果你做的到，让他变得更有作为，我保证你将来是我族尊贵的蛇后。”
他的眼神依然淡定，说：“老大人，我并不在乎我的身份和地位。”
“这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你也有儿子，应该知道作为父亲为了儿子会做任何事。”
“我能理解。”
“但不是十分赞同。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别做那些打算，你的结果就是陪在立禅身边，做他的爱人。”
“也许是。”
岑屿盯着他的眼睛，了然说道：“你一定不喜欢我，觉得我很自私，为了自己的目的不顾他人的感受，就像很多年前，我为了我的统治废掉无辜的妃子。”
苏蝉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问道：“到底是为什么，您当年的做法其实让立禅很受伤。”
“因为我爱上了她。”岑屿摇头苦笑道，“想不到是这样的愿意，对吗？因为爱上她我就会有弱点，就会变得和立禅一样，和他不同的是，我可以抽身而退，而他不可以，所有我才救活你，让你留在他身边。”言下之意，他本想让他那一次就死去。
“为了让自己强大，牺牲掉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和儿子幸福的童年，值得吗？”
“值得。”
就像他为了神位能在他的族中长传，可以不顾苏蝉影的心意，让他配合自己做好每一件有利于神位的事。
“立禅会很伤心的。”苏蝉影低声说道。
“但能永保他的神位。”
“您与他虽是父子，但是不同的。”一个心里关心的是能力和权力，一个所要的真挚的感情。
“你也有儿子，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儿子也与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