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兰心在他身边说，“娘娘，这里第一次有蛇神大人来，您一定会有好运的。”

　　从苏蝉来这里的四个月，这里的天空第一次如此清明，阳光照在整座山上，驱散着千万年聚集不散的阴气。

　　兰心的脸上也有了红晕，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大人，娘娘，大人很喜欢您呢。”

　　苏蝉影看着娇憨可爱的兰心，问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兰心摇摇头，说：“娘娘，我不能离开这里，如果我离开，这里的阴气会伤害以后娘娘。”

　　苏蝉影才明白过了，自己没有被历代废妃的怨气聚集成的阴气伤害，不是因为自己可以抗拒它，而是有兰心的存在。

　　“谢谢你的照顾，兰心。”苏蝉影真心说道。不知道以后立禅是否可以再来，但至少他在想到自己时心里不全是难过，如果刚才对他说爱他会更好。

　　苏蝉影对兰心说：“把立禅带来的猎物送给碧棂和侍卫。”他站在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爱他吧。苏蝉影对着自己说，他知道立禅不能随时来看自己，而他俩现在都不能没有对方。生活像是随波逐流，一个人孤单形影，总没有两个人相拥的好。

　　下一次再见他时就对他说他想知道的答案好了。很多婚姻的实质也不过如此。

　　但他决定用心做，和立禅一起。

　　第四十五章：梅青

　　黯淡的天空飘着灰白色的云朵，不算是太干净。苏蝉影早就醒了，但仍闭着眼睛安静假寐。算算日子明天立禅要去舞离那里，以他的性子，今天非要过来缠他，至少看他一眼他才能罢休。

　　让苏蝉影结束假寐的不是射入窗帷的第一道阳光，而是窗外的声音。他走到窗前，看到立禅正背对着他摆弄一株绿色植物。

　　兰心已经准备好梳洗用具，甚至取出几件鲜艳的衣衫让苏蝉影选择。

　　“这是什么？”苏蝉影在立禅身后问道。

　　立禅转过身，说道：“梅青。”他看到他随意扎着长发，穿着湖白色的软衣，舒适而慵懒。

　　“梅青？”苏蝉影第一次见到这种植物，蹲在立禅身边细细观察。大概一尺半的高度，细长而略宽的叶子上生着淡淡黄色的条纹，顶上长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花骨。

　　“它好像有什么味道。”苏蝉影闻到它正向四周散发着一种特别的香气。

　　“梅青有一种清冽的香味，很好闻，不像牡丹之类的花香得人发腻。”

　　清冽？立禅常常说他身上有一种清冽的体香。“和我的体香一样？”

　　“你的味道独一无二。”立禅笑道，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你今天没事？”

　　立禅清楚自己不能再给他带来麻烦，解释道：“离议事还有段时间，我过来把梅青弄好。我一会儿就走。”

　　苏蝉影为他整整衣领，轻声道：“没什么舍不得的，我还是你的。”

　　“蝉影，我对你，到底是在心里还是以成习惯？”深切的爱时总不免有些怀疑，想听他明明白白说出来。

　　“在心里久了会成为生活的一部分，那就是习惯，习惯的源头还是在心里。”

　　“为什么会在心里？”

　　“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当然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会因为喜欢，也会因为……当然有谁要是让我恨的咬牙切齿也会放在心里。”

　　“因为什么？”立禅不肯放过，太想听他说出来。

　　“你知道的那个原因。”

　　“什么原因？”立禅的眉头在飞舞。

　　苏蝉影一手搭在他肩上，说：“你该走了。”

　　“告诉我，什么原因，只不过是几个字，我就经常说。”立禅握住他的手，放在耳边轻摩。

　　“我恨你，你可以走了。”苏蝉影笑着抽出他的手。

　　立禅看了看天，说：“是该回去了。晚上我再了来，梅青要开花。”

　　兰心听得清清楚楚，大人今晚会来。

　　天空的灰色减少许多，现出它蔚蓝的本色。

　　立禅一回到宫殿，立即赶到任恩的住所，果然看到任恩所说的情景。每天他一到医药典，不落烟就找机会到闵池的窗外，和他隔窗传情。

　　“探妻回来了？我觉得你更应该去大殿，他们都在等你。”不落烟笑着说，漫不经心地将一只手搭在窗格上。

　　“四道结界还挡不住你，我说你在我这里就不担心你的神域？该回去了你。”给我快点滚回去。

　　不落烟眉头一挑，笑道：“我会回去，但要把事情做完。”他看了眼缩在房里的闵池，向他充满魅力一笑。

　　立禅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眼睛，厉声说道：“你不能再纠缠这孩子，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闵池在屋里听着他俩的对话，嘀咕道：“好像我是随便能骗的。”

　　“闵池，如果我发现你再和这家伙说一句话，我就把你送到蝉影那里，除了我和有我手谕的，谁都进不去。”立禅警告道。

　　不落烟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给闵池一个“你在哪儿我都能找你”的暗示。

　　……

　　温泽的水中飘着层层花瓣，兰心手指灵活的为苏蝉影按摩脸部，好让他的皮肤更为细腻。

　　“你做的很好，和宫中的精灵一样。”苏蝉影笑着对她说，兰心竟然为他准备了所有妃子被临幸前需要的东西。他不由好笑，在宫中时，精灵们要费好大的精力才能说服他为临幸做准备。

　　“以前这里的娘娘每天都要做这些，她们都在幻想今天大人会来，但只有您等来了大人。您不是也说，在这里没有些盼望不知道怎么活。”兰心笑着给苏蝉影肩上涂上精油，用熟练的手法按摩。

　　“我和他跟他们有些不同，我对他没有过盼望，以前。现在我决定和他真正的一起生活，做对夫妻。我曾经以为自己的生活不会再有希望，却发现我其实从没有陷入深渊，一直有人陪着我，我的家人，还有立禅，他说需要我的温暖，但我发现我们一直是相拥取暖。”

　　“娘娘，您想准备怎样的晚膳？”兰心很认真地做好每一件事。

　　苏蝉影想了想，说：“我自己来，不麻烦你了。请帮我把昨天道樊送来的螃蟹准备一下，我自己来煮。”

　　“是，娘娘。”兰心对着裹着浴巾的苏蝉影鞠了一躬，去做准备。

　　简单的桃木桌上摆放着色泽美丽的螃蟹，苏蝉影亲手摘的新鲜青果和小菜，还有立禅平时用的花瓣汁。

　　“这里还真的没什么。”立禅感叹道。

　　苏蝉影穿着银白色的衣衫，腰间系着同样颜色的腰带，上面垂着轻巧的流苏。立禅伸出手摸着他用银环束住的长发，看着他的脸慢慢发红。

　　“我知道你喜欢我穿有流苏腰带的衣服。”苏蝉影的脸在灯光下看有着朦胧的美，他的样子还是二十四岁时，年华正好，带着恰当的成熟。

　　“蝉影，我爱你。”立禅深情说道。

　　苏蝉影低下头，脸色更红。

　　“也对我说一声好吗？”

　　“你竟能一点不犹豫地说出来。”苏蝉影对他随时都可以说爱有些嗔怪，说得那么亲车熟路，看来以前的生活不比其他的神差到哪里去。

　　立禅捏着他的下巴，笑道：“别那么不好意思，说出来，现在只有我们俩。”

　　苏蝉影为他斟上酒，轻声说：“螃蟹凉了就不好吃。”酒色透着微微红黄色，一层一层荡漾。

　　立禅只得放弃，给他剥好一个螃蟹。

　　浅尝淡饮，苏蝉影的身体使他还不能陪他尽兴。

　　说着些闲淡的话，和生活在一起的好几年的夫妻一样。

　　“立禅，要是当时我还没有答应嫁给你，你会对瑛儿做什么吗？”苏蝉影突然问道。

　　立禅点头答道：“会，因为我当时的目的就是得到你。”看他脸色突变，补充道，“仅仅是吓唬你，我不是在你没答应我时就救了你父亲。”

　　苏蝉影想了想，笑道：“以你的性子会做些让人恨的事，但不会有意伤害谁。”

　　立禅剥开一个满是蟹黄的螃蟹，挑出来喂到苏蝉影嘴中。“我最不愿伤害你。”

　　“那告诉我给我喝下酒后你对我做了什么？”那昏睡的两日让他开始流言蜚语满天的生活。

　　立禅尴尬一笑，说：“我有时候不由自主地后悔，多好的机会被我放弃了。”

　　苏蝉影惊讶道：“你什么也没做？”看来他身上的痕迹真的和他没关系。

　　“那些痕迹是我留下的，我没做到最后一步。”

　　苏蝉影用油手抹了他一脸，怪道：“原来我不太冤枉，而且我必须跟你。”

　　立禅想起舞离的话，他会为贞节而惶惶。

　　蜡烛越烧越短，烛光渐弱。桌上散落着红色的蟹壳，碟子中是残肴，酒瓶已经喝空，在立禅眼里，狼籍也有暧昧的意味。

　　兰心端来飘着桂花香的洗手水，收拾好残局，又安安静静退下。

　　立禅在水里握住他的手。

　　“立禅，还不能。”他低声说道。

　　立禅也知现在和他交欢能要掉他半条命。

　　蜡烛熄灭，短暂的黑暗笼罩在房内。只要再取一根蜡烛就可照亮眼前，但立禅按住苏蝉影不让他动身。月光照在苏蝉影的唇上，清凉而温柔。立禅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立禅……”要说的话被他的唇堵在嘴里。

　　苏蝉影安安静静接受立禅表示爱恋的行为，任他所取他口中的空气，侵袭自己的牙床和软舌。

　　“蝉影，”立禅解开苏蝉影的领口，露出他光滑的双肩，把自己的吻痕留在上面，“蝉影，我要离开你一段时间，很久不能看到你。”

　　“立禅，停下。”苏蝉影无用地推着他的身体。

　　立禅依言停下，抱起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梅青要开花了。”

　　他抱着自己的宝贝走到屋外，静静看着月光下的梅青。白色的花苞正在轻颤，叶子似乎在吸收空气中的某种成分。

　　他俩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有轻微的绽放声，紧闭的花瓣顶头有了一个细小的开口。

　　苏蝉影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身体，他闻到更为强烈的清冽香气从梅青那里传出。立禅的脸靠在他的头发上，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苏蝉影的身体属于他的那一刻，他的贞节属于他的时候，轻微的破裂声让他那时得到极大的满足。

　　“立禅，梅青是香草吗？它的气味比较特别很好闻。”苏蝉影突然转过头问道，一下撞在立禅的鼻子上。

　　“嗯，不是，不要动它，让兰心照顾它就行，它有特殊的用处。”立禅尴尬地说，脸色通红。

　　“立禅，我知道你想，但现在还不能。”苏蝉影带着歉意说，“等以后我可以和你……立禅，我会为你生下孩子。”

　　立禅亲吻着他的脸：“今晚我留下，没什么关系，像以前那样，我抱着你睡。”

　　苏蝉影靠在他肩上，脸颊越来越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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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同样照在闵池的窗格上，诗情画意。闵池躺在床上，侧着身，一手支着头，小柯在他身边蜷缩着身子早睡着了。

　　闵池没有点蜡烛，但可以看清楚窗前娴静的植物。不落烟今天送他一盆植物，适合放在房内的芦荟，在神域种植生成。

　　闵池的心越来越不平静，大人和任恩的阻隔反让他更加想不落烟的好处。他的风流他自然知道，但因为被视为父亲的立禅曾经也是这个样子，让他觉得不落烟会变得钟情，何况他的要求并不过分，只要他保证情人的完整。

　　“故意送这种没办法藏起来的东西，让我被曾外祖训了半天，差点把芦荟扔掉。”他摸着小柯的身体，刚开始曾外祖差点把小柯也扔掉，但看它可以保护他，甚至会攻击不落烟才留下它。

　　“坏蛋你害得我睡不着，明天我又要被曾外祖骂。”他对着芦荟说。

　　他不知道他的曾外祖现在并不在房中。

　　义夫的房间里熏着强烈的薰香，带着浓浓的药味。义夫和任恩面对面坐在软榻上，神情严肃。

　　“请您一定要帮帮我，我实在想知道我忘记了什么。”

　　“您可以让您的医官做的。”

　　“可是……”义夫迟疑着。

　　“他们不肯帮您，就是说您想要的记忆因为由于某种原因而不能恢复。”

　　“可是前辈，我的确很想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当我看到立禅和苏蝉影在一起时，看到立禅对他的款款深情，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但又什么也不知道。”

　　“也许不记得才是好事，不会有更多的痛苦，既然当初选择忘记，就是为了不承受那些不能承受的痛苦，现在因为一些残留的碎片，再把痛苦找回来值得吗？”

　　“可是，我觉得不记起她，我的生活是不完整的，我一日比一日觉得她对我的意义非凡。”义夫诚恳说，“请您帮我。”

　　“请您再想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任恩微皱眉头，虽然对他义夫的事情略知一二，但他并不想告诉他，因为那种事情太过悲伤，爱一个人胜过自己，却无法拯救她，只能靠除去记忆才能使自己继续生活。

　　“今天大人给影妃送去梅青，用来驱除留下来的怨气。但您知道梅青有特殊的作用，我想您知道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它下咒，可以消除一些你不想对方拥有的记忆。立禅想减轻苏蝉影对他前妻的怀念，可是现在他已经再爱他。”

　　“是试着爱他，在爱和不爱之间。”

　　任恩叹了口气，说：“大人还是放不下，不放心。梅青的本意是没情，本是无情之物，消散因为感情而产生的怨气，消除因为感情而留在心中的记忆，现在它为了成全一个男人的情意，去保护和改变另一个男人。”

　　药香更甚，在两人之间流淌。

　　“我药回去了，新增加的结界只能暂时难住鹰帝，他很快会进到我的庭院里，我把闵池单独留在家里。”

　　义夫淡淡一笑，说：“您对他很不放心。”

　　“要是他说喜欢您的小公主您会放心？”

　　“当然不。”义夫如实说道。“差点忘了，梅青还有一个作用，下咒可以阻挡不识趣的家伙。”

　　“正是，和我在闵池窗下种的藤蔓有异曲同工之处。”

　　义夫叹口气，看来不落烟此次的追爱路充满荆棘。不过那个家伙有时候需要敲打一下。

　　第四十六章：舞离

　　阵阵冷艳的香气扑向立禅的鼻子，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舞离颇爱这种香气。他还爱穿白色的衣衫，和苏蝉影最爱的颜色一样。但他们的气质风格完全不一样，一个高洁，一个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