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渔 上+番外————苏雅楠
苏雅楠  发于:2009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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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世纪末收看电视节目,当时的香港卫视经常充斥着各种法制节目,其中香港地区法庭辩论实况转播,最受内地观众的欢迎,虽然我们自已的巡回法庭也可以进去旁听,可大家都觉得没有香港法庭的案件受理有看头,这是为什么呢?

  香港和内地适用的是两种社会制度,香港地区法庭受理民事案件,采取的是辩论制,由双方律师互相诘问,对原被告双方和证人有提问的权利,对证言证词,有质疑的权利,审判长起到的作用很小,有时候陪审团都能对案件结果起到颠覆性裁决的作用,而内地法庭受理案件,采取的是纠问制,审判长起到的作用几乎是整场庭审中最大的,双方律师需要按照审判程序,在审判长的提示下,提问质疑,这种案件的审判结果,完全取决于审判长和审判员,所以我们会普遍感觉内地的庭审没有港台地区庭审过程惊心动魄。

  周任远想到的对策,正是辩论制庭审中,双方辩护律师最喜欢使用的战术——向证人提问时,只允许他回答是或不是,没有原因人情可讲,你只需要按照实际情况,回答是或不是就好,其余的细枝末节,辩护律师可以自由发挥,往往这些固定回答是或不是的问题,可以引导案件审理走向相反的方向,真相被混淆,而臆测出的有利于自已当事人的假象,则有可能被陪审团采信。

  “今天你和袁姐出去吃饭,看见那个电台主持人的时候,第一眼,你觉得这人恶心不恶心?”周任远踌躇满志,开始循循善诱。

  “我都不认识人家,看人第一眼怎么会觉得人家恶心,要不袁姐……”这第一个问题并没有涉及到宝贝渔现在比较紧张的部分,宝贝渔回答的很爽快。

  “好了,我只是问你觉不觉得他恶心,你既然不觉得他恶心,我就要开始问下一个问题了,”周任远仍是保持着嘴角轻微的弧度,这笑容也是有尺度的,笑的太欢,宝贝渔会觉得你不怀好意,一脸严肃吧,宝贝渔又会下意识的隐藏自已心里的想法,所以保持适度微笑,起着决定性的战略作用。“你觉得袁姐长的怎么样?”

  艾小渔有些疑惑,周任远怎么总是问些不搭调的问题,“恩,平时没在意……她长的不就那个样子嘛……”

  “好,可以了,”周任远微笑着止住他,“你们公司的小尤和田贝贝,我倒觉得长的很有特色,这种特色很大众化,见过她们的人,都能说出她们是属于哪种类型的美女,你能告诉我,她们俩是什么类型的美女吗?”

  艾小渔一脸黑气,“你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这些都是什么问题啊,跟我们俩的事有关系吗?”

  好现象,已经知道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归结于他们两个人的事了,周任远温吞吞的一笑,“当然有关系,现在请你据实回答!”

  “不知道,我哪知道她们是哪种类型的美女,你要是问她们的长相,我倒是可以形容出来,田贝贝有蒙脸纱,小尤个子不高,头发很长……”

  “好了好了,没让你说她们的长相,这么说,你就是不知道她们是属于什么类型啦!”周任远唇边的笑纹保持着合理的增长速度,缓慢扩大,“现在问你个和你有关系的人,麦迪,你认为麦迪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是问你对他的看法,要说实话!”

  艾小渔翻了他一眼,“麦迪,我们俩一直是同班同学,他挺照顾我的,恩,一玩起魔兽,连自已爹妈都不认识了,喜欢看美女,更喜欢和美女搭讪,恩,有时候挺傻的,智商不是很高……”

  “哦,我知道了,”周任远总结性发言,“这些人不管和你关系是亲近还是生疏,他们的长相性情,你都不是很在意,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我得赚钱糊口,管别人那么多闲事有用吗?”艾小渔觉得自已实在已经是苦口婆心了,周任远岔开话题的本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这一会儿功夫,刚才他那么突兀的贴上来亲自已的脸,自已原本是很震惊很生气的,可被他牵着鼻子回答完几个问题,那种尴尬的羞愤的气氛就荡然无存了,两个人甚至恢复了比较随意的对话方式。

  “呵呵,你渴不渴啊,你不是说碰到色狼了吗?晚饭也没吃吧?要吃烧鸡吗?这鸡挺香的,闻着像须水镇的烧鸡,须水烧鸡肉质很细嫩,绵柔顺滑,入口即化,要尝尝吗?”

  36.被忽悠的可怜鱼

  经他一描述,烧鸡的香气隐隐传来,还真有几分与众不同的味道,宝贝渔舔舔嘴唇,还没表态,周任远已经觉得自已收到了足够的暗示,起身把那只烧鸡放在他面前,打开包装袋的一瞬间,香气更加浓郁,宝贝渔的肚子很应景的咕噜了两声,周任远戴上手套,先撕了个鸡翅给他,“我记得你吃鸡最喜欢吃鸡翅,还喜欢啃翅尖和鸡爪,吃完这些,就是鸡腿,鸡脖,鸡架基本是不吃的……”

  艾小渔闷声不响接过鸡翅,咬了一小口,伸手想去端奶茶,周任远笑容可掬,把奶茶递了过来,“而且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有饮料。”

  “小渔,你还记得,我刚到加拿大那段时间,每次写信向你诉苦,说的最多的,最什么事吗?”

  艾小渔叼着鸡翅,油乎乎的小爪子抱着奶茶杯,含含糊糊的回答,“语言不通,你说你想读公立中学,你爸爸和你阿姨非得送你去私立学院,私立学院对语言要求高,公立中学华人多,同胞多方便交流,所以你想读公立学校。”

  “我记得刚去加拿大,爸爸和那个……阿姨带我出去吃意大利面,那个阿姨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给我点的牛排要了五成熟,我切开的时候,叉子上还连着血丝呢,把我恶心的……”周任远声音低低柔柔的,清清亮亮的嗓音这时很显得宛转。“我给你写信说了这事,没多久你就给我寄了越洋包裹来,那些果脯都是真空包装的,保质期很长,包装盒里还有你塞的小纸条,你说以后那个女人再欺负我,我就吃一颗凉果,还威胁我,这些凉果要省着点儿吃,”周任远轻笑起来,再次目光灼灼看向宝贝渔,“你送我的凉果包装盒我都保存的好好的,还有咱们俩从小到大的合影,我只要换钱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你的照片夹进去……”

  其实那些凉果包装盒,我们大家都知道,小周任远只是出于小孩子收集漂亮糖纸的习惯,才保存下来的,可现在这种状况,任何可以拿来打动宝贝渔的小细节,他都不会放过。

  “我们分开了这么久,我回国后才知道你家里出了事,那段时间我想尽办法找到以前的同学,向他们打听你,那天我约张果果出来,问他有没有你的消息,他家承包了一块土地,本来是要起塑料大棚,种粮食蔬菜的,无意间发现那块地下有矿脉,他们想申请这个矿脉的开采权,矿务局不批,他就缠上了我,非得让我给他想办法,找市委的领导说合,”周任远微微叹息,“那天晚上,我被他缠的特别烦燥,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你,”宝贝渔不知不觉扭头看着他,周任远从背包里拿出湿巾,似笑非笑给宝贝渔擦嘴,“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你了,你还是老样子,从那以后,我偷偷跟踪你去你们车行,你给我讲车,说了上半句,我就能猜出下半句,没办法,我对你太熟悉了,你那些小脾气,你那些小动作,还有见到吃的和各种颜色的毛爷爷,立即就会两眼放光……”

  “不是,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了,你了解我是很正常的啊?”宝贝渔试图把话题带回纯友谊范畴。

  “以前可以说我们是朋友,可现在,”周任远很认真的抿起嘴角,抓过湿巾,握着宝贝渔的手腕,一根一根手指擦干净,“现在我很肯定,我是喜欢你的,小渔,”擦手的动作,被他无限放慢,指甲,指缝,手背,没落下一点儿地方,“你呢,许哥请吃饭的那次,我知道你也是一眼就认出我了,你常说艾家人骨头最硬,回来后我发现,你就算没钱,也不会认为占麦迪的便宜天经地义,可你就没和我分过彼此,就算我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你哪次也没真的生我气,从此和我划清界限……”

  他又在偷换概念,明明是他每天死乞白赖,非得接送人上下班,上次试探宝贝渔,宝贝渔是真生气了,还是他想法儿拿好吃的引诱宝贝渔,当然,那天忽然降温,宝贝渔等不来公交车,才给了他可趁之机。

  “小渔,你好好想想,你们公司的同事,大家朝夕相处,你从不留意过人家,麦迪从幼儿园开始,和你一直是同班,平时他对你又特别照顾,你能说出麦迪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你能告诉我,麦迪上学期期末,考了多少分,在班里的名次吗?他玩魔兽经常一玩就是一整夜,你每次说起来,都是一副好笑的神气,你替他操心过这样熬夜会伤身吗?你没有,你统统没有,他们的事你都没在意过,可刚刚你还在关心我,让我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周任远引诱着宝贝渔做有利于他的联想,一边悄悄和那擦干净的小爪子十指交握,“我香你面孔,你虽然紧张虽然不安,但是要不要推开我,你很犹豫,以你那狗脾气,如果我做的事情惹你讨厌,你肯定要发飙,可你没有,既然犹豫,那就证明,你还在懵懂,不明白其实你心里对我,是有感情的,这感情不同于同事之情,同窗之爱,现在,你需要弄清楚自已真正的想法,”周任远把那小爪子举到面前,轻轻在手背印下一吻,眼睛里隐含笑意,却满满的都是欣喜爱慕包容宠溺,“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做个好梦,宝贝!”

  最后那一句,声音格外温柔,说完周任远起身走出地下室,艾小渔石化了一样,伸手摸摸自已的脸,又看了看刚刚被周任远亲过的手背,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周任远说的那些话,听着在理,可经不起推敲,宝贝渔费力的回忆着周任远说过的每一句话,周任远也是在向他展示同性之爱吗?这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宝贝渔被周任远那是似而非的话绕糊涂了,一晚上脑子里都在反复扑腾着思索着,自已到底对周任远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而忽略了,真正的重点——同性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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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坐车去学校,两人都是一副平淡至极的神气,仿佛昨晚两人并没有进行那么一场搅得两人都严重失眠的对话,周任远一如既往的体贴,手套盒里提前准备了热饮和早饭,艾小渔仍是老实不客气的,坐上车就自觉的拿出早饭,说起话来嘻嘻哈哈照旧,只是再不像以前那样对什么都不留心,而是会私下里偷偷观察周任远任何一点细微的表现。

  今天上午的生物课,是周任远最头疼的课目,实验高中采用的各科习题集,周任远以不太认识中国字为由,特别申请了不做习题,宝贝渔不偏科,每门功课都学的很认真,刚打上课铃,麦迪就很悲惨的发现,自已上周忘了做生物习题,知道艾小渔一定会做,扭头一把扯过艾小渔的生物习题集,把自已那空白一片的习题集丢给了他和周任远。

  周任远这个名字,既没有生僻字,叫起来又是朗朗上口,生物老师检查习题的时候,捧着名册扫了一眼,选中了排在最后面那个没怎么叫过的同学,“周任远,请你站起来,回答老师这个问题,当夏季气温超过多少度时,我们才能听到蝉鸣?”

  周任远愣了一下,慢慢站起来,眼睛瞟着宝贝渔,向他求助,宝贝渔果然不负所望,小爪子比划了个三,又比划了个五,周任远答,“三十五度,老师!”

  “很好,周任远同学回答的,是上学期我们学过的内容,现在老师提问上一周刚学过的内容,”生物老师伸手推推架在鼻子上的大黑框眼镜,“马和驴各有多少对染色体,如果马驴杂交,母本是马,生出的骡子学名是什么,母本是驴,生出的骡子学名是什么?”

  周任远“恩”了半天,视线一直停留在宝贝渔身上,生物老师拿课本敲敲桌子,“周任远,回答老师的问题,不要看着身边的同学,你看着他也看不出答案。”

  周任远只能磨磨蹭蹭收回视线,低垂着头,这个问题老师只是做为辅助性的教学资料,随口提了一句,周任远小盆友那时压根没心思认真听老师讲课,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边的宝贝渔身上,宝贝渔捏着水笔,小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记着笔记,全神贯注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被艾小渔小盆友评价为智商不高的麦迪小盆友,这一会儿吓的拼命向课桌下面缩,生怕自已的大个儿正撞生物老师枪口上,生物老师等了一会儿,见周任远不开口,问,“周任远,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如果回答不上来,老师再叫一位同学……”

  “恩,恩,马有,恩,六十四对染色体,驴,恩,驴有六十二对染色体,恩,恩,马和驴杂交,生出的骡子只有六十三对染色体,所以骡子没有繁殖能力,恩,母本是马,生出的骡子学名马骡,母本是驴,生出的骡子学名驴骡。”

  周任远吭吭巴巴,斜眼瞟着宝贝渔特意举高的笔记,生物老师本来没指望有同学能记住自已穿插的那一点儿小常识的,周任远居然回答上来,很是出乎他的意料,生物老师再接再励,“很好,周任远上一节课很用心,现在请你到讲台上来,老师画一组具有隐性遗传家族病史患者的下一代患病机率,你上来给大家演示一下!”

  到讲台上做演示,做不出来是很丢人的,周任远尽管是个很淡定的人,潜意识里也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宝贝渔的面丢人,很是犹豫了一下,准备实话实说,告诉老师自已不会做那个机率演示,身边的宝贝渔忽然举起手,“老师,周任远刚从加拿大回国,他的中文不是很好,我能和他一起上台演示吗?有些他觉得生僻的字,我们可以用英语交流,他说,我来画线性分析图,可以吗?”

  生物老师恍然大悟,周任远刚才说一句话,要恩好几声,他还以为是这个学生不会,没想到人家是中文表达有欠缺,点了点头,让他们俩一块儿上来。

  周任远站在黑板旁边,一气儿流利的用英语背诵着泰戈尔的十四行诗,宝贝渔手下不停,画好分析图,生物老师愣没看出两人作弊,带头鼓掌,夸奖周任远,“这一个机率分析,是比较有难度的,相信很多同学都做不出来,周任远同学能克服中文听说不便,做好这个分析,很不容易,老师在此提出表扬!”

  37.人生的第一桶金

  最近秦伍很郁闷,郁闷到了一进锦堂盛展厅,就头疼的地步——袁娜那个女人,从大嘴那儿知道了自已老爸是市委组织部办公室主任,以飓风袭卷地球的速度,把这个消息传遍锦堂盛的每一个角落,现在锦堂盛上至董事长,下至保洁大妈,都知道了他的家世,只要他来锦堂盛,那些个销售顾问,像苍蝇见了蜜,挨个上来对他狂轰滥炸,力求要拍死他这只金鳖。

  还有那想钓金龟婿的,浓妆艳抹,没事儿就往展厅钻,在秦伍身边方圆五步之内,来回转悠,单个儿出动的还好说,秦伍可以直接无视,最怕那成群结队出来钓人的,他说句不好笑的笑话,她们都要含羞带怯笑个半天,偏他又是张油嘴,甭管跟谁说话,不贫几句就不痛快,粉丝们支持的一笑,整个展厅时听着都刺耳,秦伍实在不知道自已支撑的极限在哪里,这已经连着守株待兔四五天了,那只可爱的小白兔怎么就是不来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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