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陈风 上————雪色樱绯
雪色樱绯  发于:2009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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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痛,我的心在抽痛。
      兄长我不该这样刺伤你,但这确实是事实,我已经求证过的事实。
      "忘记?如果能向你那样那么容易就能忘记,我早就不再执著了。"兄长把剑插在石板的缝隙中仰望着天,我知道他只是不想眼泪流出来。
      "过去是回不去的,人总不能抱着过去一辈子,惜取眼前人吧,有很多人值得你去爱。"我走过去拔出那把"蝶纹"剑,转身离开。
      "那......你想放弃填补空白的记忆了吗?"兄长的声音幽幽的从风中飘来。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不是已经在尽力去放弃了吗?"
      可惜,未能如愿而已。
      收好"蝶纹"剑,将它放在藏剑阁的架子上,我终于能松口气。
      环堵都是宝剑,各式各样,每一个都与众不同,一把有一把的故事。
      "翡翠,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出来吧。"
      翡翠缥缈的身影从我腰间的"翡翠"剑中抽离出来,他立在一旁有点担心地看着我。
      "没关系,反正这件事你迟早也会知道......"
      "我的记忆中有一段空白,虽然和过去衔接得很完美,但我能感觉得到那段记忆是被剥离了的。我想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空白的过去吧,所以我想填补。可是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梦里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瞬而逝的一道碧色寒光,我知道那是剑光。"
      "初见陈玫的时候是在陵江上,当时他手中拿着陈国的国之重宝--‘碧游龙',那把剑的光......我以为他必然与我有什么必然的关系,最后才知道,梦中的剑光不属于‘碧游龙'。"
      "至于到底是哪把剑的光,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
      我伸出手来摸了一下"蝶纹"的花纹,"不知先祖造这把剑有何用意,这柄剑简直像极了爱情,看起来如此华美,听起来如此动人,却又含着毒可以伤人,而且伤人伤己。"
      我的手顺着它的花纹摸下来,"谁又想到这么漂亮的一把剑,锋利的不是剑锋而是毒药呢?谁能想到伤人心的不是忘却而是根本的欺骗呢?我们现在所知道的真实吗?"
      "怎么可能,连历史都是可以骗人的。"
      "我总对别人说些自己也办不到的要求,却从来不强迫自己做到,这也许就是人的自欺吧,又是欺骗。只不过对象是自己。"

章五 水华
我看着眼前的十三四岁的少年,怎么也不能相信这是邶国姬氏的少主,,这个人反而更像是一个天天在街头游荡的地痞流氓丝毫没有什么大家风范。
言无忧微笑,"这位就是我国姬氏的少主,名觞。"
姬觞,倒是个文气的名字,可是与这个人完全不配。
我仍是很有自制力地微笑,"久仰久仰,在下拥剑山庄庄主欧阳秋叶。"
"欧阳庄主,"他看着我的目光有些睥睨的感觉,"我还以为是个彪形威猛的大叔,怎么是个看起来像竹竿的毛头小子。"
毛头小子?你似乎是比我还小吧。
然后他依旧毒舌,"看你脸色苍白,骨节分明,身形瘦削......喂,你能举起大锤吗?啧,椅子你能搬得动吗?"
椅子......我感到自己的脸在抽搐。
我走到他坐的红楠木椅子后,用一根手指抬了起来,"欧阳秋叶称不上‘力拔山兮气盖世',但一个椅子还是提得起来的。"
"喂!快放下少主!"另一个少年拔剑,有被言无忧推了回去。
我放下椅子,如愿地看到他终于正视我了。
我回到正厅中间,那个拔剑的少年瞪了我一眼,而旁边的少年只是微微一笑。
"这位是简继,那位是水淼,都是邶国名将之后。"言无忧向我一一介绍。
水淼......怪不得如此冷静,是有恃无恐吗,邶丰水氏的后代。
我问水淼,"听说你有一个哥哥名字叫水悠?"
不是听说,我是认识他的。
水淼点头,一甩手中的剑,"他个别人私奔了,只留下‘水华'剑给我。"
私奔......水悠你还做得够绝,连个余地都不给别人就把人带走了。
我找人去后院叫兄长过来,兄长依依不舍地把这四人送到山下,一送就是三个时辰,怕是一直送到陈康城了吧。
兄长啊,言无忧是个很好的人,你能抓住机会就好了。
你看,水悠就是个榜样。

我还记得四个月前刚见他的时候,他是颓然地坐在今天姬觞坐的位子上,身边的桌子放着一个大箱子。
看见我来之后他慢慢起身,很有礼貌地寒暄了几句。
我注意到他长得很俊秀,可是眉宇间却很阴郁,一副家中有丧的样子。
他手里握着的是那把"水华"剑,邶丰水氏世代相传的名剑,这个人是邶丰水氏的嫡长子?
"在下水悠,专程从邶国都邶丰赶来,劳烦先生铸一把。"他一指那箱子,"据说请拥剑山庄庄主亲自铸一把剑需白银万两,水悠业已备下。"
我静静地坐下,"不知劳烦水先生破费的是哪位贵人?邶丰水氏虽然有钱,可还没有钱到这份上。"
水悠凄然一笑,"是我的意中人,可惜再过不久,他就要成亲了。我想怎么都得为他送点贺礼,也算是为我尽到守护他的职责。"
"哦~~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如此有福?"
不知我的问话哪里不对,他的脸色骤变,"惭愧。"
你有什么好惭愧的,难道对方出身倡门?
我端着茶杯等他的下文,我不是个不识风趣、时务的人,我只是好奇而已。
在他的脸色来回变换数次之后,终于深吸一口气,"是贵国宇文家的人。"
陈国的......宇文......这个姓氏怎么这么耳熟?
我托腮略思考了一下,"我记得宇文家好像只有四个儿子......"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凛。
哦~~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惭愧",我还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你很爱他吗?"e
水悠呆呆地点了一下头。
"既然你很爱他还在乎他是什么人吗?你怕什么,怕别人说你通敌叛国还是有辱门风?如果你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与身体就把他拱手让人,那你就不是真的爱他,最起码也是爱得不深。"
我用手揉了一下太阳穴,"我的先祖......他爱上了一把自己铸的剑,他不在乎那把剑有多锋利,不在乎世俗人的目光,抛下了一切远走天涯。最后他用那把剑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了却一生......你知道他临死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水悠似乎有些吓倒地摇了一下头,你当然不知道,因为那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想他的妻子儿女也不想他的事业与这拥剑山庄,他所想的只是他终于与那把剑结合在一起了。"
只是那把剑从此以后有了实体,可铸剑师却死了......阴阳两隔,真不完美。
我说着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个宇文公子......爱不爱你啊?"
"两情相悦。"他回答得相当肯定。
算你的造化......
我微笑,"世间人命途多舛,一对男女尚且爱得死去活来仍不能在一起,你们能两情相悦实在是有缘。你若不趁现在抓住机会,介时阴阳两隔,你上哪里哭去?"
"我......我明白了。"
你明白......你其实早就明白。
凡是能被人劝说成的人都是自己也抱有同一个念头,他们犹豫只不过在找一个借口,一个勇气而已。
水悠行了一礼后抱着那个箱子准备离开,但又回头问我,"你为何要放弃万两白银做这好事?"
水悠~~我欧阳秋叶称不上是个君子,但也不至于没人性,你这话问得......太不恰当!
"没什么,"我望着窗外的天空,"因为你腰间的是我先祖的恋人。"
"‘水华'?"他似乎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点头,"是。我希望你能比她幸福。"
"谢谢。"然后他走得毫不忧郁。

我就知道他会如愿,可时至今日我才听到他与情人私奔的消息。
其实他们还是想共同生活在阳光下与家人在一起的,只是世所不容的今日,他们被迫出走。
同是男人又怎样,所处异国又怎样,总比人与剑幸福得多。一个人乐意喜欢上什么人,什么东西都是自己的事,难道还用管别人多言?!
我把这件事与这些话告诉了翡翠,翡翠只是说,"但愿大公子与言将军能如愿以偿。"
我嘲讽地笑笑,"怎么可能,人家是‘两情相悦',我兄长是单相思,不是一回事。况且这等一厢情愿尚不知有几分真情,他可能还忘不了‘他'的笑容吧。"
我坐下喝着茶,"其实我告诉水悠的故事是不完全的,也是不真实的。我只不过借其中的小部分来说服他而已。这个故事中的铸剑师虽然对水华一往情深,但水华对他却没有那种感情,可是她却设下圈套让铸剑师越陷越深。她让铸剑师离开了他的妻子父母,所有的亲戚朋友,她让他众叛亲离。"
"可是,人家是一心对他的啊。"翡翠显然是无法理解这种爱憎。
"真心有时并不代表必然接受啊。"我注意到门外的响动却决定忽略,"那只是个报复而已,因为铸剑师用‘水华'剑杀死了水华心爱的人--‘化外'剑从此魂飞剑断。"
翡翠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我,"秋叶,那个人真是你的先祖吗?为什么我感觉......"
"那是因为我是听这个故事长大的啊,"我笑了笑,这只不过是在告戒北门家的人,绝对不要爱上北门家所铸的剑。
"小时候我的大哥经常经常跟我讲这个故事,而且今天的听众不止你一个人呢,翡翠。"
我转过身对着站在门外的蓝衫少女,问:"是不是啊,姐姐?"
她哼了一声坐在了大厅中间的椅子里,舒展开她美丽的双手,"你与你大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近亲乱伦的罪孽。你们每年都孜孜不倦地讲一个故事也不烦?"
女人啊,你的那张嘴真是个祸源!
我不理会她带刺的话语,向翡翠指了一下她介绍,"翡翠你可能在家里一直还未见过她,她就是我们北门家的姐姐。虽然按辈分足够作我们的不知几个‘曾'的祖母,但看在她的面容,我们只叫她姐姐,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水华。"
不出所料地看到翡翠吃惊的表情,"可她是个人啊,剑魂怎么可能变成人?"
"可以的,只是你不知道啊,"水华用一种嘲讽又挑衅的目光看着我,"你的主人可以让你变成人,可是呢,他那么小气的,舍不得牺牲啊。"
"为什么?"
"因为你的主人是北门家的人,北门家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啊。"
"姐姐,我姓欧阳。"我不得不又一次的纠正她,北门家改姓欧阳这么多年她怎么还念念不忘北门这个姓。
"这个故事我听了不下几百年,你们倒还有这个劲头再讲上几百年的样子啊......"她姣好的容颜一点都没有不自然,这就是先祖所爱的人的定力?
几百年,亏你也能得忍下来!
"不过,我倒是知道你欧阳熙是北门家最不是东西的一个,"她扬起眉毛,"不要说你是看在我与北门翰的面子上帮那个叫水悠的人,你可没这么好心。"
"哎,我就这么好心。为什么真心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追求一个爱的人也错了吗?对方是什么身份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事,就算现在兄长私奔了,我也不会说什么。不过......"
我干咳了一声,"我是有一点私心,那个水悠的......情人的父亲宇文习当年来拥剑山庄找陈玫的时候带着一堆人赖在我拥剑山庄不走,浪费家里的粮食,我看他不顺眼。"
水华"哈"了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翡翠仍在笑,"秋叶,你的做法很对。"
他惹我,我怂恿人去拐走他儿子。难道就只有做法对吗?
大厅里静了一会儿,然后一个门丁跑了进来给我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吾弟秋叶亲启"。
兄长......?
我在拆信的时候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待看完信我就被气得跳脚。
欧阳春霖啊,我还真不能提起你!
你这重色轻义的家伙,这也该叫做私奔吗?!

章六 苍
我打开了大门,看见位带来麻烦的人。
二话不说,关门。
"哎,庄主,"那个人竟然用身体顶着门挤进来,"好歹也算我们相识一场,不要这么绝情嘛。"
"曲琏你应该明白,我最讨厌朝廷的人。"我转身便走。
曲琏跟在我身边,不依不挠。
我走进正厅坐下,"有话快说,我还急着下山。"
"其实正如庄主所料,我是陈王派来的。"曲琏掏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并未马上拆开,只问,"陈璟派你来找我什么事,我可不管他家里兄弟打架。"
"近来陈康城屡屡发生谋杀官员的案件......"
"然后?"
"国都发生这样的事必然导致民心惶惶......"
"然而?"
"查办此事的官员对此毫无头绪......"
"于是?"
"陈王想到欧阳庄主对兵器了如指掌,就可以从凶器入手侦破此案。"
"所以,"我打开信看着,"你们就把麻烦丢给我了?"
曲琏陪笑,"陈王的请求相信身为陈国子民的庄主一定可以接受。"
"哦~~陈璟凭什么这么有把握我会接......"呃?这个......
看到最后承诺的条件,我沉默了。
沉默......沉默......其实我是在腹诽陈璟。
我的目光盯得曲琏全身不自在而打了一个寒颤。
我扬一扬手中的信纸,"这里承诺的条件是你建议的吧。"
"庄主英明。"你倒回答得干脆!
我无言。为什么我的属下都胳膊肘往外拐?
"御林军统制曲琏,请你稍候,我交代一下家事就与你去见陈璟。"

"庄主请下车。"马车停下,曲琏的声音传来。
我从车上下来看着这众人向往的宫阙,没来由地一阵恍若隔世的感觉。
陈王宫,久违的陈王宫。
"陈璟呢?"我回头问曲琏。
曲琏交代下人驾走车子,走过来,"陈王根本没想到庄主会来这么早,他安排见庄主的时间是后日,庄主可以先在王宫中住下,介时就可以觐见了。"
"哈!"我笑了一声,"似乎是陈璟在请求我帮他,怎么他摆出这么大的架子?"
我甩了下袖子,心里十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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