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分手————D·Flowright
D·Flowright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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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真的太小了吧。许阳,许翔,呵,我怎么就能都忘了呢。
14.
直到电话响了很久,我才反应过来,等我再迟疑地接起来,它已经声嘶力竭地吼了几遍。结果还未出声,那端就传来许阳噼噼啪啪崩豆子般的轰炸:"周琼你怎么还没到别告诉我你忘了咱们说好的事你耽误了我的好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果断地把电话离远些,才勉强忍住没把话筒丢掉,那疯婆子大概也才觉出不对劲,马上换成正常些的语气:"喂喂,你该不会是邹喻吧?"
...我无力,狠狠咳了几声稳稳神,才说得出话来:"是我..."然而还没等我说完,电话里又叫起来:"...哎哎,别动那个!...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喂,就说你呢!..."
很忙乱的样子,语速快得让我发晕,不过我大概可以理解那边此时的场景,定然热闹。于是耐心等她转回注意力。
结果半晌过后,许阳终于转回来听我沉住气再说一遍"是我",然后"啊"地恍然,之后马上继续爆豆子:"邹喻啊你快把周琼叫起来你们快点过来我这边忙得要死你也赶紧过来出点儿力嘛!"在我能做出任何答复之前,她已经在一句"好了啊我没时间跟你说了呆会儿见"后,潇洒地挂了电话。只剩下我在那里捏着话筒哭笑不得。
周琼啊,早就走了啊。这个意识在我脑中转啊转最后只转为下意识的重复喃喃。
许阳这女子,其实很讨人喜欢,性格也很不错。只是,怎么她就会是他的妹妹呢,怎么我就忘了他说过他有个妹妹从小在外市的奶奶家呢,怎么就没想起来问问她叫什么呢...若是早知道,也就不能在无意间就撬了他妹妹的男友了吧。
而现在,这又算什么呢?许阳似乎不计较,似乎也对当初毫不知情--呵,我苦笑,若是知道才怪了吧,除了在学校闹得风风雨雨让他急于撇清外,怎么还会让他视若珍宝的家人知道呢?只是,他的家人是他的珍珠,我的就不是我的宝贝了么?
今天这样的状况,搁以前我还真就没想过。"我前前前前前情人的婚礼",怎么听都怎么别扭吧。但是人家都请了,还是通过侯新转过来的,也算用心良苦了,同时证明他上学时的好智商还没有退步,从侯新回国算到他肯定知道我的下落,分毫不差。所以,我再怎样也不能孬到脸都不露呢。
何况...我笑笑,有些事,这么多年都不去想,却在一个晚上琢磨了个清楚,原来也不是如何麻烦的事,只是不去动脑的话,它永远都不会自己通畅了再告诉你。
瞥了眼卧室里依旧乱糟糟的衣物,就不去收拾了,反正来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拿什么过来,周琼自然会整理,因为毕竟这是他的家。
从挂着一大串诸如指甲刀小剪子模型手办--的钥匙串上捡出那亮晶晶的一把,挂在冰箱门粘的钩子上,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握在手里凉凉的温度。再去看的话,它一定是在一室灿烂的阳光里闪烁着吸引人的光吧。会让人着迷呢。
所以,不能回头。不可以回头。
走出楼门的时候我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小区的早晨,一直会让人神清气爽。不算热的天气,是恰好的暖洋洋,适合只带着钱包去流浪。
...所以随后响起来的破坏一派鸟语花香的车笛声,就不那么讨喜了。我眯起眼睛,搜索着噪声的来源,却是不算陌生的车型,探出不陌生的人头来。像以往任何一次恰好的邂逅一样,陈褚那张笑得灿烂的脸,都会让人气不起来。
"早~上车。"
打开车门,陈褚亮出雪白雪白的牙齿,简单而明确的招呼着。我所有的愕然和意外,在最后都只能在嘴边转化成笑不出的弧度。一定很像白痴,我居然在等着他再说一遍那句"是表哥让的哦"。不过,似乎也不用讲了呢。
"...早。"只能这样回答的我,终于还是坐了上去。
陈褚仔细地看了看我默然的神情,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发动了车子,向目的地开去。
想象过一万次的重逢,却从未在醒着的时候笑得出来。太阳实在很好,让我在下车的一瞬间眯起眼睛,而错过了门口西装笔挺站得笔直笑容完美的男人的转头。
清楚了些,只见到他正在招呼来贺的嘉宾,头发不再是短短的运动男生的样子,而是中规中矩又合时宜的发型。我站在车边,遥遥地看着他。侧影还是那样挺拔呢。
曾经以为我不曾有一刻忘记那张熟悉到想起来就会痛苦的脸,却在再次看到的时候发现其实已经根本想不起来细节,自以为最深刻的记忆也只不过停留在对一些过往依旧残存的依恋。
陈褚神情复杂地看我一眼,在得到我"放心"的答案后摇头欲言又止,姓蒲的家伙从楼的阴影里走过来,他的脸色也变了变,寒着表情没有动。我倒是忍不住笑出来,知趣地躲开。没钱而四处蹭饭的日子曾经当过无数次寝室兄弟的电灯泡,惹到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如今却遇到了不能不闪开的人物,再被眼刀杀下去,怕是我就等不到今晚的月亮。
做了个"安拉"的手势我整整衣服,探头探脑,准备堂而皇之地作为今日嘉宾走进辉煌的大厅,抬头却正与准新郎打了个照面。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啊,我自嘲,毕竟多年未见连寒暄都生疏了,跟这个人的关系其实远不如与侯新来得自在,想来当时我竟也会隐藏自己只想在其面前只表现好的一面,怪不得会被人指为虚伪,原来已是早就有的习惯。
这次我没有忽略许翔眼中的惊讶,随即转为复杂,我想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突然的目光相遇让大家都少了心理缓冲的时间。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常态,依旧带着今天所必需的礼貌微笑,先请眼前的人进门,然后侧了侧头对身边应该是他交好或是亲戚的人说了几句话,才又看向我,继而走了过来。还是那么帅。
我笑,伸手于他,他倒一愣,之后便轻轻握了下就放开。
之后我掏出包装整齐的红包递过去,在许翔低头抬头的表情变化中,察觉自己难以言喻心情,竟只是感慨占多些。
"...谢谢。"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接过去的手指关节泛白,很用力地捏着那薄薄的纸。
"不客气。"我扯扯袖口,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我不善于攒钱,"我的脸难得地有点儿热,丢人的话总是难说出口嘛。"所以...不要嫌少。"要知道丢了钱包挂失冻结帐号后--其实那卡里也没几百余钱,我曾一度等同于穷光蛋。刚刚到手的奖金,对我来说已经是雪中送炭,可在这种场合,却实在不太够分量。
许翔的眼神更加复杂,喉头勉强动动:"...我知道。"
气氛变得微妙,稍有冷场却不是很糟糕,其实已比我想象的要好上很多。要说起来,更像是回退到幼儿时代,连对话都缺乏社交的基本常识。我真不是合格的宾客。许翔半空中的手已极慢的速度收回,眼睛却没离了我的脸,应该是在仔细小心着我的态度。原来我没少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人来疯,让他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会条件反射的再紧上条神经。
真是证明我的恶劣呢--我耸耸肩,对自觉好笑的情形作了点无用的掩盖,却不成功。
因为许翔的表情并未变得轻松,而且没有再说话。我只好继续:"侯新让我替他说句Sorry,你的嘱托他虽然做到了,但是人却因公务繁忙,不能来贺了。"
...我极为不爽地想起,这小子甚至没露面,只是拿请柬速递加一通电话过来,摆明了因为怕又看到我没完没了的这麻烦而要烦劳他老人家,而在说不能来的时候无比侥幸的快活,让人牙根痒痒,当时压根傻了没时间理会。现在想,还真是应该狠狠骂这死人,不够义气。
不知为什么似乎有些了然,许翔将细细看我的眼神收回,微微转开些,点点头,嗯了声,算是知道了。然后他就又是沉默着,从我肩上看过去,对陆续到达的人微微颔首致意。
宾客真正不少,气氛喜庆而融洽。就像从前,无论对谁,他的态度都是无懈可击,该笑闹时不会严肃,该正经时绝不谈玩笑,从老师到同学,没有人会不相信他,即使他做错什么,也是可以被原谅,也一定是有什么人给他带坏的。许翔果然还是那个许翔,只是时间以至今朝。
有些目光扫过来,落在我背上,并不注意与略有疑问等等的表达,都让我不觉苦笑。
倒是不能怪许翔,这种尴尬的情形大概完全是由我造成。自从说了不要再牵扯之后,我便不与其说话。有时候无意间遇见,狭路相逢,即使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欲言又止,我也一概目不斜视,连瞪一眼都懒得做。更何况他好不容易撇清了,总不方便与我这也算风云人物现行犯再扯上关系。
所以就算那段时间我夜夜不能安眠日日不得精神,想百种千种整治他的办法,恨不能掐死他拍死他,而以丢人的实话来讲,真正见了他却是怕得要死--对自己会怕见到他的心情而感到害怕。原来是我不好,从开始到最后,都是我太计较。心太小,于是放不下其他,于是自作自受,于是失去,一再的,重复的,失去。
丢了自己,丢了信心,让我站不起来的,其实是我自己。而这样简单的道理,想了百遍也刻意忽略百遍。可笑今时再犯,重温不可言说的狼狈心情,才真正让自己决定去面对,无论如何都已不能再逃避。
没有时间可以再等我,等我依旧重复的,原地踏步。
我微微直了直腰杆,许翔马上看过来,盯着我,显得有些紧张。我觉得这真几分滑稽,既然要我来,那便是也想着恢复邦交吧--他其实一直没有放弃这样的努力,只是我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已。那么今天,是我表达友好表达得不是时候么?
确信脸上不是什么沉重的表情,我直直看进许翔的眼睛里去:"忘了说呢,"我微笑。
"恭喜你。"
英俊的新郎,已从我的梦里彻底赶出去,他身边的永远不可能再是我--事隔三载我终于可以出口真诚的恭喜。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是幸福,却与我无关。但又何尝不算是给了我另一个再开始的机会。
两个人因吸引而偏离平行的方向,相交之后却是注定的背离。
如果回头的话,却永远都会先看到交点上不可磨灭的深刻痕迹,让人留恋的擦肩,即使物是人非,也无损它曾经温暖而美丽的事实--不管同时有过多少摩擦有过多少痛楚。只是还是要走下去的啊,渐行渐远,会模糊起来,最终残存的轮廓,却是抹不掉了。
原来,真的爱过呢。
--即使现在做不到只是笑着这样说一句,压制不住的恶劣本性让我还是带有调侃的语气。
但终有一天,会做到的吧。
在偶尔想起来的时候。
15(上).
我没有去看许翔在听到这声祝福时的表情,是出乎意料的惊讶还是手足无措的防备?只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呢还是会提防起来的无比紧张?我不知道。而随着那三个字的出口,我的心倒是如卸下块大石般轻松。于是按耐不住嘴角突生的作恶笑意,任由它微微翘起来。
许翔即使有如何的反应也不为过呢,搁从前我都不会相信我自己可以真的不甩脸色给他看,不会口是心非地拿话塞他,再如何好的气氛,都经常会被我搞砸。有时候许翔也会生气,我一直相信他也不是属于好脾气的那种,只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大多都不去计较罢了。但我总会计较,比对着他于我、我于他的付出,究竟是谁多些。所以大部分时候,我都不觉得我有错,只是往往最后我还是先低头的那一个。
而此时,想着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免生出让他误会紧张去吧的恶作剧想法,于是故意不去看许翔,抬头的本意是加强我话的语气而使其听起来更诚恳,而改变的念头让我的眼神飘忽开来,反而显得更没说服力。
只是下一秒,我就瞥见了另一张让我辗转不安的面孔,本是游移的目光突地生根。那张我曾只在频率不高的相对几率中不甚清晰的面孔,却在都发了火的争执中张扬凸现,强调着它的存在--现在,已经是想忘都忘不掉了。
那个人那样安静地隐匿在饭店一侧的停车场,人像是刚下车,又像是已经在那里很久。他靠在那里,手里氤氲着的烟让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靠在车上的姿势,此时却与背后流线车身的背景隔离开来,显得有些疲惫而落寞。他看着我,虽然隔着距离隔着烟雾,我还是知道他在看我,不知道看了多久,甚至在我终于回望的时候也没有躲避,目光相对,他拿烟的手略微顿了下,那是个极细微的动作,我却还是觉察到了。
于是我微笑出来,曾经以为他是在我的全盘观察下的,后来又完全地推翻这个自以为是的结论,觉得我完全不懂这个人,事实上我应该是不懂很多和我曾经有过交集的人,也许那只是因为我没有用心,而这个人,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自己用了心却还是最终觉得遗憾的人吧--虽然他可以指责我其实根本没有分给他我自以为给了的东西。只是在这一刻,我又发现其实我还是知道他的,知道他很多细小的习惯,知道他很多外表看不出来的恶劣根性,知道他也会在疲惫时发呆走神,知道他走到今天也依旧很拼命...原来我是以为他是不甚在意我的,结果他却告诉我其实他看到得远远比我多。这是一个矛盾而有话不好好说的家伙啊...而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应该早知道他也会到这里的,这个男人,从来都不会做缩头的乌龟。但在真正看到他看到我的过去时,依旧是有一定程度的难以控制的莫名情绪产生。我看着他与他对视,走神的那样明显,以至于后来许翔突然叹气说了句什么,我都没有听见,只是看着那张脸。
然后我看见许阳从饭店正门走出来,东张西望,在也看到静静呆在那里的周琼时立刻跑了过去。而周琼,也终于移开了目光,转到似乎在说什么的许阳身上,突然笑了,之后把烟碾灭,丢进一旁的垃圾筒,也说了句什么,就与许阳一起走向这边--应该是要进饭店里的吧。
许翔的手突然搭上了我肩膀,我惊讶地抬头,却看见他恢复了微笑的表情,眼里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他也看向走过来的两人,说:"我都忘了给你介绍,我的妹妹。"
我估计我有一刻的张口结舌,以至于忽略了许翔有些突兀和不合时宜的亲昵动作。我倒是想过也许今天会遇到介绍的场景,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组合。我猛地咳了两声,来掩饰我接受这事实的困难--然后就发现我和许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上前,正在饭店门口与周琼许阳相对。
周琼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在这样尴尬的场景中,他神情正常得有些奇怪,甚至还堆起一贯的笑容,微微向走过来的今天的准新郎点头致意。许阳的手搭在他抬起来的手臂上,亲热而有礼,在看到我和许翔时,她似乎有些惊奇,漂亮的眼睛在她哥哥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和我的脸之间转啊转,然后变成一种隐约的了然的暧昧的笑意。
...所以说,我不擅长与聪明的女人打交道,不是不喜欢她们本人,而是那通常让我觉得被看穿的话,会更加不知所措。
于是我一边保持我脸上有些挂不住的笑容,一边暗暗地动了动,试图甩掉肩上那只不知深浅的爪子,却没成功,许翔反而不动声色地又抓紧了些。我有些生气地抬头看他,这种报复的手段也太孩子气了吧!
许翔似对我的暗示毫无知觉,笑呵呵地对他妹妹开口:"小阳,这是邹喻,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不知是否我多心,他说"朋友"时略微有所停顿且几乎是咬出来的字有些语气模糊,虽然也可能只是单纯解释了他亲密的原因,却怎么都让人听上去觉得很...暧昧。不过还没等我提出抗议,他已经又转向我:"小喻,这是我妹妹,许阳,我应该跟你提过。"
你是提过,不过你没说过名字,你要是知道我是怎么和令妹认识的话,还会是这副表情吗?我暗自腹诽,在对上许阳笑嘻嘻的神色时更加郁闷,却还是不得不做出初见的表情来,做戏嘛,我还是会的,不过比不得这些家伙的在行罢了。我闷闷地说:"你好..."没等我说完,就被许阳打断了,她瞥了一眼她哥哥,笑笑道:"不用介绍啦,我和小喻认识的~"她模仿许翔的"小喻",十成十地肖似--我一口气就呛在嗓子眼里了,这什么年头,小丫头都这么牙尖嘴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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