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伴斜阳归————忙里偷闲
忙里偷闲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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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你是否觉得如果没有你在旁照料,天行他的日常起居会有很多不便?"
"是!"
"所以,你就觉得自己不能娶公主为妻?"
"我早就跟她说过了!"小鱼似乎十分苦恼。

皇太后无语,耶律丹真也停下来不再说话。
我叹了口气。
此刻真相似乎已经大白,不用再问了。可我还是不放心,请示皇太后,"可否让我见见那位俊离公主。"

很快,俊离公主被叫了来。十六七岁,一个活泼漂亮又很任性的小姑娘。一身零七八碎的饰品五颜六色挂在身上,嘴噘得高高的,眼睛还红着。
进门见了我们,草草地行了个礼。赌气不说话。

这次轮到我来审公主。
"俊离公主,你可是喜欢我家小鱼?"
"嗯!"小姑娘毫不犹豫地点头,满头五颜六色的羽毛都跟着摇动。
"那小鱼喜欢你吗?"
"嗯,嗯,当然,他都收了我的短刀了。"小姑娘坚持着,固执地梗着脖子,可是眼圈却有点红了。
我扫了一眼小鱼,小鱼很是无奈。
"他只是我的随从,你不觉得他出身低微?"我继续问。
公主眼睛一瞪,斗志昂扬,"我管他出身什么,我就要他当我的驸马!......"

周围众人都有些不自在,我瞥见皇太后和耶律丹真都在皱眉。可见这个公主平日就是刁蛮成性的有些娇惯过了头,连长辈都管不了。
"我要让他做我的驸马,我还要他......"公主还想说什么,就见小鱼忍无可忍猛回头给了她一个眼色,"你行了。....."那公主见了立刻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了。
一物降一物,还真是不假。
屋子里的人看见这样子都笑了起来,我也总算放下心来。看来小鱼和这公主还真是天生一对。

其实,我也一直在考虑小鱼的将来,我不想让他一辈子在我身边端茶倒水,却也知道他不会舍得离开我。本来也筹划着,寻些机会让他去做事,再慢慢让他离开我,成家立业。只是没想到机会是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自己哭着找上门来。
也好,两件操心事可以一并解决。

皇太后和耶律丹真领着破涕为笑的俊离公主回去。竹儿在这里跟我一起开导固执的小鱼。

两天之后,小鱼和俊离公主的婚事就定了下来。皇太后和耶律丹真都很高兴,好像终于把一块热山药扔出去了似的,兴致勃勃地给他们谋划着婚礼的安排。
我这边,也在尽心帮小鱼准备着结婚用品。他已无亲人,我就是他的亲人,人生大事,我希望他能没有任何遗憾。

第十八章

小鱼的婚礼办得隆重热烈。连袁龙宜都派人送了贺礼过来。
婚后,小鱼和俊离公主住进耶律丹真特意赏给他们的府邸。而小鱼也以新任驸马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正式供职于有司。
我的一桩心事彻底了了,很是高兴,只是小鱼他们的宅院离我住的皇宫距离颇远。而随着他的公事渐忙,来跟我见面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我只是偶尔会在报批上来的文件中,看到他的笔迹或听他的上司经常说他如何沉稳细致。
竹儿也很忙,家大业大的,到处都要他去操心。

我身边重新调配了几个人负责照料日常起居。都是些聪明伶俐的少年,一个个尽心尽力,把我的日常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知道是因为年龄的关系还是什么别的,有的时候,我看着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动,会忽然想,我与这些少年之间,也仅限于主仆的关系,再不会像跟小鱼或竹儿那样。可以患难与共贴心贴肺。

皇太后了了心事,高高兴兴去别院修养。
耶律丹真和以前一样,找我的时候,除了商议国事,就是询问我的身体。再不就是弄来一些好吃好穿好用的,堆满我的屋子。
我把自己埋在公文堆里,忙得不辨晨昏。

推行新政,阻碍重重。改革官制、整顿吏治、奖励工商、改革学制、......说来简单,但施行起来谈何容易。各地成堆的问题蜂拥而至,刚刚处理完一批,下一批立刻又承了上来。
我从早忙到晚,几乎连用膳的时间都没有。
书房的大门一天到晚都是敞开的,门前穿梭往来着急匆匆地各路官员。而书房两厢的空房子全被我改成了议事的场所。各部官员都不必回去自己的官邸,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当场商议完成。
事情太多,时间又紧迫,所有的话都摆在明面上,准或不准,立刻就能知晓结果。谁也不必缩头缩脑。

我有时会去房间里听他们辩论,有时则在书房里坐等他们的商议结果,而耶律丹真则更多地去做背后的事情。一个个单独去召见他们谈话,推心置腹,指点迷津,融合各部的心障,消除彼此间的隔阂。
忙忙碌碌间,我跟他见面的机会似乎越来越少。

收了秋,这一年的农事就完成了九成。少不得要热闹热闹。
这一日,刚好是北庭的一个节日。在当地,这天是赶集上香的大日子,家家户户都要参加。
按惯例,朝会也是要免开一天的。

艳阳高照的晌午,大臣们都去过节,耶律丹真更是一早就去城头上与民同庆。我一个人坐在御书房里,继续奋战如山的公文。

外面有鸟叫声从树上传来。叽叽喳喳的,十分好听。
我被那声音吸引,放下笔暗想,自己有多久不曾听到这样的鸟叫了?
这几个月来,每日黎明即起,入夜才归。整天整天都在这人来人往的御书房里,满脑子都是那些处理不完的公务,似乎没有片刻安宁。
我在心里轻笑,耶律丹真,你是真的娶了个宰相回来啊!

有宫人送上茶点,我慢慢地吃着。随手翻看新递进来的折子。里面竟然有岳靖舟的一封帖子。
帖子上说,他为表诚意,决定先替我解毒,然后再讨要土地。他知道今日朝中放假,料想我会有些闲暇,所以,特意约我在初次见面的山谷再次相见,......
我端详着帖子,心里忽然松了口气。
他到底还是来了。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人能称得上锲而不舍了。
这一次说得比上次更加好听,拳拳诚意,似乎再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怀疑的把柄。
可我没有忘记他之前说过要跟我算帐的话。他能在前岳冀王的手下忍耐那么多年,最后一举拿下皇位,而后将岳冀王嫔妃子嗣杀尽。如此城府深沉又心狠手辣的人,他会轻易放过我?
但,我还是要去会他一会的。若是朋友,我不能失礼;若是敌人,我更要了解他的弱点。

换了衣服,牵上戏云,我带着几个随从,从侧门出了皇宫。

山谷间青草葱葱,绿意盎然,无数的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摆,风中飘荡着一阵阵醉人的清香。
他靠在谷口的大树上等我,慵懒得如一只睡饱的猫。
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看我走近,他才慢慢跃下树来。拍拍身上根本没有的尘土,岳靖舟懒懒地抱怨。"真要命,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笑问他:"那你还在这里等什么呢?"
他挑起眉头,很无辜的样子答我:"我痴心啊!看不到美人,就算变成石头也会等下去的。"

这人秉性不改,又在抖弄他的风流。
"你变成石头?那岂不是正合我意?"我牵着马走在前面,回过头来笑他。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眼里有些异样的东西一闪而过。
那是一种近乎温柔又似乎是迷恋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着实让我有些吃惊。本想再看仔细些,却被他瞬间全部收了起来。

沿着小路向前走,在溪水旁的草地上站定。岳靖舟又在我身后绕来绕去,让我有种重温旧梦的感觉。
上一次,我就是在这里差点被他杀掉的。

"放心,我越来越不舍得杀你了。" 岳靖舟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让我不禁哑然失笑。
索性再找到那块石头坐了下来。"此地距离岳冀国都只怕不下千里吧,你这么跑来跑去的不觉得累么?"我听说他是回去了的,可是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唉,累也不行啊。人是回去了,可是心落在了这里,......没办法,只好再回来取。"他仰天长叹,幽怨哀婉,答得倒是巧妙。

我没再接他的话。
他渐渐安静下来,最后走过来,坐到我身旁。
面前的溪流依然清澈,汩汩而流。有成群的黑色小蝶在水边轻舞。

"我急着回来,是专程来看你的。" 岳靖舟开口,眼睛也看着那些小蝶。
我转过头看他,他的面色很平静,不再是之前那些变化不定的表情。这样安静的不带算计的他,反倒让我觉得更不容易把握。
"还是为那几座城池?"我问。
他缓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转过目光来看我。"上一次在船上,我忘了替你把脉!"
我有些吃惊,
为我把脉?就为了这么点事他就打老远跑过来?

岳靖舟很认真地告诉我,"你身上这毒不好解!"
我点点头,"这我知道。"
他的浓眉纠缠着,目光凝重。"而且,你中毒这么久了,虽然侥幸没死,但毒应该也早就入了骨。"他看着我,语气十分肯定。
我避开他的目光,扭头看向溪水的方向。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我想不明白,你中毒这么久,竟然还能如常的生活,甚至连武功也没有废掉。这是不可能的。......."他像是一个勤学好问的医生,仔细地观察着我。
顿了片刻,伸过手来悄声说。"天行,我要把把你的脉!"

 

第十九章


练武之人都知道,被人把住脉门,就是把性命放在了对方的手心。
我与他尚且敌友不分,如何能将性命放在他手。他的要求,确实有些唐突了。
岳靖舟似乎也知道我不可能答应,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面前的青山绿水,嗅着风中的阵阵清香。似乎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天行,我也不知道是否能帮你彻底解毒。" 岳靖舟幽幽地声音,似流水滑过耳畔。
"嗯,"这我知道。如果容易,父亲早就解了。
"天行,我是真的很想帮你解毒。"他拿起一块石头,奋力扔进溪中,溅起一朵大大的水花。
"嗯,"我知道他这句话是真的。
停了片刻,他越发郁忿,把指节捏得咔咔响。"天行,你可知,我有多后悔!" 岳靖舟十分烦恼,说到最后已是有些气急。
我扭回头来看他,这可不像我印象中的那个冷情冷心的岳靖舟。

"唉,你不知道。" 岳靖舟咂了咂舌,狠狠地看着四周。"我岳氏一族,用毒最好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死在你剑下的先王,另一个就是我!......"
他停下来,似乎想起了从前。
"他出征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此行必败。于是我专门打造了一瓶飞毛针献给他。......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我摇头。
"因为我知道,以袁龙宜或者耶律丹真的个性,一定会想方设法活捉他!而以他的个性,最后肯定要拼个鱼死网破!......只要袁龙宜或者耶律丹真走到他的近前,不论是一丈还是三尺,他都会有办法把身上暗藏的毒针放出去,刺杀对方!绝不会失手......"
我的心脏猛然缩紧,冷汗瞬间布满了后背。好歹毒的计策,好狠辣的手段!
幸亏他遇到的是我,而我那时内力不支,没等他近前就一刀结果了他。若是让他遇见了他们......我不敢往下想。

岳靖舟眯起眼睛,嘴角噙着笑,似乎还沉浸在当日的遐想中。"......不论是袁龙宜还是耶律丹真,死一个都会替我除去一个劲敌。早晚会被我夺了江山。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中毒的居然是你!"他的视线凝聚到我的脸上,目光里满是惋惜。
我避开他的目光。
阴差阳错,这样的结果,谁能知道呢。
而不论是袁龙宜还是耶律丹真,损伤了哪一个都不如现在的结果好些。若是可以选择,我还宁愿是现在这样。

岳靖舟看我半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天行,你为他们做了那么多,把自己弄得这么惨,他们又给了你什么呢?"
我象被人一鞭子抽在辈上,身体瞬即紧绷起来。他们给了我什么?他们给了我的是我这一生的荣光和彻骨的伤痛。但这绝不是可以被你用来作为诋毁他们的理由。

我冷笑一声,回答他:"他们能给我的都已经给了,我没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看着我,缓缓地叹了口气。眼中竟有些类似哀伤的东西。"天行,老实说,你现在快乐吗?"
"我快乐与否,都与尊驾无关。"心像被针刺到一样,丝丝的痛。我讨厌他问我这样的问题。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他似乎也觉得无聊,退一步,不再跟我纠缠这个问题。
收回目光。又看像碧绿的水面。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任山谷间的清风从身旁掠过。

对我来说,这样悠闲的时候不多,而能有人陪我一起悠闲的时候就更少。我是家中独子,少年时,便爱上了瑭,一心都想着他。十年后,我来了北庭,耶律丹真对我不薄。只是,我始终没有找到我想要的生活。
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陪我坐在这里问我快乐不快乐的竟然是这么个人。亦正亦邪捉摸不定的我的对手。

一朵云遮上了山头,挡住日光。山风骤然变冷,我不由打个寒颤。
岳靖舟在旁边看看我,扯下身上的短披风,不由分说搭上了我的肩头。"你的身子不能受凉,再小的一个风寒,也有可能要了你的命。"他的手臂按在我的肩头,不许我拒绝。
"多谢平焱王好意。"我知他说得不错,便不坚辞,只是无论如何都答得干涩。
他似乎有些不快。"叫我靖舟不行么?我可是把什么话都告诉你了!......唉,天行真是个不体贴的人!"他又委屈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他居然又说我不贴体!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他体贴?

岳靖舟拉过我的手臂,放在膝上。"来,让我看看你的脉。......放心,我不会伤到你的。"
他的手指蝴蝶般轻轻搭上我的腕间,小心地收敛起指上的真气,真的没有弄痛我。
我看着他定在虚空中的眼神和微微蹙起的眉头,等着他告诉我诊脉的结果。
"你的脉很奇怪啊!"他看着我,有些不解。"你的脉是不是从来就与众不同?"
我不置可否,任他猜测。
他聪慧博学,不会猜不出。果然,就见他眼神一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劲脉?"他微微用力压上我的脉。
不经意间,真气从他的指间泻出,刺痛了我的经脉,半边身体随之而疆。我哼了一声,人便有些坐不稳。
他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赶忙松了手。扶住我的手臂,一边帮我揉捏着活血,一边陪着笑道歉。"抱歉,抱歉,我一时不查,到底还是让你不舒服了。天行,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回去吧!"我知他本无心,也没有怨他的意思,却不想再呆下去。
站起身,我把披风扯下来还给他,拉着马,我和他一前一后走出溪谷。
走到谷口的时候,岳靖舟扯住我的马缰。"天行,我会想办法帮你解毒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太过操劳!"
我望着他,他的话说得很真诚,他的眼睛也很真诚。我点点头。他笑了一下,放开我的缰绳。那一刻,我确信他的笑也很真诚。

"天行,不快乐的时候就想想我吧!我是真心的。" 岳靖舟在我背后大声喊。
我没回头,一提缰绳,戏云闪电般蹿了出去,把他的话扔在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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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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