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爱————卫风
卫风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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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还行。”头快缩到肩膀下面去了。
“车祸的事,为什麽没告诉我们?”
我注意到他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心里象被针扎了一下子似的疼。
这麽快就以准姐夫自居了。
“反正都好了……”我本来是站在门口的,现在腰都快勾到地下去了。怎麽觉得自己象是希里胡涂就投案自首的犯罪分子呢?明明……
我也没做什麽……
他哼了一声,很冷的那种声音。我斜眼看看他,低头继续装我的孙子。

28

他两条长腿交叠著,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一点:“我要和悦兮结婚,你并不开心?”
我打哈哈:“哪能……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有点失落。”
“看得出来,你失落的不轻,”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波动来,就这麽平说直叙:“认识这麽长时间,我倒没发觉你有恋姐情结。”
他这话真是……让我哭笑不得,又不得不接下来:“是是,我不对……哎,你们日子定在哪一天?”
“待定。”
这个人说话……
真是,难怪後来好多和他合作的人都被气得连家门都认不出来。他要是成心,能堵得你一口气塞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还没地方说苦去。
我从衣柜里翻出衬衣内裤打算去洗澡,看他还是坐在床上不动。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麽味道。我一手拧开水阀,呆呆的坐在抽水马桶上发呆……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很想来支烟。

这个澡洗的格外仔细,时间也长,手脚都泡皱了,我才慢吞吞的出来,头顶著毛巾擦头发,秦浩还在床前坐著,眼睫垂著,似睡非睡。
他这几天没睡好吗?
脸色不太好,眼睛下头也有黑晕。
“不用忙吗?”
他抬起头来,目光闪亮:“忙什麽?”
我奇怪:“结婚不用准备吗?总得有房子家俱各种日用品,还有,结婚要不要办酒席,在哪里办?请客发通知……这些事情不用做啊?”
“哦……”他仿佛如梦初醒一样:“这些……倒不急。”
我点点头:“是不是你们想去注册登记一下就行了?那倒很省事省钱。”
觉得屋里有点凉,我坐在一边往脚上套袜子,秦浩伸手打开空调暖风:“早上吃了吗?”
“吃过了。”我拿毛巾继续揉头发,秦浩接过手去替我擦。
心里很奇怪,有点酸,又觉得很空,全身被他的气息包围著,连呼吸都变的软弱起来,手脚也没有力气。
他的手指有力又温柔,从头皮上滑过的感觉,让人舒服的想要浑身战栗。
这种幸福……以後,大概只能看著老姐拥有了。
其实换一个角度想想,秦浩成了我的……姐夫,我们也算是一家人,常常可以见到面……

这就不错了吧?应该算是很好了。
可是,为什麽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却觉得心里酸的受不了。
极力的压制还是压不住,我扯过毛巾角盖著眼,让那些水份被静静的吸干。
“小朋?”
“嗯?”我清清嗓子,可是还是带著一点哽咽的声音。
“你常做梦吗?”
他语气温和,好象气已经生过了,心情又好起来。
“不常……”我摇摇头。秦浩拿了吹风机来,替我把一头半长不短的乱发一蓬蓬扯起来吹。微薰的热风吹在颈上,我止不住轻轻颤抖。
明知道……这不是属於我的幸福。
可是,这一刻,只有我和他,是多麽安详幸福。
就这一会儿……就这一会儿,不要太久,让我暂时忘记他不是我的爱人,他和姐姐的婚事……让我享受这一会儿偷来的幸福。

“我最近经常做梦。”
“噢。”我应了一声,然後觉得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得表示下关心:“噩梦吗?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不是……总是梦到过去的事情。”
我想了想:“那说明你对现在的生活有不满足,又得不到,所以才缅怀过去吧?其实不应该总这样,人应该向前看。”
他的童年少年没什麽快活日子,或许这个阴影永远也不能除去。
“我梦到我和丁磊谈过恋爱,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啊?
他,他是和丁磊谈过……不过那是在我所经历过的时光中发生的事,现在的他可没有这段经历:“唔,这说明……你这家夥当年摆著一副冰块脸,其实对追不到校花这个事实还是很介意的嘛。”我糗他:“想不到你当时一本正经,原来也在心里YY校花。”
他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在吹风机的嗡嗡声里听不真切。
虽然希望这一刻过的越慢越好,可是半长不短的一头稀稀黄毛还是很快就被吹干了。秦浩把外套裤子一起丢给我:“陪我出去一趟。”
我问:“去哪儿?”
他一边套毛衣一边大步出去,却没回答。
这人,怎麽出了一趟国回来,性格变的这麽……
我正扣扣子的手停了下来,这是我不知道的三年,这三年里他吃什麽穿什麽抽什麽牌子的烟和什麽人来往,我都不知道……
秦浩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秦浩了。
可是我的心……还在时光的隧道中徘徊,找不到一个光明的出口。

我们两个裹著厚外套从屋里出来。外头阳光很好,可风也不小。
我不吭声跟他走。原来他上班的公司给他配了一辆小车子,现在一辞职肯定是没有了,出小区的门过马路,他很自然的牵著我的手,隔著羊绒手套,他的体温仍然清淅的传递过来。一直到过了马路,到了车站上,他还是没松开手。
我只觉得他的手越来越热,而且那个热度并没有只停留在手上,似乎一直向上蔓延攀升,脖子耳朵都烫的烧起来。
十八路车过来,大概因为不是周末,车上人不多。他没有要坐的意思,我也就站著。车子摇摇晃晃的,抓著吊环还是站不稳。他忽然取下我的手塞进他的口袋里,微微笑著说:“这样手就不冷了吧?”
心里因为他这句话,突然漏跳了一拍。
这句话……
这个动作,就象是……
就象是时光倒了过来,在我们高三复习那段时间,每天都下课很晚,冬天被冻得受不了,那会儿他就会笑著把我的手装进他的口袋里去:“这样就不冷了吧?你真象个小姑娘……”
那是我……心沦陷的开始。後来……後来一起出去,在人多的车上,他都会把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去,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车经过隧道的阴暗中时,我会踮起脚偷吻他一下,等到出了隧道,车里重现光明,两个人脸上都带著一点神秘的幸福微笑,似乎刚从别人不知道的乐园探游归来。
怎麽会在今天……在这麽一个环境下,又听到这句话?

29

脸上一阵凉一阵热,心象是在茫茫大浪中沈浮,怎麽也找不到方向。
忽然他轻轻拉我一把:“到了。”
我呆呆的迈动双腿,跟著他下了车向前走,等他站定了脚,我才看到我们来了哪里。
四中。
我们一起念过的高中。
放了寒假的学校空荡荡的,连门卫室都是空的,秦浩很随意的就迈进门。我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这个学校还真是响应国家号召。”他忽然感慨的说。
我不解:“什麽地方?”
“五十年不变啊,看看,什麽都和我们走时一样。”
我耸耸肩。这个人说起冷笑话来真是够冷。
围著操场走了一圈儿,又跑到後面去看我们当初的教室。不过很遗憾,那间曾经让我欢笑让我忧的教室,已经改做仓库了。
我还以为他要去爬天台,结果秦浩只是站在教室门外面看了几眼,就转身下楼。我跟在後面,既觉得不解,又有些惆怅。
秦浩也在怀念吧……怀念那些曾经的时光,无论悲喜。
我们绕著学校走了一遍,他在北墙跟停下来:“哎,还记得不,我们误了晚自习,从这里翻进来的事儿。”
我觉得记忆有点混乱……我确实曾经和他翻墙进来过,但……但那似乎是和从前的他,而不是现在的他。
“有吗?”我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没有吧。”
“有的,你非要请我去看电影,结果误了班车,一路跑回来的。”
我更迷惘了:“没有吧……我们没有去看过电影……”
那场电影确实发生过,但是应该只发生在我自己的记忆里啊。
这是怎麽回事?
秦浩怎麽了?
到底是我的记忆有了毛病,还是他的记性出错了?
“你一定是记错了……我们只翻过一次墙,是那次你出国前的平安夜,我们回宿舍的时候晚了……翻的墙。”
他转过头来:“是吗?那是我……真记错了吧。”
心里扑腾扑腾的乱跳。
这是怎麽了?秦浩一向是头脑精明冷静沈著,可是……
可是他不可能会知道那些不曾发生过的事情,那些事情,应该只在我的记中留存。

跟著他再从学校里出来,我有些昏昏然,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穿越了八年时光的明明只有我自己,但秦浩怎麽会突然说起这麽一件事?
难道是我以前有什麽不经心的时候,说漏过嘴?还是……
我又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不可能被他看到他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他连叫我了几声,我都自顾自的胡思乱想,压根就没听见。
“小朋。”
“啊。”我抬起头来:“什麽事?”
“烤红薯,吃不吃?”
我哑然:“大哥,你以为你是十六岁的美少女啊,我们两个人站大街上吃这个,你的帅哥形象还要不要?”再说,他也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啊。当年我想吃个烤红薯,简直出尽百宝,就差要当街撒泼耍赖……
难道出国一趟,他连舌头都换了一条?
“想吃就吃,管那麽多。”
我瞠目结舌跟在他身後,看他挑挑拣拣,看他称斤论两……
直到那个烫手的红薯丢进怀里,我才惊觉──不是我幻觉,是秦浩今天的确吃错药了。

“吃啊?难道你想放凉了再吃?”
我愣愣的捧著那个超大块的红薯,呆呆的跟在他後面走。
街上人来人往,他的步子比我大一些,但却很照顾我,并没走的太快。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捧著个红薯和他一起……压马路。
“你不喜欢吃?”走了半天,他回过头来说,眉头打了个结,看来有点碜人。
“不是,我很喜欢,以前我还总和老姐抢……”
他点点头,似乎不在乎我下面说了什麽,转身迈步,嘴里说:“喜欢就好……”
“那个,”我拉他袖子:“手机借我用下,我和老姐说一声……告诉她我回来了。”
他说:“我已经打过了。”
我眨眨眼:“你什麽时候打的?她怎麽说?”
“刚才你去冲澡的时候我打的,她倒没有说什麽,不过……”秦浩嘴角有些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你就没什麽要对她说?”
想著老姐非同一般的悍勇。我刚才鼓起的气势立刻象破了口的气球一样一泄千里:“还是算了……晚上再说吧。”

他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递给我:“你的吧?”
接过来,是我那块表。离开家的前一天晚上在楼梯口摔一跤,把它给碰了一下,当时针不走了。现在又滴滴答答的走起来。
我笑著问:“你修的?”
他点点头。
我把表戴上:“手艺不错,下次给你介绍生意。”
他笑:“多谢惠顾。”停一停说:“这个有些年头儿了。”
“嗯,听说是曾祖父在国外买的,我戴了好些年了。”算是爸妈留给我很珍贵的纪念品了。我过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爸送了这个给我,之後不久他们就出了事,我一直也很爱惜它。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我们出发时的那个车站。
秦浩不知道想什麽,就站在站台上,看著一辆辆的车进站又开走,也不说话,也不动。
“浩子?”
我试探著拉他一把,手腕忽然一紧,被他反手握住,好象上了钢箍一样。
我吓了一跳:“浩子?怎麽了?”

眼前景物一花,身体不知道怎麽著就失去了平衡向前跌,却又没有真的跌倒,一手托著头一手揽著腰,身体被牢牢抱住了。
“浩……浩子?”
两手不知道该怎麽放,一手支叉著,一手还很不牢稳的托著块大红薯。
可是现在哪顾得上身外的事儿。
浩子他?
他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大街上……
他……
抱住了我?

“小朋,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秦浩!
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刹那间时空似乎迸出无数的焰火,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他回来了!他记得我在车站等他!他记得,他回来了!
我在车站等了很久,从满怀希望等到绝望,最後才发现自己一开始等待的就是一个不会出现的人。
不会出现的人……
因为,浩子他被姚依依刺中,失血过多,在送到医院之前就停止了呼吸……

我突然用力挣扎起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他!
他意外而狼狈,脸上来不及收拾的热情。
我上气不接下气,嗓间嘶哑:“你……你是谁?”
他定定神,苦笑著向我摊开手:“我还能是谁?我就是一只不被人爱的灰毛耗子。”
我眼前几乎要看不清东西。
没错……没有错!这句话,我从来没有向重生後的秦浩说过!
只有在那之前,我和秦浩在一起……情到浓时,我会扭著他的耳朵这麽说!

30

“你……”
我喘不上气来,怎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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