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爱————卫风
卫风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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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好象是空白,现在正在动正在说话的人应该不是我,我不知道是谁。
“你喝啤酒吗?”
他嗯了一声,伸手拿了一罐。

老姐一手抓著栗子羹一手揉我头发:“小弟,我和秦浩想结婚了。”
我很应景的啊了一声:“是吗?”
声音干巴巴的,是我吗?
“嗯,这样和你说可能太突然了,不过你肯定也替我们高兴,对不对?”
我点头:“是啊,真是太好了。”
这个说话的人真的是我吗?
我在哪儿?他们是谁?

“生气啦?”
“不是……”我喃喃的说,摇了摇头:“就是……意外。”
“看你的样子是意外的不轻。”老姐在我腮上重重啵了一口:“是不是不好意思啊,不过浩子本来也比你大。”
我嘴角弯了一下:“你们……什麽时候……”
“啊,打算就趁最近吧,往後更忙也没什麽时间。不过房子可是个大问题,没看到什麽合适的。再说,装修也来不及……不过浩子想赶紧自己创业,所以……”
老姐笑嘻嘻的说什麽,我都没有听进去。

象游魂一样刷牙,洗脸,换上睡衣爬回自己床上。
我是在做梦吧……
一定是……

身上刚才摔到和没摔到地方都火辣辣的痛起来。我没法再躺著不动,扭开台灯,拉开抽屉找药包。
手腕上的表刚才一定碰到了,虽然好象没什麽外伤,不过已经停止了工作。我把表摘下来放在一边,给自己擦药。

我居然这麽镇定。
这麽镇定。
感觉胸腔里已经空的找不出心在什麽地方了,我清洁过腿上的伤口,抹上药,包上纱布。
刚刚把东西都收起来,秦浩进来了。
我关上台灯,安静的躺下来。
“小朋。”
“嗯?”
“对不起,没有早些告诉你……”
我说:“没关系的,现在说也一样。”
他站在床前,把灯又拧亮。
我伸过手去把灯又关上:“睡吧,不早了。你明天不是还有重要的工作吗?”
他沈默了一会儿,说:“那就睡吧。”

26

头沾在枕上,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意识。
眼前是无边的黑暗,风很冷,从皮肤一直到心底,都被这风吹透。
一夜里我睡睡醒醒,出了好几身冷汗,衬衣和床单又潮又冷,冰得人难受。做了好多的噩梦,可是一个也不记得。只是醒来时那种惊惶失措怎麽也没有办法忽视。
其实……我知道,最大的噩梦,不是闭上眼,而是睁开眼之後。
一早他们起来,刷牙洗脸做早饭去上班,我象往常一样赖床不起,听著屋里的动静,一声接一声,还有小声交谈的声音。
最後是关门声,一切归於沈寂。
我慢慢爬起来,把被汗浸透又暖干的衬衣换了,套上厚外套,拿了手机和钱包,换上鞋子出门。
不知道……
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不想待在屋子里。
其实他们不用去找新房子,这间屋子里,只是多了一个我而已。
坐在车站上,现在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站台上没什麽人,风冷冷的,吹的脸象刀割一样疼。
果然象剑平说的一样,降温了。
我坐在长椅上发呆,想著过去的事情,却发现记忆好象有些混乱,记不清哪些是旧事,哪些是新事。不知道哪些事是在旧的人生中发生的,也分不清新的这一次生命中,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麽事情。
手机响起来,我接听,是剑平。
“在做什麽?起床了吗?”
“起了。”
“你在……外面?“他很敏锐的说:“今天这麽冷,你还要去哪里啊?”
“随便走走。”
“中午我有空,一起吃饭吗?”
我想了想,说:“不用了,谢谢你,剑平。“
他笑出声来:“跟我不必这麽客气。注意保暖,可别把皮冻破了。玩会儿就回家去,知道吗?天气一冷你的腿可不能在户外待太久。”
“知道了,林母鸡先生。”
他笑著骂了我一句,收了线。
我动动脚,是有些麻了。
要去哪里呢?
上了十八路,车摇摇晃晃的向前开。车窗外大风呼啸,街上显得很空,仿佛昨天所有的声音与色彩,一夜间都被大风吹走了一样。
转了两次车,我下车时天已经要黑了。
迎面走来的人笑著跟我打招呼:“这不是小朋吗?怎麽?回来有事儿?”
我机械的回答:“嗯,来看看房子有没有让风吹坏。”
那个人笑笑走过去,他走出老远我才想起来他是我的小学同学。
我回老房子来了。
这里离市区有三十多里路,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
电话又响起来,我掏出来看,是秦浩的号码。
愣了一下,手指刚移到接听键上,忽然电话屏幕一暗,声音也停了。
没电了,我忘了充电。
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摸出钥匙开了门。
屋里空落落的,堂屋里很暗,老房子就是这样,窗户小,采光不好。
自从爸妈去世,我和姐不愿再住在这里,搬到了市区的新房子去住,这里就一直空著。
这里有很多回忆,我在这里度过了我的童年时光,无忧无虑。虽然再回到这里,难免会勾起丧亲之痛,但老姐和我一直也没有想过要把这里卖掉。
我打开窗子通风,已经没有电了,但是院子里的手压井还可以用。我去敲邻居的门,借了一缸子水来引源,压了一盆水,又生了炉子,到路东买了方便面来。
厨房里还有很多盆盆罐罐,找了碗和筷子来洗干净,煮了面,把肚子填饱。
邻家的大娘很热情,说屋里太久没人,不好住,邀我去住她家。我婉言推辞,她又硬是抱了床铺盖来,一直说著柜子里的被褥太久没用了,把东西放下就走。
等她出了门我才看到茶几上还有一大碗炒米,一个小筐里装著煮好的蚕豆。

我铺开床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没有灯,风呼啸著打在窗户上,树影婆娑摇动,被路灯的光映进屋里来。
让人想起呼啸山庄,似乎有人在敲窗子,说著:让我进来,让我进来。
可是我的窗外只有风,不会有谁夜来相会,敲响窗户。
我找了一枝蜡烛点起来,抽屉里还有当时没来及带走的东西。一些中学时候的笔记簿还在书架上,两只笔孤零零的在桌角的笔筒里,已经过了好几年了,估计也写不出字来了。
衣橱里还有当地的校服,好些已经过时的当想不想穿的衣服,都胡乱扔著。
我把那些衣服抱出来,挨件的叠好再放进橱里去。久不住人的屋子难免潮湿和霉气,衣服上一股泛潮怀旧的气息,摸起来有些太过於柔软,似乎用力稍大一些,就会把它们捏碎一样。
桌上立的蜡烛无声的燃烧著,一滴滴的落下烛泪。

不知道在寂静中坐了多久,蜡烛烧到了头,火苗跳动了几下,忽然转亮,然後簌的一声轻响,屋里黑了下来。
蜡烛灭了,烛泪积了一汪,在桌上慢慢凝固。嫋嫋的青烟升起来,一股失落的味道。
从小就觉得这个味道很奇异,现在一个人在黑暗中闻到,更有这种体会。
死亡的,绝望的,却又无可奈何的味道。
我躺在床上,拉高被子盖住自己,只觉得心中平静的很,什麽也不愿去想。
在这个充满了童年快乐回忆的房子里,也许父母的眼睛在暗处温柔的看著我。
只有我,只有风。

我对邻家的说法是,因为一件工作需要安静,所以回来住几天。大婶还和记忆中一样热情,一天三顿倒有两餐给我送来,连下午蒸红薯当点心,都不忘了我那份。
并没有老在屋子里坐著,过了两天,风渐渐小了,云淡天高,正是一个晴冬天气。我在小街小巷里闲逛。这里是个半城市半乡镇的地方,地方不算整齐,也不算繁华,但是有种很浓的人情味道。
地方小,可是也有好几家网吧。想到交过的上一件CASE,走进去,要一台机器看邮箱。

只有两封信,讲的是工作的事情。我模糊的想起来,恐怕老姐和秦浩不知道我的去向,或许……会很焦急。
按下写信的选项,面对一片空白的待编辑页面,我只打了老姐两个字外加一个冒号,然後就愣在了那里。
最後,还是什麽都没有写,默然的关闭了页面。

27

和邻居家的半大小子一起去钓了几次鱼,空闲的时候把屋子全收拾了出来,被褥翻出来晾晒。冬天的暖阳最是喜人,晒在身上只觉得温暖,让人充分体会到了什麽叫和煦。
仿佛与世隔绝,也和现实脱节,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电视电话电脑的生活,我渐渐可以去思考,去想些事。
其实谁也没有错,这件事上,并没有谁是恶人。
一切都很自然,顺理成章。
只除了我多出来的那部分回忆,一切都显得很和谐完美。

去邮箱看信的时候,有一封秦浩的来信。
鼠标在上面盘恒了将近一分锺,点了打开。
信上很简单,只问我在哪里,为什麽不接手机,让我回家去,有事情想当面和我谈。
我对著电脑发了一会儿呆,慢慢点击选中,然後再点击删除。
这几天安静的独处,想通了好些事情。
一切重来了,不会和从前一样。
其实秦浩和老姐在一起再好不过了,秦浩是个很靠得住的男人,老姐和他结婚,下半辈子的幸福绝对没跑儿。
至於我……
我曾经花了很久来爱上他,但我想,遗忘花不了太多时间。
在安静的小镇上,我感觉过去的一切离我都很远,象是前世的事情。
关了邮箱,顺手点进游戏。
很久不进游戏了,大概以後也不会再玩。那时候是因为腿脚不方便,复健之余进游戏来消遣。身上的装备武器什麽的都白放著,很可惜。
我在广场上蹲点摆摊子,把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卖。价格定的很低,简直就是大出血的跳楼价。可是很奇怪,这麽低的价来买的人却少,问问就走了。
後来旁边摆摊的人说,价格这麽低,肯定是骗局,人家才不会来上当。
我苦笑。
原来现在游戏中也变的这麽黑暗了,处处骗局。你就算是真诚,被别人扭曲过的目光看,也变成了骗子。
更意外的是,我想下游戏的时候,遇到了剑平。
他上来就问我在哪里,马虎眼打不过去,只好老实说回了老家。
他在我身边蹲下来,也开始甩卖他身上的装备和物品。
“你也不玩了?”
“对。”
鲁高因是个游戏中的沙漠之城,大风吹过脸颊,干热的象粗糙的砂纸一样,那种微麻的痛感是这个城的特色所在。
我们都没有说话。剑平很了解我,在他面前,我不必用言语来遮掩或是解释些什麽。
很痛快的把曾经珍爱的装备都卖掉了,然後到系统的银行那里去把金币兑成人民币。剑平一直沈默的陪在我身边,他是一个温和可靠的朋友。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永远也想不起锺千羽这个人来……不过有什麽区别呢?现在的他也不是不快乐的。
“一笔小财。”我看著转帐单子笑:“能买样不错的礼物。你觉得金表好不好?”
他揉揉我的头:“钻表更好。”
我做个鬼脸:“钻表啊……这点钱大概够买表带吧……”

他陪我走到王宫後的刑场拱门下头。
我冲他笑笑笑:“好了,我要去自杀了。你也来吗?”
他说:“好兄弟嘛,当然是同生共死了。”
我笑著走到刑架下去, 头顶寒意冲下,我抬起头来,巨大的砍刀朝我落了下来。
怀抱著世俗不容的爱情,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把自己杀死埋葬。这是必然的结局。

身体似乎感觉不到痛,但是一瞬间就从游戏中弹了出来。
GAME OVER。

和剑平一起玩了一会仙剑游戏,他对我很好,想尽办法要让我开心。我取笑他象只小母鸡,他也不生气。
沈默了半天後,他说:“秦浩他们现在……到处在找你。”
我哦了一声,慢慢说:“我大概下周就回去。”
他愣了下:“你不是……不参加婚礼了吗?”
他笑笑:“姐姐的婚礼,我怎麽能缺席。就算没钱买礼物,人也还是得去的。你……帮我和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因为接个工作所以不得不离开,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他脸上的神情很温柔,说话轻的象叹息一样:“不想去的话,我可以替你和他们说……”
“总不能一辈子再也不见面了。”我笑著笑著就觉得眼睛发热,低下头去说:“我收拾一下,明天就回去了。”
逃避於事无补,再说,我或许可以逃开和秦浩的牵系,但是我逃不开和姐姐的血缘。
我们是亲人,一辈子也斩不开这个联系。

没什麽别的要收拾,把床重新用布盖起来,被褥抱去还给邻家大婶,和来的时候一样两手空空的回来.
本来觉得家里是不可能有人在的,毕竟现在是上班时间,他们应该都在外面.掏出钥匙开了门,低头换鞋子,把外套挂好,想去接杯水喝,抬头却看到秦浩站在卧室门口,一双眼黝黑沈默,面无的表情的看著我.
莫名的觉得有些害怕,好象……羚羊被狮子盯住的感觉,後背直发麻。
“呃,没上班?”
他一动不动的说:“我辞职了。”
我接了半杯水,喝了两口,那种被猎食目光盯著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姐姐呢?”
“她约了朋友。”
我抓抓头发:“我换衣服……”
他侧身让我进了屋,然後依旧面无表情的看著我当著他的面把门关上。
门没有如我所愿的把他关在外面,他一只手还握在门框上,门关不死。
“那个……”想叫他松手,他却推开门走进屋来,老实不客气在床上坐下。
秦浩在生气。
我看得出来,可是,也不至於连个衣服也不让我换吧。
“等我换完……”
“等你编完词儿,我还问什麽?”他慢慢说,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慢慢的抚平枕巾上的一道褶:“说吧,去哪儿了?”
我老老实实说:“回老家去住了几天。”
“为什麽不接电话?”
“唔,没电了。”
“找不到公用电话?”
我缩缩脖子,不吭声了。这个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腿疼吗?”
“呃?”
话题踊跃幅度太大,思路一时跟不上他。他耐心的又重复了一次:“剑平说你的腿,一到天冷就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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