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情人 ————清拓
清拓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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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别骗我。」
邝海又拉了拉荆靳的手。
「还昏迷着。」
「有生命危险么?」
荆靳的手紧了紧,这回他说什么也不肯回答邝海的问题了。邝海正要怪他不负责任想要让他实话实说,却突然听到屋子里面有人哭了,抽抽噎噎得像是想要在他面前极力的忍耐却又怎么也忍不住。
动手打他的那天她也是这样哭的。
「妈,哭什么。」
他好好的在这里有什么好哭的?
「你这孩子,你不知道听说你又出了车祸妈多心疼?!可是你……刚一醒来不问自己怎么看不见了,不问自己的伤……偏偏去问那个叫厉彦彬的……」[自由自在]
邝海叹了口气,上次车祸失去的记忆,在这一回的冲撞中他都想起来了。
「妈,心疼你儿子我么?」
「嗯……」
虽然看不见,但是母亲应该是在点头。
「可是你儿子的性命,连着两次都是厉彦彬救回来的。」
所以就算再反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该埋怨他去关心自己的救命恩人。更何况,那是他喜欢的人。
「……他已经过了危险期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的母亲亲自告诉他这个消息。
「只是一直还是昏迷不醒。」
「我知道了,谢谢你,妈妈。」
邝海松开握着荆靳的手,在空中寻找母亲的脸,与空气接触了一会儿,就被另一只手握住然后拉向他渴望碰触的母亲的脸颊,上面湿漉漉的。邝海仔仔细细的替母亲把脸擦干,然后感到了困倦。
护士推门进来把病房里的人都请了出去说应该让邝海一个人安静的修养,毕竟他也是才刚醒过来伤员。
「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邝海感觉到母亲留给他的亲吻,突然觉得安心。

 

以为不会再见到的暖蓝色的屋子,居然又回到了邝海的「梦」中。
邝海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蓝色的大床旁边,可是在床铺上面,像是在熟睡中的人,还是在他到来的瞬间就睁开了原本闭合的双眼,仿佛他真的已经能够感应到邝海气息的存在。
透过床头微弱而昏黄的灯光,邝海敏锐的察觉到厉彦彬的脸上,挂着不易察觉,些微疲倦的神情,习惯于和他的身体进行交流之后,邝海仿佛也已经熟悉厉彦彬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微妙变化的表情。
厉彦彬大概也是才刚入睡的吧。
因为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出现么?
厉彦彬向床的内侧移了移身体,让出半张床的位置给邝海。邝海走过去,躺在厉彦彬的身旁,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立刻包围住自己的全身,虽然他幷没有伸出手把邝海拥进他的怀中,然而床单上面,厉彦彬才刚离开的地方,尽数沾染了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沐浴液清新的味道。
他们不谈些什么么?
邝海有些话想说给厉彦彬听。
他和厉彦彬有过肌肤的相亲,那对邝海来说,已经是最深的羁绊。
「我……」
邝海试图开口。
厉彦彬的手臂终于伸过来,环绕在邝海的胸前,却是为了要打断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为什么要阻止他呢?
邝海转过头去看厉彦彬,他的眼睛完全张开着,眼中没有半点的困意,琥珀色宝石般的瞳眸,即使是在微弱的灯光下也依旧光彩夺目。
「你困了吧。」[自由自在]
厉彦彬轻声的耳语。
「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醒来再说。」
于是一阵浓烈的困意,仿佛经由厉彦彬的提点和指示,瞬间侵袭了邝海的每一处脑神经,因为受伤而不能长时间正常运转的大脑,提出强烈的抗议。
邝海的确是很想好好的睡一觉。
他舒服的轻哼了一声,沉重的眼皮无法阻止的落下,在厉彦彬如同往常一般温暖而令人心安的怀抱中,他沉沉入睡。
最后失去意识的尾梢,邝海听到厉彦彬喃喃自语般的说着什么,又像只是在安慰着他一样。
邝海翻身用力抱紧厉彦彬的后背,感受着他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躯体。
仿佛他的幸福,就这样被他揽在自己的怀中。

 

邝海醒了。
他的头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醒了,事实上当他进入蓝色的屋子里、在厉彦彬的怀抱里入睡的时候,他总是睡得相当安稳,而早晨起床也就似乎也就不再那么困难。
他甚至从不做梦。
或者,是一直都在做同一个梦,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有厉彦彬存在的蓝色的美梦。
所以现在邝海幷不想睁开自己的眼睛,他不止一次的如此不愿接受,他睡醒后就不得不离开厉彦彬身边的事实,虽然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这一次和平日清晨的不大相同。
没有来苏水的味道,他已经不在医院的病房了么?
也不是在他的卧室里。[自由自在]
尽管闭着眼睛,但是邝海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感到被阳光照耀的干热,可是他的床那么靠近窗户,怎么会唯独今天感受不到夏日的温度呢?而且他也没有听到熟悉的,窗外树枝间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
感觉到身体下面的软床突然一轻,似乎是有人原本躺在床上现在却离开了,他的床上会躺着别人么?
想到这里,邝海再也无法忍受继续这样猜度下去,他猛地睁开自己的双眼。
满眼的,暖蓝色。
于是突然,感到有些惊讶。
邝海发现自己虽然已经神志清醒,但却没有离开暖蓝色的「梦境」。
「原来你醒了。」[自由自在]
再熟悉不过的低沉的声音,因为刚起床的缘故有些沙哑。
「嗯。」
邝海回应厉彦彬轻轻的颔首。
厉彦彬用手扒弄自己的头发,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这是第一次邝海会在自己的「梦里」逗留到第二天早晨从睡眠中醒来。
没有一直的看邝海的眼睛,尽管厉彦彬知道邝海对他的眼睛,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
厉彦彬坐在床尾,不知道是打算离开还是要继续一直坐在那里;邝海仰面朝天的躺在柔软的床垫上,看着正上方一片蓝色的方形,不知道是坐起来好还是应该继续躺在床上等待厉彦彬的离开。
暧昧的僵局幷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我这里没有多余的牙缸。」[自由自在]
厉彦彬转过身背对着邝海。
「……没关系,我可以和你共用同一个牙缸。」
邝海想也没想的回答着。
「也没有多余的牙刷。」
这回邝海迟疑了一下:
「……那么也一起用好了。」
「毛巾……毛巾也没有备用的。」
厉彦彬的话里带了些笑意。
厉彦彬又转回身子,用他的那双琥珀一般晶莹透亮的眼睛,寻找邝海的视线,在交汇的瞬间,目光变得深邃。
「如果你留下来,牙缸就共用好了,我可以再买一个新的牙刷、新的毛巾……你喜欢用什么,需要些什么都可以尽管告诉我,如果你留下来……」
留下来……
留在这个只有他和厉彦彬两个人的暖蓝色的屋子里么?
接下去的话,厉彦彬没有说下去,邝海没有听到他要接着说的话,也不必再听下去。能够用语言表达的已经足够了,而不能用言语表达的情绪,也已经充满了邝海原本也幷不十分平静的心湖,就像是落入湖中的小石子周围,激荡起涟漪,一层一层的散开。
厉彦彬在向他提出留下来的邀请。
他该留下来么?
他可以放弃母亲、荆靳、吕真、他的朋友、他的网球而是留在这里么?
「他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他可以忍受一直看不到厉彦彬的眼睛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躺在病床上么?
……
「我真的可以留下来么?」
邝海抬起头问厉彦彬。
回答是一个吻。
一个足以让邝海毫无怨言的拋弃自己所拥有的身外之物,就这样留下来,留在厉彦彬身边的吻,有点霸道,却又分明的感到他内心的温柔,很甜蜜,很幸福……至少在那一瞬间,邝海想,也许他真的可以留下来。
「留下来吧。」
他对自己说。
「邝海,留下来吧。」

 

因为那个夺走思绪的吻,厉彦彬再次俯下身来的索吻,和他那双不安分的拨开邝海身上的衣服、进而探进去游走不停的大手,没有遭到邝海的拒绝。
在厉彦彬半是挑逗半是诱惑的爱抚中,邝海很快随波逐流的到达高潮,随着精液的迸发,整个人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在那冲上顶峰的刹那,邝海的眼前意外的出现一个暗淡的身影,但是却因为太暗,所以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海,我喜欢你。」
……是厉彦彬的声音。
邝海感到体内一阵灼烫的热流,虽然没有办法分清那个说着喜欢他的声音,是来自眼前的厉彦彬,还是在依稀的幻觉中,他见到、听到的另一个人的身影和话语。
分不清楚,邝海却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
仿佛那原本都是同一个人。[自由自在]
邝海被厉彦彬紧紧抱在怀里,那甚至是要将他揉进身体里一样的力量,这让邝海觉得无比安心。厉彦彬的怀抱,总是能让邝海无条件的放松和安心,然后静静的聆听两个原本参差不齐的心跳声,就那样水到渠成般的慢慢融合,变成一样的节奏,只听到一个声音。
每经历一次,都令邝海感到几乎满溢的幸福。
充满了希望的幸福。
「我喜欢你。」
邝海松不开拥抱着厉彦彬的双手。
即使给他再一次机会进行选择,他也要留在厉彦彬的身旁。

 

哗啦啦……是水滴流出花洒又因为摆脱不了重力的影响而冲落在马赛克地面上的声音。
早在第一次听到这种不同于水流缓缓滑进搪瓷浴盆的清脆的声音的时候,邝海就觉得它无比悦耳,因为当时垂落下来的水幕中,站着身上没有任何遮掩的厉彦彬。
而这一次,水幕里面的人变成了两个。
从对面墙上的半身镜里,在模糊的雾气中,邝海看到了两张脸,他知道与厉彦彬内敛的面容相比,自己有一副明快而爽朗的面孔,虽然归类为阳光型未免就有些牵强,但是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随遇而安的乐观。
被热水打湿的头发不安分的垂贴在邝海的额前,拉回了他的思绪,厉彦彬的手伸过来,移开那遮挡住邝海眼睛的几缕发丝。
厉彦彬帮忙靠在自己身上、因为先前的欢爱而浑身无力的邝海清洗身体,邝海的身材好得出乎意料,身上每一块肌肉的形状和纹理都出落得恰到好处,再强一分则嫌太过,稍弱一分又嫌不足,应该是经常锻炼又不过量的结果。
就像邝海本人一样,接触越深,越能体会到他的努力和优秀。邝海的优秀幷不耀眼,不是站在人群中定然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那种。
邝海甚至可能幷不坚强,但是却一定足够柔韧。
洗干净了身子,也吹干了头发。[自由自在]
「你真的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就不再记得其它的事情了?」
邝海任由厉彦彬拨弄自己的短发,漫不经心的开口,他记得厉彦彬应该是完全失忆了。
果然他还是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变了两变。
一个人如果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也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哪里,应该是怎样的呢?
邝海不得不承认,厉彦彬的态度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厉彦彬没有抱怨,也没有整日惶惶不安,他很平静,至少在邝海的面前很平静。
「不会害怕么?」
「一开始的时候挺害怕的,觉得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后来久了,就习惯了。」[自由自在]
「那寂寞么?」
一个人在这个暖蓝色的屋子里单独活着,多少都会觉得那么一丝寂寞吧。
厉彦彬没有回答,他从身后抱住了邝海,在邝海的腰间,紧紧的缠绕他有力的双臂。
他的怀抱仍是很温暖,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温暖的。
是的,厉彦彬觉得寂寞。
「我记得的,以后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只是邝海到现在还是想不起来他们所处的这间暖蓝色的屋子具体是在哪里,虽然已经知道这其实是一间病房。
「好的。」
厉彦彬顿了顿。
「想不想到外面看看?」
厉彦彬话锋一转,竟然有些兴奋。
「你来了这么多次,我一次也没有带你出屋去看看。」
「好啊。」
邝海攥着厉彦彬的手心紧了紧。
邝海笑了,那个笑容幷不美艶动人,以邝海的样貌长相,他的笑容再怎么灿烂也与漂亮沾不上边,更何况他的笑容甚至很少是灿烂的。邝海只是将嘴角仿佛不经意般的挑起一个弧度,笑得再淡然不过,可是就是他这么不经意的一笑,却足以让拥护他的那些年轻女球迷们放声尖叫,也足以令厉彦彬怦然心动,让他想要一直拥有邝海这样的笑容。
以至于在厉彦彬握上蓝色的门把手的时候,他的手非常不明显的抖了两下。
邝海就跟在厉彦彬的身后,他想像着马上就要看到的门外的世界。他有一种预感,只要他见到了门外的世界,他就能真正的永远留在暖蓝色的房子里面,留在活生生的厉彦彬的身边……
他深深的呼吸,鼓励自己,不管将会看到什么,不管将带来怎样的后果,他都心甘情愿的接受。
「海!邝海!」
突然听到有人正在拼命的喊他的名字。
是谁?是谁在喊他,又是为了什么而喊他?
「邝海你这个浑蛋!」
……这样骂他的应该是荆靳吧,那个永远学不会什么是良好沟通长不大的孩子。想到这里,邝海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厉彦彬转过头来好奇的问他。
「是荆靳,他在骂我。」
邝海还在笑。
「仔细想一想,他几乎一直都在骂我。」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邝海停下来看看厉彦彬。厉彦彬没有听到荆靳的声音,那么为什么他能听得到。
「邝海!」
他又听到了。
「邝海!你醒醒!醒醒!」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厉彦彬打开了,然而冲进邝海视线的却是一束刺眼的光亮,邝海反射的闭上自己的眼睛,一边伸出手企图抓住就在他前面的厉彦彬,一边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邝海!」[自由自在]
荆靳还在叫着他的名字。
他,莫非也进入了他的梦中?
可是怎么看不到他们都在哪里?荆靳是,厉彦彬也是。

 


邝海再次睁开眼睛,跃入眼帘的是荆靳的脸,他一边不停的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一边用力的抓着他的身体不停的晃动,仿佛要把他摇散了架一样。
满屋子刺鼻的来苏水味就够他受得了,他还是病人呢,怎么能这么粗鲁的对他。[自由自在]
……邝海不敢相信的环顾四周。
屋子里的摆设都是白色的!
不是蓝色的而是白色的,不是厉彦彬而是荆靳。
他的「梦」……醒了?
「你……醒了?!」
荆靳突然发现病床上的邝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于是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面只是长长的舒气。
「发生了什么事?」
邝海抓住荆靳的手问他,如果他已经回到了现实,为什么他又能看见东西?
除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了好多天。
「从那天起你就一睡不起,我们每个人轮流在床边叫你、推你,就是为了让你醒过来。」
「让我醒过来。」
邝海重复着荆靳的话。
「如果我醒不过来呢?」
如果他留在那个「梦境」里……
「医生说如果今天再醒不过来就非常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死?」[自由自在]
「是脑死。」
邝海突然想到厉彦彬还在那里。
「厉彦彬呢?」
「他……现在还在昏迷。」
听荆靳这么说邝海也舒了口气,虽然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但至少厉彦彬不是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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