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好像挺好玩的吧，我也很久没出去过了。”
这么说着向我走来。
“只要你踏出这里一步就可能立刻被他们抓住。”
“无所谓，只要能见到海斯怎样都可以！”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他出乎意料的惊讶。
“你怎么能为另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只是我想而已，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我第一次发现他有一双明亮的湛蓝色眼眸，以前总以为是冰一样的颜色，但今天被那双眼睛注视着无意中吐露出心声，真是不可思议啊……
“奇怪的家伙。”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我叫……”
“‘漆黑之翼’洛。”
“你……你怎么知道？”
“当你提到‘灰色噩梦’海斯的名字时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那你知道塞拉梅尔吗？”
“当然，天界没有人不知道。”
塞拉梅尔，目前最有希望成为大天使长的候选人，这次审判的主要审判员，而且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他，将海斯折磨成这样的也是他……
“我叫卡斐尔，等我想到能让你做什么再和你订立契约。”
未等我说话便展开翅膀飞上云际，此时内心复杂的我只能紧随其后，伊甸的天空中一对天使与恶魔的奇怪组合向着布满荆棘的未知飞去……
“停下。”
“什么事啊？”
刚刚飞出伊甸不远就降落在一个神秘的森林，就算我怎么问他也一副不打算搭理我的样子。
真是不公平啊……我心里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透，但他的一切我却完全不知晓。
“喂！啊！等一等！”
刺眼的光从山洞中射出来，我不得不遮住眼睛，那可是只有天使才能碰触的圣晶石耶……
“站在那里不要动！”
就算我想动也动不了，那东西可是对付恶魔的终极武器啊，只要靠近身体里的魔力就会被吸进去，但是对于天使则完全没有害处。
圣晶石的光因为卡斐尔的靠近和身为恶魔的我的存在而愈发放射出夺目的光芒，没多久我就晕了过去，晕倒之前一丝不祥的预感爬满全身……他不会是想杀了我吸我的魔力吧……
5
“啪啪——”
脸像火烧一样疼。
“别装睡了，快起来！”
揉了揉被打的脸我极不情愿地醒来。
“啊……啊？”
不是被圣晶石吸去魔力了么？怎么感觉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
疑惑地望着卡斐尔，一看他那表情我就知道我又犯白痴了。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湖。
湖？湖有什么好看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
湖中的倒影分明是一个天使的脸庞，像天空一样清爽澄净的碧蓝眼眸，像太阳一样耀眼的金发，甚至比卡斐尔的还要浓还要亮。
“这……这是……”
“就是你自己。”
“不可能！”才不要做什么天使，我可是名号响当当的“漆黑之翼”洛！
惶恐地转过身揪住卡斐尔的衣领。
“好啊，如果你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变回原来的样子，但结果是你的邪气和模样立刻吸引来一大群天使，然后死无全尸。”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稍微冷静下来，是啊，眼下只有这个障眼法还能有效……
“你……你做了什么？”
“遮住你的邪气，改变你的容貌，暂时能够骗过那些天使，凭我的力量当然不够，所以特地来找圣晶石。”
“低级天使还好说，上级天使也那么好骗吗？”
“只要你不漏陷不太过突出，他们多半也不能察觉。”
真是强悍的天使，这种办法也能想得出，私自使用圣晶石恐怕是大罪吧，不过这么容易就能接近圣晶石并且使用它的力量还真是不简单……
暂时勉强用一下天使的模样吧，百般无奈中我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身上原本十分明显的伤痕也在神圣力量之下治愈了，真是毫无判断力的圣晶石……
“好了，走吧。”
“等一下啊！”
“还有什么事？”
“我这个样子……像不像天使？”
话一说出口我就有些后悔，这感觉就像是由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变成温柔可人的女人，虽然不能简单地把恶魔和天使比作男人和女人……
卡斐尔直勾勾地看着我，似乎是在欣赏又像是在观察，直盯得我毛毛的。
“倒是说句话啊！”真搞不懂这家伙在看什么。
“脸没问题，身体也还凑合，只是声音不配。”
“……”
“可以的话尽量温和地说话，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说话。”
说得轻巧，身为天使的卡斐尔都做不到温和，更何况身为恶魔的我。
“还有，你会笑吗？”
“笑？”
“我们去审判所必定会遇见很多天使，他们自然没见过你，可能会问你一些问题什么的，我会尽量避免你和他们直接接触，但就算躲不过你也要让他们知道你是个天使不是别的什么生物。”
“是不是天使要靠笑吗？那你算什么？”
“我不是普通的天使，自然无所谓，但是你不同。”
一个从出生到现在待在伊甸、对同伴见死不救的家伙当然不是普通天使，可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笑，但为了应付差事还是龇牙咧嘴地装模作样。
“……”
“怎么样？”
“还是不要笑了。”
被打击的我当然不甘心，因为任何细节要是出现一点问题都无法再见到海斯。
“那你们天使是怎么笑出来的啊？”
我差点忘记卡斐尔是个不会笑不会哭不会有任何表情的天使，算是问错了人。卡斐尔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皱了皱眉头。
“那个……”
“塞拉梅尔曾经说过，当你想到重要的人时会情不自禁地笑出来，那样的笑容最自然最可爱。”
这家伙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吧，他怎么可能会懂。但这却提醒了我，海斯……好好想想和海斯一起的快乐时光……并肩作战、打闹嬉戏、开玩笑……
大概是想着想着就遨游在回忆的海洋中了吧，当我清醒过来时只看到眼前的卡斐尔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那眼神我从未见过……
“我笑了吗？”
“……嗯嗯。”
很干脆的回答让我心花怒放，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就等飞往审判所了。
“好！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展开翅膀——对了，现在的翅膀也已经变成纯白色，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和即将见到海斯的兴奋心情交织到一起，使我全身充满力量，嘴角也不自觉地翘起来，那股自信让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根本就不用学什么笑，只是以前笑的时候从没注意过罢了。
“喂！你还磨蹭什么？”
转过头看着身后没有动静的卡斐尔，我想那一刻应该是看花了眼，那个冰山卡斐尔的脸竟微微有些红。
不明所以的我想看得更清楚些，但他猛地扇动翅膀掠过我的头顶飞上云霄。
6
天界是个很大的地方，就像魔界一样，到处都是洁白的云，漂浮的大陆，高大苍郁的树，金碧辉煌的建筑，还有望不到边的天空和草地。
也许是圣晶石的作用，披着天使外衣的我不再像以前那么怕光，但卡斐尔说正因为这里和伊甸是两个世界，所以才能让我这样肆无忌惮，也就是说，一旦进入伊甸一切生物都会被打回原型变为虚无。
“什么时候才到啊？”
“不是叫你不要说话的吗？”
哦，差点忘了，要不就要温柔地说话要不就不要说话，好恶心……
“还有，你不要动用一点邪气，如果你不想招惹麻烦的话。”
卡斐尔所谓邪气就是恶魔的魔力，在这四周都是天使包围的地方，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死得很惨吧。
“到了。”
不愧是审判所，高耸庄严的围墙有很强的压迫感，深灰色的大门让我有种里面是地狱的错觉，明知身有障眼法却依然害怕得有些颤抖。
“还有能让你害怕的东西啊……”
“罗嗦！”
一语点中死穴，就算是再怎么强大的恶魔，如果他的身边是成群的天使，而且又站在审判所的前面，都会觉得心慌吧？毕竟这里处死过无数的恶魔和天使，其中不乏高位首领。
推开大门，里面又是另一个世界，成片的庭院，无数的神奇花草，浓浓的花香迎面扑来，三五成群的天使徜徉着交谈着，这种安详幸福的画面在我看来却是一种折磨，怕被戳穿的紧张感激增，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脏跳速这么快，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我们纷纷过来打招呼的时候。
卡斐尔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了进去，说也奇怪，被他这么一拉心倒是平静不少，紧紧跟随他的行动丝毫不敢怠慢。
“呦，这不是卡斐尔吗？很久没看到你啦。”
“哦，是很久没出来过了。”
“上一次还是天魔大战的时候吧？”
“嗯，第二次。”
“那之后一直在那里吗？”
“老样子。”
虽然明白他是应承，但现在的我只想快点甩开那帮粘人的天使躲进角落，最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咦？旁边这个……”
我悄悄抬起头，正好碰上一个天使怀疑的目光，吓得我又立刻把头低下去。
“好像以前没见过……”
“他在很久以前误闯进我那里，然后就一直待在那了，大概没几个人记得他了。”
“这样啊，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卡斐尔啊，快点走吧，我要窒息了……
“他原来就很少出来，这里天使那么多，全都见过才怪。”
“说的也是，你好，我叫苏里尔，你叫什么？”
完了完了，要说话了，而且还不能报上本来姓名，只能拼死一试了！柔和一点，柔和一点……
“卡洛尔……”
对不起卡斐尔，只能拿你和我的名字现凑一个了。
“卡洛尔，你好，我叫……”
周围的声音虽然一个比一个温柔，但却变得吵闹起来，因为久违的卡斐尔带着一个进过伊甸却没死的天使出现，自然会引起喧哗和议论，只是，这似乎离我的希望越来越远，围过来的天使越多我便越紧张，被握着的手也开始出汗。
“这么可爱的天使为什么以前都不出来呢？”
可……可爱？
“好像比较怕生呢。”
“被关在那里那么久真可怜，一定很长时间没感受过神的温暖了吧？”
谁要神的温暖啊！
“看上去好像还没生长终止，要不要和我试试看？”
生长终止？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都听不懂！
“没有生长终止的天使有很多，要挑谁作伴侣应该问问本人的意见吧？”
一瞬间所有人的话题全部转移到那个生长终止上，甚至有的开始对我进行身体上的“接触”——拍拍肩膀拉拉手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但我还是情不自禁起了一身疙瘩，我可是正宗的恶魔啊！
“好了！”
卡斐尔猛地把我拉到身后高声喝止住了这无聊的话题，嘁，明明嘱咐过我不能泄露任何邪气，他自己不还是先发了脾气。
“你们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只有他活下来吗？因为是我让他生长终止的！”
停顿了几秒钟，那群聒噪又无聊的天使们终于闭紧嘴巴各自慌张散去，卡斐尔则拉着我快步离开，直到耳边彻底清静下来我才抬起头大口呼吸。
“喂，你这么跟他们说话会不会有麻烦？”
“我一向这样。”
卡斐尔板着脸冷冷回答。
也对，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住在伊甸的唯一天使，怎么可能和其他天使合得来嘛。
“哦，对了，刚才你们不停说的那个‘生长终止’是什么意思啊？”
卡斐尔突然停止脚步侧过脸狠狠瞪着我，说错什么了吗……
“天使本来是不分性别的，但必须诞生新的天使，所以就需要在完全长成之时进行繁殖仪式。”
不就是交配嘛，弄得神神秘秘的，在魔界的时候可是完全自由的，等等，那不也就是说……
“已经分出性别的天使就是‘生长终止’，各发面的能力达到最高值。”
“那你刚才还说是你让我生长终止的？！”
这可是第一次被人当作女人看待啊，况且还是天使，是谁不好，偏偏是这个冷若冰霜的家伙……
“如果不那么说说不定你会立刻被那群饥渴的天使们强迫#￥%@……”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天使啊！
“可是你生长终止了么？”
我开始怀疑他的性别，便上下打量起他的外形特征，最后将目光索定在胸部，一个拳头飞来正中我的左脸。
“我一出生就已经是完全体的男性了！”
奇怪的天使，竟然一出生就这么成熟……
7
审判所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的神经再次绷紧起来。
环形的座席全部挤满了下级天使，随着地位的升高座席的档次也在上升，并向中央靠拢，中间的一大片空地有审判席和被告席，颇具规模，不过在我眼中我只希望看见两个人，和我情同手足的海斯和恨之入骨的塞拉梅尔。
卡斐尔拣了个视野较好的位置把我按住，似乎担心我一不小心情绪激动泄出邪气，其实我也没多大把握在看到那两个人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也许真会忍不住爆发出来将一切都毁了，那样的话连卡斐尔都要倒霉……
自那之后我们谁都没再说话，静待审判开始。
终于，随着审判长，也就是现任大天使长手中的木槌敲下，全场立刻安静下来，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灰色噩梦’海斯。”
沉稳厚重的声音响起，我的心也揪起来，海斯……海斯……
两个行刑天使带上来的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在那一刻，也许我自己没有察觉，恶魔的第一滴眼泪情不自禁滑下脸颊——
耀眼光亮的天堂也掩盖不住那个人身上的贵族气息，同为低级魔物出身的我是无论如何也超越不了那与生俱来的魅力，灰色短发，金色双眸，刚毅的脸颊却透着柔和，小麦色的肌肤再配上高挑的身材，一个眼神足以杀死天使的气势，他的一切在我的眼里都是追赶的目标，能够和他成为战友是身为恶魔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