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人物————江春艳
江春艳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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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青想到这,不禁又加快了一计马鞭,清脆的马鞭声响彻天际,坐躺在马车里的童书南不禁也打了那么一下寒战。
马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因为前日刚落雨不久,路面泥泞,坑洼不平,马车一侧的轮子陷进去了一个,任凭木子青怎么挥扬马鞭,马车也再不动了。
木子青跳下马车,看了一下,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旁边的树丛的跳出来几个人。木子青的剑还遗落在马车的车梁上。贺小兰先发现了不对劲,一扬青丝剑,跳下马车来。
“你们什么人?”f
一行五个人均是蒙面穿着紧身衣,手法干净利落,一干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一句话未说,便动手起来。
贺小兰先抵了一阵,木子青觑了空,取了他落在马车上的剑,也回身跟对方斗起来。
木子青原先以为,这五人定是童书南的仇家,是来寻仇的,开始时便一直围将在马车附近,挡住所有人的攻势,只要对着马车来的,便纷纷挡回去,来一个便你死我活。
最后渐渐发现,这些人的剑也从未向马车里的人发出进攻过,所有的攻势都是对着他和贺小兰的,尤其是自己,每招都阴损至极,每招都直击自己的命门。
木子青渐渐明白了,趁贺小兰还能抵挡的了一时半刻的时候,他猛地跳进马车里,把正悠闲坐着的童书南抓了出来。
他把他推到了他们面前:“是他叫你们来杀我们的?”
贺小兰手上的青丝剑顿了顿。r
杀手五人也是顿了一顿,互相望了一眼后,五人又一齐把剑朝童书南刺来。
木子青大笑一声,他把童书南向后拉离了几步,之后又向杀手五人道:“都这时候了,你们还装腔作势个什么,你们根本就不是来杀童书南的,这时候才把矛头指向他又有什么用。”
童书南做势向后退了几步,杀手五人,这时才再向木子青和贺小兰两人直攻过来。
木子青发了飙,本来他也只是用言语试试他们而已,没想到一切竟是真的,一切都是童书南在背后搞的鬼,一次又一次,设计来杀害自己。
木子青的剑,穿过五人,向童书南就直刺过来。
五人先是一人攻左下路,木子青用一招破天踏雪躲过了,第二人攻右下路,木子青用燕子翻身再次躲过,后面的三人一齐攻右上,左上,中路,木子青一招威震狮吼,制住所有人,剑便到童书南眼前了。
木子青是下了死心要杀死这个妖孽的东西了,贺小兰的一招蝶恋花,用她的青丝剑却轻轻巧巧地将他的剑就挑了开来。
“我不许你杀他。”
木子青气的直发抖。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几次三番地想杀我们啊,你还是想帮着他吗?”
贺小兰执着剑不说话。e
木子青又攻了一势,贺小兰依旧挡开。
后面的五人看情况急转直下,也有些摸不清头脑,竟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人还没死就应该继续帮人把人解决掉,五人又一齐一哄而上,木子青还没反应过来,贺小兰替他挡了,当木子青也回过神,继续和五人缠斗时,贺小兰搀着童书南,施展轻功,已经先消失在了大雪已经即将快到来的这个下午。
“我先带童书南回寨子,等大哥回去后兰儿再向你负荆请罪。”

第 10 章

上山的路上,只见一片青山绿水,虽然已进冬季,这一片却如同世外桃源,依旧春意盎然。两边都是针叶类植物,偶尔几朵黄花,点缀其中,鸟鸣嘤嘤,也清晰可闻。
童书南和贺小兰一前一后走在道上,贺小兰背上斜插了把剑,剑身薄而锋锐,一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背了个冰削的棱镜,只是那剑穗,红殷殷的骇人,像五彩的孔雀尾巴,在空中洋洋洒洒着。
贺小兰也不往后看,似乎也不怕童书南跑掉一样,只是一步不停地朝前走着,俊秀的脸上也是一点表情都没有,感觉后面的脚步似乎慢了点,才立正站着,可也还是不回头,等差不多也是那么些距离了,才再迈起步来。
童书南心里完全没底,人还是没杀死,木子青再次识破他的计谋,贺小兰一如既往又替他挡了下来,就如同他当初算计到的一样,跟贺小兰和平相处,就是为了今天她能帮自己挡那么一道,他知道她肯的,他知道她喜欢他。
童书南有伤在身,贺小兰又救过他命,他不想逃走,他也逃不了。
贺小兰,虽傻,虽一时被自己认为的爱情迷晕了头,可是,童书南知道,贺小兰也已到了自己的底线。
她在前面走,用她的剑无声地逼着他。他跟着走,她还给他留一条活路,他如果逃,她便只能一剑解决了他了。
童书南看风景如此优美如眷,心里也怎能不对这世界还留一分眷恋,木子青在自己身上做的那些孽,他还是这么记忆犹新着,贺小兰对自己的这份情,自己还没来得及报,他又怎能一死了之了,辜负了一个这么美好的女孩子的情?
童书南牵动着双腿,亦步亦趋跟着,身上隐隐作痛,但还是默默忍了,贺小兰走一步,自己便跟一步,走一百步,便跟一百步。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山间的小路,走到半山腰时,豁然开朗起来,两旁的林木更加葱郁了,有些望不到尽头的意思,路面变宽,再往前看去,便看见半山从崖边突出了一个椭圆的一角,上面松木林立,营寨重重,俨然便是个不同一般的所在。
童书南怔了一下,他曾想过木子青和贺小兰的身份,要么就是某个山寨里的大王,要么就是山夫村姑,找自己来寻仇,也无非是因为过去或许杀了他们的某个兄弟姐妹父母双亲,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他们是真的来寻仇的,要么就是于他身上有所求。
贺小兰看见这番情景,似乎高兴了些,一直不苟言笑的脸上,此时也露出了一点笑容,淡淡的挂在脸上,将她的脸点缀的更加娇艳欲滴。
她回头本来想跟童书南说一句什么。e
童书南静静地看着她,本是等她说的,贺小兰抿了下嘴唇,却把临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贺小兰脚步加快,向他们的目的地更加迅速地靠近过去。
童书南的心情似乎也有那么转变了些,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又或者说,是生是死,终可见分晓了。童书南对未知的事,总有股油然而生的兴奋感,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只要让他知道了,他便不后悔了。
诺大的寨子,走到近前时,已看不到当初在远处一览众山小时的恢弘壮阔,只是重重叠叠的营寨,扎在这座鲜为人知的深山里,看上去让人有恍然如梦的感觉,错落有致的寨棚,分别以左三,中四,右三有规则的排列,羊肠小道,组成通向各个营寨的脉系,阡陌可谓四通八达。
童书南一直跟在贺小兰身后,他看见,贺小兰先是跟守卫在寨子总出入口的边防说了几句话,两人齐齐把目光转向童书南看来,童书南依旧那么悠闲着,风轻云淡的样子,扫过两人一眼,眼神却也是飘飘然的,仿佛他只是在那站那么一下,而不是被贺小兰带回来的俘虏。
贺小兰回头跟他说了一句话:“跟着我,别胡乱跑,如果被谁砍了十块八块,那时候可别怪我。”
童书南静悠悠地听着,贺小兰知道童书南再不会说什么了,才再次迈起步来,领着童书南进了这个早有耳闻未曾亲见的木子青的老巢——深山寨子。
贺小兰进入寨子后,心情似乎就放松了很多,脚步轻盈且愉快,两条如绣藕似的腿,在路面上踢踏有声,巡逻的和从寨子里出来的,驻足的也越来越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欣喜的笑,贺小兰偶尔和他们打一声招呼,直到走了约十来里,从最中间的一个营寨中迎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拄着拐杖,先愣了几秒钟,贺小兰一声尖叫,便扑向那人了。
“小兰?”老人声音沙哑地说。
贺小兰则早就乐翻了天:“义父!义父!小兰早就想你了,义父有没有想小兰?”
贺中天看了眼贺小兰身后的人,大放光彩的双眼才黯淡了下来。
他把贺小兰从他身上拨了开来,指了指童书南,之后又定下心神来,一字一句问贺小兰:“他是谁?”
贺小兰转身,用手一指童书南,说了一句:“他就是童书南。”
贺中天发抖着,拄拐杖的手,本已经努力克制住,可还是瑟瑟抖着,童书南笼着手,他本是抱着置身事外的态度,看到贺中天如此,心底也不禁暗暗吃惊了一下。
通常一般人在看到他时,如果恨他,那便即使震惊,也要挣扎着要上前撕碎他,可贺中天的眼睛里,除了震惊,可更多的是惊慌失措和手足无措,还夹带了那么一点点的怜悯,同情以及痛心。那点痛心让他尤为不解。
他,童书南,何德何能,又值得别人为他痛心呢?
他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贺小兰对他怒目而视,童书南看到了,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眼带过了。
贺中天抖着手,吩咐着下人:“让人把他带到书房吧,老生我要和他好好谈谈。”
所有人都震惊了,贺小兰怔在原地,也哑口无言。童书南眯着眼,又看了贺中天一眼,他发现,原来来到这里后,事情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很快结束了,而是有意思的还有更多。

第 11 章

外面粗糙无比,里面的陈设却出乎人意料的精致,房间里方桌矮塌,样样齐全,还燃了一柱香,轻悠悠的,水泻的帘子,一看就是上好的布料做成的,颜色素雅别致,桌上文房四宝供着,看着也知道这房间的主人也不仅仅是个粗人,写个“忍”字也时而会有的。
贺中天把帘子泻了下来,在桌上自己沏了杯茶,用袖珍的紫砂茶壶盛着,动作不紧不慢,似乎也不急着问童书南话似的,坐在八仙桌的一侧,眉头轻而淡地卷着,样子看似思考,又实非是。
童书南站在书房门口,也只是静静地站着。贺中天不问他,他自然也不会问。两人僵持着,童书南又怎么会是被人逼得住的人,若真是就这样站着那么个三天三夜,又怎么样?
他像个瓷人儿一样站着,贺中天偶尔看他一眼,童书南也只是当作没看见一样,垂着手,立着,神情自若。
贺中天抿了口茶,终于忍不住说道:“你真的就是童书南?”
童书南轻笑了一声,不过还是拱着手,作了个揖,作的有模有样,毕恭毕敬。
“晚辈正是童书南,还不知道前辈找小生何事,以至劳烦前辈您让人千里迢迢把我找过来。”
即使早就知道了,贺中天从童书南口中亲自听到那个名字时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老人苍矍老迈的手,握着茶壶,枯竭却依然有力,他狠狠瞪着童书南,仿佛万语千言一样,童书南不卑不亢地看着他,等着,老人却还是叹了口气,一句话没说。
童书南心底转了一个心思,这过半百的人了,可为什么还是这么虚伪做作呢,让人不惜跋山涉水把自己带回来,要杀要剐一句话便是,却偏做了这同情态,给谁看?
童书南低眉顺眼地立着,神态依然悠闲闲,只是等贺中天那一句话,为什么正义,为什么私仇,总归得要那么一句了。
贺中天看他良久,终于冒出一句话:“贾湘玉,你还记得吗?”
童书南一怔,什么话他没猜想到过,只是唯独偏偏这么一句,什么样的情况他没事先算计过,只是唯独偏偏这么一种,他千算万算,只是没算中这一件。贾湘玉啊,贾湘玉,一个死去了快十八年的女人,他又怎么可能想到她呢?
童书南抬头瞪了一眼贺中天,眼睛是火辣辣的,有生以来,他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正视外人,他已经给足他面子了,但通常情况下,童书南这样看人时,也表明这个人离死也快不远了。
他从牙缝里蹦了一句:“你问贾湘玉干吗?”
贺中天微胖的脸上,眼睛不知为何忽的眯了起来,含怨的,迷离的,有那么一刻恍惚,仿佛午夜梦回了一次,再来到现实里时心里则已是满满的惆怅和感伤了。
童书南又问了他一遍:“你问贾湘玉干吗?”
贺中天这回终于抬起了头,像重新看清了眼前人似的,悠悠地说:“贾湘玉——贾湘玉,她是我曾经用一辈子来爱的女人啊。”
童书南的惊恐则更是大了。他曾以为只是他才是那个女人在世上唯一还剩下的亲人了,师傅,也就是他的父亲已经魂丧谷底,而此时为何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男人,跟自己说,自己竟是曾爱过那个女人的另一个男人呢?
童书南不禁朝后退一步,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在外人面前第一次表现的这么惊慌失措,有一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自己是谁,眼前的男人是谁,而那个被猛的提起的那个女人又是谁,一切恍惚如梦,似乎他被人错带进了一个梦中,自己挣扎着想醒的时候,别人却告诉自己,那是真的了。
贺中天瞧着童书南,脸上却不知为何突然露出淡淡的笑,欣慰的,满足的,甚至有一瞬还带了那么点迷恋:“你就是贾湘玉在世间还留下的最后一个孩子是吗?你是贾湘玉的儿子。”
童书南发了疯般,尽力地挥舞着双手,所有的理智都在最后一瞬崩溃了,他本还想端端正正像样地做个人的,只是贺中天不给他机会了,连自己最后一个机会都不给他了。
他猛地蹙到一把剑,从墙上抽出来,便向贺中天刺去,不顾自己身上其实早已一点劲都使不上来。
他扬了一剑,剑尖直指:“不许你再说贾湘玉,她也不是我母亲,我跟她没任何关系。”
贺中天一时还摸不着头脑,何以仅仅只是提了贾湘玉是童书南的母亲,他便发疯至此。这不早已是明摆了的事实了吗,童书南怎会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知道了他又何以反应如此大,甚至不想承认贾湘玉是自己的母亲。
一切都出乎贺中天意料之外,他不知道童书南是恼羞了成怒,他不愿让别人再提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那些不堪的往事,他不想再忆及任何一点与自己生世有关的东西,他像埋了骨灰般,吃了它,吞下它,将它永远的消尸灭迹。
贺中天虽年势已高,可依然手脚灵活,闪过童书南几式,根本轻轻巧巧。
童书南不罢休,依然全力以赴地攻击,他大喝一声,贺中天悠然着性子,等着再躲过的时候,门外这时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木子青一声狼吼,声落剑到,那声音伴着无尽的怨愤和激怒,木子青的剑一下子便把童书南的砍落了地。
童书南像一无所有了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胸前空门百出,没做任何防守,只是木然地站在那,眼神空洞。
木子青临到眼前的剑,在童书南的面上晃了一下,依然还是抽了回来。
恨,只恨他下不了手,他不能就这样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许多事来不及做,便把他给杀了。
他还要他一个说法,他还要给自己一个解释,是否真的就那么恨自己,恨自己恨到万劫不复。
木子青五味杂陈,眼神复杂地看着童书南,贺中天这时候在身后也发话了:“别胡来,书南是一时冲动,他不是故意要来刺杀我的,你退下,好多事我还没先跟你算呢!”

第 12 章

木子青直跑到了野外,晚风飒飒,吹得人顿生寒意,木子青气喘吁吁,却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
贺小兰远处看着,心知肚明,但也没走上前去,她知道她大哥心里正不痛快,明明想寻过去报仇的,现在倒落了个自己不是人,换成谁,谁又受得了。
贺小兰轻手轻脚,像夜间的潜行者似的,快移到木子青身边,却还是被木子青唤了住。
“别再过来!”
贺小兰吓一跳,却是再一动不动了,本想骂木子青胆小鬼,想了想,还是把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木子青背对着贺小兰站着,转过去的脸却始终没正过来,隐隐的,掩藏着,像见不得人的东西,木子青只想,若真能藏一辈子的话,他便藏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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