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奏————hasuki
hasuki  发于:2008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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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自那日勘诉奉命前往天山寻千奏寒丹,一路上可说是苦不堪言,本来上燕云山探访风清流的路上,他们主从三人就是能吃就吃,能享受的就享受,一路上盘缠已用的差不多,本想下了山直奔北都,再怎么折腾也不过几日,所以也没多带银子,可没想到被那消香散一折腾,他跟无忧两人,一个上京城,一个上天山,这慢慢长路那些仅剩的盘缠哪够啊,这不,一人一半,看起来公平,其实不然,这燕京离京城再怎么也不过几十日的路程,但这天山之行,就算累死几匹千里马,没个一两个月也是怎么都赶不到,那消香散的毒,虽说暂不伤性命,但怎么也是伤在少主的身上,他也不敢自个儿回趟府取银子,这不,从前跟在澈少身后一贯是山珍海味高搂华房的,现在,只能是清茶馒头睡睡下等客房,这勘诉虽说不是什么大少爷,但好歹也是在王府长大的,跟在澈少身后,从小就培育成将来的谋士部下,待遇自然比普通的子弟要好的多,出门也是前呼后拥,哪有过现在这般落魄的日子啊。
又是一阵黄土飞尘,勘诉看了看杯中的清水已是沾染了泥沙,不由摇摇头,放下了杯子,起手换个再倒。
唉,他不由叹了口气,想来,几日前在燕京城内,澈少还嫌在楼堂里喝酒吃饭不够风雅,非是要花大钱上那什么花船,一边游湖一边品酒,这不吃还好,一吃就吃出了事,消香散,那可是江湖上只闻其名不得其踪的毒中圣品啊,此毒无色无味,中毒之人前一百天内毫无异常反映,就是华佗再世也查不出征兆,但是一百天一过,七日内破损一内脏器官,揪痛难熬,到时候,连神仙都治不了,到底是谁呢,用这么毒的毒药来对付澈少,能弄到这圣品之人,恐怕也不简单,当下,也只能先找到与他相克的千奏寒丹了。
再茗了几口茶,他无奈摇头,这城外小铺子里的茶就算是喝死了,也喝不出个碧螺春的味道,还有这馒头,简直比石头还石头,向来锦衣美食舒适惯了的人哪吃的下这玩意,不过,不吃也得吃了,不然等下到了郊外,恐怕是连这馒头都没的吃了。
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的买了几个馒头作干粮,又叫老板娘给他壶里灌足了水,这才心满意足的上马而去。
想那勘诉的容貌虽不象澈少那样清风高雅时时透着贵族气质,也不象无忧那般娇媚轻柔一副倾城之姿,却也是俊美非常,澈少五官虽是清秀却轮廓较深,加上偶尔透露出的残酷霸气,自然是俊美中带着几许英气,而那无忧却是男生女像,唇红齿白蛮腰翘臀,比王府姬妾都要好看的多,再加上他身材在男子中算是娇小瘦弱,就算是穿着男装,也总是被当作女子调戏。而勘诉容貌自是清秀俊美,加上脸上总带着温和淡笑,跑到哪儿都被当作儒雅君子,倒也讨了不少便宜,这不,刚才不过是对那茶水摊的老板娘笑着说道了谢,那妇人愣是高兴的平白多送他几个馒头,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得意轻笑,忽而却又再叹了口气,这还真是虎落平阳,人家多送几个馒头竟也好让他高兴这么久。
现在已是入夜,他牵着马,在树林里晃悠着,为了节省这可怜的盘缠,也为了及早完成任务,他也就只得讲究的在这树林里找个干净的地方睡一宿了,本想趁着天亮打几只野味,可一路想东想西的,竟不觉的忘了时辰。
勘诉虽以智闻名,更是少有的谨慎之极的人物,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有迷糊的时候,只要是和澈少无忧他们一同游览或是一个游走在外便显露出迷糊的一面,本来嘛,一个人若是时时把自己弄的神经紧崩,还不得累死了人。不过,这般鲜有防范的一面,也就在极为亲密信赖的人面前才会流露出。
转了好几个圈,他才找到一地略为干净的地方,靠着树,他稍作休息,没有生火,反正现在还不算冷,而且对这树林也没过多的了解,万一有什么人,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自己武功虽对付一般的山莽土匪还行,若是遇上什么武林高手,那几招用来唬人的一用完,可就只有挨打的份了,恐怕连逃都逃不掉。
那无忧也真是多嘴,总咬着他武功不济不放,还好不是对外人说,不然,他还怎么唬人。说来也怪,他和他哥哥勘离两人,一人钻于武学,狠不得一天到晚不用睡觉都用来练武,另一人却总捧本书不放,变着法子的逃避学武。他们勘家原是朝中史官,二十年前却遭奸人所害,落得家破人亡,幸得司将军与他们父亲交情非浅,虽救不了故人,也算是救得了两个幼子,他与他哥哥从小便一人伴着大少司沐衡,一人伴着二少司沐澈,说白了,小时候是伴读,长大了便部下,看起来似是他们两兄弟自小便注定长大后要立于对立的两方,其实不然,大少爷司沐衡跟他大哥勘离一样,十足的武痴,一心向着江湖,无心官场,也不知是谁影响谁,老爷自然是不高兴的,本就有个二爷自小师从武林门派对家族之事不闻不问,而后更是立誓脱离家族,现在他膝下二子,更是有一个一心向武,当然是不同意的,但是真要阻止,还真是阻止不了,若说二少爷骨子透着残忍和独断,那大少爷就明着狠决霸道了,加上他总冷着张俊脸,浑身上下透着霸气,叫人不敢逼近,时间长了,也就只得虽他去了。
想当日,衡少与澈少协定,他放弃继承家族的权利,只要澈少为他做三件事,澈少也欣然答应了,只不过,这第一件事,就是让勘诉和勘离堂堂正正打一场,唉,他们总以为勘诉不在人前与人对决是为了隐藏实力,哪晓得他是自知不敌也懒的争什么,这场比试弄的最后勘离兴致勃勃的与他对招,没过多久,他就败下阵来,说好了是堂堂正正,对手又是他大哥,他自然是不敢用些阴谋手段毒物暗器什么的来对付,只能实实在在的熬过几招就是几招,却没想到,连躲带逃的,连五十招都没过,这可不就成了无忧的笑他的把柄。
好在这次上山,那个叫风清舞的小丫头轻轻松松的就打赢了无忧,挫了挫他的锐气,也让勘诉解恨不少,这丫头说来也的确是天赋异常,不过几年的功夫就有这般造诣,招试狠快准,一点多余的花样都没有,袭风而来,叫人躲都躲不过,从二爷的口气听来,这徒弟的确是叫他骄傲的很,而且似乎要不了多久,剑术方面甚至会在他之上,不过这丫头在其他方面倒是显出了孩子的稚气,论起天下大事来,她还真是只知皮毛,而且似乎也没多大兴趣,恐怕人无完人,也该是如此。倒是他风姿容貌让人不得不在意,女儿家中,容貌不算特别娇美,甚至还不如无忧来的精致柔美,却也是清秀逼人,尤其是那眼睛,漆黑幽深的如一口深井,清澈纯净的又如浮云清水,该是怎般纯真之人才能拥有如此的双眸,但是看来也并非如此,她偶尔露出的忧郁凄冷的神色并不象什么淳朴小儿,说起凄冷,她的容貌风姿倒是跟他师傅有了七八分相似,尤其是他立于风中,和他除下面纱的时候,那般清丽凄冷,傲然风骨,的确是与二爷如出一辙,不过也只是相似,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少了几分傲气和冰冷,多了几分温润清幽,偶尔还露出些须看不清的意味。
虽说是只有七八分的相似,已是让人吃惊,是因为从小相处的关系吗,不是也不过三年吗,三年的时间就能这般的相似?恐怕其中还另有缘故吧。
恍惚间已是深夜,勘诉眯着眼,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异样后就准备继续睡去,忽然,一个黑影从半空中掠过,虽说勘诉武功不怎么样,但眼力和耳力还是不错的,毕竟是保命的手段。
幸亏是从树的另一遍飞过,不然,被发现了还不晓得会怎么样呢。
他暗自怯喜。
这三更半夜的,什么人在树林里飞来飞去啊。
或许是好奇,或许是本就命中注定。
他隐约瞧见那黑影前去的方向处点起了一烛灯火,他小心翼翼的施展着轻功而去,多年习武来,恐怕也就这轻攻算是拿的出手了。
灯火是出现在一个木屋外,勘诉躲藏在屋外树后,用龟息功隐藏了气息,谁说他武学方面一无所成,这些旁门左道的功夫他可是通晓了不少,还都是从书里看来的,用来充充武林高手刚刚好。
隐约瞧见屋外设有一墓,看不清上面的字,墓前立着一个黑衣男子,恩,从身材看来该是个男子。勘诉身材算是消瘦,虽高挑却是细手细脚,身上没多少肉,更别说肌肉,比一般练武的魁梧男子要来的纤细的多,在王府倒也不觉得,两位少爷还有勘离无情他们,也都是清风高挑,纤细消瘦型的,更别提无忧了,可一上战场,那些将士兵卒,还真是一个壮过一个,有些不知他身份的轻佻小子还捏捏他手臂笑他身无几两肉呢,不过到最后都被他用机捉弄了番就是了。
谁说武功高强的人就一定来的魁梧了,这眼前的黑衣男子从刚才的几招轻功来看就晓得内力深厚武艺不凡,可人家也没长的三大粗五大马的跟个熊一样的啊,虽说看来是比他勘诉要结实一些,不过他本来就是一幅文弱书生的样子,真要骗人说是完全没习过武也是有一堆人相信,再说,除了无忧之外,也就澈少身型与他相仿,不过是勘诉还要更纤瘦些罢了,看来,同一体质中,这身型倒也跟武功修为有些关系,澈少重内攻修为,再加上武功本就不如嗜武如命的衡少他们来的高强,自然比他们要消瘦些。
真是的,竟然不觉的走了神,这种时候走神还是第一次,今儿怎么那么反常啊。
勘诉回过神来才开始懊恼。
只是这是懊恼已经晚了,只见那黑衣人悄然转身,直视着他,眼神似是带着微微笑意,却充满霸气,目光如矩,似是要看透了他。
勘诉不由心中一颤,他感到忽然间跳加速。
"是谁在哪里?不用躲了,出来吧。"
我没躲啊,只是找个安全的地方站站而已。
勘诉心中直喊着,不得已走出了树后。

"呵呵,兄台真是好武功啊。"勘诉极不情愿的走出树后,当然,他自然不会把这种不情愿表现出来。
的确是好武功,能这么快就看穿他的龟息攻的人到现在为止也还真没有几个,虽说是旁门左道,但毕竟也是很有用的东西,这可是司家藏书搁里好不容易找来的独本秘籍,差不多可以算是在武林上失传的功夫。当时勘诉一看到,就晓得适合自己,当下就记下来好好练,幸而这虽难得却也不难学,之后他也算是掌握了门道,左翻又找的寻到了不少这类的功夫,长大了跟着澈少四处游走办事时发现,这些功夫还真是有用,反正本就没多少人敢对他们直接出手,这些个旁门左道倒是比无忧辛苦连就的功夫更能唬人。
虽然隔的依旧很远,但勘诉隐约望见黑衣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勾画出一抹浅浅的笑.
真是麻烦啊,还没走过几个镇,就遇到高手了。
勘诉心想着,脸上依旧保持温和的微笑,完全掩饰了内心的些须紧张,但他下意识间却并非如此,他左手捏紧了袖间的玉萧,这算是他习惯性的动作了,每当遇到难题或是麻烦,他便会如此,这一点,连司沐澈和无忧都没有察觉过。
这一箫一扇可是勘诉走到哪儿都必带的东西,尤其是这玉箫,是用千古碧玉所制,自然是价值连城,不过作为勘诉的心头好,他不但是样美音悦而已,这可是勘诉花了不小心思改制过的东西,这玉箫一头藏着几味莫食散,那可说是他辛苦研究自制而成的药,虽不致命,却能让人习武之人内力暂失肚绞难熬,而对于没有武功的人,只是昏睡几个时辰而已,不光如此,这莫食散若是加了其他不同的东西还会有不同效果,有几样还未试过,所以连勘诉自己都不晓得会有什么效果,哈哈,所以莫食莫食,还是不要随便的吃比较好。这而这玉箫的另一头,则是藏有一柄小刀,比普通的匕首略长,却又要细的多,锋利是不用说的了,时而如针时而如刀,正适合勘诉这般剑法不怎么样的人,要说平日整天提把剑走来走去的,不单是重,而且还碍事,偶尔勘诉可还是要扮扮文弱书生来掩人耳目。
当初司沐澈看到这好好的一管玉箫被弄成这样,还开玩笑说,勘诉自己晓得武功治不了人,非得弄的全身都是些小暗器小毒药的。这话可是大大的提醒了勘诉,这不,他又在腰带里缠了千韧丝,在头冠上藏了霹雳丹,腰间的玉佩里镶了火药丸,连那冠上的玉钗里面还藏了跟长针,真是叫司沐澈看了不知所言。
而那另外的一把扇子,就没什么特别之处了,上面画的是一副水墨画,当然是他勘诉亲手画的,其文笔用色堪称一觉,上面还另有提诗,说来,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倒可以卖来换点银子,这另外一个用处就是教训无忧那小子,无忧他虽长的绝美非凡,武功也算是上乘,但那脑子就跟他身材一样,永远都是一副少年摸样,不光是总说些不经思考的话,还爱捏着勘诉武功不济这件事说个不停,每每这时,勘诉就好不留情的用扇子当头拍打他下脑袋,既是叫他闭嘴,也是转个弯的笑话他个子小,这已是他们几人之间不道明的玩笑了。每当这时,无忧自知理亏,不好对着勘诉发作,只得一脸哀怨的望着澈少,澈少也只好无奈的摇摇头。无忧对澈少的倾慕他是知道的,他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那么多年来,要看不出也难,澈少也晓得,明里暗里也做过表示,只不过无忧本就不求他对自己如何,只是单方面的恋慕,他也就不能说什么了。司沐澈对风清流的爱慕,勘诉也是看在眼中的,司沐澈是庶出,十五岁前在家中地位并不高,那时正夫人还未过世,明里暗里的也受了不少欺负,幸而风清流对着侄子尤其的关爱和维护,每隔几月就依月下山,在山脚相聚几日,指点他些文武造诣,也教他些生存的办法和为人处事,常年的依赖也变质为了依恋,但风清流一再的拒绝倒反而让他更不甘心,随着时间的消逝,爱慕逐渐清减,得不到的不甘反而加强,澈少总以为自己还一如五年前那般爱慕他,只是在勘诉这样一个亲密朋友看来,爱已消逝,涂留芥蒂而已,不过好在这次上山,两叔侄似是说清了这事,临下山的前,从他们对视的眼神也能瞧见,似乎已只剩亲情而已了,不过,司沐澈的心,将来,应是也并不会放在无忧身上吧。
倒是勘诉二十年来还未曾为人动心,该是说他太过沉迷于学识,还是他性情太过冷静平淡,他也不晓得,只觉顺其自然就好,像他大哥勘离那般,要么不爱,整日沉迷于武学,一爱就爱上司家在朝上的对手柳尚书家二小姐柳亦烟,不单如此,还拐了人家尚书千金去流浪于江湖,一派风风火火的作为真是叫司沐衡气疯了脑,叫全京城的人看呆了眼,扔了这么一个烂摊子下来,弄的他做弟弟的跟两位少爷几月来忙进忙出,好话说的嘴都干,狠话说的心都寒了,这才压下了这事。
唉,感情这事,看来,还是不沾为妙,不过真要惹上了,想是怎么逃都逃不掉的吧。
"这位公子三更半夜的怎么独自在这荒交野外留连啊?"
声音依旧微带着笑,似是礼貌,却又有着叫人不得不回答的威严。
"在下一介书生,身无付击之力的,自然也不想呆在这荒野树林里,可是身上盘缠用尽,也只得在这山林里借宿一朽。"
唉,在这真材实料的高手面前,又没做好布置和准备,也只能装个儒雅书生了,不对,以他的武功,在这黑衣人面前,的确也只能是书生级别了。
"噢?这里有一屋,公子不介意的话,可愿进来休息下,我也是爱好风雅之人,也想与公子切磋一下。"
说罢,他摆出请的姿势。
看来,对方是想探一探自己的底了。
勘诉暗想。
他起步向前,走进了园子,好奇的看看了那石墓,上面竟是一个字都没有,随即瞟向墓边小亭,亭间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不过上面看来积灰甚多,该是许久未有人碰过了。
那人看出了他目光所向,饶有兴致的嘴角上扬勾出一抹淡笑。
"月上初头,正是风雅之景,公子可愿弄琴一曲?"
目光随着这话回视到那人身上,勘诉这才看清了这人的面容,只见那人轻风玉立,体态修长,却不过于消瘦,容貌似是精心雕琢般精致俊美,却不显无忧那般女儿家的柔美,反而是深刻立体,充满着男儿的英气,眉目间染了几分邪气,倒更显英俊潇洒。一身黑衣,轻束乌发,腰间配着一块黯淡的青玉,虽是朴素,却透着别样的华贵风流。这般容貌风姿,果然不会是平凡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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