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唯皱眉，他想少了，想少了汤珏父母那边，汤珏怎样也要跟他的父母交待吧！但现在和他在一起，怎麽交待？心里沈重的跳动著，一下又一下，他要将汤珏推回给他父母吗？但他好不容易才和他两情相悦了，他们的爱情，真的那麽短？



在他乱七八糟的想著时，符诺仪继续说∶「汤珏怎样也是长子，也要一个子女给父母一个交待。我不是想威胁或是迫你，只是想你接受我的意见。我……爸妈对我很严，而且，他们只有一个女，我有什麽做错了，他们一定会很生气……」



她停了下，续道∶「一年，只有一年时间。我答应你，一年後，将汤珏还给你，他也有一个所谓的孩子作交待。」



空间停顿了，没有人说话。符诺仪等著余唯的回话。她心里也是噗通噗通的乱跳一通，她不知道可不可以说服余唯，但她也只是一试。她爸妈也有心脏病，她不想让他们受刺激。



余唯很认真的回，一字一句的。「你这样根本是不负责任，自私自利。」



被他这样一说，符诺仪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有点羞愤成怒的大叫∶「你有什麽资格这样说我！你只要答我你会不会跟我合作就是了！」



余唯叹了口气，他肯定的答她。「不会！我不会答应你！即使珏因为要向父母交待而离开我，我也不会答应你。」





20



符诺仪说不过思想有一定顽固的余唯，她瞪了他好一会儿，才愤然离开。余唯这时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这样的事，还是少有为妙。



他现在知道符诺仪的想法，是自私的，是丑陋的，作为一个母亲来说。但另一方面，他觉得她是对的，因为他在世上，只馀下自己一个，有没有後代，可以说是没关系，但他的珏不是，他还有父母，不可以说喜欢就喜欢，他还要顾虑自己是儿子的身份。



但是……



一名儿子，就一定要为父母留下下一代吗？一定要带著这样的责任吗？父母不是该以儿子的意愿为首要的考虑吗？



余唯苦笑著摇头。他明白，想和做是两回事，想可以想得很美，很理想，但到了现实生活里，却做不来。



想是儿子的开心快乐为主，但现实却鄙夷自己儿子的性向。



他虽看不见，但他了解，也明白，因为他也知道这些是人之常情的。



他心里想，珏的父母还是不喜欢一个喜欢同性的儿子吧！余唯想到这里，就心里苦涩了。他的爱，麻烦一波又一波的来。



把玩著手边的手杖，又拉前又推後，又用来敲桌边，又用来敲地面。



他就是爱胡思乱想，或许，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做一个瞎子作家吧！



他笑，他想。



他爱珏，这是无容置疑的，所以他要他的爱人快乐。



他不想因为和他在一起了，便让珏给人非议了，从父母来的，从朋友来的，更严重的，他不想因为这样的感情，令汤珏在公司里难做人了。



那样的小公司，那样的小圈子，很多事也会成为茶馀饭後的话题，他可不想自己和他的事变作那样的八挂事。



越想越心灰的样子，他很矛盾，不想放弃，但好像又不得不放弃，在这个同性爱还得不到大家祝福的时候。



他不经意的叹气，淡淡的，但却是从心里发出的。



「怎麽了？我进来了你也不知道，现在又在叹气，是有什麽事吗？」



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余唯吓了一大跳，从没试过这样子的，有人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他一向是很敏感的。



他低下头，想收拾心情，也想让汤珏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他只是在做心理建设。



不是有人说过，做事前要做得周详，什麽後果也要想清楚，还要作最坏的打算吗？他在想最坏的情况了。



他抬起手，伸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很快的，他的手给另一只手抓住，放在唇边，吻了下。



「在我和李浩天喝酒时，有谁找过你了？是发生了什麽事吗？」声音还是那样好听，现在却带著忧心。



余唯摇首，他想知道李浩天的想法先。他问∶「你和他说清楚了？」



汤珏皱了下眉，想起自己刚才和李浩天的事，心中就一沈。他看著眼前有点怪的人，他想著该不该将所有事也告诉他，但是，他也记得自己说过不可瞒他。



汤珏用轻松的口吻说∶「你知道啦，这些事，不可以原原本本告诉他，我只是问了他的意见。」



「意见？」



「就是问他，到底他有没有结婚的念头。还有呢……他想不想要小孩什麽的。」汤珏说得有点模糊，但他也是照著之前所作的去说。



「那他的意思是……」余唯现在心跳很快，好像他的答案比自己其他事也重要。



扬珏摇了下头，苦笑说∶「他说现在是事业冲刺期，他不想要小孩，也不想结婚。他好像一点也不记得和诺仪有过什麽的事。」



沈默了下，余唯小声问∶「那你想怎样？怎样和符小姐说。」



汤珏紧看著他，他失笑了，他用情深的语气说∶「我会怎样说？当然是你想怎样，我就怎样了！你上次说不想我和她在一起，我会跟她说，我不会和她假结婚的了。」



「那……真结婚呢？」



好像听不明白余唯在说什麽一样，汤珏立即问∶「你说什麽？」



「我想，你不如和她真结婚，好吗？」



汤珏想不到他现在心里所喜欢的人会用这麽冷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和分手没两样的话。他气得真想大吼，问他到底在想什麽，为什麽才隔不了多久，他就改变想法了。



冷静下来，他感到十分的不妥，他知道一定有什麽事发生过。



「你跟谁见过面？」



「这没关系吧！我想过了，你怎样都是要有子女的，为什麽不趁这个机会，和符小姐顺利成章的走在一起呢！至少，她是你爸妈的理想人选吧！你又好，她又安心了。」握紧拳头，余唯用正经的声音，用不可抗拒的声音说话。



汤珏看著他无神的眼，忽然，好像明白了他在担心什麽一样。那个一直为他想东想西，只会让自己难过的人，是那样的为人设想到让人心痛的程度。



他抓紧余唯的手，他喃喃自语似的说∶「我和她结婚了，那你怎麽算？会不会很心痛？」



余唯呆了下，没想过他会这样问，他下意识的回∶「会，会心痛。」



看著有点不能反应的余唯，汤珏再一次发觉自己爱他的心真的比他爱自己的心少，是差了很多的程度。



他叹了口气，低声骂∶「你这个猪头，口是心非的笨蛋。」他说完了，立即张手抱紧这个自己很喜欢的男人。



「我什麽也不会做，我心里只爱你，很爱很爱你。」在余唯的耳边轻声说，手更用力了。



「我知道你爱我，所以请爱我的你不要将爱你的我推给别人了。这样做，很残忍，你知道吗？」



余唯最终没有回话，只是紧紧的回拥住这个已经习惯对他说爱的男人。





21

现在的情形是十分奇怪的，就在余唯和汤珏说得清清楚楚，感情再一步巩固之後一天，余唯被自己的情人扶到一间餐厅里去，是一间格调不错的餐厅，有悠扬的音乐，有细碎的声音，没有一般餐厅的嘈闹，感觉是不同的。



余唯是被拉出来的，在汤珏进到他寄住的屋里不到十分钟，他就被人拖著出来，去哪也不知道，要做什麽也不知道，汤珏只是一直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余唯因为没有带手杖，只能小心的踏著步子，扯了扯汤珏的衣袖，问∶「去哪？我们到了没？」



汤珏引颈的看了下，笑著回∶「快到了，你不要边走边说话，小心撞倒了。」



「神经病，那有这麽容易撞倒的。」余唯喃喃的说，却照话的止住了说话。



站在一扇门前，汤珏抬手敲了敲门，说∶「我们来了。」



还有谁？余唯想开口问的时候，门打开了，一道久违的声音也跳进他的耳里。



「余先生，你好！很久没见了。」恭敬有礼的声音，不讨喜，却也不让人厌恶。



余唯愕了，想不到是和他一起吃饭，那个只相处过几次的李浩天，他想不透汤珏想干什麽。



「珏。」女声响起，又迟疑的再道∶「余唯。」



这次，余唯吓得什麽表情也没有，只能呆住的站在一边。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形，可以说是十分之奇怪，关系复杂之馀，又觉得特别。



带他来的人到底想怎样？让余唯一头雾水。



他一脸茫然的令汤珏觉得好笑，很想伸手摸他的脸，想摸他的眼，但他也不敢太露骨的表露出自己的感情，他只是扶住他到自己的座位旁边。



汤珏笑笑，将饮品放在余唯的手里，再抬起头，对在座的所有说∶「不要客气，先吃东西吧！吃完了，我们再谈。」



他不理会其他人奇怪的眼光，为余唯夹菜递碗，十分殷勤。



吃了两口菜，等不到答案，又忍不住想知道的心，余唯放下手里拿的筷子，侧首问坐在他左边的男人∶「你到底想怎样？这样子，我觉得很……」



他皱了下眉，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自己的感觉。



其馀的人也没有再吃，一样的放下筷子，等著答案，他们也是给汤珏叫来的，一个电话，他们一下班就赶来这里了，但原因为何，却又不知道。



但其实想想，当中只有李浩天一个不知道他们四个人的关系吧！



汤珏拍拍心急的余唯之手，他吸了口气，没给人什麽心理准备，坦诚的道出他和余唯的关系。「或许你们知道一些又好，不知道又好，我也只想告诉你们，我和余唯是一对，不容怀疑，也不用想什麽来劝我们或分开我们。」



余唯吓得愕住了，一刻钟後，才低喊∶「珏！」他没想过汤珏会那麽突然，那麽快速说出他们二人的关系。



李浩天呆了呆，才装著若无其事的笑说∶「这样吗？我、我也想不到，但我不会持反对意见，不会劝你们分开，你们放心吧！」



他咳了声，才继续问∶「但汤珏，你有必要这麽做吗？特别找我们几个朋友出来，就为了说这件事？还是另有要事？」



其实看到在这里的人，他李浩天心里也有数的，明白有些事是环绕著他们四个而转的，只是他还不太清楚是什麽。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符诺仪这时好像如梦初醒一样，她大力拍了下桌，她抬头望著汤珏，她用哑了一般的声音说∶「珏，你这样做是一点机会也不给我了吗？」



所有人也望著脸红了的女人，而余唯也只是抬头迎向她那个方向。他心里有点著急，怕事情会有一些意料不到的问题会出现。



汤珏别有用心的看了眼半懂半不懂的李浩天，汤珏用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声音道∶「我要跟你们说清楚，我和余唯是一对，不会因为什麽人或事而改变。诺仪，你清楚明白我的立场了吧！」



「我们在一起那麽久了，就为了一个忽然出现的男人，而不理我了吗？」她带点激动的低喊。



符诺仪今次可是说是对事，而是对人了。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被一个男人抢了自己的男朋友吧！那个抢人的男人还要是一个有缺憾的人！



余唯全身震了，他的情人痛心的看著眼盲心不盲的人，他恨不得立即掩住这个女人的嘴。



汤珏黑了一张脸，他学她一般的拍著桌，但没有用喊叫，没有用激动的声音回她，只是冷冷的回应她∶「你小心说话，算我和唯在一起的时间，没人可比。你不要恃著自己有孕了，就可以乱说话，以为我不会生气。」



「有孕？」李浩天呆呆的学著汤珏说话。



瞥了自己的上司一眼，汤珏继续放下会炸伤人的话。「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就不要我来替你收拾烂摊子，孩子的爸在这里，你们自己一五一十的讲清楚好了！我只是要跟你说好，不要再找我或余唯来为你孩子做什麽。」



拉起呆若木鸡的余唯，汤珏不想不欢而散，不想弄成吵吵闹闹的样子，至少两边的人都是自己的朋友，他只想弄妥所有事。但伤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不可以，万万的不可以！他瞪了眼自己眼前的女人，他可以为了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做得绝一些。



转首看著余唯，用温柔的声音说∶「我们先走吧！留下这里给他们自己说清说楚。」



余唯无言的点点头，站起身，伸出手，让汤珏的手拉住自己的手，这是他们在一起後，余唯转变了的习惯，靠著汤珏的手和眼去生活。



握著有点抖的手，汤珏忍不住低首吻吻身边的情人，他扶著他一步一步的走，留下话给他身後尴尬的两个人。可以做的，他也做了，他这个外人还可以做些什麽呢！他自己不想再管这两个人的事了。



一片沈默之下，汤珏和余唯走了，馀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唯，对不起，我没想过诺仪会那样的，她从没试过那样子。」汤珏在走出餐厅後，淡淡的用懊恼的声音说。他只怕自己的情人又有会将自己的不快放在心里不说。



余唯边走边笑，轻轻摇头，低声道∶「没关系，她说的也没错。」



汤珏停下脚步，待余唯也停下来，转过头来望著他时，他才用沈静的声音道∶「你不可以这麽说，她说什麽你不用理，只要我和你也喜欢彼此就有了。」



「爱情不是两个人的事吧！」余唯皱眉道。



汤珏静静的看住余唯，他想著该如何和余唯说自己今午答应了父母的事，他想给余唯一颗肯定的心。他想了又想，他吸了口气，静静的对一无所知的余唯说∶「你说得没错，爱不是两个人的事，所以，我爸妈今天打电话来，说想回来探我，我答应了，也说了会带一个久未见的人回去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