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18岁————julylian
julylian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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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穿也是穿我的衣服!"他这是在赌气吧。
我失笑,不过马上低下头不让他看到我的笑容,故意拉紧了阿布的衣服,我深吸一口气往前走。开玩笑,这里是随时都会有人出现的地方,而且大白天的,上演这样的剧目被看到,恐怕不用一个小时就传遍学校上下了。
听他在后面急急的边喊我边追上来,心里却涌起一股无法言语的满足感,忍不住,笑容就从心底轻飘飘的飘到嘴角。
原来这就是喜欢的滋味啊!我心里这样想着,脑中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

19

我沾上枕头却不知为何忽然没有了睡意。陈文朗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坐在我身前,专注的看着我,一手还是拉着我的手,轻揉慢捻的。原来如此,这个样子,任凭睡王陈抟再世,也会被弄的清醒过来。
我看着他,他似乎满腹心事的样子。昨晚我们都太激烈,没有交流想法的想法和机会。现在好了,他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吧。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心里忍不住的笑,脸上却故意面无表情。
他手抓握了我好几次,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我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他的灼灼目光。
终于还是开口,他问,"那个和你一起滑滑板的是人是谁?"
我张开眼,淡淡的开口,"他叫小西,是我很早以前认识的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他急急的开口继续问。
我狠狠盯了他一眼,他这是在怀疑什么啊!
"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你那样的爱好......"我说不下去,挣开他的手,侧过身背对着他。
他伏下身子,热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朵上,"嘻嘻,对着你,我就变成有那样爱好的人啦,还不是你陈醉的魅力大啊!"
我不理他,却感觉潮热从耳朵慢慢的延伸到身体的各个部分。我更紧的闭上眼睛,为自己身体的反应而难堪。
陈文朗却似乎没有发现,他躺下来与我并肩,一手放在我的腰上,似乎自言自语,"我从来没有看到你笑的那么开心过呢!虽然那个时候我对新闻社的人这么做也很反感,但是,对于他们拍下那样的你,我还是有庆幸的感觉。如果不是他们,我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发现你的那一面。但是看到你和另一人在一起那么开心,我心里又很难受。"他手一紧,身体往里缩一缩,完全贴住我,"我那个时候就疯狂的想,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呢!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呢!"他忽然又撑起身体,头往我这边一拐,"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呢?陈醉!"
他这是在问我呢。
我张开眼,"现在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他听到了,一愣,然后在接下来的那一秒从眉间绽开美丽的笑容来,轻轻伏下身,他把他的唇覆在我的唇上。
"我喜欢你,陈醉!"他又一遍一遍停不了似的开始辗转低语,我举手推开他,完全不能适应他的这种热情。他终于安静下来,手还是越过我的身体牢牢的抓住我的手,紧紧的与我靠在一起,火热的贴着我。这样的情形下我当然不可能睡着,只是默默数着他的呼吸,却也觉得平静和自在。
吃完阿布带来的早点,然后吃了药,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和陈文朗约法三章,严格禁止他在两人以上的场所对我动手动脚,不过,为了他所谓的"补偿",我必须接受他买的手机,并且必须随时响应他,而且,我的周末时间也成了他的。
我无所谓,所有的周末对我来说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我也通常不回家,但对于他?不过他却说快要期末考试了,自己可以找到借口不回去。
这才想到,又一个学期快要结束,一个多月以后就是又一个农历新年了。
想到这个,我就烦躁起来。二十多天的休息,对很多学生来说是解脱是幸福,而对于我,简直是煎熬。
我想起去年那个独过的年,感觉心里一阵冷战,一股N气从脚底往上冲,那股绝望的情绪完全无法控制的附上身,手竟无法控制的发起抖来。
"你怎么了?"本来在一旁看书的陈文朗忽然问。我恍过神来,想到他,心里渐渐的平静下来。
今年毕竟还是不同的吧。我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心里悲哀的承认自己是多么需要这个男人的陪伴。
不管需要用什么方式把他留在身边,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这一刻,就放任自己攫取他的温暖吧。

20

寒假到了。
校园里干干净净走了个光。考试一考完,自己走的自己走,接车的接车,热闹了一阵后就忽然少有人声,除了清卫工人打扫着如劫后余生般的教室和宿舍,校园里就再也没有其它人。
我也回家。断水断电之后,先不说物理环境不容许人居住,我走的慢就已经让留下来打扫的人侧目,如果赖在宿舍不走,怕是会被人误以为是无处可归的游魂野鬼不可。
虽然,他们的想法和事实并没有实质上的不同。
我慢吞吞的踱步。陈文朗考完就走了,和阿布一起,在车上远远的和我招了招手。回家是件让人兴奋的事情,何况,这次回家还意味着近一月的寒假。
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和我道别了,热烈的谈论着假期的安排,为着即将到来的旅行而兴奋的睡不着觉,抱着我亲着我,一边絮絮叨叨,仿佛旅行也有我的份一般。
我笑,近来我常常笑,笑的仿佛没有任何烦恼。这种日子叫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得过便且过,没得过时也没什么,对于一个本来一无所有的人,想将来想明天是奢侈的事情,今天有得过就是幸运了。
我的幸运用完了,今天开始,灰姑娘的午夜魔法结束,我得一个人回家。
我的家在市中心的一条巷子里,楼下是原来的面店,楼上是住房。面店的生意曾经非常好,记忆中在家的时候锅碗瓢盆的声音似乎从来不会停下,睡着的时候是那个声音,醒来时还是那个声音。
那时父母都在,兄姐也在,一家人和乐融融,热热闹闹,我曾经以为那样的热闹会持续到永永远远,便常常埋怨着,困扰着,渴望着有自己安静的空间。
现在,所有的空间都属于我,所有的安静都属于我,而我,却只感到痛苦。
人心不足蛇吞象;自作孽,不可活。所以,这一切是我该得的,寂寞,孤独,害怕,绝望,都是我该得的。
惩罚我不懂珍惜,惩罚我对他们永远无法被原谅的伤害。
冬天的街道尽是萧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我一到这条街上,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用审视的眼光有意无意的看着我。
门窗大多数时候都是紧闭着,但我知道那些门窗后面有一个温暖的世界,有父母,有孩子,和乐融融的准备着过年。
我麻木的穿过。
差不多两年前我父母去世了。车祸,双双身亡,为了追赶我这个不肖儿子。
那时兄姐刚刚离开,父母为此常常争吵,因为我的兄姐──他们是私奔走的。
他们其实都不是我的亲兄姐,是父母收养的孩子,一直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但是因为是名义上的亲人,所以父母或我或周围其它人谁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感情的变化。
有一天,他们说要在一起,父母很惊讶很生气,于是,他们选了一个日子私奔了。
原本热闹的店冷清下来,原本感情和睦的父母也常常互相争吵。而我,叛逆期的我充满愤怒,为他们对我的不理不睬,为他们对我的忽视,为他们之间似乎永无休止的争吵。
有一天我滑着滑板飞快的越过马路,追赶着我的父母被失控的卡车撞到,双双身亡。
周围的人都说是我害死了他们,我觉得也是。可是父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做了意外的人生保险,所以杂七杂八赔下来,我却拥有了不少一笔财产。
真是荒唐。
接下来的那年我没有去念书,我也找不到兄姐,他们和父母一起失踪了。家里永远是冷冷清清的,可是我一走到外面,就似乎听到所有人心里指责的声音。
是我,是我的错。
我把我最心爱的滑板砸了。我本来就没有资格去拥有那些,快乐的,幸福的,美好的,在我身上,就是罪恶。
我没有资格。我是罪人。
一年以后,我进了现在这所学校,因为进那所学校只要有钱就行。我的功课已经拉的没救了,我也不想补救,每天昏昏沉沉的过日子。
下个学期毕业,一张高中文凭不知道能做什么,但现在,却丝毫没有思考将来的欲望。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我不知道爸妈若活着他们希望我做什么。
那些过往的忙碌的日子,父母除了给我吃喝,偶尔看不过去训我一顿,我们之间的交流少的可怜,以至于我现在即使再努力的回忆,也想不出他们对我是否有所期望。
我的世界里,只有叮叮当当不停,锅碗瓢盆相撞以及旺旺的炉子火烧的声音。那些我曾经千方百计渴望逃避的,却是现在的我唯一熟悉的感到安全的声音。
我打开门。面店已经关了很久,全是灰尘。
慢吞吞上楼,静静的,静静的空气,严严实实的包围住我。
我忽然很想念陈文朗,虽然,我们分开还不到一天,虽然,那种甜蜜让我感觉罪恶,虽然,他不一定想念我。
这黑暗的,冰冷的空间,让我感觉窒息。
但是,我没有权利逃跑。

21

天黑了下来。
我肚子咕咕叫。
我躺在床上,不知道已经躺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似乎醒着似乎睡着了,似乎做梦了又似乎一直清醒。
睁着眼看着黑暗中的模糊的一切,我又开始做听到敲门声的白日梦。
门铃坏了,于是敲门,开始是缓缓的,接下来是焦急的。我不急不缓的打开门,门外的人在看到我的那瞬间露出放心的愉悦的笑容。
开始的时候我幻想门外的是爸爸,妈妈,哥哥,或者姐姐。后来我幻想任何人,上门推销的推销员,对门的老邻居,以前店里的老顾客,我的那些同学们,甚至是小偷。
今天,我幻想的却是陈文朗。我想我真的很渴望见到他吧。
曾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购置了足够的口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饿了吃,闷了看电视,困了睡觉。
一周以后再没有东西可吃,我下楼去,在超级市场里对收银员开口时,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觉得陌生。
我本来觉得我已经不怕孤单了。
可是,现在却极度想念那个声音,那个怀抱。
有些事情,真不如不要发生,若没有发生,就不会知道拥有和失去之间的区别,就不会惶惶不安,就不会产生贪念,就不会无法平静不再无欲无求。
我烦躁的起身,黑暗像是固体般压迫我,让我的心脏沉重的无力跳动。身体有些虚软,不知是因为饿的,还是因为体力被恶梦透支。
慢慢爬下床,磕磕碰碰的打开门,抓了钥匙离开这所谓的家。街上的冷风吹得我浑身打战,却也让我精神一振。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力量渐渐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慢慢在街上闲逛。去年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已经想不起来,只知道常常和别人打架,打别人或者被别人打,然后一个人去小诊所包扎。痛的受不了的时候,对自己说这是惩罚,然后,痛也慢慢麻木了。
慢慢的竟又走到小西带我去的酒吧,这次却清楚的看到了酒吧的名字──"酒岸"。
酒岸,是让人跳到酒的河里去呢,还是等待河里的人爬到岸上来?
我推开门,那个冷冷的男人还是在静静的擦洗透明的在灯下闪闪发光的杯子,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拿出一瓶啤酒了,也不多说,就往我面前一放。
我握着瓶身,沁凉的感觉慢慢的从指端渗入,却不知为何让我感觉温暖。
我笑,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喝。
酒吧渐渐热闹起来,熟识或不熟识的客人三三两两的进来,或和阿东打招呼,或自己找座位默默坐下。一阵乒乒乓乓,几个人从酒吧后面的小房间搬出一些东西在小舞台上搭起来,竟是一堆乐器。
今晚似乎有表演的样子,却没有见到那个JASON出现。
那几个人搭好了台子就在那里调试起乐器,随意的弹奏着一些熟悉的调子,互相笑着,好不默契的样子。
我盯着他们,心里苦涩的想哭。
完全没有注意,忽然有只手伸到我面前,在我眼下轻轻一滑,我蓦然抬头,看到JASON似笑非笑的脸。
他的手指轻捻着,似乎刚才在我眼角抓住了什么。我转头不理,却看到阿东停下手中的动作,正认真的看着我,眼神中带着微微的怜惜。
我低头,狠狠的灌啤酒。再抬头时,阿东的眼睛里平静的没有任何痕迹。JASON却在我身边坐下,笑嘻嘻的开口。
"陈醉来看我的表演,真难得啊,看来今晚我得好好表现才行。"
我使劲眨掉眼里的苦涩,笑着开口,"谁来看你,我是来看我师傅东哥的,你别自作多情。"
他一手抚心,脸上很夸张的浮现伤心的表情,"残忍的陈醉,你伤害了我的心。"
我噗哧一口笑出来,感觉情绪在重压下忽然松开,霎时兴致高昂。
"哈,看你可怜的样子,赏你口酒喝吧,急着,待会儿要好好表现哦!"我故意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脑袋,像对待大型的宠物狗。
他却不以为然,眼睛眯着,凑近我,就着我喝过的瓶口竟真的喝了一口啤酒,倒让我的脸忍不住有点发烧起来。
"嗯嗯,小醉喝过的酒就是有味道!"他一脸迷醉的表情,让我不好意思起来,我举拳轻敲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滚开点!"
他乖乖的直起身,也不作怪,只是手掌向上放在我的下巴下面,像是托着我的脸的样子,却不碰到,然后凑近了他的脸,"小醉要好好看我的表演哦!"
我不动,他便笑眯眯的,放下手,优哉游哉往舞台走去。
我回头,看向阿东,"再给我一瓶啤酒。"说这句话时瞄到阿东的脸,如果我没有看错,他应该是微微的笑了。
心情瞬时飘扬。

22

热情四射,激动人心的演奏带动在酒岸的或清醒或酒醉的灵魂,人们在音乐里狂啸着,在乱舞的人群中放肆着,在大声的尖叫中宣泄着,然后从兴奋的尖端坠落下来,获得一时的平静。
我,有些目瞪口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激动,是因为我喝的还不够多吗,或是我对音乐的感受力不够强,还是我不够堕落不够颓废,还是......
还是因为身边的阿东一直维持着平静的表情?
我不知道,总之,我很平静。JASON调控周围气氛的方式恰到好处,他唱的也很热情迸发,相信若小西在这里,必定会为他迷醉。如同那许多专为了看他的表演而来的人一样。
热情的有爆发力的表演,可是阿东却可以一直维持那样冷淡的表情,手中的动作还是有条不紊,偶尔看向舞台上的眼神那样的平静。
是因为他看的太多了吗?
心里的疑惑还没有解开,但看到吧内渐渐沉寂下来的寥落却不知为何伤心起来。默默的动手和阿东一起收拾,看到刚才还在活蹦乱跳的JASON只是静静靠在舞台角落的沙发里,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这样的他,没有刚才舞台上的张扬,却让人有种想要给他一些温暖的冲动。
我摇头,我自己身上又有多少温度,真是不自量力。
看着这热闹过后的萧瑟,对默默收拾着的阿东忽然产生一种理解的感觉。
什么是拥有,什么是失去?在拥有的时候失去,还是在失去的时候拥有?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追逐自己的人生理想吧。
我走过去对阿东说,"以后我到这里来打工好不好?"
他抬起头看我,在这凌晨两点,眼神依然冷静,"为什么?"他问。
"我无处可去。"这是我的回答。
我确实无处可去,这是事实。我没有家人,我也没有朋友。家是一个冰冷的监狱,我又害怕做一个游荡的灵魂,阿东愿意收留我,是我的运气。发现在那样的热闹和喧嚣里,我的心能够获得奇异的平静,是我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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