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够让人相信。
骆顗莫蹙起的眉头趋紧,斥道:「请你放手!」挣扎着,却拉不开臂上的力道。
「我说真的......离开雷殷吧。」突地提到另一个人作话题,管鄀谦直接挑明。
怔愣了下,骆顗莫用力甩开他的手,信手整理好衣襟,他撇开视线,脸上却藏不住刚刚一瞬间的苍白。
「......我知道。」近乎冗长的沉默过后,他才开口这么道。
声音极小,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像挣扎般地说服自己......明知已逃不开,却还是想这么说,说给自己听,也给心里听......有用吗?
然,另一个人还是听见了。管鄀谦挑了挑眉,靠墙环起双臂看着他,姿态悠然,「你知道?」他怀疑。
被问的人艰难的转开了脸庞,不愿让人多注目着。毕竟,连他自己也知道,他的回答里有太多连自己都不信任的成份在。
「我明白的......」
「你明白什么?」原本挑起的眉头瞬间皱起,管鄀谦不认同的凛声道:「他有未婚妻,你有女朋友!你们两个注定是无言的结局!」
「......」
见他不答话,他索性又道:「你不认为,在雷无法给你承诺的同时,你也在伤害着你女朋友?」
一记强力的针,只是重重的直接撞击上心坎最外头的地带,却已足够让他不由自主的震了下。
「我......」
怎么都觉得苦涩,被质疑的难堪,还有那道凌厉的视线,而他明白的,他真的明白......但他还无法......他只是......
「喀」的一声,会议室门突地被打了开来,两人同时转向门外,一男一女对他们的在场似乎都有些惊讶,却随即逝去。
「你们好早哦!」凤天仪率先走进来,笑了下又道:「好像很愉快的样子呢......让我也加入吧?」
愉快......?骆顗莫早已僵硬的脸不自在的调开,什么话都应答不出来,更无法看向随后走进来的男人,也忽略不了那道冷凝的视线。
「好啊,下次妳提早来!」倒是管鄀谦一脸轻松,一点也不像曾皱过那么大的眉头。
骆顗莫不觉的咬着唇,泛白的脸庞看着窗外。一节一节的白页窗缝里,只有淡淡的亮白日光,隔着一小长的遮掩,却还是可以照进任何地方。
多么自在......而他却总是学不会,在他们面前。
......
「OK,那么后天早上我要看到你们的企划书。」明确的下完指示,雷殷淡淡的扫了眼在座的两名男子。
「没问题。」收起资料夹,管鄀谦应允,眼角不经意的看了下隔壁的人。
「顗莫,你呢?」z
世界彷佛跟他划分开来,被问到的人只是顿顿地抬起头来,眼里有一瞬间的恍神。
「是的。」慢半拍的回答,他连忙又低下头整理东西。这一刻,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异常拥挤的空间里。
他的眼睛始终瞟向别处,他不敢看,他不敢正面迎上男人的视线,就像他不敢回应女人盯着他的双眼一样......那种太刺眼、太深刻而莫名的目光,让他连基本的从容都几乎要抛下。
而他却不能退。无法退,他选的路......该怎么能退?y
他知道,冲破枷锁的情感就像脱了砝K的野马,独自驰骋在所有看不见四周围的荡路上,近乎盲目的,他只能依着直觉往前方的路去。
再也回不了头。z
然而他也明白,也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人应当陪着他深陷在这摊泥沼里。该自由的,该放手的,他不会拖。
骆顗莫是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的,回手关起门,他的动作一切都是这么小心翼翼,只是因为不想引起太多注意。不觉看着走在前方的一顿男女,视线竟然就此移不开......多么可悲啊,明明就是赏心悦目的事,他却只能站在背后看。
他忍不住苦笑自己的想法......正面他要怎么接受事实?太残忍了点。
──『今晚留下来。』z
男人的声音,彷佛就在耳边一般。离去前丢下的一句话,丝毫没有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虽然,机会与选择从来便不曾给过他。
身旁走过一道身影,骆顗莫回神,是管鄀谦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他有些发愣的看着,却无法实时响应给他一个笑容。
曾几何时,递上一个最简单基本的微笑,也慢慢变成是一件困难的事。
对方倒是不介意,管鄀谦耸耸肩,伸出手笑道:「希望未来......合作愉快。」
骆顗莫顿了好久才被动的伸手回握,看着那道离去的高大背影,想起他说的话,心霎时揪了起来,他明明知道的,却还是忍不了那瞬间的疼痛。
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骆顗莫疲惫的用双手遮掩住脸,却怎么也挡不住心里的一阵酸涩难堪。他无力的蹲下身子,把脸深深的埋紧臂弯里。
他......还可以撑多久?
18
那是一个小湖边,天空的颜色照在湖面上便可把周围亮成一片深蓝。不远处,几盏老旧古灯的装饰把气氛打得更为幽静。
周围满是细细的渺渺雾气,白而透明的绕在身边,再过些的湖边口,一座看似古时建筑的溕疚辊辛⒃谝唤牵屑氁宦闸[约还可以听见远方传来的谈话声。
深山里,微低的气温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温度从被牵着的地方传来,直直的传向他心窝处。
好静谧。
在前方不远的木屋用完餐点过后,此湖畔周围的空旷与景色混然天成,即可随意闲狂,亦做饭后散步,幽然的景色自然而清美,甚是个好地方。
骆顗莫溞Φ淖旖侨滩蛔〉难盍恕?粗胺嚼约旱谋秤埃谏餮b外套被提在手边,另一手往后牵着他。
两个男人,在此时的景色一角里,竟也不显得唐突,甚是奇异的合谐。
两人缓步走到了延伸湖面而出的木造堤防边,湖面上似有点点小光茫,聚集许多形成一汪光景,骆顗莫惊艳的目不转睛,男人一个用力把他拉过身前倚着。
「漂亮吗?」低低湝的嗓音,在耳边问道。
骆顗莫轻点了下头,不住想将所有重量倾靠给男人,还未这么做,已被拉着直接坐到木板上,身体结结实实的靠进一个怀抱里,牵着的手始终未放。
男人声音里总是不变的淡漠,他却从来不觉得陌生。一种幽幽意远的感觉,第一次浮现在那声音里,他听着,手不觉的握得更紧些。
感觉到手里响应自己的力道,雷殷嘴角淡淡地勾起,望着湖面,他说:「还是孩子的时候,常来这里。」
闭起眼将头窝在男人颈间,片刻的安宁气氛让心湖也一片沉静。额头似呼可以感觉到那强健的颈脉跳动,骆顗莫微微张开了眼,清楚可见男人坚毅下巴的曲线。
男人望着远方的目光深邃而幽远,他虽然看不到,却彷佛可同见那抹陷入回忆里的撼动情绪,手握了握,感觉到掌心被回应的抚着。
「怎么想到要来?」他问。
微微的凉风轻吹而过,瞬间抚顺了适才双双内心突涌的翻腾,顺道带起了湖面上一阵涟漪,感觉些微冷意,骆顗莫肩膀抖瑟了下。
「想带你来看看。院落就在不远处,小时候我野,常跑来这里玩耍。」雷殷将西装外套绕过身前,宽大的衣面把怀里的人给围了起来,他低笑了声,道:
「瞧,这样就把你整个人包起来了。」
静静的听着男人讲起过去,骆顗莫随手把玩着覆在身上的外套一角,感染到忆着过去的那份愉悦心情,虽然嘴角随着故事起伏而拉起湝笑痕,心里头的不舍却更巨。
「包起来我怎么起身?」
一阵静默。
没有声音响应,骆顗莫奇怪的侧头,才发现那双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眸。对视里,炙热的,深刻的,全搅动着他的心窝,让他心跳不住失漏一拍。
「那就不要起来了。」男人说着,缓缓俯首,手拉高外套,两人的交颈的身影就隐没了起来。
男子湝微笑的嘴角也被男人给吞没了,直到一声湚U低低扬起,还有那压低在耳边的低语。
「永远都在这里。」
这男人......骆顗莫感觉自己必须捏紧手中的布料直到指节泛白,才能压抑某种情绪翻腾涌上。那是某种会让自己忘了要隐忍,而不住从眼角泻落一地温热液体的冲动。
点着头,他轻声回道:「我在。我会一直都在。」
承诺,是给予他,也是给予他自己的。依他所能,望他所给。
感觉环着自己的力道加深了些,骆顗莫闭上了眼,用心去感觉,这一刻,所有在周围属于自己的真实。极近的距离,让他可以感觉到那阵心跳,同样的频率,同样的节奏。
这一刻,这男人属于他。就让他暂且这么想,哪怕只有一次,他是完完全全的属于他,虽然不可求,但他现在正在经历着。
他不贪心,这样就好。
就算知道感情枷锁被套牢在三人之间,他也没有怨言。知道这男人想要的是什么,他也不会开口要求他做出选择,哪怕每一次的温存都将如昙花,他也不会有二话。
一句话,便可叫他吞咽掉所有苦涩。
这样就甘愿了吧......他从来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心怎么选,他从来没有回避过,就算他曾有过挣扎,最终无疾而终只是因为他明白自己逃不开。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明白就好。
就算未来......他得一个人承受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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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熟悉的街巷口时,时间已是将近午夜,男人离去前在脸颊上的一吻还留有余温,电梯内的四面镜子,反映出他嘴角的微笑,不够完满,但也矣足够。
骆顗莫站在家门口,钥匙推进缝里时传来的声音,响在寂静的空间里竟然大得可怕。
感觉手心沁满了汗,一股莫名的怪异感弥漫在胸口,想起自己稍早给女人的应诺,骆顗莫这才惊觉,逐而蹙起眉头,不禁深深地责怪起自己。
门扉开启时,室内黑暗而安静。想着女人应该是放弃了等门而睡去,骆顗莫手在墙上摸索着开关,竟然觉得不够熟悉。
「啪」,灯光亮起的声音在黑暗里特别响亮,瞬间,骆顗莫喉头霎时一滞。
客厅的餐桌旁,一抹纤细的身影坐在熟悉固定的位置上,低垂着头,似乎对室内突然明亮无所觉,动也没动,没有任何反应。
「蓝云?」骆顗莫唤了声,女人维持犹然的姿势,对他的靠近好像没有反应,细小的肩头却隐隐可见正在颤抖着。
他的心蓦地一阵紧扭。
桌面上放着四菜一汤,完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两副碗筷对面而摆,溕膑胙e,上头已因为长时间曝露在空气里而没有搅动,留有一层薄膜。
骆顗莫神色复杂地攥紧拳头,一时半刻忘了该怎么发声。
那种残忍,早已拧痛他心臆,升腾出哀伤来。他竭力地闭上了双眼,半饷再睁开时,眼里已是满彻心扉的痛苦决心。
「蓝云......」
女人缓缓地抬起头,睁着略微空洞地双眼看着对面的爱人,茫然的脸庞上泪流满面。
「顗莫......不要说......」
19
「不要说,不要开口......不要......」
女人慢慢嘶哑的嗓音,载满了请求,冀望哭红的双眼,无助的看着男子。
他却只能站在原地,困难地翕动着嘴唇,竭力忍着眼眶眨不下来而引发的酸疼。疼......一阵阵侵蚀着他的胸口。
蓝云开始摇着头,大张着双眼看着对面的人,眼角的泪水不住往外掏的流向脸颊,因为动作而更显狼狈的在脸上泛滥成一片。
「蓝云......」
骆顗莫紧握的手使力又松开,来来回回几次,只觉得手指虚软,不停的颤着抖。
当他感受着别人心跳的时候,另一个人在做什么?他终于可以眨下双眼,止不住的干让眼球上的薄膜被摩擦出水液,一次又一次,直到上下眼睑泛了层红。
「呜......」
蓝云不停的摇着头,颤抖的手仓皇的捂着嘴部,不让自己哽咽出声。她的双眼不住瞇了起来,一阵阵更是汹涌的水流泄出眼眶,把双手也给浸湿。
手放开,再捂着,手又放开,再次急忙捂着,一次次来回,直到她深吸了口气,轻声道:「顗...莫......顗莫......」
她极力维持着自己,迟疑的手略略伸出,直到碰上对面那张面容,她努力在嘴角上拉出一丝最温柔的笑痕。
「顗莫饿不饿?......一定很饿吧?对,都、都这个时候了......顗莫一定很饿的......」紧紧咬着唇压下抽搐的嘴角,使得笑容变得扭曲不堪,蓝云急吐着气,慌忙的周旋在桌子边。
「蓝云......」
「用热......对,要用热......顗莫一定很饿了......」
涣散的眼神,低声喃着话语,蓝云拿起盘子就要往厨房走去,却被拉住了臂膀,一个不稳,手心抖了下──
「框啷」的轻脆大响,白色磁盘在地上打起一阵激烈碎花,白色的......和着里头完好的菜肴,瞬间溅起所有而翻腾一地。
几颗斗大透明的水珠也随之滴落于残骸之间,顷刻就被吸进了地上的破碎里,女人呆站在原地,怔愣的看着地上残骸。
难忍沉痛的,骆顗莫轻轻地,轻轻地伸出手,碰上那已定格不动的人,「蓝云......」
这是他第几次呼喊这个名字?胸臆深处瞬间洒满了疼痛,骆顗莫咬牙,硬是扳正那早已僵硬的躯体。
瘦弱的,女人显得更为不堪的颤抖身形。
「顗莫?」
抬起眼,蓝云不懂的看着他。她努力的睁大双眼,她专注的看着,尽管挡不住一次又一次往外泄流的泪水,早已浸湿的眼眸还是看着。
骆顗莫微启的唇瓣上下犹豫的开阖着,伸手捧着那张端丽、此刻却满是狼狈的脸庞,指尖轻轻的划过眼下所有痕迹,一次又一次,却拂不干所有的湿润。
「蓝云我......」
决心,只有一次。泥淖里的人,只可以有一个。骆顗莫抿紧唇线,所有言语将在下一秒裁决......
「别说!」
尖声喊出,蓝云伸手紧紧捂住爱人即将要开口的唇瓣,想用双手挡住所有可能的话,她祈求道:「别说、别说......不说就行了......嘘!顗莫你别说......」
温热终究是忍不住的,细细地往眼角处滑下,缓缓流进女人的指尖里,交和在一起。闭上眼放任泪水失控,骆顗莫拉开了那双手。
「蓝云......」
「你别说呀......别、求你......顗莫...你不可以说出口的!不可以的!不行!」瞠张着眼,女人慌忙的喊着,抬起手就要再次拒绝,却被对方隔了开来。
坚持,是出于他所想给的。如果能让被自己伤害着的人离开,那么疼痛又怎么会是一种困难的事?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就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对不起。」
那总是暖和的声音,此刻却像根尖锐的冰刀,带着所有寒意......直往心口上插去,狠狠地,冰冻了所有温热的血肉之躯。
简单的三个字撼住了所有,蓝云震慑的瞪视着眼前这个人,汹涌的泪水滑落而不停,却怎么也洗刷不掉男子刚才落下的话,一阵窒息感袭来,蓝云不住的紧紧抽着气,缓缓启唇,只想倾力宣泄掉所有。
「啊啊啊────!」
瞬间出口的失声尖叫,彷佛想要掩去所有。女人环抱着头,双手紧紧揪缠着自己,时而疯狂的落下垂打身前的人。
「你怎么说了?你怎么可以说的?不行的!不行的顗莫!......这是不可以说的......」隔着模糊的双眼,女人半祈求半质问的,问着这个她掏心掏肺的男子。
「呜......!说了......说了就真的残忍了......就真的...残忍了呀......」
紧拉着蓝云的手抵在胸前,骆顗莫早已跟女人相差无毫的脸庞满是沉重的痛苦,似在哀戚着所有。
到底谁不该?到底谁该怨?......又到底谁能不去怨?只因所有的事皆不属于该或不该......只是,心被掏了空,就难再要回......
喉结动了动,他再次说:「对不起。」
再一次,将人给打进更沉的痛里。
几乎空洞地,痛能把人全灭,让谁都苟活不了意志。
盲目的,盲目的......是谁为谁呢?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我!啊?!」